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ber在《电影的力量》（ the power of film)中谈到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就是character，power。其中跟武侠有关系的是Physical Power，不妨翻译成体力。这个体力也可以像绝地武士那样有所谓的原力，奥达大师就是其中的代表。但外国的原力仿佛天生就有那么多，只能开发，不能补充；不像金庸小说里的内力，既可以自己修炼，又可以用北冥神功或吸星大法那样从别人那里“拿来”。但这个内力是个很玄的东西，比如把别人的内力吸光了，那个人短时间无法恢复体力，但过了一阵仿佛又差不多恢复到原来状态（见段誉在地道里吸几大低手内力那场）；但无崖子把虚竹在少林的内力都吸走了后，又给他灌输了自己的内力。如果内力不像《笑傲江湖》那样异种真气相排斥，那又何必把少林的吸走；如果排斥，段誉怎么办？一般人的用内力帮别人疗伤什么的，或者张无忌用内力挺小昭击败灭绝，或者萧峰用内力帮段正淳败康敏，似乎都是暂时现象，没有特别大的障碍，充其量就是一种隔山打牛的力的传导？更奇特的是，内力不但能补充，还能借助灵芝之类的东西来狂补，跟类固醇一类的外国东西不同，中国的天然无副作用，相当于高原拉练。呵呵。对于内力这个问题，不可太认真吧。
为什么搞出个“内力”这个东西，我想可能有一个现象无法表达，就是随着练功长，功力大增，一个可以表征的项目就是内力。内力有不同类型，可以代表不同的武功流派，比如少林走刚猛路数，内力就强劲威猛；武当走以柔克刚的路子，内力就绵长；如果是女人或者太监，内力还要加上阴、邪之类；虽然是因人而异，但也不过分成了几个类型。听说武功较量最惨就是比拼内力，电视上常能见到两个人四掌相对再那里一动不动的推，脸上要打上些光，头上要冒蒸汽汗，表示在用尽全力。两个人相对方用力而不至于推开，在力学上也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力气不够大，推不开摩擦力什么的；但在武侠世界里，凶险的内力比拼展示的是各样综合指数，包括锻炼时间长短导致的内力大小、身体舒适程度（如果他拉肚子还能拼下去么？），最后还有意志力will power，这个很关键。通常都是咬牙顶不住的人输了。我还要说一句，内力以前对小说很重要，对电视不重要，表现不出来，现在不一样了，推一下一条龙一头牛的电脑动画就出来了，还要制造些爆炸效果，仿佛真有这回事情一样。
除了内力还有外力，内力靠年龄来增长；外力就反过来了，拳怕少壮，年轻人的体力比年纪大的要强，打架似乎年轻人要有利些。但实际上，外力很少直接起决定作用，毕竟是小说要悬念，如果都跟《隋唐演义》那样按照排名来决定战斗力（而不是战斗力决定了排名），武侠小说的扯人心的地方何在呢？
所以在金庸小说而不是别个人的小说里，会出现内力外力混合影响战斗力的时候，比如激战一个时辰，年纪大的就开始吃亏了，洪七公就开始抵不过郭靖了；但老顽童却不在此列，也许他不跟人打斗太长时间？这样的一个问题出现了，究竟是年纪越大武功越高（内力占优）还是内力和外力达到均衡值的中青年占了优势呢？本来挺难回答的，但有华山论剑的三次排名可供参考。
第一次是中神通最高，东西南北都不成，从年龄上看，东西南北大约是20-35岁，南帝年龄可能最大，但也大不过很快就死掉的王重阳。王重阳死在比武后5年内吧，因为死后才会有葬书、看书、偷书、黄蓉出生，黄蓉还比郭靖大一点，郭靖参加第二次华山论剑（25年后）是19岁左右（他18岁参加比武）。中神通靠什么取胜呢？内力吧，综合指数吧，诸如此类的。第二次华山论剑，欧阳锋武功虽然最高，但因为心智丧失，所以大家就不愿意排名了。第三次论剑，少壮派郭靖第一和杨过都加入进来了，取代了他师傅洪七公和他义父欧阳锋，老顽童取代了王重阳，其他的东邪南帝都不变，但功夫据说郭靖最高、杨过第二，内外力取代了单纯内力排名了。
你可以说华山论剑就是个小团体内部的游戏，少林武当都不稀罕去参与，甚至华山派都熟视无睹，更不用提林朝英这样的女性。但排名不但是金庸的意思，也反映了群众的愿望。结果是南宋抵不过北方少数民族，几个参加过奥运会的男篮抵不过几个参加CBA的台湾外援。内力乎？外力乎？
旧派武侠小说俗称击技派，大约是靠外力吃饭的；但说书人一样能讲得生龙活虎。但这种表演性的评书很难在小说，也就是新派武侠小说那里吃开，所以搞出个内力雄厚之说吧，简直近乎采阴补阳的异端邪说，但他既然采天地之精华来修炼内力（内丹），也就默认了吧。唯有金庸能博采内外之长，无非让比拼充满变数。有变数就有悬念，有悬念就好看。这一点而言，古龙那种一刀见胜负是不是太急了？
发表于 2013-8-12 00:23: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