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奇迹？还是中国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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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国《金融时报》 丹尼尔•谢弗 法兰克福报道

2010-08-19

西门子(Siemens)首席执行官罗旭德(Peter L鰏cher)去年5月时曾向英国《金融时报》表示，德国将摆脱衰退、继而“引领新一波工业革命”。这个预言显得有些轻率，当时，这个欧洲最大的出口国正处在其60多年来最严重的衰退之中。

在仅仅15个月后的今天，罗旭德的愿景正在成为现实。德国的出口引擎迅速恢复了活力，并正在引领欧洲大陆走出危机。与许多邻国相比，德国摆脱衰退的速度要更快。今年二季度，德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增长2.2%，增幅位居欧元区前列。上周五公布的数据使得一些经济学家预测：德国经济今年将至少增长3%。

机械、汽车和化工品等重要部门的产出水平、出口及利润正在迅速攀升，失业率则触及数年来的最低点。这一“特大号复苏”（德国经济部长莱纳•布吕德勒(Rainer Brüderle)的说法）的力度是如此强劲，甚至冲散了德国人所惯有的不安感。德国企业正陶醉在夏日的乐观情绪中，这不仅与该国常见的悲观情绪形成鲜明对比，也与美国的阴郁气氛和弥漫在欧洲其它各处的不确定性反差强烈。德国商业信心指数上月升至三年来的高点。

不过，可能危及德国复苏的风险依然存在，这不仅仅是因为该国经济的某些部门存在过热的危险。随着政府紧缩措施发挥效力、企业补充库存的力度如预期般减弱，在今年剩余时间里，德国的增长很可能会放缓。但令许多高管更担心的是，德国国内媒体所称的德国“新经济奇迹”，实际上可能只是一个“中国经济奇迹”。

从豪华轿车到纺织机械，德国许多经济部门的需求都严重依靠中国推动。这使得人们纷纷质疑，德国对增长已开始减速的中国市场依赖度过高。

但就目前而言，德国工业家有充足的理由感到乐观。许多工厂恢复了全速运转，有些企业正在扩大产能，不少企业正重新雇用合同工。德国的经济支柱——由西门子等工业巨头和无数中型家族企业组成的工程部门，订单数在去年下滑38%后，今年上半年同比激增了32%。

订单激增将会刺激新的投资意愿。此前多年，企业都将大多数现金储存了起来，如今许多企业正准备更换旧设备、扩大自己的业务。世界最大企业软件制造商SAP表示，上半年，其在德国的销售一直在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该公司联席首席执行官孟鼎铭(Bill McDermott)表示：“你想想，一家像SAP这样拥有成熟品牌及稳固市场地位的公司，都在以如此快的速度增长，复苏的深度由此可见一斑。”

由于欧元疲软，且它们在亚洲具有强势地位，一些大型制造商——从西门子到豪华轿车制造商奥迪(Audi)等公司——今年有可能会实现创纪录的利润。奥迪是大众(Volkswagen)的子公司。由于高利润率顶级车型的市场需求迅速爬升，加之过去几年启动了大规模的成本削减，戴姆勒(Daimler)、奥迪、宝马(BMW)均报告称，其二季度豪华轿车业务的营业利润率创下新高，超过9%。

西门子的罗旭德表示：“德国正受益于它的工业优势与出口能力。”他指的是该国在基础设施与绿色产品等增长领域的技术优势。汽车、机械、医疗设备等工业产品，占到了德国GDP的近四分之一——远远高于大多数欧洲国家的比重。去年德国人均出口额为13681美元，远远超出法国，是排名第三位的意大利的两倍。

德国咨询公司Simon Kucher & Partners董事长赫尔曼•西蒙(Hermann Simon)表示，其中一个原因是，德国对世界持开放的态度。“德国人去全球各地度假，而其它欧洲国家的人则倾向于待在家里，所以无法认识世界，”他说道。

确实，德国工业集团常常会比其它集团更快速地涉足欧洲以外的市场。例如，大众汽车30多年前就进入了中国，从而为这一多品牌制造商今天的市场统治地位播下了种子。一些较大的家族所有中小型工程公司，已经进入中国达数十年之久，比如，金属加工机械制造商SMS集团(SMS Group)。

西蒙表示，德国在优质利基市场的专业性，使得它的许多工业产品都不可或缺。“企业可以推迟这类投资，但他们无法完全省掉这些投资。”他以激光切割机生产商Trumpf为例说道：“如果Trumpf制造的所有机械突然消失，全球经济肯定会崩溃，因为所有精密金属加工公司将会被迫关门。”

着眼于利基市场与出口（甚至连小型家族所有工程公司，通常都将逾80%的产品出口），导致德国工业很容易发生波动，这与该国崇尚稳定的心态非常不符。乌尔里希•莱芬豪舍(Ulrich Reifenh鋟ser)拥有一家以他名字命名的塑料机械制造商。他对过去两年的描述是：“开始我们是急速螺旋下降，现在我们是急速爬升。”

