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非首发】想起家乡的沙枣花

伊犁老狼

本文原发于本人博客，http://yyll2.blog.sohu.com/108461900.html。部分字句引用了网上资料。


   昨天在QQ里面聊天，老同学告诉我家乡一二三团的沙枣开花了，我和一个在乍得采油的同学立马回复，太想闻一下沙枣花的香味了。“沙枣花”这三个字，让我们鼻息中立刻充满了那淡淡的清幽的香气，勾起我许多的回忆。
   
  沙枣花啊，我儿时的花，我心中永远开不败的花。

  我出生在中国第二大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腹地的新疆建设兵团的一个团场，在我从小生活的连队四周大片大片地生长着一种很丑陋的树，说它难看是因为远望树林是灰蒙蒙的一片，一年四季都不见绿色，走近看，又没有一棵树有白杨的伟岸挺拔，更没有胡杨那样的绿盖如亭，它的树干全都佝偻着、扭曲着，连树枝也都弯着旋着，叶片上似乎永远披着一层灰黄的沙土，好像穿旧的衣服从来没有洗过似的。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它杂乱的枝条长满荆棘的针刺，稍不注意被它戳上，让你遭受皮肉之苦，我们在树林中玩耍常受其苦，所以不是很喜欢这种树。它就是沙漠地区常见的树——沙枣树。   

  但是时间长了，渐渐也知道了沙枣树的可贵，它虽然长相丑陋，却多生长在戈壁荒漠边缘和山坡沟洼地带，从不挑剔土壤肥瘦，还耐干旱，抗风沙，是一道天然的阻挡风沙、保护村庄和农田的前沿绿色屏障，在贫瘠的别的树都不能生长的地方，它老老实实地坚守自己的土地，挡住强势的风沙，尽到了大地赋予它的义务与责任。在大漠深处的砂砾路边，任凭狂风漫卷、赤日炎炎、天寒地冻，或是缺水少雨的恶劣环境下，即使多年没有人管理照料，它也一样顽强地生长。

  沙枣树还是连队的象征，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所属的农业团场都是在戈壁滩上开荒垦田，自然条件远比内地恶劣，风沙、干旱、酷暑、严寒是“常客”，而要种地，沙枣树就是不可缺少的防风固沙和改良土壤的优良树种，这样只要在戈壁滩上看到成片成片的沙枣树，你就可以知道到了有人的地方了。

  沙枣树除了防风固沙，到了秋天还给我们贡献出极有特色的各种沙枣，大的沙枣如常见的红枣般大小，虽不如红枣鲜甜适口，也让当时常常吃不饱的我们聊以果腹，小的沙枣都泛着油亮的黑光，这种沙枣像掺了蜜一般甜，是我们这些孩子的最爱。

   而每年五月，沙枣花开放的时候，更是给荒凉的戈壁送来了阵阵温馨。戈壁滩一向都是枯燥的乏味的，新疆的冬天又特别漫长，到了四月份还有残雪未融，人们还穿着厚厚的毛衣裤，虽然四月份也有一些野花开放，但是不能改变寂寥凄清的氛围。只有沙枣花盛开的时候，才标志着真正的春天到来了，这时整个的戈壁沙漠都沉浸在浓郁的花香里，被沙枣花的馨香围裹着，心里都是甜蜜的。而沙枣花的开放也是静悄悄的，也许在某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在袅袅的炊烟中，也许是在带着露水的清晨，突然飘来了一阵阵淡淡的雅致的香气，这时就会有很多人小声的带着惊讶的说：“沙枣花开了！”

