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对你的倾诉

duanbh

我在子夜来临的时刻，熄掉屋里的灯，把脸转向一面灰色的墙，闭起眼睛，然后轻轻叩你的门：嘿，我来了。我知道，你住的地方一直离我很近，就在我心的旁边，你一直与我比邻而居。记不清有多少次，我被冗长无眠的夜晚的寂寞包围着，在无尽的黑暗里，陷落在没有出口的情思的沼泽里，来敲你的门。我知道，你总是很安静地等着我，一直到从喧嚣的尘埃里露出清净的脸的我自己，孩子般地来扣你的门。

    此时外面还是那个不老的世界，街道并不宁静，偶尔有一两声美丽女人的浪笑传进我的耳朵里，也许此时那个女人正在享受着幸福。闪烁的霓虹灯快要把星星的光亮遮盖了。房前的大槐树的阴影透漏在我白色的窗台上，窗台看起来像遍布着数不清的裂纹。我在一室的静寂里醒着，把脸转向你，我因为一室的清寂和黑暗，而渴望着一个年轻男子的体温和甜蜜的话语。你知道，我又要开始在子夜对你倾诉了。
    这世界很大，喧嚣得让人目眩，我纷繁的心绪只有在此时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我把脸转向你，这样便于你看清楚我，也使我离你近些。事实上对我来说，你总是这样的一种面庞，离我是那样的遥远，却总被我所梦见，那是一张令人心醉神迷的脸，是一个无限的裸体，你的面庞的存在似乎从我幼年时代就开始。你也许是神，是可以永远诱惑我在梦中攀接而上，期望见到的神。夜晚来临的时候，你就好像从落潮的海水里浮现一样，来到我的意识里，我的梦里。
    我对你述说着这个世界的变化，有时候告诉你，我活在一个失业率和物质欲望膨胀的大都市感到的心力交瘁。还有时候告诉你，一个男人不经意的几句赞美带给我的欢乐和幸福使我彻夜难眠。你总是默默地听着，不插一句话。有一次，我在音乐会结束的时候，穿过满厅绅士和淑女，与一位年轻男子携手而去时，看见你对我嫣然一笑。那个时候，你知道我与城里年轻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心里想的是玫瑰花，月光，印花长裙和小夜曲，可能的话，甚至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你知道，我对生活却有着不当的幻想和憧憬。我喜欢音乐，喜欢被音乐打动的那一刻心头如秋风掠过树梢的那种轻微的战栗，喜欢泪水灼疼眼皮时那一瞬的热辣辣的感觉。我喜欢穿着高跟鞋踩在红绒地毯上，高昂着头的感觉，也喜欢握着带着水珠的高脚杯，一边品尝法国红葡萄酒的滋味，一边与倾情于我也被我依恋的男人的眼睛在空气里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的心旌摇荡的感觉。我多想尝遍世界上所有幸福的女人得到过的各式各样的幸福的滋味啊。有时候我也和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一样，陷落在无比的恐慌里，害怕那不可避免的衰老……

    街上依然有着美丽女人的浪笑声不时传来，晚归的醉汉把午夜长街踩得摇摇晃晃，踉跄的脚步响过，稀落的路灯相对无言。我把脸转向一面灰色的墙，在子夜时刻熄了灯，闭上眼睛，然后轻叩你的门，我希望能在今晚能抚摩到你的脸，从我的幼年就存在的，诱惑我在梦中攀接而上的，希望见到的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