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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晓站在闪光灯下,抱着影后奖杯,面带微笑。经过五年的努力,她终于成功了。回想起来,她从一个车间女工到影后,那还真算是一个传奇呢。要知道,安晓长得并不漂亮,而且,个子也不足一米六。有人说,她堪称影视界的奇迹。
庆祝完回家,已经是凌晨。安晓醉意朦胧地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跑龙套五年,她过着极为清贫的生活,现在的一室一厅还刚刚付了首付款。这时,手机响了。是短信。安晓按开,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个贼,偷走了我!!
短信没有留名,安晓心里一惊。这是谁?某个竞争对手?
这一晚,安晓睡得颇不安稳。早上九点钟,她的门铃被按响了。安晓迷迷糊糊地起身,从猫眼往外看,见是一个戴大口罩的快递员。现在甲流横行,几乎所有的服务行业从业人员都很夸张地戴上了口罩。
安晓打开门,快递员似乎压根不知道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刚刚诞生的大明星。他只是收了单子,背起邮包离开。安晓抱着包裹进屋,一层层打开。奇怪,最里面居然是一枚带血的指甲钳。指甲钳很普通,血迹似乎还是新鲜的。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恶作剧?
安晓将指甲钳连同包装扔进垃圾桶,坐下来给自己冲了杯燕麦粥。昨晚,她已经接下了一个洗发水的广告,合同是三百万。一想到这件事,安晓的脸上就禁不住露出笑。她终于要搬离这狭小、局促的地方,以后等待她的将是星光坦途。
洗发水的广告,一直拍了四五个小时。再加上跟几个导演谈合约,安晓忙到深夜才回。走到家门口,安晓正要开门,突然看到一个门上荧荧地闪动着一个骷髅头!骷髅头下,挂着一个纸包。安晓胆战心惊地打开,里面竟是一块带血的纱布,浓重的腥味儿几乎让她窒息。安晓一把扔掉,后退了好几步。
躺到床上,安晓开始胡思乱想。窗外,渐渐传来一阵锣鼓喧天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大,似乎就在耳边。安晓站起身,看到外面一群人在踩高跷,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材灵活的女孩。那女孩一身白衣,越走越近,突然间,她的脸出现在安晓的眼前。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安晓大声惊叫着,坐起了身。
原来,是噩梦。安晓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一定是那块带血纱布又引起了她的恐惧。起身下床,安晓拿起纱布,倒上菜油,放在火盆中烧掉了。
拿到拍广告的酬金,安晓第一件事就是去房产市场。终于,她看中一套价值两百多万的高档住宅,而且是精装修。付款之后,安晓当天就搬了进去。
一切收拾妥当,安晓十分兴奋。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站在窗前。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安晓诧异,她刚搬来,除了经纪人,没人知道她的住处。从猫眼往外看,又是快递员。一份没有署名的快递。安晓边签字边问快递员:“奇怪,我刚搬了家,怎么就有人知道呢?”
快递员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将一个长方形盒子搬进屋,安晓在沙发上呆坐了许久。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柄锤子,锤子上,沾着斑斑血迹。锤子从安晓手里滑落,她懵了。
安晓想到了报警。有人在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威胁她!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只是恶作剧呢?警察会不会以为她在小题大做?
自从得了影后桂冠,安晓便忙了起来。经纪人将她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整整一周,她一直奔波在外地。周末回家,安晓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快递员正在寻找门牌号。她的心一紧,走上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找哪一家?”快递员看到安晓,忙站起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安晓跟前。
安晓没有接,她问快递员:“如果我拒收呢。”快递员似乎有点儿惊讶,低声说:“那我只好退回去。”安晓点头,说:“那就退回去吧。”快递员想了想,说:“你还是签上字吧,否则公司以为我没送达。”安晓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走。
进了屋,安晓洗了个热水澡,看到手机在不停地闪。取过来看,是短信:安晓,你为什么不接收快递?那可是我的一份心意。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安晓愣住了。她犹豫一下,回了短信:你是谁?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谈?对方很快回了短信:接收包裹,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
安晓将电话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第二天傍晚,快递又到了。安晓签了单子,打开包装,里面,竟然是半截血淋淋的手指头!安晓惊得魂飞魄散,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打电话给经纪人,叫她马上过来。经纪人迅速赶到,看到血手指,她戴上塑胶手套拨弄两下,说:“这是假的!电影中常见的道具。不是人的手指。”
“要不要报警?”安晓问。
经纪人看看安晓,他们之间刚刚合作,彼此并不了解。很明显,经纪人不想报警。如果安晓过去有污点呢?警察调查之后公布真相,安晓就可能全毁了。经纪人想了想说:“我们还是请个私家侦探吧。让他从快递公司查起,查出是谁不停地给你寄‘礼物’。”
接下来的几天,安晓再没收到过快递。周末,她和经纪人一起去见了导演,聊到凌晨两点才回。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门口放着一个大木箱,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还没想到自己的罪恶吗?
