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垡的传说

duanbh

　　　　　　　　　　　　　　　　　　　　　　　　　　　　　

　　在北京的房山区有个葫芦垡乡,乡里最大的村叫葫芦垡村。两年前，我正在寻找一个地方安心写作，一个朋友建议我去那里。他说那里春天开满漫山遍野的桃花。晚风吹来，桃花映衬在村口那个三个足球场大的湖水里的影子，使初来之人有误入桃花源之感。我被他的描绘吸引了，冥冥之中，我和这个地方解下了不解之缘．
    等到真的搬到葫芦垡的时候已经是去年夏末。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她的脸就像一只长着霉点的放了几十年的葫芦．
一天，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太阳，手里挑着簸箕里豆子中的草棍，不时把慈祥的眼光瞥向正在向日葵下看书的我。我放下书本，坐在她身边，我知道她又想跟我聊天了。这时候从院子外面传来几个小孩子稚嫩的儿歌声：
    “葫芦垡，葫芦垡，多大的洪水都不怕。
     龙王发水也不怕，坐上我的葫芦垡，忽忽悠悠飘走了……
     “葫芦垡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边用小树枝在地上划着字，一边问道。她笑着反过来问我：
     “你知道葫芦放在水里是什么样的吗？”
     “会漂起来啊。”我说。
     老太太笑起来了，脸上的皱纹都聚在一起。接着说：
     “在这个村里住着到什么时候都不怕水灾．”
     她看着我疑惑的眼神，转过头去，望着远处在午后的阳光里清晰的群山，开始给我讲起了葫芦垡村这个名字的由来。

    “在民国二十年的时候，外面还是兵荒马乱的，我们这山里还没有受到多少战乱的影响。那时候村里有个美丽的姑娘，人们好像从来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因为她长得像桃花一样，人们就叫她桃花姑娘。桃花家里很穷，只有一个老妈妈和她相依为命。平日里老妈妈去拣柴的时候，她总是到村南面的湖去洗衣服。那时候那个湖还不叫桃花湖，我们村里人都叫它南大坑。桃花姑娘洗衣服的时候，影子总会映照在水里面。在水里轻轻地荡漾着。
     很久以来，南大坑里面就住着两位神仙。传说是一条大黑鱼和一只千年的乌龟成精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南大坑里面住了多少年。每当桃花来这里洗衣服的时候，他们就在水底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地它们对桃花越来越熟悉了，如果连续几天桃花没有来洗衣服，他们两个就会很焦急地做出种种不同的猜测。因为想法不统一，有时候甚至两个人还吵起来。直到有一天又看到桃花来洗衣服的时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们谁也不肯先说出来，因为它们已经同时爱上了桃花姑娘。“

     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眼睛看着院子里脖子一伸一缩觅食的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神仙们有自己的世界和秩序。他们不管人间怎么闹腾。统管人间所有水域的龙王，有一次到天上去向玉皇大帝汇报工作。一天，他闲来无事，趴在通天眼上看人间的风景。这一看吃惊可不小，他在天上看见了南大坑里的大黑鱼和千年乌龟，为了盼望桃花姑娘来，千年乌龟把脖子都快伸断了，大黑鱼在水里面上窜下跳，把水里搅的混浊不堪。它一开始还很纳闷，等到来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在水边洗衣服，大黑鱼和乌龟就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分别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坐在水底看着那个洗衣服的姑娘。龙王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它们是恋爱了。天上有规定，所有的神仙鬼怪都不许和人间的人相恋成婚，如果谁破坏了规矩都要受到惩罚。“

