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中保护“卖国贼”的那个日本人——我读《中江丑吉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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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书香满园读书交流赛分季赛之九——我读《中江丑吉在中国》

（换个吸引人的标题，不然都没人来看）


《中江丑吉在中国》

（美）傅佛果　著，邓伟权，石井知章　译/2011-06-01/商务印书馆




目录
中文版序
英文版序
序章
第一部 中江丑吉的早年生活
1．在日本的岁月
  中江兆民与明治知识阶层的生活
  中江兆民眼中的中国和日本
  兆民的晚年与中江丑吉
  明治末期的东京与丑吉的青年时代
2．生活的完全转变——1910年代
  首次来华与北京的日本人社会
  中江志于学——乔治·耶利内克的影响
  五四运动——对求知欲的另一刺激
  脱胎换骨的中江丑吉
  铃江言一——为中国革命奉献的一生
第二部　探索古代中国的世界
第三部 中江思想的成熟与洞察力
附录：中江丑吉的战时日记(1939—1942)
译者后记


圖書簡介（來自豆瓣）：
《中江丑吉在中国》的传主中江丑吉出身日本名门，其父亲中江兆民是明治维新和日本近代史上的名人；受到良好的高等教育，1914年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法律系。但他却放弃了在日本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到了战乱纷飞的中国，埋头于细小而琐碎的中国学研究，并且勇于坚持人类生命价值理念，拒绝向右翼日本当局妥协。二战日本战败后，中江丑吉受到了日本评论界的高度评价，著名评论家桥川文三说：“它的实质存在于对像化身为世界精神那样的历史灼见和人性的无限信赖和热爱之中。”




缘起：

这本书是2011年6月出版的，该书的一个译者是我的朋友，当时答应要从北京寄一册过来。随后是漫长的等，答应寄书是5月，到了10月，书还没有寄到。看到当当网有售，就在当当网购一册，当当网寄来的书到了，朋友寄来的书也前后脚收到。原来这书早在5月份就寄出了，而快递没有直接投到我手，这本书辗转5个月，最后还能到得我手，真不能不说是分奇缘。
书拿到后，单位放一本，家里放一本。此前，中江兆民是谁我都不清楚，惶论丑吉，那位译者朋友讥我称，要多读书。硬着头皮读了几次，但都没有读完，并不是理论有多高深，实再是中译本质量不高，很多句子令人费解。不过，就内容来看，此书确令读者可以深入到一个不为我们熟知的精神世界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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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江丑吉是谁？

要让一个当代中国人迅速知道中江丑吉是谁，最简单的介绍方法是这样：就是那个在五四运动中，学生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时，手无寸铁在现场挡着愤怒的学生，保护“卖国贼”的那个日本人。

如果向日本人介绍中江丑吉，那最简单的介绍方法是：他是中江兆民的儿子。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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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江兆民在日本被称为“东洋卢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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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江丑吉是谁？

（以下文字中未标明出处的引文，均引自《中江丑吉在中国》。）



要让一个当代中国人迅速知道中江丑吉是谁，最简单的介绍方法是这样：就是那个在五四运动中，学生火烧赵家楼，痛打章宗祥时，手无寸铁在现场挡着愤怒的学生，保护“卖国贼”的那个日本人。
如果向日本人介绍中江丑吉，那最简单的介绍方法是：他是中江兆民的儿子。

1919年5月4日，当愤怒的学生冲进曹汝霖宅所，四处寻找曹某未果。后据放火烧曹宅的匡互生回忆，“后来却被另一批搜寻曹章的人在一间皮蛋店里面的一间黑屋的床上又把曾经被打装死的人搜寻出来，大家就拉住他两只脚从那间黑暗屋里倒着拖到皮蛋店的门口，同声地问他是什么人，他总是绝对地不作声 ，大家耐不过，就各用那手中所持长不满尺的小旗杆向着他的面孔上乱打横敲，而那些手中没有武器的学生就只得权借皮蛋作武器向被打的人的头上打中了几十百把个皮蛋，于是死不作声的被打的头上只见满面的鲜血和那塞满了耳目口鼻的皮蛋汁了，不过同时却有一个真正的日本人负重伤出死为替他保护，大家因此颇怀疑那被打的人是日本人，所以不曾把他打死，因为那天到场参观的西洋人日本人实在不少，很有令人怀疑的原因哩。”（匡互生《五四运动纪实》）事后证明，在皮蛋店被打的正是章宗祥，而那个保护章的日本人，就是中江丑吉。

