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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小花和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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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3 12: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壹。初相识。

写下这个题目,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似乎我又开始如同一个入学不久的小学生,认真地写一篇拙稚的小学作文。
但我的心情却并不这么轻松,写这篇字,我的心情有着难言的压抑。很久以前,就想要写一些东西纪念一下我的这两个好朋友了,但因一直没有机会,才拖到了现在,如今有了些空闲,我于是将这件事重新想起来,如今写了,也算了了我一个一直悬着的心愿。
小花和小黑是我曾养过的两条狗。
小花是一只花斑杂种狗,高三的一次周末,陪母亲去集市的时候看到它,我想这是我和它的一种缘分罢。
那个它只是一只才出窝的小绒球,尚站立不稳,和另一只黑色的小狗一同被放在一只盒子里,展示给过往的路人,同时,也等候着他们未知的命运。
正值隆冬,裹着厚实外衣的行人尚不耐寒气,将脖子使劲向领子里面缩,两个绒球一样的小东西就那样缩在一起,瑟瑟地抖着,和行经的人们形成一种刺目的反差。
看着人们坚硬的表情,我不知道这样的反差他们是否注意到,或者他们早已失去了感知这样微忽细节的心情了罢?
也许是生性敏感的缘故,这情景让我觉得小东西们是如此地教人怜爱。

不自觉地移步走过去,贩狗的妇人脸上立即堆起笑容。
“小伙子看看狗吧,纯种的花丹,也不贵……”
看着这样两个可怜的小东西被如此对待,我本是有些愤愤的,但看到女人黢黑的脸上那道道被岁月刻在额头的层叠的皱纹,便再提不起责备的情绪,为了生计,又有几个人能如我,有这般善感到近乎无知的悠闲呢?
每个看似生硬的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温软的故事。
也许小狗身上正寄托着一位母亲许诺给孩子的新衣服吧?如此想着,心情也渐而温暖了些。
若可以擅自做主,我想我多半会将两个小家伙都抱回家去,但我也清楚,自己是没时间经营它们的,终是要烦劳母亲,而母亲至多能容忍我养一只,甚而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需要怎样耐心地去说服她。
侍弄着瑟缩在盒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发现都是没精打采的样子,问了妇人,说是都没喂饱过,生下没三天就拿来出卖了。才知道小家伙们不但冷着,而且也受着饥饿的折磨,于是难免地有些心疼了。妇人见我踟蹰的神情,以为我在犹豫着是不是要买,忙说不打紧的,两个小家伙吃饱了就一定又会生龙活虎起来了。
我到旁边的烧烤摊去烤了两支肉串,捻一块肉送到盒子里,果然两个小家伙闻到香味立即起了精神,连滚带爬地抢过来,看着细致的小乳牙急切地撕扯着绵韧的烤肉,我心中更是不由得生出一种悲悯的心情。
一身斑点的小花狗明显不及小黑狗精神,每次我着意要送给它的肉都被小黑狗中途夺去,而它则只能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同胞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这小黑子一看就精神”旁边停下来观望的人说道。妇人也极力向我推荐小黑狗:“就买这条黑狗吧,你看这精神,这毛色,长大了肯定厉害!”妇人不懂得用威猛英武这类形容词,所以一个劲地讲着“厉害”。
我拍拍小黑狗的头,将手里余下的烤肉都给了它。
然后,我将小花饱起来:“老板,我要它。”我刻意用了“老板”,或许是很希望眼前的只是一桩纯粹的商品交易而已吧。
或许如此,可以稍稍减轻我因自己用金钱去衡量一个生命的可耻行为而引起的羞耻感。
妇人显然有些以外,愣了好一会,才尴尬地帮我找盒子一类的物什。想来也不是个久经场面的市井商人。
问明了价格,递了35元给妇人,我抱着小花,托起它的小下巴,小声在它耳边跟它说,小花,你的身价仅值35元呢。它似乎有些害羞地别过小脑袋,然后又回过来,小心翼翼地舔我的手指。
这是个温暖的生命呵。
我这样感慨着,指尖传来温润而酥痒的感觉。



贰。不会叫的小花。

小花来家里的第一个星期,大家都以为我养了一条不会叫的哑巴狗。因为无论如何逗弄它,它始终都不肯叫一声,有时被小侄欺负得实在疼了,至多是委屈地哼两声。
我从未见过如此随遇而安的小东西,带它回家的第一天,我在房间门口摆了一只盒子,又铺了一张小垫子在里面,拍着垫子告诉它:“哪,今天你就睡这里。”然后将它放上去,它站在上面愣了好一会,然后看我,似乎有些茫然。见我又拍拍它的屁股,似乎明白了似的,卧了下去,再拍拍头,又闭了眼,不久便开始了细致均匀的呼吸,干瘦得可以隐约看到肋骨的小肚子在起伏间还发出一阵阵细微的,仿佛十分惬意的“呼噜噜”的响声来。
我一直认为,小花是我所见过的最优雅的犬类。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也极少见它如别个家里的犬那样,张开嘴,将淌着唾液的舌头长长地吐在外面。更多时候,它只是很安静地或坐或卧,呆在一个不会妨碍到别人的角落里,默然地注视着我和家人来往走动。
尽管小花并不曾胖过,但食量却不小,难得的是,尽管如此,它吃东西的时候依然是斯文,甚至是有些拘束的。无论怎样好吃的东西,我从未见它改变过这样的态度,即使一盆食物才吃到一半,你去伸手夺了它的饭盒,它也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愠恼,相反,它会很安静地坐着,边舔去嘴边的一两颗饭粒,一边望着你,仿佛用那种神情向你询问:“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时你反倒会觉得不无趣了,将饭盒递回它面前,它也不追究,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优雅地进餐。
养过犬的人大多有这样的经验,通常犬在进食的时候,是不允许被打搅的,否则会恼怒地发出低沉的吼声以示抗议,这似乎也是所有犬科动物的天性。
小花却绝对是个特例,它进食的时候,你夺它饭盒,它不愠恼,甚而你真的不再还给它,它也仅会无所谓地走开,去做它自己的事。更奇怪的是,无论当日的食物怎样丰盛,它绝不会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它进食的时候,你可以放心地去摸它的头,它的颈,它的腰背,心情好的时候,它甚至会停下来陪你玩一会儿。
不过有时候,小花确实会表现得有些木讷,它从来不懂得如何取悦别人,不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向别人摇尾巴示好。比如你拿好吃的逗它,它看着,一幅傻愣愣的样子,任由你怎样诱惑,始终不知道跑过来向你讨好,当你终于腻味了,负气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它,它看看你,然后才去拾起来,当着你的面把它消灭掉。
比较有意思的则在是我吹口哨逗它的时候,我吹口哨时,它会悄悄走过来,坐下,安静地听,并把头歪向一侧,很好奇的样子。我于是来了兴趣,吹一声便停下,它似乎觉得奇怪,将头又歪向另一侧,再吹,再停,它便又将头歪回去。我玩心大起,反复如此,于是这个小白痴像个小不倒翁一样,歪过来,倒过去。这样反复了多次,它似乎才有所察觉,仿佛知道了我在愚弄它,索性不动了,再吹,干脆站起身走开,不再理我。如此反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很无聊的家伙了。

面对这样的小花,我偶尔也会很无奈地发发牢骚,你这个小笨蛋,你就不能对我表现得热情点吗?

