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叶落无声

余自己即你

叶落无声

（一）

    一条马路向东一直通向远方。马路和人行道之间，人行道和建筑物之间是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深秋的树叶已经枯黄，不时地从树上飘落。人行道是土路，堆满了厚厚的树叶，脚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响声。奶奶牵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大手拉着小手从两排法国梧桐之间走过，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似乎只有我们一老一少在不停地走着。越走越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这幅画面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即使在奶奶已经去世十七年后的今天。

（二）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据母亲讲，我到入托的年龄上幼儿园到从幼儿园“毕业”不过三天时间。从进幼儿园开始，我就不吃，不喝，不哭，不闹。阿姨害怕出事就把我拒收了。父母工作又忙，只好把我送到奶奶那里。
    爷爷当时已经离开人世，奶奶一人生活在老屋。屋外西侧有一棵泡桐树，树后便是厨房。
在秋天，我们会起的稍晚一些。我们起来时，院子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奶奶去做早饭，我就在树下玩儿。小时候也没什么玩具，我就拾泡桐的落叶叠罗汉。泡桐的叶子很厚实，大大的，一会儿就能叠很高。奶奶做饭麻利又不失精细。炒馒头总是切得细细的，炒得焦焦的。连芥疙瘩也切成极细的丝拌入少许麻油，看着就觉得舒服。
    吃完早饭，奶奶便开始打扫院子。院子每天都要打扫一次。然后一天就不会在扫了，哪怕落叶再多。记得奶奶说过，让落叶安安静静的待一天吧，他们也累了。

（三）

    时间总是一晃而过，转眼我就上了小学也回到了父母身边。那时一个月总要去看奶奶两三次，我总是和父母一起去。直到上初中，因为当时工厂因为供电的关系不会休星期天，我就经常一个人去奶奶那里。
    奶奶在我初三的时候就教会我蒸馍，还教会我缝补衣袜。她说，一个男人要学会一门技术，这样才有饭吃；一个男人也要会做饭，这样才不会受媳妇的气。
上高中时，奶奶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那时住的还是福利房，家里人口多，我就和奶奶住在一间屋子里。时间长了难免有很多不适，再加上处在叛逆期，总想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不免和奶奶有些隔阂。
    有一天，我和奶奶一起外出。回来的路上，不知为什么和奶奶发生了争执。在过马路时，奶奶想抓着我的手，我不知道哪来的邪劲，猛地甩开了奶奶的手，自己疾步穿过了马路。我稍微平静了一下有些后悔就回头找奶奶。
    奶奶还站在马路对面，秋风扫着她身边槐树上的叶子，有的落叶打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浑然不觉。我急忙跑过去，搀着她过了马路。心里惴惴不安，害怕奶奶回去告状，那样的话一顿暴打是在所难免了。奶奶回家后却没有说什么，一如往昔般的平静。
    她也从没在提起过这件事，我却许久无法忘记。

（四）

    工作以后，我还和奶奶住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会躺在各自的床上唠家常。我听她讲述爷爷和她的故事，听她讲述家族的历史和她个人的过往，有时也会讲起我小时候。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心血来潮；“奶奶，我给你写回忆录吧！你太有故事了。”“傻孩子，奶奶没啥文化，这些事听听就算了。其实哪家都一样。”“不，你讲我写。我喜欢听。”“行，你喜欢就行。”
    没想到这次谈话过后不久，奶奶就离我而去了。
    那天中午吃完饭，我陪奶奶聊了一会儿就去上班了。没想到下午四点左右父亲打来电话让我赶紧回家。等我赶到家。奶奶突发脑溢血已经静静地走了。
    第二天报丧，我执意要一个人去，当我骑着自行车穿行过法国梧桐的时候，想起那时奶奶曾牵着我的手回她娘家的时候。总觉得除了满地的落叶，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五）

    五期，我们去墓地。整个丧事都没哭一声的我才突然意识到奶奶已经去了，不由得放声痛哭。
  满地落叶堆积，一切都不会重来。

(六)

    十七年过去了，那条路因为扩建，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全被砍伐了；老屋已经变成高楼大厦了；连我上的小学，因为生源问题，已经关门了；我也慢慢地变老了。
唯一不变的是每到秋季，还会有落叶。不过已经不会满地堆积了，只能见到几片孤零的枯叶，不成气候。
    每到秋天有落叶的时候，我还会时常想起奶奶，这，是我的幸福。

萧曼浮云

余自己即你，还是写文好手。期待多多参与文版

余自己即你

谢谢小曼版主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