曹汝霖的回忆更为详尽一些：“仲和（章宗祥）在锅炉房，听到上面放火，即跑出来，向后门奔走，被学生包围撵打。他们见仲和穿了晨礼服，认为是我，西装撕破。有一学生，将铁杆向他后脑打了一下，仲和即倒地。问槎向警长说，现在学生已放火伤人，成了现行犯，还能文明对待吗？警长亦不理。适日友中江丑吉闻讯赶到，见仲和倒在地上，他亦认识，即推开学生，将仲和连抱带拖，出了后门，藏在对面油盐店，把门而立，说日本腔的中国话，这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打即打我，我不怕！他虽知自卫之法，亦已受铁杆打伤多处，臂背红肿，经月余才愈。（《曹汝霖一生之回忆》）

中江丑吉随后把章带到日华同仁医院，并在那里进行了治疗。


中江丑吉与章、曹是何关系，才能会在这种群体事件中拼死相救？
原来，中江丑吉的父亲过逝以后，中江一家只能靠向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出租房屋度日。章、曹在日本留学时，正是中江家的房客，他俩人“对中江家，尤其是对丑吉，终身保持着情感。”即便在1903年，中江夫人把房子卖掉，搬到别处租的房子居住时，曹依然与中江家合居。在发生火烧曹宅之前，中江正在曹宅附近的黄兽医胡同的一位友人家中，因见事紧急，就赶到曹宅看能否予以救助，于是就发生了前面所谓保护“卖国贼”的一幕。

《中江丑吉在中国》一书中，提到中江“帮助曹逃走，并在曹宅起炎之际将章带到安全处”。日文维基也称，中江在五四运动中救助曹、章。对于中江帮助曹逃走，书中并没有举出证据，曹的回忆录中也没有提及，但曹与中江的友情确实非同寻常，此后中江在中国的生活，几乎都有赖于曹的资助。



中江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救助朋友，“他的行动有时被解释为受其父‘不会坐视路易十六被处死而不帮助他逃走’这一句话的影响”。中江的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中江兆民。










曹汝霖（1877年－1966年8月），字润田，生于上海。清末民初的中国政治家，新交通系首领，也是20世纪初著名亲日官员之一。


咦，曹同学挺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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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江兆民是谁？






日语原文 中江 兆民
假名 なかえ ちょうみん
平文式罗马字 Nakae Chōmin


维基百科这样描述的：

中江兆民（1847年12月8日－1901年12月13日）日本明治时代的思想家、记者、政治家。原名中江笃介，兆民是他的号，意思是“亿兆之民”。
中江兆民曾在1874年翻译了卢梭的《社会契约论》的部份内容，题目为《民约论》。他第一次将卢梭及其思想介绍到了日本，人称“东洋的卢梭”。他与德富苏峰等人是自由民权运动的理论指导者，他在1890年当选日本的众议院议员。
日本著名无政府主义者幸德秋水是中江兆民的学生。



弘化4年～明治34年12月13日（1847～1901）
高知生まれ。政治家、思想家。父は高知藩士。長崎、江戸でフランス学を学ぶ。明治4年（1871）フランス留学。7年（1874）帰国後、仏学塾を開く。8年（1875）元老院権少書記官となるが、10年（1877）辞任。14年（1881）東洋自由新聞創刊、主筆となる。フランス流の自由民権論を唱え、自由民権運動の理論的指導者となる。20年（1887）藩閥政府の横暴を批判し、保安条例により2年間の東京追放処分を受ける。23年（1890）第1回衆議院議員選挙に当選したが、翌年辞職。ルソー『民約論』の翻訳『民約訳解』、『三酔人経綸問答』、『一年有半』など多くの翻訳・著作がある。





在日本国会图书馆，藏有一册中江兆民的《警世放言》，署名为中江丑吉编，出版时间为1902年。当时一个13岁的孩子能否胜任这样的编辑工作？


  

《警世放言》
此书可在以下地址看到电子版：http://kindai.ndl.go.jp/info:ndljp/pid/798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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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江丑吉的一生

《中江丑吉在中国》的作者将丑吉的一生划分为四个阶段，全书也是以这样的叙事顺序安排的。现仅就此书的内容，对丑吉的一生进行归纳。


（一） “成绩差得没办法的学生和被娇惯的儿子”