每天午饭过后,它都不会再有陪人玩耍的热情,而只是伏在它的小盒子里,任由午后的阳光从它的尾巴稍一直攀爬到它小小的,有些木讷的脑袋上,于是它“目似瞑,意暇甚”。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安静地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见它的样子,我甚至有些嫉妒,这家伙看起来笨笨的,却反倒十分懂得享受生活。

大哥在家的时候,总是会取笑小花。说它“整天夹着尾巴,一副受气的窝囊样,干瘦乏力,连叫也不会,简直一无是处。”
初始我是会生气地抗议的,并且力图为小花辩解。而后来便只是笑着,听着了,并将小花揽在手边亲昵地抚摩着,如此几次,大哥似乎也觉得没了意思,便不再说什么。
无人的时候,我会安静地欣赏“窝囊”的小花,当它发现我的注视,冲我摇摇尾巴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小花,别人充满了功利的眼睛,又哪里看得到你的优雅呢?



叁。小花病了。

小花来到家里的几天,一直都是一副羞怯含蓄的样子,除了吃饭和陪我玩以外,余下的时间几本都是伏在属于它的小盒子里。
但它对我似乎有着格外的依赖,似乎它能够体会我对它的关心一样.
每天中午回家,小花都会热情地迎在门口,每当这时,我都会蹲下身来,抚摩它的头,它于是很乖巧地闭了眼,一副十分受用的模样。这让我感到愉悦,但我也知道,我的小花其实并不懂得如何取悦别人,如此对我,也算是一种优遇了,念及此,对它的怜爱,也便更添了几分。
然而就在我受用这样优遇,且适应了它带给我的温暖惬意的日子的时候。小花却突然病倒了。
那天我照例回到家,小花依旧出来迎,却明显没有往常那么精神,它没精打采地看着我,鼻头不如往常湿润,并且不时发出轻微的哼声,似乎忍受着某些难以忍受的疼痛,看着它颓然的样子,我忽然有种莫名的轻微的疼痛,于是将它抱起来,
宝贝,谁欺负你了?瞧这委屈的样子。边抚摩它的头,边向里面走。
进了屋子,母亲告诉我说,小花可能活不久了,早饭后不久便了一滩血,整个上午都没精打采,知道你回来才算是活动了一下。说完指着院子角落处的一滩眨眼的红色给我看。
我顺着母亲所指的地方看看,又低头看看我跟在我脚边的小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晚我一夜都难以安睡,心里十分担心小花,中间忍不住起身借着喝水的理由,经过它的小盒子时,总要蹲下身区探查它的体温,让我难受的是每当我摸着它小小的身体时,它也必定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显然小花它是在忍受着病痛的煎熬。
它不吵不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然后舔我的手指。
见它如此,我反而格外难受起来,胸口十分地压抑,咽喉也仿佛被哽住。眼泪几乎要流出来,我于是再没有勇气看它,拍拍它的头,回房。关门的一瞬,我忽然意识到它一定正看着我,眼里充满某种渴求,它是需要一种安全感的,于是将门打开,这样小花难受的时候可以到我的房间来让我知道,即使它不会来,当它疼痛难当而呻吟的时候,我一定可以听到。
次日我很早便起床,蹑手蹑脚地整理完毕,当我转过身,正要悄悄地出门,却听到窣窣的响动,循声看去,小花就在身后,认真地看着我,一边还有气无力地摇着尾巴。
你这小笨蛋,我本不想惊动你的呀!
我连忙将它抱回盒子,安慰它趴下,它似乎懂我,又似乎有点委屈,轻轻哼唧了几声。拍拍它的头,走出家门,我忽然有种悲壮的感觉。
好不容易盼到中午放学,我匆匆赶往学校附近的药店,路上遇见同学,因我往常中午是不回家的,因而他奇怪地询问我,简单地说了小花的情况,便要离开,同学叫住我,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一位兽医,也许会有办法,我立时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再三央求他务必代我请教,并与他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我依旧去药店,曾在某本挺破旧的书上读到一篇关于预防与治疗宠物常见病症的方子,说是有一味名为“天台乌药”的草药,可以预防和医治多种宠物的常见病,我无从知晓小花得的是否就是书上说的“常见病”,出于病急乱投医的急切,且知道这乌药本是多吃无害的草药,尝试一下总是比干等着要好的。
带着一包草药回了家,我便迫不及待地找出家中的研磨器,这东西历来是父亲用来研辣椒粉的,看里面还残余的红色粉末,我恐怕小花会吃不下,便没敢用,一时却又再找不到其它的器具,我于是试着用手将药掰碎,这药似乎是某种木本植物的根茎,用手难以掰得很碎,看着身边小花呆呆的样子,我再顾不得许多,拈起一撮便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终于我嚼好一些药末,掺了沏好的奶粉端给它,满以为它会兴高采烈地喝光,但它只是用鼻子闻了一下,便又抬头看我,那神情在我觉得有些分明的忧伤。
我于是又换了写肉,和药末混在一起拿给它,依旧不吃。
小花,你吃啊,不吃病怎么能好!我有些着急。
你别瞎忙活了,这狗肯定活不下来了。哥在旁边开了腔。我不言语,埋头继续照料小花。
死心瞎肥!他气得丢下一句话,不再理我。
我抚弄着小花,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眼泪再不受管束,决堤而出。
正在这是,电话铃声响起来,母亲接了,转而向我:“源,找你的。”我意识到那电话极可能是中午的同学打来的,这对我而言无异是莫大的希望,于是我忙跑到电话旁,果然是的,他告诉我在兽药店有种针剂,可以很快治好小花的病。我问明了药名,小心地记在纸上,然后对他千恩万谢。放下电话,不自觉地笑起了,母亲在一旁见了,嗔道:“傻小子,都多大额人了,还又哭又笑的,快去把脸洗了。”我嘿嘿傻笑着,不言语。
跑了三个兽药店,终于被我找到了那种药,兴冲冲地买回家,却又犯了难。
取出针管,安上针头,然后又吸足了一瓶的药液,小花惊恐地看着我,不明白我要做什么,而我也愣愣地看着它,不知道该从何着手。
倒是父亲见了,斥了一声:笨!从我手中接过针管,左手分开小花的左后腿,右手提起针头便刺了过去,我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忙心疼地道:“您轻点……”仿佛那针头不是扎在小花而是扎在我的屁股上。
我的话音还没落,小花便吃了痛,楚楚地哼起来。
我急了,忙冲过去想要解救它。却见父亲已经将针头撤出,若无其事地递还给我,一边还戏谑地笑道:“敢情咱就这点能耐啊?”我顿时羞愧难当,心里却是十分地感激。
父亲转身离去,我忙蹲下身,只见小花被扎的腿不住地抖着,并且它还不时发出凄婉而委屈的哼声,眼睛有些哀怨地望着我。仿佛在埋怨说我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忍心这么对我。
我于是尽量轻柔地抚摩它的脖颈和脊背,一开始它有些后怕地戒备着,过了一会,察觉我并无再“伤害”它的意思,才渐渐放松下来。
而今我总是想,我们的动物朋友们究竟给了我们怎样的信任呵,即便我们蓄谋着将他们食肉寝皮,即便我们时常鞭笞虐待它们,它们却并不会因我们的“伤害”而记恨。
这是否该理解成一种比较高尚的情操呢?
相比之下,人反倒有所不如了。

