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辭》“來”字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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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實字。
林雲銘《古文析義》卷十《歸去來辭》注曰：“就彭澤言謂之歸去，就南村言謂之歸來，篇中從思歸以至到家，步步敘明，故合言之曰歸去來。
其後，王慶蕃《古文學餘》亦主此說：“於官曰去，於家曰來，故曰歸去來” （轉引自逯欽立1979）
再後，《古文觀止》亦主實字。

一說虛字。
其中又可二分為：語助（嘆詞等）說、與“去“構成偏義複詞說。
主“來”為虛字之最多證據，為《莊子 人間世》“子其有以語我來”，《孟子 離婁上》“盍歸乎來”。至於《辭源》，乃徑以此三例立助詞義項2為“用在句中或句末”。顯然，莊孟這兩例與陶文並不匹配。《辭源》“句中和句末”的歸併，實乏理據。此前，《助字辨略》《經傳釋詞》《詞詮》皆無此歸併。《經傳釋詞》則將“來”字的“句中語助”“句末語助”分列敘述，其“句中語助”舉《莊子 大宗師》內“嗟來”，釋為“嗟乎”，亦與“歸去來”迥異。

逯欽立注陶潛本文時舉出《文選 思玄賦》“逥志朅來從玄謀\”，言“朅來”即“去來”。朅訓去，《說文》已然。並不能以此例轉相立義。《漢語大詞典》將“朅來”立作詞條，義項1即舉此為例，釋作“猶言去”。《漢語大詞典》同詞條下第4為“助詞。……”，則此義項1中“來”字為偏義。

袁行霈2003又舉出三證：
其一，以楚辭國策內“魂兮歸來”“長鋏歸來乎”為據。此證與陶文亦不匹配。
其二，“歸去來乃六朝習語”，所舉出樂府中諸如“逐郎歸去來”等，顯為偏義。沈約“日將暮兮歸去來”則可為與陶文時代最接近之語助例。惜乎其後於陶潛！
其三，《北堂書鈔》中《孟嘗君列傳》異文。可稱輔證，但總不能證成。
結論是，袁本定“來”字字義，文意之外，并無實證。

同時，袁本所引周策縱《說來與歸去來》，其文似為系列文章。《棄園文粹》收有《歸去來兮辭舊解五說》《<歸去來>解》《“來”的演變》等四篇。雖為考釋，卻並不如袁說“甚詳”，其結論亦多揣摩。


總之，“歸去來兮”之“來”字，若無新證，不得不存其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