中江丑吉1889年出生，其父于1901年去世，也就是说丑吉在其12岁就遭受丧父之痛。“丑吉对自己的家庭生活，尤其对自己的父亲三缄其口”，我们很受直接了解丑吉从他父亲那里学到了什么。据丑吉的姐姐回忆，“丑吉年轻时只顾玩，从未看到过他学习”。

中江兆民对儿子有何影响，现在已经不得而知。据说在“丑吉10岁之时，兆民开始积极干预儿子的教育，让他开始学习汉文及汉学》”。1901年，丑吉12岁，他的父亲病逝。
在日本国会图书馆，藏有一册中江兆民的《警世放言》，署名为中江丑吉编，出版时间为1902年。当时一个13岁的孩子能否胜任这样的编辑工作？（图见上段）或为整理中江遗作的幸德秋水所编。

1906年丑吉考上了“重点高”，但是在校学习中“除外语能力超群外，他在学校的成绩普普通通”。由于是一流高中，所以丑吉在1910年考入东京大学法学院就不怎么意外了。丑吉的大学生活也是一差学生作派，“他从不关心像外表、学习这样的事情，他常常脚穿木屐、头戴鸭舌帽来到学校，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要想找到大学时代的中江丑吉，通常需要去东京诸多音乐厅、剧院、曲艺场、酒吧中去寻找”。
1914年，丑吉的母亲病逝。是年，丑吉从大学毕业并离开日本，应满铁副社长伊藤大八的邀请，意欲到满铁总部（大连）工作。也就在当年，曹汝林帮丑吉找到一份工作，即在北京做有贺长雄的秘书，合同期一年。这一年丑吉过得也是“放荡无赖”的一年。合同期满后，有贺长雄拒绝续约，丑吉不得不回到日本，边找工作，边计划结婚。丑吉的结婚对像是在长春亭当艺妓的松井里子。此时，丑吉的姐姐已经嫁入著名的竹内家，出于门名誉的考虑，“便对这桩婚事心怀恐惧并极力反对”。
丑吉在1915年底或是1916年初，回到中国，并至自一住17年。1918年，丑吉不顾家人的反对，决定与松井里子同居。后来两人分手（具体时间书中没有交待，应在1920年以后），里子回到日本。
丑吉此次回到中国，当时在段祺瑞政府中任顾问的坂西大佐因为其外语能力较强，便委托他“熟读在华出版的外文报纸后，写出主要关于外国情况的新闻和社论的概要”。由于曹汝霖的关系，中江在华期间结识了很多人，其中包括陆宗舆、丁士源、上杉慎吉、土肥原贤二、冈村宁次等等。

五月忆

貌似中江丑吉这书真是楼主不熟悉的一个领域，读得似乎晕乎，帖子也显得晕乎着。或者只是我看得晕乎。

或许选择一个自己熟悉的角度，能介绍出一个“深入到一个不为我们熟知的精神世界中”的相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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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变身为研究古代中国思想和社会的学者”

从前面一段，我们可以看出，丑吉完全没有学者的气象，更不用说靠学术成名，但是此后的丑吉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1918年前后，丑吉请了中国老师，开始学习汉语会话和古代典籍，同时还跟在北京的外国人学习英语、德语、法语的作文和会话。
1919年5月4日的事件发生后，丑吉受邀住进了曹汝霖在北京的一处别宅。丑吉此后在这座宅院里免费住了20年，并在这里洗心革面，按着严格的起居时间表生活。丑吉一般在早上四点起床，阅读英、德、法等外文报纸，还有中文的《大公报》、日文的《朝日新闻》。早餐与午餐之间，为阅读原典时间，原典包括中文古籍及英、德、法文著作。下午3点半左右到5点，时丑吉的长距离散步时间，由他的爱犬——“黄”陪同。7点吃晚饭，晚饭后他继续阅读。

由于丑吉在中国衣食无忧，加上刻苦治于，他在1922年完成了他的第一篇中国学论文《支那古代政治思想史》的草稿。这篇论文在1925年经修定后，丑吉自印了300部。在丑吉死后，人家在他的藏书中发现还剩下200多部，可见此论文当时读到的人并不多。评论家竹内好在1950年评价这一论文是：贯穿全书的令人感动的特点是“追求体系的雄大气魄”。