小花的病仅仅打针两天便好了,那以后我时常在傍晚时候带它出去跑步。
小花不会四处乱跑,更不会去路边扑麻雀。而只是在身边紧随我跑着,时而在前,时而在后。
和小花一同跑步是一种享受。




肆。小黑。

遇到小黑是一个冬天,说起来颇有些奇妙的感觉。
那天我去上学,骑车出了门,近了村口,因接连几天的大雪天气,路旁的草地早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正小心地骑着车,便听到前面路左边草丛里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看过去,只见一个小毛球蹦蹦跳跳地出来,那真是个毛球呢,圆滚滚的,毛色既黑且亮,这便是小黑了,这家伙才从草丛里蹦出来便直朝我的方向跑,我生怕不小心碰伤了它,于是下了车,推了车从它旁边走了过去,不想这家伙竟是仿佛跟定了我,回过来执著地跟随不辍,就这样在后面跟了几步,见我不停,又跑到前面拦了我的车,然后转过来看着我,一直还哼哼唧唧的不老实。我便马上喜欢上这小肉墩,从来不曾想过,一条小狗会如此聪明,于是想,若你肯再跟我几步,我便认定你是没人要的小可怜,把你抱回家去。(自然傻子也能想到,这冰天雪地的天气,这样的小狗根本不能活过一个夜晚,所以必定从人家中跑出来的。我只是甘愿作这个傻瓜罢了。)
正盘算着,一位中年人恰好骑车经过。
原本我见小黑执著地跟着我,是认定了我性情温和的缘故,因而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骄傲,于是微笑看着它。
但这中年人骑车过去了,我的骄傲也立时被打压得一点不存了,笑得也有些尴尬。
只见那小肉墩见另有人过,居然丢下我在那里咧着嘴傻傻地站着,兀自跑去追逐人家的车子,边跑还边哼着,一幅十分欢喜的样子。
郁闷,我于是骑上车,决定不管这凉薄的笨蛋了。心里却有点不甘,为什么刚才不马上把它抱了来,这下子小胖子跟了别人去,自然人家要把它抱走了。
于是在后面跟着,且沮丧地看着,谁知前面的人并不理睬后面跟着的毛球,小黑腿又短,身材也臃肿,加之实在幼小,跑起来不似是用腿,倒更像是在滚动。
然而尽管它追得很卖力,究竟还是追不上那车,也就没办法拦在人家前面了,于是距离反倒越拉越远,男人显然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东西跟着,于是小黑便眼巴巴看着人家越走越远了。
直到意识到人家对它不感兴趣,小黑才不甘心地哼哼了两声,停在那里,却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立刻又转过来瞄准我滚过来。
我正沮丧地登车跟着,冷不防它转过身朝我前轮跑过来,反倒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猛地捏了刹车,一身冷汗也便冒了出来。
这家伙仿佛认定我不敢撞了它。
说来惭愧,那时原本我是有些不满情绪的,人家不要你了才又回来找我,也不要你了,你就在雪地了挨冻罢。
这家伙脸皮倒是够厚的,赖在车前愣是不动了,我扭了方向要从旁边过去,它又跑在前面。
第一次见耍赖皮的狗。见这小胖子耍赖皮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被逗得笑了。
于是俯下身拍拍它的头,它抬头想要舔我的手,这点便不及我的小花老实了,小花只是受用地闭了眼享受,它居然得寸进尺呢。
一边躲它舔手,一边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样逗弄了一会,终是没人出来寻,更没有听到谁在唤它,我于是想,这便不怪我了,这小毛球若是在外面呆得久了,不是被冻死,便是跟人的车越跑越远,总归是难回家了。与其如此,不如我就收养了,反正村子不大,消息走得很快的,倘日后听说这边谁家丢了小狗,我便还回来也是可以的。
我于是把小黑抱起来,单手骑了车,又返回家去。
天色尚早,爸妈还未起床,见我去而复返,以为是忘记了带东西,惺忪地询问。
我将小黑放在地上,由得它满地去滚,母亲见了问我哪里弄来的,我于是简单地说了“偷狗”的经过,母亲叹口气道,就会给我找麻烦。我嘿嘿傻笑着搪塞。
又匆忙地赶去学校,还是迟到的,于是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教了几句。
中午回到家,只见小花和小黑一同跑出来迎我,小花跑在前面,小黑在后面紧追。
我面子果真是不小啊。
我在两个小家伙的跟随下,有些得意地进了屋,母亲笑着说,小花耳朵倒尖,你还在没进门它就早早跑出去接你了。这小黑子也跟它凑热闹。
这俩家伙相处如何?我问母亲。
自己看吧,母亲努努嘴,我顺着看过去,可乐了,小黑正跟个球似的滚在地上冲小花直乱蹬,小花则居高临下用前爪逗它。
小花比小黑高大许多,于是总想拿它当玩具,不时用前爪拍一拍它的头,小黑便有意见了,很气愤地跳起来咬小花的鼻子。小花一抬头,它便再够不着,只得气得直冲小花吠。
这小黑子都这么叫唤一早上了,母亲无奈地说,总算是有了条会叫的,可这也实在吵了点,跟个小喇叭似的。
我看着两个小家伙玩在一起,心想小花终于有个伴了。