安晓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呆愣半晌才将木箱拖进屋子。她的心一阵通通直跳,慢慢地,她用裁纸刀将箱子包装划开。掀开箱盖,安晓差点儿一下子坐到地上。那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只有半截身体,后半截空空荡荡。
安晓跑进卫生间,干呕了许久,然后坐到了冰冷的地上。她知道是谁在送快递了。她终于将所有的“礼物”拼到了一起。
五年前,安晓还在一家工厂做工。安晓和一个名叫阿霞的女工住同一间宿舍,是很好的朋友。说起来,阿霞还是高跷队的领队。可是,她不甘心在乡下只是逢年过节踩高跷,她生得甜美,嗓子又好,她想当明星。
傍晚,阿霞下了班,却偷偷来车间找安晓。她实在按捺不住兴奋,迫不及待地说:“今天我穿着你的红裙子去试镜了,导演很满意。我,就要成功了!”
安晓正拿着锤子修理机器。阿霞从口袋里摸出指甲钳,说:“送你的小礼物。”说罢,她去帮安晓。安晓手里的锤子扬起来,可手一抖,竟落到了阿霞的手上。阿霞惨叫一声,捂着手指倒了下去。安晓抓住红裙子使劲拉住她,可红裙子只是样式好看,质料却很次,嘶啦一声被扯裂了。阿霞的身子迅速下滑,半截身子压住了机器手柄,瞬间卷进了开始运转的机器……只不过几秒钟,惨剧酿成了。
安晓辞了工,从此人间蒸发。那天不该阿霞值班,她私自进入车间,已经违反了生产纪律,而她失足碰到机器,与他人无关。事故责任,完全在阿霞身上。不久,小工厂倒闭,再没有人追究这件事。只有安晓心里清楚,那场意外,跟她有关。她表面和阿霞是最好的朋友,可骨子里,她嫉妒阿霞。嫉妒她的容貌,嫉妒她的快乐,嫉妒有英俊的男人献殷勤,甚至嫉妒她的梦想……所以,那一锤才敲到她的手上。但安晓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她也没想到,当导演把电话打到了安晓的住处,她竟会鬼使神差去试镜,从此走上了星途。
手机响了起来。安晓木呆呆地坐着,很久才接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她说请人查了那家快递公司,公司没有给你的包裹记录。“我觉得,有人在冒充快递员。或者,是非法的快递公司,没有注册,业务量也极小。”
手机从安晓的手里滑下去。半晌,她艰难地捡起来,给那个手机发短信:我知道你不是阿霞。但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想,该到了我赎罪的时候。谢谢你的提醒。
——那半具“尸体”,也不过是电影中的道具。
三天后,在一家幽静的咖啡馆,安晓和“快递员”见面了。他摘掉大口罩,安晓一眼认出来,那是曾经深爱阿霞的男友。
“阿霞不过是借了你一件衣服。可是,你却借走了她的梦想,她的一生。”男人说着,眼睛里含着泪花,“阿霞出事那一晚,她告诉我之后,说要把这个好消息马上去告诉你。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死了,你却从此不知去向。如果不是于心不安,你怎么会匆匆离开?这些快递,不过是试探。如果我误会了你,我宁愿被警察抓走。但现在看来,我没有……”
安晓低下头,很久很久,她一言不发。临出门,她将自己的新房钥匙推到了男人跟前:“我会尽全力弥补。”
清早,安晓正睡着,却听到门铃响。昨晚,她已经搬回了旧家。迷迷糊糊地去开门,安晓看到门口空无一人。地上,躺着一个小的包裹。安晓的心提到了喉咙口,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对簇新的钥匙和一张纸条:
我只需要你的道歉。明天,到阿霞的坟前。
泪水顺着安晓的脸颊流下来,她回身拿起手机,手指抖动着回了几个字:我会的。一定。
噩梦,早该结束了。
(责编/邓亦敏插图/乐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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