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腔北调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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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抗议活动的形式多种多样，但因为拆除明代将领塑像基座上的粤语铭牌而引发的抗议活动，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涉及的“违禁物品”是刻有这位将领鼓舞部下冲锋陷阵时使用的一句粤语粗话的铭牌。作为广州11月份主办亚运会前一系列“扮靓”措施的一部分，这块铭牌已在7月份拆除。在对有7000万人使用的俚俗语言——粤语进行这种公开打压的同时，还有人提议在黄金时段不再播放粤语节目。主要电视频道将转而使用属于北方方言的普通话。

愤怒情绪在粤语网友中扩散。于是，7月底，近千名年轻人聚集在广州的一个地铁站，表达对自己的母语被边缘化的恐惧。一些人还用铭牌上的俚俗冲锋口号讥讽警察。约有20人因滋事被捕。

蔡淑芳(Choi Suk-fong)在香港组织了一场声援集会——香港特别行政区也有很多人讲粤语。她说她以前对粤语思考得不多，但现在有了不同的看法。“语言是表达自我、表达自己文化的方式。我曾经把粤语看作一种方言。但我现在意识到，如果我讲粤语，北方人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香港大学语言学家洪柏陶(Umberto Ansaldo)表示，语言可以很快成为政治抗争的焦点。许多国家的历史都是一种语言或方言战胜其他语言或方言的历史，这其中就包括他的祖国意大利——托斯卡纳语成了意大利的主要语言。这位语言学家说：“一种方言拥有了陆军和海军就成为了语言。”

在中国，如今占主导地位的是普通话。20世纪30年代，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焚烧了地方文献。近年来，工业地区吸引了大量主要讲普通话的农民工。由于学校教授普通话，并且普通话已经成为了通往成功的阶梯，年轻一代已经被吸引到了主导语言的轨道上。其他的中国语言都仅被视为方言。在广州，一名记者就见到学校里挂着这样的标语：“写规范字，用文明语，做文明人”。

西方语言学家表示，实际上，汉语中至少包括八种语言，其间的差异就像英语和葡萄牙语或法语之间的差异一样。但香港大学语言学教授马诗帆(Stephen Matthews)说，这种解读在中国受到排斥，虽然许多“方言”无法互相沟通，但中国还是强调汉语的统一性。

中国学者提到这样一个事实：所有中国人使用的都是同一种象形文字。因此，虽然说普通话的人可能对上海话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还是可以阅读上海的报纸。多数西方语言学家对这种理论不以为然，因为几乎任何语言都可以用汉字书写，就好像不同的欧洲语言都可以用罗马字母书写一样。

正如最近广州街头的抗议活动所显示的那样，对此问题的讨论已远远超出了学术界的范畴。推广普通话并不是国家建设的必然组成部分，但是许多中国人会说，它是中国统一和实力的有力象征——这个论断可能是对的。

然则其他国家却采取了不同的方式。印度独立后，印度领导人最初试图在全国推广印地语，但在泰米尔纳德等邦的分离威胁下，他们退缩了，最终让确有殖民色彩的英语充当起重要的桥梁角色，给各邦留下了在课堂上和工作场所使用地方语言的空间。洪柏陶赞扬印度是语言宽容政策“勇敢实验”的范例。

这并不是批评北京过度推广普通话，也不是暗示中国的语言问题像印度一样具有爆炸性。但如果官方不那么偏执，对地域文化和语言差异的正当自豪感便会逐渐萌芽。的确，北京正在做出更多努力，承认地区差异，或至少是地区间的差距，如向相对不受重视的内陆和西部省份拨付更多资金。在诸如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之类的仪式上，也对中国的民族多样性给予了象征性的认可，尽管几乎没有迹象表明，这种做法不仅仅是迪斯尼式的表面功夫。

不过地方上的激动情绪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反对汉语”。许多粤语人士都津津乐道粤语对古汉语的保留，用粤语朗读唐诗时能感觉到工整的韵脚，用普通话就不会。

“有人说粤语是古汉语的俚俗遗物，”香港中文大学教授叶彩燕(Virginia Yip)说道。“但事实恰好相反，唐诗是中华文化的瑰宝。”中华民国国父孙中山所讲的粤语与普通话一样都是汉语。这并不是说两者就没有什么不同。

译者/何黎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4620
文化还是多样性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