伍。小花和小黑。

小花和小黑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
有的是他们两个做的,有些是其中某一个。
请原谅我写到这里开始用了“他们”,自熟识以后,我便渐渐地改变了自己对“它们”的态度。
他们,她和他,小花是姑娘,小黑是小小子。
我一直认为任何动物都是有他们的想法的,他们有喜怒哀乐,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对待事物的方式。而我的这种看法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得到了更深刻的印证。
他们两个截然是两种风格。
如果说小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姐姐,那么小黑就是调皮捣蛋的弟弟。
姐姐有时候会拿弟弟开玩笑,但弟弟急了眼,姐姐便又会哄他。
姐姐是姑娘妒忌心要强一些,总会和弟弟争宠,但是有些什么好吃的,却也会让着弟弟。
姐姐性情内向腼腆,一幅矜持的样子,而弟弟则相反,依仗自己小,撒娇耍赖无所不干。
这样说一定会被人骂我胡乱杜撰的,我还是说写宝贝们的生活趣事吧。
首先说说小花抓老鼠,狗拿耗子这话由来已久,是形容人多管闲事的。也即是言明这拿耗子的事并非是犬的职责,倘有哪位狗狗同学不自量力去抓老鼠了,那则必是有些不自量力。
然而可巧的是:我家小花偏偏就是这么一位不自量力且好管闲事的女同学。
家里没有猫,但有了小花也是一样的。
对于小花抓老鼠,由于我许多时间是不在家的,因而见得比较少,多是母亲指了小花的“战利品”告诉我说小花又抓了老鼠的。
真正眼见小花抓老鼠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家里的粮仓下面,另一次是在后院屋子的衣橱下面。
两次情形是差不多的,我就只说后一次罢。
似乎是个周末,我正在自己房间看书,母亲来叫我:源,快来!
我以为母亲有事要差遣我,于是忙放下书出了屋,却见母亲指后院跟我说:快瞧瞧,小花又在逮耗子了。
果然是个新鲜事,我立刻来了兴趣,于是在边上偷看。所以偷看,乃是怕惊动了小花,她跑过来跟我玩的话,我便再没机会见她“管闲事”了,不过随即我便发现我这一“偷”字纯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为我才在门外面露个头小花便瞄了我一眼,显然她早已看见了我,但旋即又扭过头去注视着柜子下面,全然不再将我放在眼里。
瞧这认真样,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呢。我摇头苦着脸开玩笑:唉,同样是老鼠,凭什么待遇就差了这么多呢。(我是属鼠的。)
一句话把母亲逗笑了。于是又看小花。
只见小花并不是老实安静地守在外面傻等着,而是绕着柜子急切地寻着缝隙。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试探能否钻得进去,每次失败了,便气哼哼地发泄一下不满,哼了几声又开始寻新的缝隙,有时甚至躺下来,倒着蹭进去。
见她那一幅着急的样子,我倒有些不忍了,总恨不得弄根竹竿把那躲在里面不肯露头的老鼠捅将出来送给她。
我俯下身,看那老鼠,原来老鼠并没逃进洞里,而是愣着在柜子下面靠墙的角落里瑟瑟地抖着,我不知道小花给它使了怎样的魔法,让它不知道逃跑了,因为那老鼠身后并不时死角,它可以跑得更深,甚至可以从拐角逃掉。
小花终于倒着滑进去,那老鼠估计吓傻了,小花侧躺下,用前爪只轻轻一拢,那老鼠便溜溜地滚了出来,小花也一扭身,从柜子下面出来,老鼠估计也给滚得晕了头,又要跑,却全没了章法,跑了不远便被按在爪下,再动弹不得。
而据母亲说更多时候小花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逮到老鼠,而是要在外面等好久,急切地试探反复,最终还可能叫那老鼠跑掉了。
而小花的“战利品”却从来不会吃掉,而只是或者拨来拨去将那老鼠玩得吓破胆而死,便是衔到外面抛来抛去,将老鼠晕死。
于是但凡被小花抓到的老鼠,虽然多数都不得善终,却全都不曾流血。
这也难怪人常说“最毒妇人心”,看来我家这位狗姑娘也并不是好惹的。
而小花不吃老鼠的真正原因,在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小花并不吃生肉的缘故,每每父亲杀鱼剖出的内脏,小黑是吃的,小花见了却只是闻闻,并不去碰。
又或者,她只是把老鼠当了一件颇有意思的玩具,兴趣浓厚地玩到不动了,才算罢手。
小花是爱清洁的,这绝不是我的猜想,而是事实,小花多数时候只是站着或坐着,而要躺下的时候,却多是回去她的小垫子上。
我说她是极少见的斯文动物是有参照的。因为小黑就会四处乱打滚,一身原本黑亮的皮毛,往往弄得满是尘土,脏稀稀的,所以我多数时候只是拍小黑的脑袋和脖颈,而对小花,我会多摸她的后背。
人说猫是会争风吃醋的动物,这我不很知道,因为我没有同时养过两只猫,但我的这两个小宝贝却是天生的醋坛子。
每当我在屋子里拍手,他们便知道是有空陪他们玩了,于是一前一后跑来,往往是小黑在前急匆匆地滚了过来,然后是小花,小马一样优雅地小跳着进来。
我会先摸小黑的头,这时小花并没有抗议,只是悄悄地走过来,用头轻轻地将小黑推开,小黑个子小,虽然有一身傻力气却也用不上,只有坐那里被小花推得滑了出去,于是我摸摸小花,小黑见小花夺了宠自然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于是愤怒地跳起来咬小花的脖颈,小花并不理睬,反将他坐在屁股下面,这便又好笑了,小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认真地看着我,等我摸她的小脑袋,而她身下的小黑则怒吼着,挣扎着,却全无办法逃脱,谁叫他个子小呢。
而且他男孩同女孩争风,本就没什么胜算的。
虽然在争宠上小花对小黑是寸步不让,但在其它方面却往往是懂得让着小黑的,这点母亲也觉得很奇怪,因而往往乐于夸赞小花懂事。
比如天渐渐变冷的时候,我们尚没有想到在屋子里面帮他们安置睡处,小花似乎比较聪明的,她往往在晚上往小黑的窝里面钻,这时小黑就不干了,狠命地乱踢乱叫乱咬,总之要将小花赶出去,那天刚巧被我看到,于是第二天给小花加了一层小垫子,小花不再挤小黑了,小黑却又厚颜无耻地去小花窝里面捣蛋,小花却并不闹,只是任由他钻进去,然后两个小家伙就睡在一起,早晨早起的时候,我时常看到两个小东西以各式的姿态睡着,十分好笑。
在吃饭的时候小花也会表现得很懂事,似乎是知道自己食量比较大,无论家里给他们准备了怎样的食物,小花总会让小黑先吃,然后她才会将剩余的都吃下。
而小黑却是十分霸道的,全不懂得谦让,初时小花和他一起进食时,他往往会低声吼着示威,见小花不理,便扑过去撕咬,小花却不似和他争风时候那般将他挤开,而是在旁边看他吃完,然后再安静地过去,将剩下的吃掉,每当这时候我都觉得小花是那么可爱,可爱得有些别致。这也是我之前说小花吃东西很斯文的缘由。
小花食量大,吃相也斯文,吃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这点和小黑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了吃骨头,小黑多是用舌舔了吃东西的,因此急切地吃了很久也吃不下许多,反倒常常弄得满头满脑都是菜汁饭粒,小花不同,她吃东西显得聪明很多,她用牙齿咬,也即用上下牙齿将食物咬起,然后松口,同时很快速地向下咬一下,如此反复,十分利落地利用惯性很将很多食物很快吃进嘴里,这点我观察过许多别人家的狗,都没这本事。
小花是一口一口地吃,因此看起来很斯文,也并不会弄得四处都是,而且难得的是她会将饭盆舔得很干净,节约之余,连洗饭盆的工作都替我们免了。
前面我说小花不吃生肉,并非是因为她挑食,事实上细说起来,小花倒是很不挑食呢,老爸不像母亲喜爱素食,他很爱吃荤,有时家里会一连几天吃些排骨鸡肉之类的,这样两个小家伙也跟着改善生活了,有时候吃几条小鱼,有时候吃些排骨。这样吃了几天之后,再换回原来的样子,小花没问题,小黑就会根本不吃。这样往往又要给他另弄一些好吃的,小花则吃饱了,且并不热衷于小黑吃的荤腥东西。甚至看也不看,回她的小垫子上面晒太阳去了。

