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淡如菊（谈金庸的两部小说）(原创首发）

bulunuo

第一部分

昨天在论坛上看到一位叫“丁典”的朋友，又使我想起大学时候的一位没有见面的朋友，她网上的名字也叫丁典来着，当然和其他的中国女孩子一样，她也喜欢黄药师。丁典和黄药师也许是不一样的，虽然他们对爱人都很钟情。我一直不能原谅黄药师在他妻子第二次默写《九阴真经》所采取的不干涉态度（他的求名的心太浓），结果妻子难产，他也仿佛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万能的。于是，在这个世界（《射雕》的世界里）上存在的三套《九阴真经》里，黄药师有的是一本残缺不全的版本，欧阳锋拥有的是颠倒错漏的版本，郭靖拥有的是完整版本，（而道家的继承人周伯通是将《九阴真经》给“忘”了，这一境界，才是道家境界。）这似乎象征了这三类人所持有的人生，残缺不全的，颠倒的，和继承前人并使自身完整的（黄蓉从来不记真经，什么要用，就查郭靖这本字典，已经达到了爱因斯坦的高度了）。
嘿嘿，看我东拉西扯的，可见小说中丁典这个人物在我心目中不那么重要吧。
也许金庸是个写长篇的高手，所以他的短篇，感觉上气都很足（用气来评说小说过于玄虚了，不妨说情节张力大，情节密度大吧），《雪山飞狐》与《连城诀》都属于此类。他仿佛也察觉出这种气足并非一件好事，所以在《白马啸西风》和《玉女剑》里，都选用女子作为核心主人公，使得小说霸气不那么重。武侠小说不免巧合，金庸似乎也不能例外，小说篇幅短，人物性格不能展开，情节密度大无疑会损害小说品质。所以金庸自己也说，他的长篇要好过短篇。
但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还是两种差异很大的文体。金庸长篇小说，我个人看，是很近乎“游侠”的，秉承了司马迁的笔法，写人入史，主人公四处游荡。呵呵。我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读《射雕》的时候，看到封二介绍这本书的文字，只有一两行，现在记得只有“史诗”二字。金庸先生的小说，尚不能和荷马史诗相媲美，但新文学以来，也缺乏这种气势恢宏，想象力丰富，写人入里的长篇。《子夜》据说倒是“史诗”，可现在几个人看呢？金庸的短篇，感觉上心理小说的成分很足，这倒是长篇小说所不容易表现的。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连城诀》的时候，偷偷躲在被窝里借着台灯，特别是看到血刀老僧扼住他咽喉，他就要窒息死了，我是大冬天也急出了冷汗。类似的情节，出现在《倚天屠龙记》里，似乎温和多了，张无忌被包在布袋里，袋子破了，人也化蝶而成了。此外，像《雪山飞狐》里大家拼凑胡一刀故事的情节，也似乎模仿了芥川的《竹林中》（后来被黑泽明改编成《罗生门》获得国际声誉，金庸在长城做编剧，不可能不看过此影片），只是金庸没有像芥川那样黑透了，所以我们看到的胡一刀还是一个很正面而高大的形象。小说仍然营造了一种对人不可信任的鬼影般氛围（就像黑泽明改编的电影《踏虎尾》一样），就在这样的氛围里，胡一刀和苗人凤的逐渐建立起来的友谊，才分外珍贵（两人互传独门武术的情节，来自《隋唐演义》罗成和秦叔宝互传武艺，只是后者两人各藏私招，由于发誓不保留，所以竟然应验在誓言上死掉）。
嘿嘿，看我东拉西扯的，可见小说中丁典这个人物在我心目中不那么重要吧。
还是说这两部小说吧。金庸也非天才，他创作长篇小说，也需要一些实验。从情节分析上很容易看出一些小说之间的关联，比如《天龙八部》的前身是《鸳鸯刀》，两者最显著的相同便是使用了多个叙述主人公均分场次来贯穿小说（《雪山飞狐》的叙事是个大例外），这在金庸小说里是唯二的两个了；另外就是涉及到兄妹乱伦及阉父情结，这一点主要是段誉给继承了。终于谈到正题了，我要谈的就是《连城诀》和《笑傲江湖》了。
大凡是现代作家，写小说到一定程度，都会遭遇到人性的黑暗面和中国历史与文化的黑暗面。鲁迅虽然写小说晚，但感受这种黑暗的力量早，所以他一起笔就是写“吃人”，而大多数作家，也许是怀着某种信念在现实中碰壁而转向文学寻求庇护心灵。比方金庸吧，他早期作品，多是探讨传统文化中的“为国为民”的儒家思想，无论是胡斐（飞狐外传）还是郭靖，在各样的艰难环境中发浩然气的。但到了张无忌，人物的个性变软，周围的道德环境变得更恶劣了。接着便是狄云，这个乡下孩子（有些类似郭靖呢），逐渐品味到人心的黑暗，受尽人世的凌辱，他终于没有学班扬那样找天路，而是躲到大雪山里享受孤独了。
《连城诀》很有些模仿大仲马《基督山伯爵》，他们的觉悟和改变都是发生在监狱里，邓帝斯蒙冤入狱，后来在一个越狱未遂的主角的帮助下，获得了新的知识与身份，并找到基督岛上的巨大财富，回来报仇。如果从艺术效果上看，《连城诀》要高过《基督山伯爵》，或许是我的偏爱吧。基督山伯爵主要写了几个坏人，而《连城诀》则写了一个彻底坏掉了的世界。值得注意的是，狄云的两次转变，都是在他“死而后生”的情况下发生的。第一次是在自杀断气后半个时辰被丁典救醒，并开始授予他神奇武功；第二次是被血刀老僧扼住咽喉，打通任督二脉的，自此所向无敌的。
基督山伯爵和狄云只享受过一次牢狱之灾，但令狐冲有两次，这两次无疑都是他转变的重要契机：第一次是他被师傅罚在思过崖上不能下来，他进入山洞看到了五岳剑派和魔教十长老的杀戮及魔教留在墙上的招数，从此对自身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恰好他前辈风清扬也过来找徒弟，他就学到了无招胜有招的虚无主义。第二次也许是半自愿的，为了救大魔头任我行，他进入西湖地下，然后留在牢里做任我行的替身。这一行为模式，来自《连城诀》里丁典让狄云乔扮自己。也许还有一次，便是任盈盈婚后回华山，看到劳德诺和猴子束在一起，也说自己和一个大猴子一辈子困在一起了。这大约是爱的束缚吧。
令狐冲的形象的确借鉴了《西游记》里的孙悟空，

醉乡常客

看样子是个中篇，啥时候续啊…………

bulunuo

没有威望之类的激励，我写得有些寂寞呀。嘿嘿。

adam310

引用第2楼bulunuo于2009-02-12 13:14发表的 :
没有威望之类的激励，我写得有些寂寞呀。嘿嘿。

bu兄可真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