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绝句的故事

泡人

一首绝句的故事

  上世纪80年代一个秋日的星期天，我骑了自行车去郊游，顺哈平公路向东南，本无目的，乘兴而往。
  出城，骑了十几公里，见一处园林，秋阳之下，郁郁葱葱，走近一看，原来是“平房公园”，此前竟然没听说，更没来过。于是进圆一游。
  是一个很不错的公园，游人不多。小桥流水，古树参天，最可爱的是满园黄花正争奇斗艳，品种之多，见所未见，在艳丽的阳光下，显得别具风情。我尽管汗流浃背，还是兴致盎然地绕走一圈。
  但是，我的初衷并不在此——只有长途的跋涉才能消散我一星期的积郁。于是我回到园门，准备接下来的并无目的的征程。
  园门依然半开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倚在门边的青年妇女，红扑扑的脸，像春天盛开的桃花。我推了自行车走上前去，问：“顺这条路是不是到拉林？”那女人露出诧异的神色：“对。”声音很好听。我推车正要走出园门，只听她问了一句：“你要骑车到拉林？”我所问非所答：“远吗？”她说：“可远呢！”我说：“星期天没事儿，出来玩儿！”她嫣然一笑：“这么热的天，真是！”我也报以微笑。走出园门，一路奔驰，女郎的身影和微笑都留在了身后。
  结果，我根本没骑到拉林，到半途就精疲力尽了，所有的郁闷已经随着体力的消耗一扫而空。没吃饭，没喝水，回到家已经晚上7点。
  过后，我写了一首七绝：
  
  问我缘何汗浃背，
  答她秋兴爱郊游。
  倚门一笑春桃绽，
  惹得黄花满院羞。
  
  过不久，我参加了一个市经委组织的设备科长培训班，在班上认识了一个外厂的设备科长。这位爱好书法，课间休息，就拿出字帖研习，还拿他的习作给我们看。我看他的字有些模样，只是条幅的下款少了一个印章。我那时正迷恋篆刻，就说：“缺了印章就欠完整。”他说，没办法，没有啊。我出生牛犊不怕人笑话，竟然毛遂自荐：“我帮你刻一个吧！”那年头碰上一个会制印的也不容易，除非你花钱找人刻，价格不菲。而业余爱好者，管他好赖，总比没有强。他立刻兴奋起来，说：“你会制印？”我说：“也是初学。”“没关系，那就拜托老兄了！”第二天，果然他就拿来了石料。咱也不含糊，连夜就完工。他接到手，看到了印和印样，赞不绝口。我突然有了一个心眼：我一晚上的工夫，光一句谢谢，是否太亷价了？脱口而出：“别光谢，也求您帮我点儿忙……”“什么事儿尽管说！”“我求你帮我写一幅字……”“没问题，没问题，就是怕不好……”“没关系，咱们都是业余！”“那好，写什么？”“我明天拿纸来再说吧。”“不用不用，我有纸！写什么吧？”我不再推辞，可是，事先竟然没想好写什么，仓促之中想起前两天的那首绝句，说：“就写一首绝句。”于是把绝句写给他，他小心收好，连声说没问题没问题。
  可是一连几天他都没动静，我也不好意思问。终于有一天，他给我拿来了，展开一看，白白的宣纸上，几行草书，字体潇洒，错落有致，落款没有用印。他说：不好意思，怕自己写不好，求一位书法协会的朋友给写的。这位朋友真够意思，我连忙道谢，收好。
  回家逐字再看，奇怪，怎么不是我的原诗？有好几个地方给改了，具体改的什么，我现在也忘了，反正我相当不满意。字确实不错，可惜，不是我的原诗！我把它团成一团，塞在书橱底下，多年以后搬家，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唉，我自负，尚有比我还自负的！
  
           2010年7月24日

whgfxy1981

“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贵且快意”。君与他可称为雅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