在这篇论文中，丑吉指出“事实上古代中国有两个阶级：权力者阶级，其室家的需要构成经济的中心；非权力者阶级，他们一无所有。”



从《中江丑吉在中国》一书的介绍来看，我个人感觉，一方面是丑吉的名校出身，受过比较专业的训练；一方面是丑吉在中国接触到的一些精英人物，导致丑吉从游手好闲转向研究学问，进而脱胎换骨。


（三）“作为脱离故国者和日本帝国主义批判者”


（四）最后是作为德意志观念论哲学的学生和以自身活动初露头角的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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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作为脱离故国者和日本帝国主义批判者”

由于交通银行倒闭，丑吉的赞助人曹汝霖无法继续资助他。在1934年，丑吉曾经短暂回到日本，但是此行，令丑吉发现日本这个国家已经不适合他了。丑吉在东京拜访了旧友丁士源（时任伪满洲国驻日公使），丑吉很明确地向丁指出，丁正仕于一个必然灭亡的“伪国”，作为一个中国人丁应该找机会脱离。其实，曹汝林在数年后也接受了丑吉的规劝，即拒绝与日本在华北的傀儡政权合作，曹为此事也十分感激丑吉。
对于丑吉再次回到北京后的生活来源，《中江丑吉在中国》一书中没有交待。我在《满铁秘档选编》中查到，时任奉天特务机关长的土肥原贤二亲自出面，写信给满铁副总裁，为丑吉争取到了满铁三年的资助，每月300元（日金）。300元是什么概念？当时东京大学毕业生入职满铁，月薪是84元；早大、庆大的学生，月薪是76元。（《使用人待遇内規集》. 第1辑 待遇研究会編 昭和23年 120页）月薪200元，在满铁就已经算是高薪了，遑论一个月300元。有了这笔资助，丑吉完全可以在北京过上舒适的生活。




《“九·一八”事变前后的日本与中国东北 满铁秘档选编》 -辽宁省档案馆，辽宁社会科学院编 1991年  43页


住在北京的丑吉，“拒绝遵守日本陆军在北京强制使用日本时间的规定，而是继续按当地的中国时间对表。他无论与谁讲话都直接称日本对亚洲的侵略为侵略”，而不是什么“圣战”、“大东亚共荣”一类的粉饰之词。在1937年，丑吉告诉日本经济学家守屋典郎，“日本战争不过是规模更大的世界战争的序曲。这是一场日本必将与英、美迎头相撞的冲突，日本将‘像冲向火车头的狐狸一样’被粉碎。”丑吉的立场，在北京是众所周知的，日本宪兵队气愤地称丑吉为“贴在北京城墙上，白眼看圣战的叛国怪人”。


丑吉不是不爱日本，而是更理性地看待日本。丑吉认为，“如果一个人关心日本的未来，立即结束战争是绝对必要的”。日本的当轴者，也多次邀请丑吉为其出谋划策，但都为其断然拒绝，丑吉“不想卷入官方的日本占领活动”。丑吉的思想确也影响到一部分日本人。在战争末期，日本军官牛岛与也与津田野知重为使战争早日结束，密谋暗杀东条英机。计划泄露，被判死刑。牛岛在供词中称：“迄今不能忘记他的话。1941年12月11日，去北京之时，住在北京的大学者中江丑吉对我说：‘已开始与美国的战争，大和民族将受亘古未有的悲惨命运。’可以说，这句话决定了我以后的行动。”


丑吉十分关注时局，根据他的信仰与学识，丑吉准备地预测了日军在中国战争失败的转拆点、对德国兵败苏联的预测，这些预测后人在丑吉的日记、信笺、书边空白处发现。丑吉对局势发展的预测，一一得到应验。

五月忆

对于认识中国，日本在经费上的投入确实是特别容易让人生感慨的。从特务头子中获得经费也算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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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满铁对丑吉的资助，条件是”有研究成果时，寄送一册”，并无任何具体要求。其实，丑吉也就是在满铁的刊物上发表过一篇文章。“满铁广泛联系‘特约人员’是为了扩大影响，结交朋友。因此即使是白拿生活费不给研究成果，满铁调查部也毫不计较。这种广泛联系‘特约人员’的制度，给满铁调查部开辟了众多的情报渠道和来源”。（《日特祸华史》，第207页）




（四）最后是作为德意志观念论哲学的学生和以自身活动初露头角的思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