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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小棉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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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6 13:57: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气渐凉,收拾秋冬的衣服,找出来了两件纯棉布做的贴身的棉袄。

  软软的布面,柔软的棉花,很轻很薄的小棉袄,把脸埋进衣服里,一股淡淡的花香溢出来,小的那一件是白色的底,上面有一朵一朵的小小的梅花,那是女儿小时候穿过的,大的那一件黑色的底面上,间杂着淡黄和浅绿的小花,这是我的,这些都是妈妈的手工。

  那些年,马路上到处都是羽绒服,只是,那个时候的我,看着那些对于我来说昂贵的价签,只能望衣兴叹。

  我告诉自己,干净就可以,简单也是一种美丽,我本无一物,所以,也不奢求,淡然的朴素里也能绽出灿然的笑,让我觉得自己虽然渺小但是并不卑微。

  于是,买来那些好看的棉布,小小的细碎的花朵,让妈妈帮我做棉袄,妈妈做的棉袄,很贴身,和那些气宇轩昂的羽绒服相比,它显然显得另类和不合潮流,但是,却有着独树一帜的风格。

  记得妈妈做棉袄的时候,我把棉花糖似的棉花一朵一朵铺展开来,然后,缝边,组合,一件轻巧的棉袄就做成了。

  其实,我小的时候,也经常穿妈妈做的棉衣,过去和现在,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我,哪里就会有穿不得的托辞呢。

  没有想到,女儿却对这样的小棉袄情有独钟,她不愿意穿臃肿的羽绒服,说擦脖子,行动不方便,我给她的领口装上了一个领套,后来,妈妈改进了工艺,做成了活里活面的,很好拆洗,穿着小棉袄的女儿,像极了小精灵。她说,穿小棉袄舒服、得劲。

  而我,也在那些寒冷的冬天里,穿着布做的棉袄,贴心的温暖和舒服,它软软的,有种顺心遂意的温婉,走在人群里,也许还有一种另类的朴素,我坚信,生活不会永远这个样子,我安静的行走,许自己一份平静的宁和,努力不自弃,生活只会越来越好。我努力给生活一张微笑的脸,让心在坦然的承受里沐浴着廉价但却充沛的阳光。

  穿着这样的衣服,我的心也有了一种古典的宁静和安稳,现实的窘迫使我不得不接受朴素的态度,最后逐渐转化为我自己的心灵需求,在尽可能的情况下,我努力使自己离喧嚣远一点,离灵魂的宁静的快乐近一些。

  后来,我也有了好几件羽绒服,我并不排斥物质的奢华,但是,这样的纯棉布的小棉袄,我也把它深深珍藏了起来,因为,里面有我对命运馈赠的安然接纳,也有在走路的艰辛里,慈母的深深理解和护佑,她陪我安静的接受所有的选择带来的艰难,但是她却没有在我面前表示过担忧和抱怨,让我在困难面前,有了一种说不上是懵懂还是淡定的坚韧。

  我喜欢豁达、本真、简单的生活状态,如野花静静绽放,在自己的心灵里营造一片云淡风清的霜天白桦。因为我经常提醒自己,并且警醒,生活的本来面目和自己的真实的需要。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真冷啊!冷的走一会路,眼睫毛上就挂了一层霜,我至今还记得冻得通红的手,实在冻得受不了,就使劲在地上蹦,或者一群小孩子使劲往一起挤。

  妈妈会做一种棉衣,穿了它,暖暖的,可以安然地抵御严寒,就是一个盖过大腿的棉袄,头上还带着一个帽子,是一体的,这样的棉衣叫:“棉猴。”

  为了耐脏,棉猴往往是藏蓝色的灯芯绒,上面还有一些白色的小花,寒风凛冽的时候,我就在妈妈一针一线织就的温暖里,连双手都笼在袖子里,度过那一个个至今想起来似乎还冒着冷冷味道空气的冬季。现在似乎还能清晰的忆起衣服上浓烈的卫生球的味道。

  还记得妈妈小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在冬季来临之前,为我们准备过冬的衣服,我们则趴在旁边读书,不时读出几个错别字。很清贫安静的日子,就这样循序一直安然地走到了今天。

  妈妈经常对不会拿针的我说:“都能买了,谁还做呀。”

  棉猴,小棉袄,羽绒服,由俭朴到奢华,由朴素到时尚,一路走来,这里记录着岁月流逝的痕迹,灵魂不打折的时候,所有的阅历都是一种丰厚的积淀,所以,很怀念穿着小棉袄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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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6 23:02:42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几段英子的回忆共赏:


太阳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还躺在床上,看那道太阳光里飞舞着的许多小小的,小小的尘埃。宋妈过来掸窗台,掸桌子,随着鸡毛掸子的舞动,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飞舞得更热闹了,我赶忙拉起被来蒙住脸,是怕尘埃把我呛得咳嗽。

宋妈的鸡毛掸子轮到来掸我的小床了,小床上的棱棱角角她都掸到了,掸子把儿碰在床栏上,格格地响,我想骂她,但她倒先说话了:

“还没睡够哪!”说着,她把我的被大掀开来,我穿着绒褂裤的身体整个露在被外,立刻就打了两个喷嚏。她强迫我起来,给我穿衣服。印花斜纹布的棉袄棉裤,都是新做的,棉裤筒多可笑,可以直立放在那里,就知道那棉花够多厚了。

妈正坐在炉子边梳头,倾着身子,一大把头发从后脖子顺过来,她就用篦子篦呀篦呀的,炉上是一瓶玫瑰色的发油,天气冷,油凝住了,总要放在炉子上化一化才能擦。

窗外很明亮,干秃的树枝上落着几只不怕冷的小鸟,我在想,什么时候那树上才能长满叶子呢?这是我们在北京过的第一个冬天。


(《城南旧事》,林海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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