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不能说 不能不说

ajun

　　邵颖波

　　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完全不理会当前中国的股市了，无论是股民还是非股民。

　　在股市最活跃的时刻——确切地说是最敏感的时刻——进行评论是危险的，无论出于什么动机都不可避免地会遭人怀疑。人们会猜测发言的人是满仓还是空仓，是唱空还唱多，是为自己的利益直接介入造势，还是接受了某一利益集团的酬金，为其出货作掩护或者是为其进货而压价，总之，人们会分析并且指责你隐藏在貌似公正好心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对于五月的中国股市，“不能说”最重要的理由其实还不在于避嫌，根本原因是无法作出任何有谱的判断。我在南方的同行通过网络告诉我说，他相信现在没有任何媒体敢说可以把准股市的脉搏。因为当今中国股市的表现已经完全冲破了旧有理论的框架和经验，完全进入了“自运行”轨道。有很多媒体用疯狂来形容现在的涨势，但是他们看到的结果却是更加疯狂。一些人大着胆子说，“多空对决”很快就要发生，但是二月、三月、四月都没发生。(当然，有人说已经发生了，只不过空方完全不是对手，再多的出货也没用，这就是全民炒股的力量)，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会发生吗？不知道。

　　但是我们无法回避这个话题，我们不能不说。我们认同关于“今日的中国股市已经完全成为了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的判断，它关系到一个阶段内的社会财富再分配，关系到本来已经相当严重的贫富差距有可能因此继续扩大，关系到一大批非富裕阶层有可能成为股市绞肉机里的肉馅，这些可能让我们严重关切。

　　我们看到，自中国出现股票市场以来，已经有过几次被称之为“井喷”的行情，但在这几次高点的前后，都是漫漫熊市。股市长期低迷，偶尔一飞冲天的情形和中国经济发展的现实并不匹配。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增长一向是快速而平稳(每年百分之十左右)，少有大起大落。我们很少见到人们谈及这对儿不匹配的表现对于民生——尤其是财富再分配的影响。虽然不是零和游戏，但在一个阶段之内，一波行情之内，总是有一部分人赚钱、有一部分人赔钱。赚钱者有一部分就此进入了中产阶级，而赔钱者中的一部分就此成为赤贫，很久不能翻身。或许，在此之前，中国的股民人数不够，股民的成分也不复杂，而且多数人还没有胆大到倾其所有的程度，因此无论如何也谈不到国计民生的高度。但是，我们认为，这一次不同。

　　自2006年起步开始，中国股市上涨的幅度和时间长度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新阶段，赚钱效应的放大也达到了我们从未见过的程度。这个月，新开户数的增加在逐渐放缓，但总量仍在增加，所谓的“一亿股民”的概念即将成为现实。现在正有越来越多的人将银行的存款搬到股市上来，充当延续这一上涨行情的弹药。由此我们想到，这一巨大的上涨行情有可能在相当深入的程度上影响到全民生活，在传统的一次、二次分配之上，它有可能以更加快速而利落的方式在全民中间完成一轮大规模财富的再分配。

　　曾经消失多年的股票机现在又重新回来了，它们被安装在一些出租汽车司机的计价器上边。但是司机们也嫌这东西速度不够快，加上他们大部分时间手放在方向盘上，在股价波动的时候，不是买不到就是卖不出，心灵备受煎熬。股市有句名言，假如营业厅门外扫地的大妈也开始炒股了，那就预示着股票要跌了。但是这正是我们最不愿看到的情况。因为每到这种时刻就是穷人吃亏的时刻。穷人在股市里跟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一样，都是小本生意，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赚点钱，但肯定是微不足道，可是一旦赔了，往往直接伤害到他们整个的生活，甚至从此不再有安生日子过。今年的中国股市太牛了，扫地的大妈看车的老头们早到开始炒股了，但股市仍然没有跌。这种情形并没有给人带来多少喜悦，反倒是担忧的程度更严重了。我们不认为这种担忧是杞人忧天。

　　为什么预警从各个角度一再发出，人们仍然会狂热地开户、接盘，推动股市不断升高？我们建议大家看看本期第6版金岩石先生的《股市的狼与羊》，据说，先前在二三月份就已经纷纷离场的基金现在都又回到了股市，因为不断有新基民把钱塞进了他们的口袋，被逼无奈不杀回来不行。而在最近几个月开户的新股民也无法遏制要操作一把的冲动。在纷纷议论当中，我们听到有些人贷款炒股，有些则是把买房的钱，养老的钱，都投入进来，一大批80后年轻人从父母身上掏出钱来历练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次冲锋。钱的力量就是这么大，被裹挟的人越来越多。

　　很多从未进入股市的人也在赚钱效应的影响下开始着急了。他们感觉到没有搭上这趟财富分配的列车是严重亏损。我听到这些人忿忿不平地说，买了股票就等于提前分到了财富，没买的人相对来说就会更穷。

　　股市对于中国民众的生活产生影响的深度和速度我们始料未及。对于未来，我们当然可以保持乐观，但乐观不代表要放弃对现实、现阶段问题的思考。我们现在能说的只是这样几句话：尽管股票买卖完全是公民的个人行为，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和结果负责，但更重要的是，大家要对自己的独立生活意志负责，不能被裹挟于狂潮之中而迷失了原本的生活节奏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