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情两家难

水湄花榭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又到了，送礼和收礼成了节日的必备项目，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节日如我们的传统节日一般彰显如此浓重的亲情、友情。只是，我好累。

  　 一家人情两家难。

  　 送礼的人送礼的时候，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敬意和牵挂，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送礼的人有所求，收礼的人心知肚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乎无可厚非，只是送礼的人一转身，便要生出许多腹诽来，不送礼办不成事，于是，一件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也要加上注入权谋、人情、面子的附属品。

  　 于是，所谓的节日，让这一切似乎变得顺理成章，有了很好的藉口，在表面吉祥喜庆的祝福里，却潜藏着林林总总的企图和欲望，复杂而深奥，我厌恶这样的节日。

  　可是，我是草木之人，平凡的不能在平凡，自然不能免俗也不敢免俗。

　 就如我做手术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老公一定要给医生送红包。我相信大多数的医生心地光明，他们也是为人父，为人夫的人，当然不会漠视生命，可是我很怯懦，我热切的希望医生能含笑收下，这样，所有术前的医嘱里那些可怕的万一似乎就可以统统避免，如葛朗台将金币掷在昏迷的妻子面前以为它能挽救生命一般，我确信有了它，我会很安全。我想，如果医生拒绝我，我会把心一直提到半空，当医生收下的时候，我满心欢喜的踏实，那一刻，我充满感恩，它让我在通往手术室的漫长的走廊上，有了一种安全感。

  　 最近，老有人请假，别人告诉我说是气的，因为评选先进的时候，没被评上，问我：“你知道咱们单位谁是先进不？”我睁着茫然的大眼睛，愕然：“不知道呀？什么时候评的？”他看我，恍如看侏罗纪公园里跑出来的一种史前动物。没有被评上的人，我亲眼见领导病了的时候，如服侍自己的爹妈一般，按摩、守护、探望，当然，还有平时的节日的礼物。只是，这样的好，不是因为上司个人的魅力，他看重的，是那些虚无的衔和坐的那把椅子带来的实惠，所以，一旦所谋落空，自然满心怨愤，先前所有的照顾都一笔抹杀，再也想不起来当时的好。

  　只是，很多在位的人，最亲近的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会有人走茶凉一说，如我辈，人就没有来过，何来茶凉慨叹，不怨人心难测，只怨自己当初走着走着忘记了自己是谁，只是，这是一个很多人都逃脱不了的怪圈，开始还能看清眼前的人，只是后来，世事如珍珑棋局一般，到底被阿谀奉承花团锦簇层层包围。我见过老公单位的曾经位高权重的领导，刚退下来，立即门前冷落车马稀，围着他的人，纷纷寻找另一棵大树，而那些普通人，又对他敬而远之，于是，终日郁郁。

  　 姑父是银行的高级职员，那个年代的人，总有一些迂腐的操守，一次，办了件很正常的事情，结果人家上门感谢，他执意拒绝，最后，弄得人家万分尴尬，最后，万般无奈，他只要了把扇子，结果，再见面的时候，多了几分不尴不尬的局促。

  　 我也曾经这样做过，当我态度强硬的拒绝之后，我以为我坚守了内心的清净，但我没有想到，我已经伤害了人家，他对别人说，我简直不食人间烟火了，不与世人来往，没有人情味道的女人，仿佛我自绝于人民般的让我惶恐无地，甚至还有人劝我：“你去深山古刹去修行去吧。”

  　我忽然为自己的所为感觉到不近人情的冷酷，可是，以我不发达的人情世故的阅历，我真的分不清哪些礼物是发自内心，哪些是不得已的随俗，面对这里的真情和假意，我满心惶惑。我不是个精明的女人，所以，很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微妙，太复杂，礼物背后的水很深，我无法看得清深浅。

  　 后来，面对一些小礼物，我一边接受，一边满心的愧疚，这种内心的煎熬和斗争，让我厌恶每一个镀了金的节日，我一边说，不用客气，其实这都是我的份内的事情。以后还要相处，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我的为人了。只有天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肺腑之言，只是我悲哀的觉得，很多人以为我说的是客套话，在这个什么都讲效率的时代，处长是什么概念，我觉得很少有人有这样的心情，也没有耐心去付诸实施和品味一个人的内心。。

  　 过节，心力交瘁，所有应该照顾的亲情友情世情都需要想到做到，我知道，这不是收的人的错，也不是送的人的错，错在哪里呢？丁元英说，是文化属性。那么多教育人们学会揣摩人的心思的书籍，不是空穴来风，在一个潜规则代替规则的环境里，人性深处的黑暗如潘多拉的盒子，在这个巨大的漩涡里，有种身不由己的疲惫，但是我还没有超脱到人群之外的能力，我还没有清高到不需要赖以谋生的种种。就如本来是月饼，现在却变身成了豪华到不能称之为月饼的那样一种东西。

  　迄今为止，我最铭记在心的礼物只有两次。

  　我去外面游荡的时候，你说：“把这个天眼项链送给你，保佑你一路平安。”我没有推辞，安然接受，回来的时候，我送你一盒茶叶，不是礼尚往来，是我想把异地的清风明月带给你，一直以来，我们的相处简单而又清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还保有这样一份深深的关爱和牵挂，一路走来，从没有疏离，但是从来没有靠近，你尽自己的能力照顾我，我深深知道，我们，只是希望彼此幸福，就已足够。

  　 你说，你喜欢牛皮酒囊，那是游子的挚爱，在凛冽的寒风中，我问遥远的你：“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你没有推辞，我满心欢喜，你率性的稚子般的坦然接受，让我感受到久违的高贵的纯净，我收到了两张音乐的碟，这些旋律，因为你曾经的聆听，变得异乎寻常的温暖和亲切，虽然，我们注定只能是两条平行线，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带来的那样清新的风，吹开我蒙昧的窗，而我，对你的牵挂，不会因时空而改变，好人一生平安，我送你的祝福，因为简单，所以珍贵。

  　我喜欢圣诞，喜欢情人节，喜欢愚人节，喜欢把每一天当作节日来过，喜欢只过给自己和至亲至爱的人的节日。抛开繁琐的礼节和虚伪的客套，无论狂欢，无论安静的相守，过节，只以爱的名义，纯粹、真实。

欢迎做客水湄花榭的BLOG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dd566810100athy.html

桃子

水湄的文章写得真是好啊。为什么我总是达不到这个境界呢？
所以，楼主的文笔令人仰慕的同时也让我深深地感到文学修养实在是任重而道远，这也是为什么楼主的文章总是曲高和寡的原因。在文学版看文章，佳作寥寥，水湄的大作是我迅速提高文学写作水平的捷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