不过，过去十年，大多数公司都提高了自身的竞争力，并从根本上改善了劳动力的灵活性，所以有能力应付这种过山车式的状况。在自身的灵活性措施与政府资助的缩短工时计划的帮助下，许多企业在危机期间保住了核心员工。根据缩短工时计划，因工时缩短发生的工资损失，政府负责补偿其中的三分之二之多。

大型特殊化学制品公司朗盛(Lanxess)首席执行官贺德满(Axel Heitmann)表示：“德国在危机期间表现出色。雇主与雇员间达成的共识，使得管理者得以专注发展业务。”该共识的主要支柱是，包括德国金属业工会(IG Metall)在内的工会组织，愿意重点关注工作保障，而不是在危机期间要求加薪。

尽管实施这种“过冬”策略要付出劳动生产率短期下降的代价，但它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因为它推动企业加速摆脱了衰退。莱芬豪舍公司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2009年当订单量减少逾一半时，该集团解雇了120名临时员工，并让1200名固定员工中的大多数人参加了缩短工时计划。今年，随着业务强劲复苏，该集团很快又开始聘用临时工、并重新全力投产，有些地区甚至还专门增设了班次。

尽管名为Kurzarbeit的缩短工时计划，单今年就将花费德国政府60亿欧元（合80亿美元），但它却帮助将整个危机期间的失业率维持在较低水平。这支撑了德国人民的消费意愿，尽管该国消费仍同往常一样处于低谷。7月份德国失业率为7.6%，是多年来的最低水平之一。

目前的复苏明显是V型复苏，在这种复苏的初始阶段，最令人担心的是供应问题，而Kurzarbeit等灵活性措施则帮助解决了大多数此类问题。尽管一些较小的供应商在上半年难以满足需求，但大多数公司都迅速恢复了产能。不过，芯片等一些周期性最强的行业仍然是个问题。例如，微型芯片制造商英飞凌(Infineon)的生产就滞后于需求的复苏。6月份，由于Harman Becker组装音响所需芯片供应不足，奥迪和保时捷(Porsche)的部分工厂几乎被迫停工。Harman是这两家汽车生产商汽车音响的供应商。

莱芬豪舍表示：“如此迅速的复苏不可能没有摩擦。一开始我们遇到了相当多的问题，但如今生产已经恢复了平稳。”

但让许多工业家担心的是，德国工业的增长正向亚洲与巴西等新兴经济体严重倾斜，这将使很大一部分德国企业对这些市场产生危险的依赖性，尤其是中国市场。德国工程业协会VDMA会长汉纳斯•黑塞(Hannes Hesse)表示：“没有中国，这次复苏几乎就不可能实现——这是一个可怕的趋势。”他接着指出，对纺织机械的需求“几乎完全”来自中国。

汽车制造商的情况也类似，尽管可能没那么严重。大众称中国是它的第二本土市场，但实际上，中国是它的第一本土市场：其在中国的汽车销量高于德国。戴姆勒表示，其20%到30%的销售增长来自中国。但其首席执行官迪特尔•泽谢(Dieter Zetsche)否认戴姆勒正变得依赖中国市场。他说：“我们在中国拥有很高的利润率，但绝对没有把我们的鸡蛋都放在这一个篮子里。”

但几乎没有人会质疑，较之其它国家，中国增长放缓对德国经济的打击将更为严重。很多德国工业家已经警告称，今年下半年的形势将更加艰难。世界最大化工企业巴斯夫(BASF)首席执行官贺斌杰(Jürgen Hambrecht)表示：“我们没有理由变得过分乐观……我们看到美国经济复苏势头已经减弱，亚洲经济增长在下半年也会放缓。”

由于政府限制银行放贷，中国GDP增速已从一季度的11.9%，下降至二季度的10.3%。如果中国经济持续走软，就有可能阻碍德国的出口增长。与此同时，在德国自家的后院内，欧洲的政府紧缩措施正在扰乱增长前景。

大众首席财务官汉斯•迪亚特•波什(Hans Dieter P鰐sch)表示：“我们预期，西欧、尤其是德国下半年的需求将会变得疲软。中国的需求也有可能会出现温和的降温。”

但这些警告无法破坏德国人的夏日乐观情绪。许多公司从满满当当的订单簿中汲取了信心，因为在经济将失去增长势头之际，这些订单给他们提供了一种缓冲。例如，西门子上月报告称，其积压的订单额已达890亿欧元，是该公司创建163年以来的最高水平。

罗旭德表示：“到处都显示出全球经济企稳的迹象。德国公司在所有国际增长市场上都有业务，所以，可以从本轮复苏中获利。”

译者/何黎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4173

太依赖中国市场，也就是太依赖中国经济的健康度，那么德国经济可要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