小花有个不怎么好的习惯,就是撕书,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读书她就偏偏要喜欢去撕,或许是因我往常多因看书而冷落了她罢?她因不能象对小黑那样将它们坐在屁股下面而耿耿于怀,所以和我的书结下了仇恨?
虽然有很多书,但我并没有一个像样的书架,我喜欢把书堆得四处都是,放在任何常待的地方,每次想要看哪本,随手便取过来,因此我在家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堆满各式的书,并在手边摆了一沓A4的白纸,倚在床上自在地看书,遇到有趣或有用的章节,便随手记下,或者将一张白纸四分,取其一夹在里面作为书签,以待日后重温。而我往往这样一看就是整天,其间小花总会跑进来看我多次,见我没有要陪她玩的意思,便又悄悄地跑出去了。
所以在上学的日子,有那么几次我回到家,母亲便搬出一口小箱子,指着里面一些纸片问我:“源,这里面有用的书你自己整理一下罢。”
我看了一下,撕得很彻底,绝对没有修复的可能,由此可见小花是下了苦功夫的。
于是我只好花费时间从那些碎片中挑出最有价值的东西,且不能不自嘲地想,这倒是练就了我果断取舍的抉择能力。
小花撕的东西里,一部分是我决定丢掉的书本,因此比较容易被她碰到,另一部分则是我的笔记,记录了很多那时对我十分重要的东西,似乎是时常会用,所以放得太容易拿到了。
更让我觉得郁闷的是,她曾撕了初恋女友写给我的信,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以如何的方法找到了它们,并且撕得如此不堪。但是母亲问的时候,我又不敢明说,只好说是以前的同学写给我的。
即便如此,我对小花却并不曾施以惩戒。这让她大胆到当着我的面也敢撕我的书了。
那天我正在房间里看书,母亲在外面大声叫我:“源!快出来,小花又撕你书了!”一边说着,一边似乎还在制止小花,口中“去!去!”不止。
我赶忙跑出去,小花正衔着一本我用过的课本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我见是没用的,便作势告知母亲不必在意,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这淘气鬼把我的书甩来甩去,似乎觉得尚不够尽兴,又用前爪按住了,用尖锐的小白牙撕扯,脑袋还一边颇为享受地摇来晃去,只不一会工夫,那厚厚的一本书便彻底成了废品。
我看得心惊肉跳,心想这若是被她逮到了我的那些心爱的藏书,不是会要了我的命?
尝试制止她,她却只是抬头看我一眼,收到的信息是:“干什么?要不要一起来玩?”然后又低头刻苦地撕起来。
看她那几乎是一页一页地认真撕法,我赶忙将我认为重要的书都放到了高处,并且我看过书之后,必先确认将书放在小花拿不到的地方才出门,且必将门带好,更不忘叮咛家人,替我看住小花。
另一件不得别说的有趣事情是他们两个居然会自己开门。
狗儿开门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发生在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却又是另一番样子了。
小花推门的本事是从来就会的,小黑不曾来的时候,她便经常会用前爪推开我的房门然后悄悄地走进来。但如果我的房门自己慢慢关上了,她便再出不去,她徒劳地在门上面推了两三次,间没有效果,便会看看我,我不理,又推,推了几次,又看我,我若继续不理,或者她又没什么事情的话,便干脆不再尝试,在屋里不声不响地坐下,安静地看着我或看书或写字。若她实在想要出去的话,她会哼两声,提醒我她有事,我于是便帮她开了门。
小黑却是会开门的,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就自己学会了这门本领。
我家的大门是木制的,很厚实的木料,不知是做得粗糙还是设计使然,总之两扇门掩合的时候会关得比较紧,且不易推开,所以我家的门不用闩也一样可以关紧。
白天时常有邻人来串门,未免失礼,因此并不会闩门。
这便给两个小淘气的“胜利大逃亡”创造了契机。
门的大致构造我就不描述了,只是门缝两边两扇门板的接合处左右,分别有一条竖直方向的方形木柱,或是加固门板用的罢。小黑便是用左边的那根“作案”的。
每当他们在院子里玩腻了,想要出去玩的时候,就会一起跑到门楼里面,小黑便开始“埋头工作”,只见他将头偏向一侧,咬住左边木柱的底端,开始一顿一错地向后面用力,不知道谁告诉他这样做门就一定会开的,但是他确实很执著地努力着,而门也每每被他这胖墩墩的体重拽得开来。
于是两个家伙就大摇大摆地跑出去玩了。
而这门是有两个门环的,所以在上了锁以后,倘将门推开,一样会在中间露出一个缝隙来,而这个缝的大小,已足够小黑挤出来。
之前我总在回家时见到门锁着,而小黑在门口优哉游哉地遛达,起初我以为是门没有关好,嘱咐母亲以后出门一定关紧门,不然小黑恐怕是要丢的。
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这小黑子居然会开门,我才渐渐发现这家伙果然够聪明。
有一次我回家听到门里面又传来咔嚓声,便知道定是小黑在开门无疑,于是悄悄赶几步,在门眼看就开了的时候,用手把门拉住,于是开了个缝的门又关上了,小黑于是又开始用力拉,我明显感觉一股不大不小的拉力朝里跟我抢门板,而且一顿一错,显然小黑十分卖力地拉着。这样“拔河”,实在有趣得很。直到里面不再抢了,我才推门进去,只见小黑正吐着舌头喘气……
我想小黑开门的本事是小时候家里没人的时候才摸索出来的,后来他又长大些,当门上锁的时候打开门也出不去的时候,他开门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至今如果你来我家玩,依然可以看到门楼的大门左边的木柱下端明显比右边的磨损了很多,且有许多道道,那就是小黑留下的齿痕。
有时候我甚至认为动物是比人更聪明的动物,因为在人一两岁的时候,尚不懂得的许多事情,小狗小猫们往往早已能做得很好,甚至七八十几岁的小孩还在对自己的父母使性子撒娇的时候,小东西们早已经学会了什么时候该讨好人类,什么时候该躲开人们远些。我是这么看的:这是小动物们可怜的地方,也是人可怜的地方。
更有许多个早晨,当我还朦胧在睡梦里不肯起床的时候,两个家伙便一前一后推开我的房门直冲进来,小花个子高,抬起头直接便可以够到我的床上面,小黑矮,于是就一跳一跳地,把前爪搭在我的枕头上,两个小东西就这样认真地看我,只是小黑跳得激动,不时会从鼻子里喷出十分有力的气息,喷在我头上,于是我被吵醒,抬头看到他俩,一个把脑袋伸在我旁边,另一个两只小爪搭在我脑袋两边,随时可能照我的头咬一口,我连忙跳起来,“出去出去!”于是两个淘气鬼又一前一后颠颠地跑开,当然他们不会乖乖出去,而是跑到门口便回身坐下看我,我若起床便罢,若是依旧躺下赖床,则用不得多久,必又返回来,对于扰敌战术可谓颇有研究。
两个宝贝就是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带给我许多温馨和幸福。
有时我会想,是我豢养了他们,还是他们豢养了我?没有我,也许他们会更加自由的生活下去,但没有了他们,我想我会很孤独很孤独。

