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遇见一两个变态的顾客,等你好容易记下全部菜名菜价地址电话,正要撕单送厨房,他冷不丁来一句:“So,what’s the total?”此时你只有忍住全部的厌烦厌倦情绪,拿出中国传统算术的精遂来,飞快地加减乘除,并告诉他总价。若是不幸遇上脑髓里有些贵恙的主顾,没准会在你下单N久后,拨一通电话过来,用极其轻松的口吻说:“Oh,my darling,could I change my order?”这时,我只有用脖子夹着电话继续寒喧,左手招呼柜台前等待的顾客稍安勿燥,右手在一堆菜单里大海捞针一样去拣他的副单,核对无误后再修改,再招手示意小陈出来递单,然后嘴里说着Thank you心里想着Fuck you挂了电话。
后来,工作上手后,我逐渐能够从客人的口音里将熟客一一辨别,不等他们自报家门就抢先一步说出来,哄得他们心里那个美啊,从电话里都能听出喜上眉梢的模样。我同样可以从生客的语调里辨别出他们的肤色国藉,英国本土白人,欧洲白人,本地生黑人,黑人移民,本地生印度人,印度移民……当然,还有中国人。正确率90%以上。我还学会了站油锅,炸各式各样的小吃;我学会了摆设冷盘、打包,还能在人手不足时炒饭。我会从容不迫地下单,我会在客人耍无赖时凶巴巴地说:“You idiot!Pay the bill as soon as possible,or I will report to the police!!”,这样的吓唬居然也很奏效。生意稍微好时,连上厕所的空隙也没有,这头刚蹲下那头电话又响个没完,一边提裤子一边就往柜台冲。厨房里的男人们也各忙各的,压根没工夫瞧我这个邋遢女子。我就这么在伦敦不由自主地模糊了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