   因为它的花十分素雅，星星点点，隐于枝叶之间，实在不太引人注目。只有自己观察才能注意到在沙枣树那狭长的泛灰叶片中，吐出了无数淡黄的灰白的花骨朵，这些叶丛中挤出来的小花，吞蕊舒瓣，傲天怒放，就像一位未经打扮的出嫁乡村少女，散发着纯朴而沁人心脾的香气，悠悠绵长，弥漫在天地间，让人着迷、爱慕，如醉如痴。斑驳的白色是讲述它无数次战胜风沙的沧桑，小小的一串串铃铛一样的黄色的小花，透露着一种温柔和宁静。起初几天，它的香气是极清淡的飘在旷野之中，过一天，花开满枝头时，它的芬芳，恐怕没有什么花能与之匹敌的。那种浓郁的气息，即使没有风，也会飘出老远老远。而每当夜幕降临、微风轻拂的时候，那诱人的香气，就会随着轻拂的夜风，弥漫到整个夜空，无论你在室外还是房间，都会充塞你的鼻腔，兴奋你的大脑，让你完全陶醉。这香气，既别于玫瑰，也不同茉莉，既有别于丁香，也不同于桂子。玫瑰比之偏清，茉莉味道太淡，丁香过于缥缈，桂花流于涣散。就算南方芬芳浓郁的栀子花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三分。至于以姿色悦人的牡丹、月季、芍药、大丽等，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似乎有一种清香在里面像月季花的香味，哦，不，还有点像南方芒果的香味，那种花香实在难以形容。现在也没有找到一种香气来形容它。相传乾隆皇帝的爱妃伊帕尔汗（俗称香妃）就十分酷爱沙枣花，而且浑身散发着沙枣花的香味。因为香妃小的时候，有一个特别的爱好，就是用沙枣花浸泡过的香水沐浴，所以她的身上有股好闻的沙枣花香味。正因为其神奇浓郁的香气，人们又把沙枣叫“香柳”。
  每到沙枣花开的时候，人们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新疆的生活是很艰苦的，风沙把新疆人的心都磨得粗粝了。我的父母都是建设兵团初建时远离故土来到的新疆，在戈壁滩上开荒垦田，“喝着涝坝水，啃着包谷馍，人拉木铧犁，住着地窝子”，除了春节一年四季基本没有休息日，在他们的汗水灌溉下，千里戈壁成了良田，在缺粮的60年代，生产出大批的粮食调运到了内地……无数像我爸妈一样的兵团人在戈壁滩上建起了石河子、奎屯、阿拉尔等原来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城市。因为忙碌，爸妈也没有好好的侍弄过花草，但是到了沙枣花开放的时节，时常吩咐我们去折几支沙枣花枝来，找一个啤酒瓶插上，让香味在家中弥漫几天，有时高兴了，还小声哼着一支和沙枣花有关的歌：“骑上大红马，戴上大红花，远方的朋友们，塔里木来安家。来吧，来吧，年轻的朋友，亲爱的同志们，我们热情地欢迎你，送给你一束沙枣花，送你一束沙枣花。”这是他们进疆时常听的一首歌，也是那个时代最真诚的心声。

   生平不喜欢任何花草的父亲也很喜欢沙枣花，在我们未出生前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沙枣树，没想到多年以后，很少长的高大的沙枣树竟然长到有三层楼那么高，可能是在院子里能经常“喝”到水的缘故吧。小学的时候，我就常骑在沙枣树的树杈上，悠闲地瞭望一下广袤的团场农庄，有时也在上面自在地读着小说。一到沙枣花开放的时候，更是馨香满院，伴着我们一家入眠。炎热的夏季，父亲常坐在沙枣树下给我们讲讲他在新疆的劳动经历。

   我们也常折下沙枣花带到教室去，教室里也充满了花香，很多同学把摘下的一朵朵细小的沙枣花夹在书本中，过了很久，已经干萎的沙枣花还有清幽的香气。

  我读大学的时候，家中的沙枣树渐渐干枯了，我就找了个相机，给老沙枣树照了几张照片，还让渐入暮年的父亲拿着铁锨在树旁摆了架势，和老树一起合了几张。其中有一张是老父亲拿着锯在修理沙枣树的枯枝，夕阳下，父亲的脸和沙枣树深红色的树皮是那么地和谐。

   在父母搬离团场的时候，那棵沙枣树终于完全枯死了。我早已经离开了家乡，到一个水草丰美，没有沙漠，自然也很少见沙枣树的城市生活，沙枣花在我的生活中渐行渐远了，好多年都没有再见到沙枣树，没有闻到过沙枣花香。

   又过了几年，劳累了一生的父亲因病去世了，临死前，希望我们把他埋到奎屯河边，因为我们那个团的坟场在奎屯河边，老人们常说以后都要到奎屯河报到，和父亲一起来疆的很多同乡已经早已经去报过到了。父亲是火化的，我们决定把骨灰撒在他工作了几十年的土地上，撒骨灰前我刚从更遥远的内地回到新疆，那也是一个五月天，汽车行驶在新开通的平坦的高速公路上，远远地看到路旁有一片灰色的树林，是沙枣林。我又闻到了那沁人心脾的熟悉的香气，我对家人说，开过去看看吧。我们一起来到沙枣树林下，又看到了那泛着银光的树叶，还有碎碎的、细细的、淡黄色的四瓣小花，闻到了那酽酽的、四溢的芳香。感觉像回到了儿时，回到了飘散着花香的小院，看到了小院中在往啤酒瓶中插沙枣花的父亲。那么安谧，那么祥和……

   我们折下几枝沙枣花，带到河边，把上面的那些淡黄的小花朵仔细地摘下来，与父亲的骨灰和在一起，撒进滚滚北去的奎屯河中，父亲就这样和他喜爱的沙枣花一起回到了他辛勤劳作了几十年的土地上，而且永远不再离开

一千零一夜_1

　　我见过你那里的沙枣树、沙枣，可能时间短，没有见到或注意沙枣花。
　　沙枣树给我的感觉是：
　　平凡，纯朴，坚强，还有及顽强的生命力。它也是黄色沙漠中的美丽一景，是生命的颜色标志。

fjdata

呵呵。。
楼主是老乡啊！兄弟，我是一二七团的。
你的文章勾起了我的回忆！！好想念那淡淡的香味啊！！
我在阳台上的花盆里也种了一棵。可惜由于这里的气候的原因，根本长不高，也没开花。都长成了小灌木了。现在都成了观叶植物了。

同时感谢一楼的图片，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