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计道》连载（4）

duanbh

◎甜密的初恋

     和珅见到冯如月小姐这天，便觉得和这位小姐在什么地方一定见过面，如果不是今生，那一定是前世。这位大家闺秀没有一丝小姐架子，说话显得落落大方，平易近人。和珅忘记了母亲的模样，可是冥冥之中，说不清为什么，和珅觉得这位小姐一定和自己的母亲有神似之处。和珅这颗孤苦的心，只要和她在一起，就获得一些宁静。当两人上完功课，一起聊家常的时候，和珅知道，如月小姐也是很早就失去父母，相同的经历章，使两颗孤独的心走得更近一些。只是和珅从来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感觉说出来。
    这天，刚下过一场小雪，如月小姐邀和珅到外面的花园中一起踏雪赏梅。雪 过天晴，艳阳照来，花园里到处银装素裹，空气清新。二人走到假山的高处，和珅望着廊榭之上的一带远山，苍茫中点缀着几朵红云，好似人生的迷茫中孕育的希望，和珅面对此情此景，还有身边这个纯洁大方的少女，和珅的心灵获得了洁净，觉得生活是那样的美好！和珅感动得快流下泪来。和珅打扫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又脱下自己的外衫放在石头上，展平，请如月小姐坐下。二人时而观看着周围的景物，时而相互凝望，和珅大胆地握住了如月的纤纤小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唇上亲吻着。和珅看到，如月的脸厐，也像身边的腊梅一样，慢慢变得红晕起来。
    在家里呆久了，如月向往外面的世界，在她的心里，更好奇地想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和珅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可是英廉是个家教很严的人，除非什么特殊的节庆之日，如月都不能走出家里的大门。这天，如月知道，爷爷有事要到天津去办事，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便和丫鬟小翠一起走出去。二人一起走到咸安宫官学校门口，她们知道此时正是和珅放学的时间。三个人碰到一起都觉得欣喜异常。小翠快言快语地说道：
     “小姐在家呆闷了，想到外面走走，和珅老师，你不介意我们到你家坐坐吧。”
和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家里只剩下驴肉胡同那幢老房子，实在很寒酸，怎么能让千金小姐去见笑呢？和珅神情的变化没有逃出这主仆二人的眼睛。如月捅捅小翠的后腰，小翠会意一笑，接着说道：
    “不让我们去，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吧？是不是家里藏着什么人啊？”和珅连忙说道：
    “外面比较混乱，和珅也担心小姐安全，如果小姐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吧。”
三人一起走着。小姐和小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背包担担的人们。一条小狗友好地望着他们，如月对着小狗微笑了。小狗竟然跟在他们的身后走着。他们走到驴肉胡同的时候，邻居们都看着这个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样的如月，在背后窃窃私语。如月大方地对他们微笑着，显得从容镇定；就像她住在这个胡同里一样。和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露出感激的神色。和珅家的院子是那种传统的老房子，在阳光中虽显破旧，倒也透露出一些过去的的风光，青砖门楼上的蒿草在风中微微摆动。和珅把主仆二人一直领进自己的书房里。
    书房里到处都是书，墙上贴着一些和珅的书画。黄昏的阳光斜射进来，正打在一张书法作品上。趁着刘全上茶的时候，如月抬头看墙上的字画，仔细欣赏着。
    冯如月调皮地问：“墙上是和珅老师的墨宝吗？”
    “小姐见笑了，都是些闲来涂鸦之作。还请小姐赐教。”和珅谦恭地说。
    \"你的笔墨柔筋刚骨，小女子自愧不如。”冯如月说。
……
    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大声吵闹。老妈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喊道：“大少爷，不好了！要债的赵五打上门了！”正与如月聊天的和珅尴尬极了。他对小姐说：“没事的，你们先坐一会。”转过头对老妈子说：“你慌什么？有事不会找刘全吗？”老妈子小声说：“他们把刘全绑起来了。”
    和珅的火气一下子串上胸膛。他怒气冲冲走向大门口。这时，插着的大门被一群人顶开了，满脸是血的刘全被推倒在地。
     赵五晃着手里的“文告”，叫嚣着：“看看，保定府的文告，欠下的银子不还，恶奴还出言不逊。你们还了银子，就可以放了他。今天不还银子，房契抵押。”
    和珅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到：“多少银子？”
