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从鱼翅谈中国的大国心态

pzhlihongjun

（2012-04-18）

纵横天下
张云

笔者上周到美国加州参加会议期间在多个场合听到了关于鱼翅的话题，看似仅仅是一个食物的话题，但是却值得我们中国人深思。

加州的鱼翅禁令挑战中国食文化

　　美国加州亚裔移民众多，中国移民更是占了很大比例，鱼翅作为中国传统的高档菜肴几乎是各大唐人街餐馆菜单上的“座上宾”，而华人的喜庆婚宴上鱼翅汤更是必不可少的“重头菜”之一。据统计，加州消费的鱼翅占每年美国食用的鱼翅总量的85%，而就在这个全美鱼翅消费第一州去年通过了一项不仅让当地华人社会哗然，也给世界的中国人带来一定冲击的决议，即禁止在加州销售，消费和交易鱼翅。源于加州的禁鱼翅冲击波很快得到了响应，2011年9月22日，在上海野生援助（Shanghai WildAid）的一次慈善活动上，中国著名运动员姚明和英国著名商人理查德·布兰森（Sir Richard Branson）共同呼吁中国人放弃食用鱼翅汤。而去年晚些时候，著名的香港半岛酒店宣布将不再提供鱼翅相关的菜肴。今年年初，奥巴马在旧金山竞选活动时到唐人街参观购买外卖，对于他是否买了鱼翅汤也成为了媒体追踪的热点。似乎一夜之间，鱼翅从原来中餐高档食品成为了具有道德争议的话题，中国传统的食文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据笔者在加州了解到的情况，美国反对食用鱼翅的团体和人群主要理由有以下几条。首先，鲨鱼是海洋中最大的捕食动物，海洋生态系统需要鲨鱼这样的捕食类动物的存在来保证生物的平衡，而捕食鲨鱼破坏生态平衡。皮尤环境团体（Pew Environment Group）的全球鲨鱼保护（Global Shark Conservation）认为，有超过30%的鲨鱼物种濒临灭绝危险。第二，获取鱼翅的过程惨无人道，据他们的数据每年有7000万条鲨鱼被杀用来获得鱼翅，很多就是在船上获取鲨鱼后将尸体肢解后扔入大海。第三，鱼翅代表了中国落后的食文化。不仅一片鱼翅只能用来做10碗鱼翅汤，而且西方人认为鱼翅无非是半透明的，没有味道的面条而已，没有美食价值，更没有什么营养。

中国须理性对待外界的更高要求

　　对于上述的批评，笔者从海外和本土中国人听到的反对声音也不在少数。加州部分华人认为该法案是对华人的歧视，认为作为少数族裔的移民的食文化通过立法的方式禁止有失公允。大陆的中国人则认为这是中国发展起来以后，美国人用吹毛求疵的办法对中国指手画脚，理由是中国人食用鱼翅上千年，为什么偏偏现在成了问题。反对禁食鱼翅的人们共同的不满是美国人不尊重中国人的文化，甚至歧视中国文化。

　　虽然很多人没有意识到，但是人们吃什么东西其实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例如伊斯兰教不吃猪肉，印度人不吃牛肉等等。但是不可否认，西方国家似乎有指点别人应该吃什么，不应该吃什么的倾向。在亚洲国家中，中国并不是第一个食文化受到挑战的国家，日本食用鲸鱼肉，韩国食用狗肉都被西方国家部分人看成是文化落后或者漠视环保的表现。批评西方不尊重他国文化传统完全在理，而且亚洲国家可以找到具体的证据反击西方，例如法国的鹅肝制作过程难道就人性吗？

　　但这样的你来我往的口水账对于不同文明之间的沟通也起不了什么推动作用。冷静地思考鱼翅的风波说明了什么呢？至少说明了随着中国的崛起，中国的一举一动都在受到比以往更加严厉的目光的审视，今后不仅是鱼翅，中国人生活的任何细节都将会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中国优点和缺点都将在世界的聚光镜下得到放大，中国人首先要适应这种变化。
那么应当如何对应可能在中国人看来是“吹毛求疵”的批判呢？或许日本为中国提供了一个较好的反面教材，对于食用鲸鱼肉的批评直到现在仍然损伤着日本的软实力，原因在于日本始终过度地强调日本文化的特殊性，一味指出日本食文化的特殊性要求其必须延续吃鲸鱼的传统，这样的解释没有普世性。过度强调本国的特殊性，而不能让自身的解释具有普世接受性则很难在国际上服众。发达国家的食物发展的历史证明，当人们满足了温饱的第一阶段后就会开始追求营养和安全，例如绿色食品，有机栽培等，等这一个阶段逐渐实现后就会开始关注食物生产本身的道德和环境担忧，例如对于家禽饲养的环境，是否具有生态和持续性等。笔者认为，对于食用鱼翅本身的文化特殊性需要强调，但同时也要重视科学的评估，捕食鱼翅到底是不是破坏了生态平衡？鱼翅本身到底有没有营养？如果的确破坏了生态，又没有什么营养的话，而仅具有提高餐会档次的“面子菜”功能的话，那么我们华人真的需要考虑是不是应该改变这个食文化了。食文化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过去作为高档菜肴的熊掌，现在似乎已经绝迹，不仅因为这是非法的而且源于人们已经形成了吃熊掌不道德的意识。博大精深的中国食文化更让变化具有很大的可能性，例如禅院菜系就有用蔬菜制作成鱼肉禽蛋，生猛海鲜菜肴的成功尝试，难道用其他原料代替真鱼翅制作“仿真鱼翅汤”就不可以尝试吗？这样不仅可以保留文化，而且还能在国际软实力上得分，一举两得。
　　言归正传，要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中国必须理性对待今后将会不断出现的无数类似“鱼翅”这样的指责，需要抱着大度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心态理性对待，做到越有实力，越谦虚。如果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则需努力改变自己，只要最终的净收益是正的，要学会算大账，算综合账，而不是计较一次两次的具体得失，大国心态可能具体指的就是这样的意识。

作者是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

要成为真正的世界大国，中国必须理性对待今后将会不断出现的无数类似“鱼翅”这样的指责，需要抱着大度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心态理性对待，做到越有实力，越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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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后现代却没有后现代的意识，这才是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