其实我家还曾有过两个“小白”,其中一个是只猫,另一个是只兔子。但后来一个离家出走了,一个则被认定是逃命去了。
先说猫猫同学罢。
说起来,猫小白可是小花的前辈呢,尽管它比小花早来似乎还不到一周。
猫小白初来的时候是十分得宠的,家里侄儿侄女几乎天天围着它转。抢着抱个没完。
小花那天来了,小白似乎便十分不乐意了。对小花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小花倒很有礼,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嗅嗅,再嗅嗅。
小白似乎误会了,或者以为她在研究自己好不好吃,于是震怒,发出激烈的“咝咝”声以示警告,同时将前爪伸出来,弓起身子,待小花又将鼻子凑过来,立即弹跳起来,对着鼻子抓了一把,一溜烟跑得老远。
小花吃了痛,凄切地呻吟起来,不时用前爪摩挲自己的鼻子,显得十分委屈。
但痛过了,又忍不住凑过去。
小花性情温和老实,且十分优雅,自然颇受喜欢,厚此薄彼在所难免,于是大家对猫小白的关注就明显的少了。如此一来,惯见的情形便是:大家围着小花摸来摸去,却对一边的小猫置若罔闻。
起初小白会有意见会喵喵地叫以示抗议,见多次如此都不奏效,也便不再徒劳了。有些灰溜溜地独自离开人群,跑到外面去。初是偶尔到外面一小会就会回来,然后是越来越长的不回家,一直到有一天,它自早晨出去,到了下午才回到家,身上被涂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颜料,想是被谁家的小孩折磨至如此。
大家于是七手八脚帮它洗了澡,并用电吹风烘干,看它小小的身躯瑟瑟地抖着,且喵喵地叫,声音凄婉,那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但是第二天它便离家出走了,再不曾回来,大家猜测它是负气出走,或者是由于在家中养尊处优得惯了,加之尚幼,或许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情,以致再不能回来。
对此我有些轻微的难过,这个生命在我们的眼前,尚不曾得到谁的心爱,便离开了,或者它是来到这个世界,还不曾被谁宠溺过,便悄悄地死去了。
但这样的难过并不会持续很久,因我并没有将我的情感投注给它,因此对于猫小白的走失或死去,我只是有些惋惜,有些同情,但谈不上悲痛。
就如同我时常在报纸或电视上听到或看到一些灾难,看到一些凄惨的场面,但那并不能让我十分难过。
因为那些于我并无切肤的瓜葛。

猫小白离开不到两周,小侄子便从别人家抱回一只才出窝不久的兔子。
小巧玲珑性情又温和的兔子是许久不曾见过的稀罕物了,因而兔小白确实一度受到小孩们十分的欢迎。
但兔子似乎是远不及猫儿狗儿聪明的,不会讨好,也不会什么花样,所以过了不到两天,便不再那么受欢迎了,只有偶尔想起的时候,小侄子或小侄女才会去将它寻来抱着抚弄一会。再后来,干脆不再想起了。
于是兔小白也就逐渐习惯了自己满院子的遛达。
看着它红着两只眼睛伏在那里,一副傻呆呆的样子,我时常想,这笨家伙是不是连寂寞的感觉都没有?
初时,因为兔小白所受的优遇,小花往往是不怎样欺负它的。
但后来见它时常自己跑来跑去,小花仿佛知道她可以将它当成玩具了。
于是拿出她抓老鼠的本事,四处围追堵截那可怜的兔子。
兔子其实会叫,兔子的叫声颇有些娇气,声音很小,且细致,没有老鼠叫得那样尖锐,也没有猫儿狗儿叫得那样大声。那声音里分明有些凄婉的感觉。
而这些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我所以有幸听到,也是借了小花姑娘的手段。
兔小白是一只胆怯的小兔子,因为生性胆小,所以逃跑的功夫反倒很好。
那天我看书累了,便出房间活动,家里其它人都不在,小花和小白居然也都不在屋子里。
我疑心他们是跑出去了,于是连忙要出去找,才出了屋子就听见偏房里传来刚才我形容的声音,赶忙跑去看,只见小白正被小花用左前爪按在地上。
小花见了我,依旧威风八面地踩着脚下的俘虏,骄傲地看着我,仿佛说:“你瞧,我能抓这么大的老鼠。”
我叹了口气,宝贝,这是兔子,和你往常抓的老鼠不一样的,你没见它眼睛红红的,耳朵长长的么?
当然,我其实很怀疑小花是不是在跟我装糊涂,不然她以往为何就不敢动小白呢。
若在以前,将小白放在小花面前,她往往是去舔两下就走开了,今天却撒了欢一样,把四周搞得乱糟糟,床下的鞋子也被掏出来了。
我并没有马上喝住小花,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她如何欺负小白,尽管我也觉得这样对小白来说有点不够公平。我对小花确实宠得可以。
小白个子小,跑得倒快,小花体形要大许多,所以小白灵巧地转弯的时候,小花就要满地打滑。
于是屋子里被两个家伙撞得丁丁冬冬地响,还不时发出“嗤啦”的声音,那是小白又转弯了。
兔小白很失策地跑进了屋子里面,那里面空得只有一张写字桌,于是被逼到了角落,小花象捉老鼠时那样放心地去堵它,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却不想方走近,小白便突然朝着她的方向一跃而起,这让原本自信满满的小花吓了一跳,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于是兔小白趁她发愣的一刹那自她身下钻过逃脱了。
这时我才发现,兔小白原是如此聪明的。或者这是动物生具的本领,可以遗传种族的某些本能在关键时刻得以运用,而并不需要去刻意学习。
这点却是人类远远不及的,我们似乎除了出生时吸吮奶头的本能外,再没有了其它可以继承的基因记忆。
小花追了小白很久,却始终不曾伤它,或许她不想伤害它,而只是想陪它玩一会,又或者是这小东西是看到我在旁边而故意做出友好的样子罢?
看着他们俩里里外外地跑了好多次,我都累了,于是在屋里坐下,看他们跑。
坐下又想,倘这样再任由他们一直闹下去,回头恐怕我就要受妈妈的批评了。
想到了,才要制止他们,外面忽然就安静下来,小花着急的哼哼声传进了屋。
我揭开门帘,探出头去看,只见小花对着一只鞋子直打转,再上前细看,只见兔小白正钻在鞋子里面瑟瑟发抖,脑袋冲里,屁股露在外面,它伏在鞋子里居然大小合适。如此便看不到小花,也就不用跑了,它这一不跑,小花倒没了办法,悻悻地嗅嗅,走开了。
我见兔小白脑袋钻进鞋子,忍了那样的脚臭都不肯出来,看它露在外面的屁股还抖个不停,知道它确实是吓坏了,于是将它从鞋子里倒出来,不再允许小花碰它。
再之后,没有半天,小白就不见了。
晚上跑出去玩的小孩子们都回来,大家一同找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再看到。
我将这趣事讲给大家听,大家一致认为,兔小白是白天受了小花的凌辱,觉得自己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才逃命去了。
这样的定论让我稍感心安,毕竟没有无端死去。也许自由的生活对于一只小兔而言更适合些。
只是我并不知道,自由摆在这样一只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小兔子面前,它是不是能够从容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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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1-23 12:27:02 | 显示全部楼层
陆。小花走了。