     老太太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为了说明她的观点，把头转向我问道：
    “牛郎和织女的事你知道吗？”看着我点着头继续说道，
    “就是因为这才分开的”。接着把头转向了那只鸡，继续她的叙述。
     “龙王把这件事禀报给了玉皇大帝，因为平常和大黑鱼乌龟的交情都不错，接下来又对玉皇大帝说：大黑鱼和乌龟在平常的表现还行，错是错在那个叫桃花的村女的诱惑上。如果没有这个女人的诱惑，他们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
    玉皇大帝很生气，说没有想到人间还有这样的妖女，接下来对龙王下旨说，为了惩罚这个小妖女，把那个村子用洪水淹了。看还有没有人敢诱惑这些下凡执行公务的人。龙王忙着问：“如果黑鱼和乌龟抗拒这条圣旨怎么办？”大帝说，他们知道他们那样干的下场。
    “于是在当天晚上，一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灾难突然降临在这个村子。来势迅猛的大洪水铺天盖地而来，转眼间淹没了附近的村庄。正在水底下在各自的角落里分别想念桃花的黑鱼和乌龟被突然爆发的山洪咆啸声惊醒了，他们一下子不约而同地来到水面上，看到村子快要被奔涌而来的洪水四面包围了，情况已经万分危机。黑鱼和乌龟用血红的眼睛互相望了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最后又激动地互相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仪式，他们在这一刻下定了为心爱的桃花姑娘的安全献身了的决心。”

    老太太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里有一种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庄重，眼睛在已经暗淡的天光里突然亮了起来，像夜晚的寒星熠熠闪光。
“以前，因为乌龟和龙王的关系很好，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一次龙王喝醉了，把定水法和分水法泄露给了乌龟。现在，在这样危机的时刻，他把这种方法交给了黑鱼，这样，大黑鱼带着它所有的子孙，头上顶着灯笼，向着河的东南方向而去，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河边，乌龟也带着它所有的龟孙子往河的西北方向而去，头上也顶着灯笼，排列在河的西北方向，刚好与黑鱼的子孙相会合。一时间南大坑的水面上被无数的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这时候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全都跪在南大坑的周围不住地磕头。美丽的桃花姑娘扶着她的老娘也夹杂在人群里面。黑鱼和乌龟看见了桃花美丽的脸被忧郁笼罩着，心里的怜爱和痛楚化成了无尽的力量，一下子勇气倍增。他们在心里一起用力，共同使用了定水法。于是，滚滚奔腾的洪水在距离村子只有半里路的地方翻起了几丈高的巨浪，却怎么也不往前走了。
    周围的群众不由得被这样的奇观惊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滔天巨浪在村子周围咆哮着。过了一会儿才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接下来又不住地往南大坑里点着灯笼的鱼孙龟孙们磕头不止。附近的村庄全被洪水淹没了。
    洪水过后的第二天，桃花姑娘发现自己的门前有一些混合着血迹的鱼鳞片，还有一个晶莹发亮的的龟壳，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想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抱着这些东西放声大哭。她把鱼鳞和龟壳洗干净，放在放置观音菩萨的神歙附近。从那以后开始每天都要给它们上一炷香。
    桃花的老娘拣柴回来看见从南大坑的方向来了两个老头，看起来衰老而疲惫。但是从来没有在村里面见过他们。就好奇地问他：“老头你在哪住，你贵姓啊，你要到那里去呢？”，其中一个腰杆比较直的回答说“我姓鱼，在南大坑住，现在要去良乡”，老头说完就往良乡的方向走了。那个脖子很长的老头缓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要去南兆了”老太太没有怎么在意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对桃花说了刚才遇到的事，桃花也说了她看见的鱼鳞和龟壳。母女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后来村里人到良乡赶集，看见了良乡塔前站立着一个铁人。铁人的头望着东南方向，那个方向就是葫芦垡村。人们说那个铁人就是民国二十年发大水时保护了村里人的鱼先生。他一直在保佑着葫芦垡村的平安。从那以后几十年时间过去了，那个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水灾。传说那个千年大乌龟投奔到南兆乡的一个水坑里。“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我说：“你要是去良乡的话，就能看见那个铁人鱼先生了。”

    老太太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的身体淹没在黑暗里，重又显得僵硬和衰老。她问我知道她为什么对这个传说知道的这么清楚么，我在黑暗里摇着头。我还沉浸在这个动人的故事里面。她幽幽地叹口气说到：
“那是因为桃花是我的母亲。”
    我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间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她在黑暗里缓慢地站起身转身走进屋子里，从柜子里面拿出来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里面原来是一个闪亮的有着神秘花纹的龟壳。

iceeyes

好美的传说！等有机会了，想去那个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