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病危的父亲（续一）

来风

五月初五，是中国传统节日——端午节。
   早上10时，四哥打来电话：“父亲病重了，看来要住院了。”
  “又要住院了？不是好了吗？……”父亲才出院十来天，都说一天比一天好了，怎么突然间又病得这么重了？我感到疑域。
  “是好了啊，他每天都出圩上玩——这两天我没空看他，今天早上，见他没有起床，发觉他发烧了，现在连开水也咽不下。也许是前两天下雨受凉，感冒了。”
   “那就请车送医院。不要等我回去，这样快点。我直接到医院。”
   赶到医院，已是下午三时。只见父亲已躺在病床上。三四个药瓶持在床头上方。两条滴管接到父亲的血管里，名副其实的“双管齐下”；鼻孔里，也有一条输氧管。此时，父亲还能讲话，只是含混不清，很难听清他讲什么。
  病中的父亲，小便量少次数特别多，一个小时要排几次，并且大小便失禁。每次说要小便，绝大多数都是大便小便一起来。护理得2人才行。一个人解开输氧管，拿着输液的药瓶，另一人扶着父亲走路。皮包骨的父亲周身都碰不得，一碰就感到疼痛。因此，我们得非常小心的扶他坐起来，歇息一会才能下地，一接触地，他又叫痛，又要歇息。挟着他走几步，停一下，好不容易到了一墙之隔的卫生间。此时，拿吊瓶人的把吊瓶挂在墙上，去扶父亲，原先扶父亲的人去帮父亲解裤子。如此一折腾，父亲十有八九会把大小便拉在裤子上了。一个下午，父亲换洗的裤子就有十来条。后来，我们买了个中空的凳子作为“马桶”放在父亲的床边，父亲的大小便在“马桶”上，才方便了不少 。
  晚上9早，接班的人来了，我到六姐家吃饭（她是这家医院的护士，住在医院外）。因为是“端午”节，很是丰盛，才吃上几口，电话来了——父亲昏迷了。
  六姐含着泪水说：“你们走后，我到楼下找点药，回来感到不对头，怎么样叫他，他也不出声了……”
   “医院采取什么措施了？”
   “已经下药了。现在怎么办——是继续在这治疗还是运回老家？”六姐问。
   “医生怎么说？”
   “他这种病只能是这样了——医生建议我们到省医院。”
   “省医院有什么特别的？”
   “也是用这些药，只是他们的设备好点——他们有呼吸机。”长期治疗父亲疾病的六姐，对父亲的病情和用药了如指掌。
    “用呼吸机就能治好父亲的病吗？”
   “那不一定！和你吃饭的何医生说，上了呼吸机就不能下来了。”
   “是不是说一旦用了呼吸机，以后不用了就不行了？”
   “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去省医院。”
   “是送回家呢还是留在这里继续治疗？”六姐又问。
  “回去不就‘快’了吗？”
   “在这里也挨不了多久。”
  “起码在这里能挨多几天。”四哥也赞同我的看法。
  “三姐知道了吗？”
  “我打电话告诉她了。”“她说回来吗？”“她说明天动身回来。” “唉，这个三姐，多次说要回来的，但都回不成，这次不是骗人吧！”                                                                                                      
   “这次肯定要回来了。”
   “告诉她，情况危急，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呵，原来走的那条路，因暴雨，桥坏了，走不通了。她怎么样回来？”
   “乘火车到A市然后转车。”
   “这条路可行，只是路程远了点。”
   “走高速到B市，然后转车。”
   “这条路好，车多，路程短。到了B市，我们也可以去接她——就告诉她走B 市。”
   “告知大哥了吗？要听他的意见，告诉他抓紧时间来看。”
   “我还还没有打电话。”
   “那由我来打。”
  我跟大哥讲清了父亲昏迷以及我们商量的结果，听取他的意见。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说：“现在不要你表态，你马上来医院，不管男女老少，能来的尽量来，要抓紧时间来。要注意，不要给母亲知道……”
   “叫阿坚去陪母亲睡。”四哥抢过话说。“你给电话我，叫阿坚来听电话。”阿坚，即是四嫂。
   “阿冰他们知道了吗？”“阿冰”是我的表哥，即姑妈——父亲的妹妹——的儿子。他们几兄弟姐妹从小在我家长大，并且，因为祖父“文革”中被“打倒”，大家受到牵连受难。特殊的环境，使我们十多个表兄弟姐妹亲如一家、患难以共。
  “他们说赶来看望。”
  通知了有关的亲朋好友，决定了一些事情后，我回到了父亲的病床前。只见父亲一动不动的躺着，一丝声响也没有。打点滴的药瓶中，药液一滴又一滴的往下滴，提示着父亲还在人世。此时，我糊思乱想：药液是真的进入父亲的体内吗？是不是死了的人，也能输液？我再检查药液是否真的进入了父亲的体内；用手放在父亲的鼻子，感到父亲非常微弱的热气。我又想：父亲的身体是否变冷了呢？我用手放在父亲的头上，感受父亲的体温。做完这些工作，我才彻底放心：呵，父亲的确还在人间。我把手移到父亲的额角，额角的那条筋跳得很快、很高。又想，父亲就这样沉睡吗？像父亲这样就是“植物人”吗？这样一想，平时在书本上、在电视上、在网上看到唤醒植物人的种种方法浮在脑里。心想，自己掌握了一些奇特的方法，也许这些方法能进入父亲的意识，唤醒父亲。这样一想，我就马上实施。我站在父亲的床前，身体放松，排除一切杂念，左手按在父亲的前额，意念自己进入了宇宙空间，身体和宇宙溶为一体，宇宙的能量从右手进，经过我的躯体、左手进入父亲的头部……约半个小时后，我听到了父亲几声类似于打呼噜的“咯咯”声。我还不敢确认，再静心来听，这次确认了，是真的。我睁开眼看着父亲。摇晃着父亲：“父亲父亲，您听到我叫您吗？您说话啊。”父亲没有说话，“咯咯”声再起。“父亲您开眼看看我们吧。”突然间，父亲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很大，气拉得很长，呼完气，父亲睁开了眼。