如今想起与小花小黑共处的时日来,那些日子仿佛是我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幸福片断之一。
小黑初来时是十分很受优待的,大哥也很喜欢他,总是跟我说:“这小黑一看就是好品种,皮毛黑得发亮。也聪明!”
但随着小花的长大,且加之时常见得平日里小花的表现,大哥也开始渐渐改变了看法,偶尔会夸奖小花。这时我总是十分高兴。
随着小花越见长大,体形也变得越发漂亮,加之性情又温和,且有些可以称为斯文的风格,更是让常来做客的邻人们称赞。
我从没想过我会和小花分开,我以为我会将她养得高高大大,健康漂亮。但是小花终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很突兀,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那天放学,我照常风风火火地赶回家,在门外就分明觉得少了什么,有些犹疑,进了门才有些觉得,是宝贝们没有出来迎我。
我以为是小花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小花,小花?”我唤着小花,等她小马驹一样跑出来欢迎我。但小花没出来,小黑也没有。
进了屋,看到小黑自顾自地吃着吃不完的食物,全然不见小花的影子。“小花呢?”我有些不安,问正在洗衣服的妈妈。
“送人了。”一旁的父亲答得有些无所谓。
“您怎么能随便送人!”我跳起来。
“养一条就够了,谁家还养两条狗。”父亲依旧不紧不慢,“你倒只管逗弄,还不是要别人来帮你喂养。”
我有些烦躁,我想说小花是我的,但我没资格,我很少给她喂食,很少照看她;我想说我喜欢她,但是别人也喜欢她,我的喜欢就很别致了么?
于是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能做怎样的努力。默默地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对着屋顶发呆,原来有时候人难过起来是没有缘由的,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眼泪就开始向外淌。
没有一点准备,小花便从此在我的视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她给我留下了许多的回忆,但我是否也留给她一些什么呢?我没有认真地陪她玩过,没有亲手弄些东西给她吃,没有像孩子们那样热烈地抱过她。
我开始强烈地后悔为何自己不曾多华些时间给小花,为何不曾少看些书,少听些音乐而多关注一下旁边静静看着我的小花,为何不曾恣意地和她一同消磨几个温暖的下午。
人总是这样,失去以后才会后悔当初的不珍惜。最初的几天里,我总想问父亲小花是送给了谁,总想去将小花要回来。
但我又知道父亲绝不会允许我将送人的东西再讨要回来,即使我再喜欢。我始终没有开口问,也渐渐不再动那个心思。
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晚上我曾认真地写了一篇别致的日记,将我的喜爱和不舍都深深地写进去,停了笔,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失去一只心爱的动物,是可以让人心疼得流泪的。

柒。没有小花的日子。

小花走以后,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那毕竟是我一直以来惟一倾注了心血和感情的动物,谁又能忍心让别人带走自己的心血呢。
看着小黑每日早晨被父亲领出去散步,我会想起我带小花跑步时她认真地紧紧跟随的样子。
看着小黑兴致勃勃地吃那小碗装的食物,我总忍不住看看角落里那个空空的大个饭盆,总想其小花安静地等小黑吃完的样子。
看着小黑受用地享受众人的抚摩,我总忍不住想起小花将他坐在身下,认真地看我的样子。
看着小黑蹦跳着跑来跑去,我总忍不住想起小花逗弄他的样子。——看着小黑,我总会想起小花。
吃饭的时候,小黑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我就想,小花从不如此,她只是安静地在她的小垫子上面晒着太阳等候开饭。
写字看书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小花常坐的那个角落。发呆好一阵,然后才想起,小花早已不在了。
我甚至想,如果小花还在,我一定会舍得把我最喜爱的书拿来给她撕,只要可以再看到她撒欢高兴的样子。
看着小黑在外面和家人玩得欢畅,我提不起兴趣加入他们,却总是不能自已地想念小花。我甚至觉得小黑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居然能够忘记那么好的小花。但每当晚上,看到小黑自己卧在那个他们两个曾经挤在一起睡过的窝里面无聊地哼哼着哄自己入睡时,便再责怪不起他了。
尽管我很想小花,然而我也知道这种想法,在别人看来似乎是极幼稚且可笑的,因此我并不敢说给别人,于是只有闷在心里,偷偷地感伤。
我总是幻想某一天那家的主人将小花放开的时候,她便会飞快地跑回家来,如此我便抱住她,绝不再让给别人。然而这终只是个幻想而已,小花自走后就再不曾回来过。
对小花的想念真的很深,深到有些痛楚。这种想念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地淡了一些。然而有一段时间我却时常对此自责,我总想,我或许是个冷血的家伙,不然怎能就如此轻易地忘了我的小花呢。
我以为我就这样将小花渐渐地遗忘了。那年春节哥哥回来家里,问了句:“你那狗呢?”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愣在那里,这样一句话竟如同一个咒语,将我拉回了昏黄的记忆,初来时候楚楚可怜的小花,生病时候的小花,日日跑来迎我的小花,跑起来像匹小马的小花,静静看我读书写字的小花,各种时候各种姿态的小花交织成重重叠叠的影子,思绪有些凌乱,鼻子骤然酸涩起来,我终于忍不住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忙借口有事跑出了屋子,眼泪流得有些无端,有些汹涌,有些,疼痛。
漫无目的地走在冷清的街巷,外面鞭炮声断续地响着,引得村里犬吠声此起彼伏,我知道,里面没有一声是小花的。因为我的小花是个优雅的姑娘。
一声爆竹星霜换,万户灯火尽辉煌。乡邻的大门多是敞开的,合家团圆的日子里,每扇窗子里面都满是温馨的气氛,欢声笑语从窗棂沿着灯火播撒进无边的夜色,一些翻越了矮墙飘在我的耳畔。然而到底哪一扇窗里,正栖息着我心爱的朋友呢。我终于还是想起了小花,想起了想念的疼痛。
小花,我原来一直都没有真的忘了你。

