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英雄主义之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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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男



对我这样的看球者而言，心是微微作响的温水，只有英雄能让它瞬间沸腾。



然而笔者注定会失望，在南非世界杯，英雄主义继续消亡。目前的场均进球数创下1998年以来新低，已进行的40多场比赛中好看的不超过个位数，射手榜头名只是偶然得手的幸运刺客，天才球星们被保护起来，谢绝个人表演。于是巨人缩小成普通人的模样，战神将自己驾驶太阳的马用来耕种农田，英雄被包裹在尸衣里，置于坟墓之中，平庸者从而获得安全。



本届世界杯，尚不曾出现一个英雄，将一个时刻化作高耸入云的山峰。麦孔的零度角进球从观赏性上或已超越巴斯滕，但不够关键，并不能上升到英雄主义的高度。葡萄牙对朝鲜的7：0更像是一群成年人对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村男孩的戏弄，也不能称之为英雄主义。阿根廷、西班牙坚持进攻，但进攻主义不等于英雄主义——阿根廷最有英雄主义的是教练马拉多纳而不是球员；踢得像林志玲一样温柔的西班牙输给瑞士，决非英雄主义的失败。



只在美国队身上看见一点英雄主义，我却叫不出他们大多数队员的名字。美国是世界杯的准陌生人，新生儿，反而不太沾染上其日益功利的气息。他们在最后一秒的绝杀，从快被淘汰到小组第一出线，就是大力神对残存的也是新生的英雄主义的奖赏。



可是，就连荷兰与巴西都打起实用足球了，我们怎能期待更多英雄主义的惊喜？范马尔维克公开称，“世界杯不是游戏，赢得比赛比踢漂亮足球更加重要……我们要赢球，哪怕‘丑陋’地赢球。”邓加则梗起农夫一样的脖子说，舆论指责其毁了传统巴西足球风格毫无道理，“我们懂得如何在场上取得胜利”。



实用主义或功利主义天然是英雄主义的敌人。英雄主义远不止是对胜利的渴求，还包括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力量证明自己。爱默生说，人人内心都有一种嗜战的态度，都倾向于战争这种永恒的罪行，想以此证明自己单枪匹马就能对付敌人的千军万马。这种为证明自己的战争倾向，我们称之为英雄主义。它最野蛮的形式就是对和平、安全的蔑视，它嘲笑一切精打细算，也嘲笑被人嘲笑，它拒绝一切仅仅为追求胜利或财富的谨慎，譬如意大利国家队之猥琐。



英雄主义是个人主义的极端形式，在今日之世界杯，它已经不合时宜。以国际足联、俱乐部、赌球公司等为首的利益集团对世界杯的商业侵蚀，来自亚洲的民族主义鸡血的注入，以及最要命的恬不知耻的功利心的蔓延，使今日之世界杯不需要英雄主义，任何一个个人若想超越团体，都将遭到毁灭性打击。让天才或人才转型吧，让他们做一颗螺丝钉，只是需要词条分类——梅西、卡卡、C罗是闪亮的螺丝钉、皮尔洛、范佩西是有伤的螺丝钉，亨利是生锈的螺丝钉。



螺丝钉精神，是秒杀英雄主义的精神，是褪去自我，崇拜结果的精神。螺丝钉搭建的世界杯，有一场又一场胜利，却没有什么希望；有一场又一场失败，却不留下任何伤疤；有一场又一场平局，终于将踢球变成制作干尸。



就像马哈美的诗歌所述，红葡萄酒被无赖啜饮，糖喂肥了奴隶，玫瑰和葡萄叶装饰小丑。然而英雄不是这样，英雄用雷电编织花环，挂于颈间，英雄不靠甜美滋养，他每天只食自己的心。一滴鲜红的男人之血，胜过波涛汹涌的大海；一届没有英雄主义的世界杯，甚至输给街头两个小流氓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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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也是一把双刃剑啊
利益和荣誉的驱使，造就了双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