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正大教堂金碧辉煌、宗教仪式庄严肃穆、各国政要济济一堂,电视上见不少莫斯科人泪流满面;可是,《莫斯科新闻》的现场报道描绘了另一番景象,指出这是送殡人数最少的一次「俄罗斯领袖出殡」,莫斯科电视的报道亦被形容为「简短敷衍」(brief and perfunctory),而杜马(国会)有不少议员拒绝起立为叶利钦之死默哀……。这种反应,一方面看出叶利钦把苏共扫地出门,启动了俄罗斯政制民主化进程,获得所有西方国家认同、支持,拥护他的俄罗斯人则从占一半以上(一九九一年以百分之五十七强选票当选)下降至九九年十二月底元旦前夕他下台时的不足百分之三(民意调查)。
叶利钦民望的直线下挫,说明了二个问题。第一、他是饮共产党的奶水长大的,血管中流着的是独裁专权、有权不可能不用尽的血,通过民主选举途径上台后,他独行独断,无意与非他「钦点」的政客、官员和议员分享权力,以致错不能改终于铸成大错。第二、他曾发下连根拔起计划经济引进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宏愿,结果他以专断的权力把计划经济打入地狱;可是,由于对资本主义经济的无知,他不但采纳了美国经济顾问的「震荡疗法」,令俄罗斯经济触电,全身瘫痪,而且在规章制度未健全前把国营企业私有化,令搭通政治天地线的「不法商人」(包括叶利钦的女儿)大发其财。在克列湼可夫(P. Klebnikov,一九六三─二○○四)笔下,这批不出十人的土匪资本家(bandit capitalists)在九十年代搜刮了俄罗斯八千至一万亿美元财富(当中不少是国际货币基金和世界银行的贷款)。值得注意的是,和十九世纪美国的「强盗资本家」(robber barons)不同,他们虽然都是在立法不严、管制松懈的年代发财致富,但「土匪」不相信俄罗斯有法治,先后把大部分财富汇至外国特别是英国(伦敦因此被称为伦敦格勒〔Londongrad〕),在此青黄不接之际,这样做几乎弄得俄罗斯破产,种下九八年俄罗斯无力偿还到期债务触发一场环球金融危机的远因;美国草莽时期的资本家虽然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如洛克菲勒和卡尼基等),但他们把美国引进经济强国之列(他们本身积累的财富则大部分以慈善基金形式回馈社会)!必须一提的是,克列湼可夫为俄裔美国记者,专长苏联经济,一九八九年加入《福布斯》,一九九六年着文揭露「土匪资本家」窃取国家资财的内幕,被其中一人控告诽谤,其后《福布斯》道歉撤回该文;但作者于○一年出版由该文衍化而成的《克里姆林宫的教父─俄罗斯在歹徒资本主义年代的没落》(Godfather of the Kremlin-The Decline of Russia in the Age of Gangster Capital, Harvest Book,○一年),写得更露骨详尽,是俄罗斯首富别列祖夫斯基(Boris Berezovsky,现已正式改名Plato Elenin)的传记,后者是普京当权后要清除的对象之一,他逃亡英国,并扬言提供资金作为推翻普京政权经费……。○四年四月莫斯科《福布斯》创刊,克列湼可夫被委为总编辑,但七月便在办公室门外中四枪死于非命─谁是凶手可能永远成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