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志固常在-----杜甫《房兵曹胡马》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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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房兵曹胡马》:“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引子:慕Hzyuan 兄雅意,并请 emppp 兄及诸兄指教。
读诗圣诗如读史。写实、凝练、厚重而又不乏清逸、明快,读之使人豪情满怀,飘飘然生凌云之志。
一、互为辉映的明暗两意境。
杜公《房兵曹胡马》在称颂主题和意境创设上明暗两线互为辉映。首句“胡马大宛名”由大宛名马名贵血统起兴,“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等明写马之不俗、神骏、真千里之器。暗则“马犹如此,人何以堪?” ,衬托马主人房兵曹非等闲之辈,尚武骁勇,有济黎民、安社稷的才能和大志。有唐一代,外御强敌,内强国力,国家昌盛,文人墨客亦多驰骋疆场、沙场争胜的豪情,初、盛唐边塞应时而兴成泱泱大观,实一代之盛。杜公诗亦是边塞诗之遗韵。此明颂骏马暗衬房兵曹才能大志的明暗一意境。
诗圣一生忧国忧民,素怀济黎民、安社稷的大志,拳拳之心,可谓虽九死犹不悔,忠君爱国之心岂能落于房兵曹之后?言为心声,歌以咏志。明写名马、暗衬房公,此明写暗衬又为一明线,暗中寄托杜公大志,以消杜公心中块垒。明骏马暗房公同为明线暗中寄托杜公大志二意境也。
明暗线创设的意境咏马、颂人、言志,层层递进,步步为营,可谓一唱三叹、阳关三叠,有梅花三弄之妙。
二、行文结构的一气
“胡马大宛名”交代了名马的出处和血统,“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告诉我们名马不俗之外形;“风入四蹄轻,骁腾有如此”为描募骏马内在神韵;“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使人感受了骏马和主人相知相得的几为生死之交的情意。行文至此,千里之马、全才之人,相知相依自可也自当万里横行。结构上高贵血统起句,先外形再内在神韵,再递进至主人的知遇之恩、名马主人的知己情谊,情至此不得不述说心中志向,托物言志为情感的自然流露。几无转折的痕迹又毫无生涩、凝止之感,行文真如行云流水,一气贯之,一气呵成。确为“一气旋折,逐句相生,局如生铁铸成”也。(杨逢春《唐诗绎》)
三、用词的醇厚与奇峻
“锋棱瘦骨成”句中锋、棱、瘦写马之矫健外形,瘦字犹为精到,此三字新而不异、奇而不险,可谓奇峻。“瘦骨成”中一成字给人整匹马的感觉,余味长,厚重,可谓醇厚。“竹批双耳峻”亦奇而不险、无生涩感。“风入四蹄轻”想像奇特,有骏马踢下生风如飞一般的意境,此句当得起轻逸二字。遣词造句犹为工巧,探究风、轻为文人墨客常用之熟词,如王维“雪尽马蹄轻”,在此处因杜公的奇思妙喻了无世俗气。
通篇综观整诗凝练、厚重、醇厚、奇峻而又不乏清逸、明快。
“胡马大宛名”如Hzyuan 兄言:“本诗以起首“胡马”二字一气贯下,气势奔腾,节奏迅疾,五句之后,飞舞而下,不可句摘”。尤其胡马二字看似平淡少文,但结合时代背景方可领悟出“胡马大宛名”的豪气。汉、唐为我国历史上的强盛时代,与周边国家尤其是北方彪悍的游牧民族的争战中败少胜多,成一时霸业,国威扬于四方。自强方不畏外,故引进外人的文化、用品、器皿等无所忌讳,不仅不畏之如洪水猛兽,反而大包大揽,取其所长为我所用。胡马、胡姬、胡床、胡儿等不少见于汉唐诗赋,其中诸胡的形象亦多雄健,此汉唐强盛“自可万里制狄夷”之豪情。(此为拾鲁迅先生的牙慧,在先生的《看境有感》一文中论述犹为精妙,诸君有暇可留意)。故胡马二字此处正显示出有唐一代的强盛和文人墨客驰骋疆场、沙场争胜的豪情壮志。如Hzyuan 兄言:“大宛”者,言“胡马”所自来,神种也,见《史记•大宛列传》”,为此种骄傲、强盛、壮志的表达。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尤为精妙,自问自答描摹了马和人心神交融、生死相托、惺惺相惜的知遇之恩和知己知情。《三国演义》中周瑜言:“大丈夫生天地之间,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意,内接骨肉之恩,言必听,计必从,祸福与共”。二者可视为描摹生死相托的知遇之恩和知己之情的至言。综观杜公一生知遇之恩和知己之情难觅,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千里马尚遇伯乐一哭,而诗人一生遭际比之千里马更是可悲、可叹、可怜、可敬和可惜。此情此句实为杜公心中萦绕多年的肺腑之言,述怀之句。感慨至此,“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自为诗人平生治国平天下之大志所在,也是述发胸襟的一大快事,壮怀激烈。
咏马、颂人、言志一气呵成,述发了千百年来有志之士亘古不变的雄心壮志、读书人的“将有所作为”的用世情怀。余韵悠长,“斯人虽已逝,千载有余情”,时过境迁,事越千年,每读此诗,诗圣仍伟岸一真大丈夫。
后记:语涩词浅,博诸君之一笑。又歪解杜公意,亵渎诗圣,不胜惶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