    “一千九百两！白纸黑字写着呢！”
刘全哭着说:
    \"地本来是我们的章，我去要租子章，赵五这群无赖买通保定知府章，在地契上做手脚章，。地被他们霸占了章，反赖和家欠他们银子。\"
     和珅听到这里章，一伸手就给赵五一拳章，一群人打在一起。眼见这和珅要吃亏，
     只听一声“你们快住手！”原来是如月不知不觉来到他们身边。也许是小姐的声音很有威力，赵五几个人一见一个不怒而威的美丽的小姐站在他们身边，便停下手来。和珅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浮土。正要说什么。只见如月一摆手，好像和珅想说的话她已经懂了。只见她从容地从头上摘下金簪，又从腰上摘下玉佩。递到赵五面前说道：“看看这些够不够抵债。”
和珅的脸刷地红了：“小姐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绝不能用小姐的宝物抵债。”
    如月微笑着摇摇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没有房子住却不行。对付他们，我们以后再说。”
    和珅对几个无赖说：“还不快滚！不过你们记住，东西要好好保存，我以后要赎回的。”
……
　  如月回到英廉府上的时候天已经晚了。这夜冯小姐一夜无眠。想着白天和和珅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少女的心被和珅的才华和他的贫穷深深打动了。她看着外面满世界的银色的月光，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此时的和珅也是辗转翻侧，内心被一种滚烫的情愫充满着。即有羞耻，又夹杂着感激和爱恋，更有一种对如月临危不惧的钦佩。
    等到两人到了规定的上课日子，见面时都不免有些尴尬。和珅没有说话，他看到如月小姐放在桌上的两句诗：“珠帘半床月，青竹满林风。”于是，接着在后面续上：“何事今宵景，无人解与同。”两个人读着合写的诗，不觉都有一种默契感，二人的心内心世界都迷漫着一种温柔的情感，不自觉地互相凝视起来。小翠看到二人彼此投入的神色，知趣地离开了。和珅轻轻握住如月的手，感受着少女从心里往外绽放的颤抖。
　  爱情给人带来滋润，更带来对未来的信心。此时和珅真想带给爱人更多的幸福和快乐。他知道，所有这些想象，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充裕的物质基础之上。和珅清楚地认识到，以自己目前的状况，如果如月嫁给自己，只能和自己一起住在驴肉胡同这所破烂的老房子里面，想到这些，和珅的心里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和珅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发挥自己的最大的潜力，白手起家，为自己建立一个最舒适的安乐窝。和珅知道，“小聪明”足以衣食无忧、自保无虞，但“真本事”才能使你位极人臣。好学上进一方面可以积累才学资本，另一方面还可以积累人气资本。以自己的现状，只能抓紧时间，打下坚实基础，等将来机会来临的时候，不会措手不及。
    儿女婚姻，当然是男方托媒上女家求婚，但是常保绝不敢高攀这门亲事，所以英廉要将他的意思告诉常保，让他充满自信地上英廉家来求婚。
    英廉的信写得很委婉，但言外之意清晰无比，他看中了和珅，想把自己惟一的孙女嫁到常保家来；英廉在信中把和珅从头到脚，由里到外夸奖了一番。
常保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中堂大人居然看中自己的犬子，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一族在宦途中已是官运式微，只会走下坡路，如果攀上了这样一门亲事，和珅不就有了一个坚强的靠山。
最近几年来，他一直在为和珅、和琳的未来费心，但总觉得力不从心，爱莫能助，因而对孩子们生出一种歉意来。
     如今，这一切都可能会有改变了。
     常保兴奋之余，立即挥毫回信，语气谦卑而诚恳，他告诉英廉，犬子攀虎女令他心中不安，但他会立即告知和珅之母，上门求婚，以成全这桩求之不得的亲事。
根据清朝制度，驻防八旗将领是不能无故离开任所的，照理说，他应该亲自上中堂家求婚，但实在不敢擅离职守，故而只能在文字上表露心迹，一切由和珅的继母来主持。
    英廉收到信后，一块石头落了地，静待和珅家来人告媒。
    和珅的继母接到夫君来信后也是喜上眉梢，立即与刘全商量了提婚的具体步骤。但是她的心里也隐含着不安。她害怕将来有一天，和珅有飞黄腾达的日子，会记恨他这个继母。想到以前对这两个兄弟不好的地方，心里十分后悔。
    和珅也从父亲的手函中知悉英廉大人欲招己为孙婿的事，不由得大喜过望，难怪吴先生说英廉中堂大人对我另眼相看。当初大人赠我白银百两时，莫非就已寓有招婿之意，这样想来，自己当是福星高照，遇上了贵人，今后的路可就容易走了。特别是冯家上门提亲后，和珅更加曲意迎合这位未来的岳祖父。因为，和珅已经看准了自己未来的前途就靠这位英大学士了。
     于是媒人在两方府第间穿梭起来。八字、聘礼、婚日吉期都订议下来，一桩婚事就这样具有了类似法律上的效力。婚期订在来年，那时和珅将是十八岁，冯氏——未来的新娘比他小三岁。
     订婚完后，和珅、和琳就该离开咸安宫了。