  “父亲醒了。”我大声叫了起来。原来，大家都出到走廊上说悄悄话，听到我说话，有人就到门口探望；听到我的叫声，大家都冲进屋里。
  “父亲醒了，父亲醒了。”大家说着笑着跳着。
  父亲茫然地看着我们。我们问他，“您是否知道您刚才做了什么”
  父亲用含混不清的语言说不知道。
  我们说，您昏迷了，吓死我们了。现在可好了。
  大哥带着十多个人此时来到，几个才几岁的曾孙、曾孙女走到父亲的床前，稚气十足的叫曾祖父好。父亲吃力地回答，和他们讲话，讲些什么，大家都听不懂。父亲拿出钱来给曾孙、曾孙女们发红包。“呵，三孙来向曾祖父‘斩水’了”大家笑了起来。
“斩水”是个专用的术语。愿意是指那些提供工具赌钱的老板收取的“租金”。因父亲经常发红包给那些小不点，我们把这称为“斩水”。
  大哥走近父亲床前，对父亲说：“父亲，不要怕，您一生还没有怕过什么。点您的名，您不要应答，您说还不到时候，不听你的。”
  大家笑了起来。父亲拿出一张百无钞票，发给大哥。
  屋里欢声笑语，大家无比开心。
  “要打电话告诉五哥。”
  “还要告诉姑丈。”
  “深夜了明天才打不行吗？”
  “深夜也要打。”
  “呵，深夜了，小声点。”一看时间，是凌晨1时多。这时，我们才知道了已是深夜，才起起了这是医院，并且，同父亲一房的还有一个病人。我们放底声音，围着父亲的床前，有的出到走廊，悄悄地说话。尽情地分享父亲苏醒给我们带来的快乐。

qowt

愿天下父母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祝愿楼主 父亲早日痊愈！！

daixr

是楼主的亲身经历吗，不会写小说吧，若是真的，楼主的文笔可真好，也祝天下所有的父亲身体健康，老年幸福。

来风

对各位对我父亲的关心，我很感动。对版主和各位会员对我的文章给予那么高的评价，我也很感动，更感到惭愧。                                                               现在中国的“文学”可谓多如牛毛。但这些“文学”绝大多数是垃圾，精品极少。因此，很长时间我不看这些“文学”，也极少涉足文学。加上工作繁忙——呵呵，这个理由真好，什么人都可以引用——实质上是懒散，在文学上也就没有什么作为了。                                                               在本版上发表了几篇文章，虽然得到一些赞好，但我还是知道，这纯粹是版主和会员的鼓励；我自己也对这些“文章”不满意。我知道，要做好这些“文章”，还需要自己不断提高本领， 也知道如何提高本领。但愿自己能改掉身上的懒散，变得勤奋一些，自己的作品写得更好一些。

sunhaolan

楼主的描述真的相当细致入微，无论是对场景氛围的描述，还是对话语言的描述，宛如我们就在现场，所有的一切都清晰的呈现在面前，似乎完全融入了楼主所写的家庭当中。
当看到老父亲如厕之难，为其焦虑十分；当“我”用宇宙能量试图唤醒老父亲的时候，我们与之一同祈祷，当看到老父亲也给“大哥”100元钱的时候，读者与家人一同开怀，因为我们清晰的感受到老父亲的病情有了转机，温馨的感受到大家庭的和谐与美满，仿佛我们也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
期待楼主的继续...

来风

复楼上各位：我们是“同学”，版主是我们的“班主任”……。http://www.readfree.net/bbs/read.php?tid=4626037（7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