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穿越

pzhlihongjun

周兆呈／【城外城】 （2012-01-01）

看朝鲜中央电视台连续两天直播金正日的葬礼和中央追悼大会，很有时空穿越、反差强烈的感觉。一方面，电视现场直播的现代传播理念和手法，距离印象中朝鲜落后的行事、宣传手法相距甚远。对封闭的国家来说，新闻事件的直播可以视为自信的标志之一。除了国庆阅兵之外，外界还没有机会能够长达数小时地借助朝鲜自己的镜头，看到平壤的街道、平壤的建筑和形形色色、普普通通的朝鲜百姓。另一方面，电视镜头中展现的悼念场景、组织方式，让人看到了四十年前的中国和苏联。现代镜头展示“保存”在朝鲜的政治形态，如同纪录片一样的场景，让人有世事恍惚、今夕何夕的感慨。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朝鲜的是中国民众。

　　中国看待朝鲜的现今，如同照着历史的镜子，思绪自然就会迁回数十年前的场景。对于现今朝鲜发生的一切，中国人有着感同身受的理解和同情。

　　那里，有过一代人的理想主义，如同现今朝鲜人民对国家的热忱；那里，有过政治高压的意识形态，如同现今朝鲜实施的保守专制。

　　同样，现在在外部嘲笑、批评朝鲜的人，和当年对封闭中国嘲笑批评的人一样，中间有着类似的逻辑联系。有些是出于价值观的差异、对民主政治的追求和对共产政权的反感，有些则是人云亦云的跟风。现在的人可以想像当年批评封闭中国的那些舆论产生的原因，也甚至可以体味部分跟风者中带有的优越感，因为当现在人们批评朝鲜的时候，同样会带着这样的优越感，任意地发挥。

　　外部舆论盛行对朝鲜进行“批判竞争”，越是揭秘、越是耸动的批评，就越成为展现朝鲜的主流色调。但谁也不知道，它们距离真正的朝鲜，到底有多近，或是多远。由于朝鲜是一个封闭的国家，一些去过一两次的人，回来就可以写出洋洋洒洒的秘闻文字，挥斥方遒——数十年前的场景和现在，又是何曾相似。

　　政治道义的传统和现实利益的纠结，使中国执政当局对于朝鲜还保持着同志般的话语表述体系。一谈到朝鲜，开放已30年的中国，一些久违的政治词汇也变得再次鲜活起来，像“化悲痛为力量”、“将社会主义事业继续向前推进”这样的话语，在开放开明象征的外交部，也会被发言人郑重其事地宣示。

　　在数以万计的平壤市民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哭送金正日的灵车时，对朝鲜政权反感的舆论总是怀疑这些悲痛情感背后是否是被无知地操弄和愚化，抑或是政治高压下的强迫指使。然而中国民众却会很自然地联想起当年周恩来去世时“十里长街送总理”的震撼场面，基于同样的情感记忆，他们更能够设身处地感受朝鲜民众的心情，不因为自己走出了那段历史，就转头嘲弄还在“被蒙蔽”的人群。

　　情感的穿越，使一些人能够对朝鲜政治体制保持批判性的立场，同时对朝鲜民众更增添理解和同情。而镜头的穿越制造的反差，是一种对比之后的惊诧。

　　反美的金正日的灵车，和他的父亲金日成一样，用的是美国林肯轿车，或许朝鲜的思维并非外界所想象的如此僵化和偏执？再看通讯社发出的朝鲜人或排队悼念、或悲痛欲绝的场面照片，同时有诸多反映生活状态的细节片段。出现在镜头中的朝鲜民众的衣着都超乎一般的想象，看不到衣衫褴褛，毛领大衣比比皆是，气色也并非面黄肌瘦。孩子们穿着鲜艳的羽绒服，和北京、上海没什么两样。男性很多身穿厚实、制作精良的外套，衬衫上打着领带，女性衣服照样艳丽，一名举手痛哭的中年妇女手上，两枚金戒指和她的泪珠一样闪亮。这些如此普及的“西化”装束和“资本主义”消费方式，也是朝鲜？

　　电视镜头对朝鲜个体的集中聚焦，与多年来日积月累的印象点滴，似乎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中国2011年流行了好几部历史穿越剧。现代的年轻美女因为某种原因，穿越到了清朝，参与当时的政争，借助对结局的未卜先知，而参与改变历史情节的进程。朝鲜似乎是中国的历史，中国是朝鲜的未来，在这种穿越中，既看到过去的印记，又有着与印象不同的现实。

　　只能说，现在看朝鲜，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作者是联合早报网主编兼《新汇点》主编）


                                      《联合早报》

http://www.zaobao.com/forum/pages5/forum_editorswords120101.shtml


帝王炫如珠 草民敝如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