     咸安宫的同学们生活都有了变化。福康安近来将被授三等侍卫，在乾清门行走。
福长安尚闲在府中，可能也将以勋戚授蓝翎侍卫。
      另外六个同学也大多已离开咸安宫，不是仍闲在家中，就是已踏入仕途。
      和琳离开咸安宫不久即以满洲文生员补为吏部笔帖式，这是一种低微的秘书工作，但清廷中以笔帖式而至一二品大员者比比皆是。
      和珅十八岁的时候，婚事如期举行。英廉为其孙女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并一手操办了和珅的婚事，和珅家出于对他的敬畏只是依言而行而已。
      一夜花烛不知酿造了多少婚姻的悲剧，但也成就了无数美满的姻缘。
     和珅知道，能与如月成婚，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大事，是黄天后土和祖上神明对他的厚爱。他知道，如月不仅美貌绝伦，还是个贤慧贞德的女人，一个不乏浪漫却脚踏实地的女人。他知道，这样的夫人，对男人事业的成功是非常重要的。
     和珅把如月抱在怀里，想起母亲早逝，还有继母的虐待，现在自己能得到一个自己喜欢也同时喜欢自己的女人，心里不禁涌起万般柔情。他闭着眼睛享受着如月的小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享受着女性柔软的身体带给自己的温暖。如月，真的如同和珅生命中的月亮一样，一直照着他，伴着他走向梦想的实现和人生的辉煌。等到这个月亮先他而去以后，和珅的命运也开始走向毁灭。
     和珅与冯氏结为伉俪后，两人相亲相爱，这份情感一直维持到他们生命的终点。
婚后两年，和珅的父亲常保于福州任所去世。所以和珅只有与英廉商量前途的抉取了。
     清朝入关后给与旗人以政治上的特权，生活上的优厚待遇，维护这种优势的最直接的方式，是授封八旗贵族子弟进入宫廷和国家机关中担任官职，以保证统治的连续性。
     这些勋戚世家子弟跻身仕途的主要途径一是充任笔帖式，一是挑取侍卫。
这一文一武的两种方式，是清代众多文武官员、封疆大吏、庙堂将相的出身之源。
除此之外，满洲子弟亦可参加科举考试入仕。
     “贤孙婿，你面临的是充任笔帖式、挑取侍卫或参加科举考试三种办法。”英廉为和珅提出了三条道路。
     “斋弟已入吏部为笔帖式，此路入门较为容易，只是我恐怕难以做好此事。”和珅实际上否决了走这条路。
斋弟是指和琳，和琳字希斋。
      笔帖式完全是一种翻译、秘书性质的工作，它需要文静的性格和敢坐冷板凳的毅力，和珅自觉难以坚持。
     “挑取侍卫倒是件好事，侍卫待遇优厚，又有接近皇上的机会，机遇肯定比做笔帖式多。笔帖式出身者，至多封疆大吏，能为御前重臣的却是少见。只是侍卫之选只凭圣上临时所差，少则三年多则十载，挑选之时又极为严格，一旦不得入侍，岂不耽误了青春、前程。”和珅的意向再明确不过了，因为在他的心中，能接近皇帝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为此做了多少准备，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要成为一名侍卫。
英廉认为和珅的选取与顾虑是有道理的，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为和珅提出了一项折中的办法。
      “珅儿，其实你不必顾虑能否被挑为侍卫，依你的才貌，充当侍卫自是绰绰有余，何况我们还有活动的余地，领侍卫内大臣阿桂大人、御前大臣傅恒都与我相善，到那时自有分晓。至于挑选侍卫的时间，照例不会太久，依我看不出三四年自有一次机会。所以你这三四年光阴千万不要浪掷了，你也可以参加来年的顺天乡试，一则借此温习功课，二则有了举人的头衔于仕途更为有利，你看如何？”
      “太岳丈高见，孙婿也正有此意，若能一举两得，岂不快哉！”和珅显得很高兴。
      乾隆三十五年，和珅以满人参加顺天府乡试，榜出，落第。
      清承明制，科举沿用八股取士，考题取自四书五经，取中的自多为迂腐书生，而实学真才者往往落选榜外。
      乡试三年一科，今科不中，只得苦等三年再试锋芒。
落榜之余，和珅心中自是快快不快，冯氏日夜相劝，导他开心。
英廉也过来安慰他。
     “珅儿，科举落第如人生常事，落榜固为憾事，但少年遭点小挫折未尝不是好事。我记得当日曾与你共定以应召侍卫这条我们满洲臣子的特有道路为主要目标，科举之试主要为汉人而设，即便中了举人又需中进士方可为正途，比之随侍圣上左右实是差得远了。”
      英廉的开导当然胜过冯氏百倍，大学士一言道出其中的实质，和珅心中不快顿去了大半，反倒对挑取侍卫士出莫大希望来。
      “太岳丈教导的是，我不该为一些小挫折而丧气，不过，如今又当如何呢？”
“如今之事易做，你既然侍卫圣上左右，当对圣上脾气、禀性、爱恶有相当的了解，方能博得他的赏识。从今天起，我会陆续向你介绍一些皇上的为人与性格。此外，你须临摹圣上的行楷二书，越逼真越好；诗词之作也得下大工夫，他日随侍在侧定有附庸风雅之时，必先为之备。弓马骑射也不可荒废，还有黑白棋、斗蟋蟀、饲鹤养鸽都得略知一二，今上聪慧异常，棋琴书画无一不精，要让他看得起你，你真还要广学博闻，他日方能应付自如。”
     一番话说得和珅点头称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