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寻乡愁

江南一粟

乡愁之于我，几乎不搭界。我是我所生活的城市南昌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打从我这辈算起我的祖先就已经在这片红土地上生活了几十代，据家谱记载，可以追溯至宋代以前。所以，我无法体会诗人们笔下流来出的乡愁。那种浓浓的情感与深深的思念我是找不到共鸣的。

然而，席幕容的《乡愁》却勾起了一个原本没有乡愁情结的我潜意识里的思念。这是我最喜欢的台湾女诗人。那种应是乡愁的情结随着她的诗意和营造出来的诗境飘进了一个在梦里时常回去的地方。那山、那水，那村庄、那营房，老榕树，还有质朴可爱的村姑……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有幸有过一段为期不短的当兵的历史。我把那段最最美好的年华，付予一个远离故土的另一个省会城市——福州！那里有着我青涩的梦。四年前，我曾组织部分同年入伍的男女兵，走马观花地寻访阔别20年的福州，这座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的美丽城市。

20年过去了，福州已经不是我当年生活时概念。出得站台，高楼林立，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她的现代文明的气息。20年前，当我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句与解放台湾有关的标语，那风格显是文革后不久的产物。军车载着我们，穿城而过，整个城市，灰蒙蒙的。远不及家乡的清秀，彻底破灭了我对这座被誉为四季如春的城市的期待。

说是故土难离，其实是故土的人难离！20年未曾谋面的老战友，一阵满怀激情的问候之后，好一顿海吃湖喝，好一次疯狂的玩乐。40岁的人了，全然回到青涩的年代。他们忘了生活曾给他们带来诸多幸福与不幸。仿佛又回到了同一入伍时的起跑线上。战友们像滚雪球一样，参加聚会的人越来越多，及到最高峰时，已是五桌坐不下。最远的从沈阳、河南赶过来。

我是此次聚会的组织者，无法脱身于集体活动。便在一个大清早，拦了一辆的士。只身去一个叫盘古的村子，那是我当年的营房驻地。不到二十分钟便到了。下得车来，茫然了。找不到半点记忆中的模样。分明还在城里，的士司机明确告诉我，这就是盘古村！有军营的地方。

落车，恍见一条熟悉的水泥小路，直上，竟是当年营房的所在。路两边的民房已然消失。站岗战士拦住我。军事重地，老百姓不能随意乱闯！讲明来意，套点近乎。允许我在篮球场上看看。不得超过五分钟。我是碰上通情达理的小战友了。我有点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篮球场没有任何改变，坐在篮球场边，竟然产生幻觉，当年战友们打篮球的热闹场面犹历眼前。旁边突然窜出一只狗，回过神一看，这狗的神态我太熟悉了。当年我是养狗专业户，最多的时候达到三十几只。这只肯定是它们的后代。很奇怪，它冲我轻摇着尾巴，甚表友好。

营房里的旧建筑基本都在，只是弃而不用了。篮球场的左下方是食堂，屋顶都快塌了，再往左是一排平房，平房前面是一排芒果树，我们当年就住在里面。如今已是蛛丝儿结满雕梁。好一派凄景！篮球场的右边是造型独特的机房，一如20年前的样子，让人心生感慨。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耸在营房里的一栋大厦，那是我和战友林君当年开垦种菜的地方。也是我埋葬死去的狗儿的地方。侬今葬“狗”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曾惹得林君怡笑。

远处，营房的正前方，原是山丘。我们会在晚饭后，散步至半山腰方回。百年以上的榕树遍山皆是，常能触动诗人们的情怀，军营的生活竟然过得很田园。途经在一所艺术学校。里面尽是能歌善舞的靓女俊男。我们是常有往来的军民共建单位。如今，那山丘被夷为平地。华丽转身变成高档住宅区，竟是居住主题公园，我恰好在南昌的居住主题公园买了一套房子。

与营房相傍的是盘古村，当年诺大的一个村子，如今不到四分之一。留下的四分之一，的士司机说，也已经拆迁到位。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找村子里的苏君。他世居于此。当年与他处得融洽，每到农忙，都会去他家帮忙。他也会很尽心地招待我。饭菜做得很合口味。

没有拆除的村子，依稀还有些当年的样子。盘古杂货食品店竟然还在。当年坐店的少妇，很漂亮、很时尚、很吸引我们的目光，我们的日常用品都是在她那儿买的。迫不及待地一脚迈进去，物是人非，里面坐着一老者。在他的指点下，竟然在X堂里找到了正在喝茶的苏君。他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不再浓密乌黑。彼此相见，很是惊喜。苏君是个没甚功利心的逍遥派，只要日子过得下去，便不作他想，穷点无所谓。消极地处世，积极地活着。

他告诉我，再过半年盘古村就不存在了，我们是最后一批留守者。从苏君的聊天中得知，当年的村姑远嫁台湾。村子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都以嫁到台湾为荣。我所打听的村姑，因长得不俗，第一批就嫁过去了，几年难得回来一次，近况如何他也不清楚。我不禁嘘唏。她的家就在营房对面，很近。我们初来时就认识她，许是漂亮之故，她可以经常出现在营房里。

每到五月份，便能看到她在我的窗子外面采撷栀子花。质朴而美丽的笑靥给了我很深的印象。每于此，我都会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在花丛中寻觅时的专注表情，她有时也会隔着窗子和我聊上几句。她应该比我小四至五岁，我是看着她从少女成长为迷人的自信的女人。

有一回，她抹了个浓妆跟鬼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把我们吓了一跳，性格直爽的战友林君忍不住批评她。她便很久没有来了，当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同样吓了我们一跳。靓丽的脸上略加点缀淡淡的妆。肤色中有一种很阳光的美，嘴角儿挂着微笑。衣饰很体大方，凸现成熟女性线条。举止优雅不再放肆。非常妩媚动人！那一刻，我们都知道，这个村姑已经长大了。

战友打来电话，问我在哪？我不得不起身辞行。福州的城市化进程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当年静寂的山村，如今已是繁华的都市。当年繁华的街市却找不到当年的模样。我很努力地在最繁华的东街口寻找一点当年的惊喜，我失望了，她已是我所到过的任何陌生城市一样让我陌生。


                            2011-1-25

雪融鸿飞

看了江南的乡愁，想起我回母校~~~~走到校门口却找不到校门了~~~~

潇湘妃子

乡愁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