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看

phoenix-chu

  我的朋友常常带着点无奈的口气对我说：\"你呀，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啊？\"而每次我听到这话，便正儿八经地扶一下眼镜，得意洋洋地说：\"失礼失礼，'不可捉摸'是个优点呀，这是成为名人必不可少的性格之一。\"

  调皮的话虽不能当真，但我也总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的确是一个奇怪而复杂的人（这句大概是废话吧，因为每个人都是奇怪而复杂的，至少我这样认为）。在我所做的那些被认为奇怪的事里头，有一件我认为是近乎正常而让我感到自豪的--看路人。我很喜欢独自一人或不被注视地站在路边不碍事的地方，或坐在小食店临街的窗口旁，又或慢慢地骑着自行车，默默地观察着每一个经过我身边的人。我那聚精会神地盯着人群的样子总让碰见我的朋友摸不着头脑。\"你在看啥？\"\"看人。\"\"有什么好看的？\"\"什么都好看！\"于是单就这一点，他们便会在写有\"某人：不可捉摸\"的判词上盖个\"同意\"的戳印儿。

  然而在我的世界里，我始终认为这是一种享受，一种让你\"忘我\"的独特舒闲的享受。好好想想，闭上你的眼，然后当你再睁开时，你发现自己成了茫茫人海中的一块小石子，一株小草儿，一只停在树上的小鸟或一件陈列在货架上的货物，总之是毫不起眼的一隅。但你拥有一双灵活的眼睛，像摄像机那样把那个每天都忙碌转动着的世界的一小片断拍下来。那么，这些拍下来的片断便可以在你的脑子里不断重播，你可以随意加快，放慢或停止镜子，研究电影般地研究每一个陌生而平凡的脸庞，有必要的话还可以拷贝几次，好让你终生难忘。How interesting it is！今天可以琢磨一下城市人时尚穿着的品味，饮食潮流等（可能你会因此成为专家哦）；明天或许看见一个扎着羊角小辫、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手执一根线头，指着天上那只悠悠飞向远方的断线风筝，哭喊着\"妈妈\"；后天或许瞥见一个西装格格，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手提公文包和手机的\"绅士\"的手的第三只手在一位牙齿只剩几颗的老人衣袋里摸索；后天的后天，或许会看到那个几天前断了只脚趴在路边，满脸污垢与可怜地向路人伸手的\"乞丐\"正健步如飞地走进一家\"麦当劳\"；还有后天的后天的后天……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每时每刻，都可以让你感叹上好一阵子或几天。于是在你平凡的风景录里又多了几个精彩的问号、叹号或省略号，还加上了你激动的注脚。

  当然，不得不说明，\"看路人\"的确是一种奢侈的享受，因为时间会从你惊讶、感叹、迷茫的时候\"倏\"地溜走。聪明的，不用我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匆匆\"吧。

  \"你看别人，别人不也正在看你吗？\"我的好友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我才恍然大悟，却有种喜滋滋的感觉。说不定某时某地，还有一双眼睛在研究我这\"只剩眼珠才能证明是一具活物\"的人呢。正如卞之琳的诗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