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问题上能把握住吗？

heyuan58

　　《中国国家地理》执行总编单之蔷在网上做客时说“因为我们毕竟不是专门学水利水电的，所以在水利水电知识上有可能出现一些失误和硬伤。我们当时都想这个是没有关系的，我们主要在大的宏观问题上把握住，不要出问题;在一些技术上，在专业知识上出了问题，我们可以更正，可以听到批评，但是我们总的价值取向，我觉得这个我们是应该自己能掌握住的，我们有些话要表达，这是我们对河流所认识的一些思考结果。”
　　我已经在《一评:<中国国家地理>“走遍世界去问河”外国的月亮，一定比中国的圆？》一文中，就作者关于法国罗讷河电站的认识、评价问题，提出了一些不同看法。如果说我那一篇文章对《中国国家地理》的批评，还有些道理的话，按照执行总编的说法，只能说是指出了一些硬伤。然而，我觉得执行总编一直很强调“大的宏观问题上把握住，不要出问题”的地方，也没有真正能够把握住。所以，同样还是为了避免误导公众，我要开诚布公地指出《中国国家地理》对河流开发的理解和评论中存在的问题。
　　
　　河流不仅是一种资源
　　
　　《中国国家地理》执行总编在网上访谈时说“我看里面有一篇论文，有一个工程师对河流发表过意见，现在我看到有一个人写一篇文章在反驳，他有一个观点就是像黄河等等这样一些河流，他说这个资源是多么宝贵，我们怎么能让它白白流入大海，这个话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这个观点就是我们要把它吃干喝尽，从上游建水库，要拦住，我们要把水都截住，用来发电。正是在这种观点下，黄河断流，因为建了这么多大坝，在封水期就要截流。我觉得他们没有关注和研究，河流的一些水文学或者是生态学的一些规律，去学习一些生态学的一些原理。”执行总编还说“我认为有几个经验教训，就应该汲取。一个是对待河流的一个基本看法，怎么样去认识一条河流，你不能把河流仅仅看作是一个资源，在我们眼中河流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资源，尤其是有些人，要把这个河流吃干、喝尽、一滴不剩。”
　　我认为，这种认识是非常片面的。河流当然是资源，不过，从来没有任何人把它只当成一个资源。水电开发才仅仅一百多年，而人类利用河流的历史已经有几千年了。难道说人类学会利用水力发电之后，反倒要把河流的其他功能全都否定，抛弃？否则，怎么能说工程师把河流仅仅当成一种资源？任何水利工程开发都是综合性的，像三峡工程尽管发电效益十分巨大，但是三峡的第一要务还是防洪。
　　
　　建坝 人类生存的必然选择
　　
　　此外，要是所有河流只能眼看着它流入大海，不许人类应用，这不是浪费又是什么呢？这一点别说人类做不到，连动物也做不到，不利用河水，任何生命体都无法生存。所以，开发利用河流是人类生存的必然选择，一般来说，人类开发利用河水都应该有一定限度，不过，现实当中过度开发利用的情况也确实存在。然而，这并不是“有些人要把这个河流吃干、喝尽、一滴不剩”，准确地说，是人口的过度增长，造成了水资源供给的矛盾冲突难以解决。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首先选择喝尽河水以后，才会甘心被渴死。这就是河流被吃干、喝尽的真正原因。所以，不要总是埋怨别人吃干、喝尽了河水，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首先满足（包括你在内的）人类生存需求的必然选择。
　　实际上，执行总编本人也很清楚这些道理，在总结网上访谈时也同样表达了“河水白白流入大海，是浪费资源”观点。执行总编说“我认为人类应该是可以利用河流来为人类做一些事情，比如说发电和灌溉，这都是没有错的。但是一定要考虑到河流它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那么当我们要建坝做这样的事情时，我们要考虑到怎么样对待河流，那种干预要最小，还有一个，我们要考虑到人类与河流是共荣共生的关系，在河流两岸，世世代代居住着。河流两岸，始终是人类繁衍生息的地方。建水库和建大坝，必然会打乱这个社会的平衡。”所不同的就是，执行总编在赞同利用河流发电、灌溉的同时，又反对建水坝。
