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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日趋文明的时代已经快把脚臭的味道遮盖了.想象一下那些负有小资情调的男人和女人只是听见这个词就会做出一种姿态,用撬起兰花指的手捏起鼻子.用另一只手作扇子状猛煽,露出厌恶的表情.这时候大凡有脚臭的人会有些心虚地说:这味道怎么了?这可是真正的人味,比那些化学药水合成的骚狐狸味纯正多了.然后悄悄地把散发异味的脚隐藏好.
若干年前,那些与朋友一起流浪的日子伴着浓郁的脚臭味使我难以忘怀。朋友大路是诗人,豹子是歌手,二虎是一个吉他弹奏着,站出来都是顶呱呱的男子汉。我们那段时间一直激情澎湃地忙碌着筹划成立一个乐队。因为在一起呆得久了,如果在夏天,我从外面回来,不用推开门,就知道谁在屋子里。大路是一个激情澎湃的人,他的脚散发着一种轰轰烈烈的臭,坦然直率.势不可挡.豹子的脚散发的是一种阴阳怪气的臭味,特阴毒,二虎恰恰介于二者之间.很多跟他们一房间里睡过觉的朋友,都有这种体验,在半夜时常被他们的脚发出的臭味熏醒,再也睡不着了.
在上海的那年夏天的一天,我们事先约好去音乐学院一个老师家里练和声,因为要见一个很仰慕的前辈,四个人心里都有些紧张.开门时老师一张笑脸使我们放下心来.接下来老师并没有直接叫我们进去,而是从屋里拿出几双拖鞋要我们换上.这时候我看见大路和豹子的脸“腾”地一下子涨红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二虎则显得若无其事。我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看着老师殷殷的笑意,只得硬着头皮脱下走了大半天路的鞋.进得门来看见老师家的红木地板泛着稳重气派的光,觉得自己龌龊不堪.坐在沙发上,老师开始给我们讲课.听声音知道他有些感冒了,明显的鼻子不通.没过多久,老师开始像犬类一样抽搭起鼻子,嘴里嘟囔着::“什么味?什么味?”接下来离开座位,满屋子转了一圈之后,又低着头寻找什么东西一样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了.我看见大路的脖子全红了,豹子的头很低的垂着,.不一会儿,老师皱着眉,带着一幅莫名其妙的表情回来了.我觉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就把眼睛向窗外望去.这时候我看见坐在门前弄堂口在阳光下一直在做针线的一个老太太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针线放在石墩上,颤巍巍地颠着一双小脚,就像捋着一根绳子一样,向着这个门口走过来,一边走,嘴里一边不停地说着:“啥么子嘎臭? 啥么子嘎臭? ”我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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