依荷品读红楼：奥妙无穷的2

依荷听雨

《红楼梦》中“贾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这一回目有三个二字，而这个二字也是《红楼梦》中最主要的一个数字。如：贾二舍、尤二姨、柳二郎、宝二爷、迎春二姑娘、琏二奶奶、荣国府二老爷贾政、二奶奶王夫人、芸二爷，蔷二爷，鲍二家的，醉金刚倪二……如：黛玉打趣湘云吐字不清晰，“二”和“爱”分不清。如黛玉宝钗的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如十二宫花成对送人，十二金钗两两成对。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反复强调真假有无的对立，还有两丸延年神验万全丹……这些又把读者引向哲学领域。

先哲用数字表达哲学思想，前面两篇说了太极图和阴阳，太极图为0，0代表无极，无穷无尽。阴阳为1，阴阳又名太极，阐明宇宙从无极而太极，以至万物化生的过程。其中的太极即为天地未开、混沌未分阴阳之前的状态。太极生两仪，综合历代易学家的理论，两仪共有八说：为阴阳，为天地，为奇偶，为刚柔，为玄黄，为乾坤，为春秋，为不变与变。总得来说两仪是阴气与阳气的合称，指事物普遍存在的相互对立的两种属性，阴阳相反相成是事物发生、发展、变化的规律和根源。

二的奥妙还在二元性对立的思维方法上。由二元对立思维方法衍生出的概念有许多，如阴阳对立，男女，奇偶，是非，负正，晴雨，高低，湿干，冷暖。雄雌，生死，主动被动，光明黑暗，白天黑夜……“二”是所有数字中象征意义最具矛盾色彩的一个，是二元论的代表。它既能象征复合，又可表示分裂，既吸引又排斥，既融合又矛盾。每一对代表同一样事物的两面，是二元性的根本原则。这就是钗黛分设又钗黛合一的灵感来源。

“二”在文化生活方面也是大展其才。诗歌、对联等讲究对偶、对仗。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这就是对偶之美。建筑艺术更讲究对称之美，最能代表対称之美的故宫中轴线已申遗成功。“无论东方、西方，再没有一个民族对中轴对称线如此钟爱与恪守。”对称美是国人内心中的至美，是根置于内心的基因。“二”的词语有好有坏，如“士贰其行”，“好事成双”，“逆子贰臣”，“两全其美”，“梅开二度”，“二百五”……雪芹深知这点，许多不便说的深意都隐藏于2中，不需要写出来，读者接到暗示，自然能领略言外之意。

为什么不能明说？因为文字狱！清代的文字狱所到之处，人人如履薄冰，个个道路以目，噤若寒蝉，文化上倒退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它摧毁的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根与民族魂。在这种环境下，《红楼梦》必须歌功颂德，必须满汉融合，必须与政治无关……这也难不倒作者，为闺阁立传，又创正邪两赋学说，气分清浊，不分男女。写香草美人，又把屈子写进文中。写服饰精美喻志行芳洁，写栽培香草示意如何培养人才，写路径正邪喻为政之道，写善鸟喻忠贞，写恶禽为奸邪，写规矩绳黾喻法度纪纲，写神灵鬼域喻统治者。写身为下贱实则尊贵无比，写菩萨心肠又写人命若干，写毁僧谤道又写太极八卦……总之，真真假假，赞颂美鞭挞丑，真理假理，真儒假儒，正道邪道，真礼伪礼，真德假德，真善伪善……备上风月宝鉴，读者自去分辨是非真假，只是别忘了数字2的奥妙。

附：
“自执金矛又执戈，自相戕戳自张罗。
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
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风闲月枉吟哦。
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