捌。我和小黑。
或许是对小花的想念让我有些不够理智了,有时候我甚至有些后悔将小黑抱回家来,我总是想:如果我不将他带回来,那么小花也许就不会被送人了。
于是有一段时间,我总是会对小黑无端地发脾气。他来亲近,我便用脚将他推到一旁,再来,便踢过去,虽并不用力,但也足以教他感觉到我并不喜欢他。如是再三,小黑便不很愿意亲近我了。如今反思,我总是愿意相信,我们的动物朋友原来也是有尊严的。
那年暑期,我没了准备考试的紧张,日子一下子空虚起来,于是整日闲散地在自己的房间里靠读书和睡眠打发大段大段空白无聊的时间,我看书到很晚才睡,早晨很晚才起,然后吃些东西,又倚在床上看书。早已不再如小时那样热衷于到外面去疯跑,对于临近的朋友,一些已经不再读书,甚至有了孩子,一同读书的同学也因无聊而在家里打牌,爱好相近的反而并不多,因此我也不怎样乐于同他们一起游戏了,于是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睡觉,睡觉,看书……直到母亲实在看不下,催我出去走走,我才会在黄昏的时候骑上车子,到村落外面的河堤上安静地坐上一会。
风细细的,吹不动任何东西,于是绿色的柳条杨叶,绿色的河水岸草都是静止的,将悄然流过的风也染成绿色,静静地看着水面,偶尔一两条鱼耐不住水下的仄闷,跳出水面来,溅起一两朵水花,在原本平静的水面荡漾开去,方使这平静的境界有了些许动感。
许多时候,我就是这样在别人看来近乎无聊的情致里寻一些平和。日子也便如生了锈的车轮,吱呀吱呀地呻吟着,一点一点,慢吞吞地过着。我并不再强烈地想念小花,却也一直回避小黑的接近。
而小黑似乎也能感觉到我对他的这种似是而非的芥蒂,因此通常时候只是和旁人玩耍,实在腻了,便趴下睡觉。只是不知为何,当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他会静悄悄地走近我,在我脚边趴下,不靠近,也不远离。
一次他又伏在我脚边,我俯身抚摸他的头,他第一次没有急切地试图舔我的手,而是闭了眼,受用着我的侍弄。小黑他终于学会了如何讨好我。看着他安静的样子,我近乎冷漠的心开始涌动一些纤细的感动。我已经失去了小花,难道我还不知道珍惜小黑,非要等他也离开的那一天,我才要再伤心愧疚一次吗?
如此想着,后背便有一身冷汗渗出。对于这样渴望亲近的心灵,我要错过多少次才能懂得珍惜啊!我于是将小黑抱起来,如他小时候那样,初时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地由我抱着,后来似乎渐渐适应了,开始乱动,开始试图舔我的手,我于是将手伸给他,由他去舔,小小的舌头带着温润的潮湿舔在手上,暖暖的,痒痒的。
我骑车出去郊游的时候开始越来越多地带小黑一起。将车推出,只需在门口唤一声,他便飞奔出来,然后我们便上路,一路上他便兴奋地跟在车子左右。
小黑其实是适合运动的犬,虽然我至今不知道他算是哪一个品种。但血统是不会差的,因为他四肢虽短小却十分有力,且爆发力很强,和我一同外出的时候,他往往是一路飞奔,即使我骑车很快,也决不落后半步,且不需要中途休息,他似乎有种强烈的征服欲望,行经一些土丘的时候他总要攀爬到最高处,很威武地站立一会,才沿几乎竖直的断壁滑下来,遇到一些沟坎,也极迅捷地一跃而过。
一起出去的次数多了,他便渐渐熟识了道路,每每跑到前面很远的地方等我,而我无论骑车多卖力,始终追他不上。
我渐渐认同了别人的看法,觉得他们说得不错,小黑确实是一条难得的好犬。小黑和我的关系很快变得亲密起来,小黑渐渐也学会了迎我,学会了有事无事都跑到我房间来跑一圈。
虽然他总是不像小花那样坐在那里安静地看我读书,而是气息紧促地直对我摇尾巴吐舌头,但我多少还是有些欣慰,小花不在的日子里,我和小黑的关系总算不再那么疏涩。
小黑,如今只剩下我和你。尽管你无法替代小花,但我想我会怀着对小花的歉疚,好好照顾你。
小黑让我对豢养有新的认知,是的,我确定是豢养,不是驯服。
我在我的动物朋友们提供食物与住所的同时,他们馈赠了我生命的温度。面对他们无条件的亲近和信任,我的精神却一直温暖而丰盈着。
因而我开始渐渐相信,我们其实是在彼此“豢养”着。

玖。小黑之死。
我几乎是将小黑当了小花去照顾,甚至更认真。我会在睡前拍拍他的头摸摸他的脊背,陪他玩上一会,有时晚上会看看外面的气温如何,倘实在太冷,便打开门,让他到屋子里来避寒。我会时常弄一些他喜欢的食物给他吃,比如火腿煎鱼干之类。
当他在我看书的时候跑进屋子里对我吐舌头的时候,我会放下书,跟他游戏一阵子,直到他玩得尽了兴,撒着欢跑了出去,我再继续看我的书。
但我这样的宠爱对于延续我们相处的时间毫无助益。
也许缘分,或者生活,或者命运本就是如此的,我们所珍视的东西往往不能长久,且当他们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无论你做什么,总是无法挽留。哪怕一点点。
不知何时开始,小黑时常会有怪异的表现。他时常会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凄厉地叫唤着四处奔跑,然后瑟瑟地躲到沙发背后的角落,任由怎样唤他,或用好吃的食物来引诱,总是不肯出来。倘若有人移开沙发去抱他,往往会遭到他警告一样的低吼相向。
大家都认为他是病了,这很明显。但没有谁去给予更多的关注,小黑也往往只是这样异常一会就恢复了常态。然后又恍若无事,照吃照喝照样玩乐。
谁曾想过,对于一只才一岁大的小狗,能知道什么呢,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病了,怎么可能因此而有所表现?
即使病了,若不影响他活动,我想他也依旧会四处去跑。我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小黑也许不会陪我很久了。
那天早晨我出去散步,惟一一次没有带上小黑。回来的时候,只见小黑正趴在地上,后腿伸直,姿势怪异。
小黑小黑。我叫他。他却一动不动。
我马上想到我那不祥的预感,心里一沉。母亲告诉我,在我出去不久小黑便开始凄厉地叫,没过几分钟就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小黑像一只被丢弃的枕头,落寞地伏在那角落里。我心底不能自已地涌起一波一波的伤感。
然而这次我却没有落泪,我想,也许是因为我对小黑依旧没有对小花那么喜爱罢。

拾。结。
小黑是我养过的最后一只宠物。
那以后,直到今天,我都再没有养过一种动物。
每逢假期回家偶尔又去集市的时候,我总是避免再去看贩卖猫狗的地方,一直以来也有很多亲戚朋友家里有多出来的小猫小狗,当他们想要送我的时候,我都婉言拒绝了,亲手埋葬一个自己十分喜爱的,同自己朝夕相处过的生命,心中是会有一种近乎撕裂的疼痛的,我想我是不愿再承受这样的疼痛吧。
又或者,我其实是想借由这样一种固执的方式,长久地记住我的朋友们。我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固执地要将小花和小黑记在心里。不知道这是源于我的敏感,还是因为他们委实太可爱。
当我写这些字的时候,也许小花正在某户人家的院子里呆呆地坐着,她是不是依旧喜欢在午后的阳光下打盹,此刻她所在的人家,是不是又可以给她可以这样悠然的环境。而她单纯又有些木讷的小脑袋里,会不会也偶尔闪过我的影子?
我的宝贝们,我会长久地记得你们,因为我们,曾经,彼此豢养过……

2007-2-4 11:45:25初稿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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