　　中国是一个水资源时空分布极不均匀的国家，北方（松辽河、海河、黄河、淮河和内陆河）占有全国水资源量的19%，却要为46.1%的人口、65.3%的耕地和45.8%的GDP提供用水。而且，几乎全年所有的降雨都集中在几个月之内，我国北方在水资源严重短缺的同时，还经常造成雨季河流的洪涝灾害。因此，建坝、修水库是满足生存所必需的，根本不是什么有人想要、不想要，吃干、喝尽河流的问题。况且，即便就是河流真的出现了吃干、喝尽现象，也绝不会是水利工作者建坝造成的问题。说实在的，水利工作者也根本不具备那种能力。如果不是巨大的人口生存和发展需要，无论是谁，他再怎么建坝，恐怕也没有本事把一条河流吃干、喝尽（否则我们早就有能力杜绝任何洪涝灾害了）。
　　很多反坝人士，都简单的把水资源的供需矛盾归因于水坝，说什么建水坝造成了河流断流、枯竭,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其实，水资源枯竭与建水坝，根本就没有必然的联系。丝绸之路上的楼兰古城，早就因为水资源枯竭而消失，这和建水坝有关系吗？当然，水坝技术帮助人类更容易的利用水资源，肯定会在某种程度上方便人类的水资源消费。但是，不要忘了，这些正是人类文明的体现。如果人类缺少这种能动改造自然的能力，人类和其它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那样的话，恐怕人类至今只能和猿猴一样生存在世界上。现在，正是由于有了水坝、水库，人们才能够在洪水到来的时候，拦蓄住一定的洪水，减小洪涝灾害。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把这些拦蓄下来的洪水留到枯水季节，满足更多人对水资源的需求。水坝在增加可利用水资源的同时，本身不会消耗一滴水，它只是起到帮助人们调节河流水资源的作用。具体怎么调解，调节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人对水坝的控制。水坝让人类在水资源利用问题上，多一点自由，多一点选择，多一些可以利用的水资源，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大坝与社会平衡
　　
　　要说“建水库和建大坝，必然会打乱这个社会的平衡”，是不是有些过于偏激，社会发展从来都是在不断打破旧的平衡之后，又达到新的平衡？美国田纳西流域的梯级开发，造成社会不平衡了吗？自然界地壳变迁自己形成的，北美的尼加拉瓜大瀑布和五大湖，本质上和人工造水坝的作用没什么不同，那里可是闻名遐迩的风景区。我国新安江大坝形成浙江的千岛湖，现在也没有谁发现，有什么社会不平衡了吧？相反，那里倒是地域相当可观的旅游、休养胜地。至于，攻击用水坝发电的理由就更可笑了，人们把存起来的水，放出来应用的时候，利用水的势能为人类发电，节约一些其它能源资源又有什么坏处呢？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水坝，对于那些将要被吃干、喝尽的河流，我们通过人为的调整、节约用水，有时候能够起到很好的缓解效果。像我国黄河的小浪底水库建成后，通过合理调度用水，近年来就没有再出现过黄河断流。但是，如果人口和水资源的矛盾进一步加剧，人们就只能采取跨流域的调水工程解决矛盾，比如正在实施的南水北调工程。非常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正是那些反对建水坝的人，都会强烈地反对调水工程。人类有意识采取的防止河流吃干、喝尽的措施，又常常遭到那些批评河流被吃干、喝尽的人的再次攻击。看来，他们攻击建坝的目的，根本不是担心河流被吃干、喝尽，而是要反对任何人类改造自然的行动。似乎,人类在自然面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面对水资源短缺，难道我们除了逃荒，只能等待被渴死？
　　再说，仅仅用吃干、喝尽的危言耸听来攻击水坝建设也是站不住脚的。对于绝大多数水量丰沛的河流来说，根本不存在这些矛盾。美国在科罗拉多河上建了十几座高坝大库，储存了其全年径流量近4倍的水资源，就是说该流域3年不下雨，也不会被吃干、喝尽。实际上，建水坝，不但不会减少，反而要增加河流的可利用水资源。中国的长江以及巴西、加拿大等世界上绝大多数河流都是如此，然而，这些并不能够减少反坝人士对建水坝的攻击。
　　看来，那种建水坝是“要吃干、喝尽河流”的指责，更多的则是对建水坝、修水库是满足生存所必需的污蔑，或者是要表现一种强烈的反坝情绪。否则，他们就不会反对在水量丰沛的河流上建设水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