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意阑珊意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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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李煜

　　人生匆匆数十载，驻足回首往事，生命总在得失之间流转。甩开厚重的棉大衣，换上轻薄的衬衣，迎着和煦的朝阳，蹬着自行车走街串巷——三十年前的春天来了。柏拉图的理念、康德的理性、黑格尔的辩证法在大学校园里亭台楼榭自由穿行，学子们如饥似渴地从冉阿让的曲折离奇际遇里知晓了现实和灵魂的激烈碰撞，从简·爱和罗切斯特的凄美爱情世界里读懂了意志的可贵，从司汤达的笔下于连仕途上的飞黄腾达竟可以如此污浊不堪。西方解禁的思想文化如春潮带雨涤荡人们沉闷的心境，艺术魅力再次绽放出它熠熠生辉的美好。
　　而在三十年后的春天，大地换上新装，树枝抽了新芽，路旁河边百花争艳，娇色欲滴。可身处这自然奇迹前的人们呢，或攀附权贵，或蝇营狗苟，或迷醉幻想，或消极懈怠，逃得出欲望的网罗，却陷入关系的泥潭。街头巷尾谈论的不再是对青春无悔的憧憬，也不是攻坚克难的学术境界，大家在低声密谈里打探收入，在推杯换盏间敲定课题，在你来我往间换取升迁，在曲意逢迎里谋划前程。而摩诘居士的“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翠柳边”莫逆之交在此世此间却显得那么难能可贵。更别提大学校园以外的社会，是清是浊想必各人心里自有定论。从襁褓黄口到弱冠而立，人生百味杂陈着实不假。
　　恍惚之间，中世纪的古堡教廷在我眼前摇晃，无限的遐思徜徉在我的脑海。怀念当初在碧海蓝天的沙滩上逐浪嬉戏，不舍思绪在教堂和校园间穿梭游走，记得那些彻夜长谈的无眠无休，甚至纯白如纸的理想涌出心底时那份刹那间的惊喜、以及爱的缱绻和奋斗的锋芒。在那满是航船的港湾，我们在教堂前祈祷，我们在巨石边打闹，我们在老城吸水烟，那里留下我所有对世界美好的幻想。好吧，我承认我已经被恬淡闲暇节奏攻陷，而且毫无反手之力，至多在两种文明前迟疑徘徊，因为这边还有我眷恋的故土和衰老的爹娘。是啊，亲情将我拉扯，年龄将我禁锢，眼界把我围剿，也许那里不是我的应然和归宿。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青春期的躁动总是标新立异，特立独行。且不说是白髯长须亦或知天安命，至少是旭日初升的年纪，却显明地将对世界全方位的负隅顽抗表示不屑和唾弃。所以，会对年逾古稀者的笔耕不辍满怀敬意，会对那些烂漫天真者的无悔坚守示以欣赏，会对彼岸难以测度的光怪陆离心驰神往。时至今日，取躁动而代之的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不懈追求。也许这只是尚未褪去的稚气的回光返照，也许是已经渐入人生的另一层佳境的征兆。我庆幸于存活至今，略受搅扰却并无大碍。我试着客观理性地对待得失成败，宠辱不惊地笑纳世事沧桑——这些在青春期里的故弄玄虚不得不说在厚茧丛生的皮囊上变得如醇正的烈酒般，摄人体魄，扰人心智，叫人欲罢不能。我正尝到偷吃道德禁果带来的甜头，那种欲拒还迎、深谙事故似乎不再面目可憎，那种迎来送往，阿谀奉承也难觅其肮脏的身影，一切都来得那么悄无声息却又无所遁形，姑且就当做是成长吧。
　　回归生活吧，摧毁心中假托圣明虚构的海市蜃楼；回归生活吧，认清书上金科玉律满纸荒唐的愚弄；回归生活吧，抛却活在未来而强求当下的幌子，尝试着做一回甘于精神赤贫，耻于物质匮乏的普通百姓，我要的只是平凡平安的生活而已。也许，正如佛偈所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千零一夜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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