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能一起变老
by妃暄
是一场发生在冬天里的爱恋，至臻从此只喜欢冬天。
冬天的寒冷让人清醒，爱情的甜蜜却让人沉沦，在清醒与沉醉之间挣扎，便分外觉得这爱情来得确定而认真。
离开这个城市已经整整三年，在哪里都再没有遇到那么美丽的冬天。
犹豫再犹豫，至臻还是去了，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总有些花不安分的从路边的围墙外探出头来。还是这条小路，还是那些花，他们曾一起走过无数遍。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间，半年，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家修二十五，至臻二十二。他们总以为是能一直牵手到永远的，可是，永远究竟有多远。
爱情是一场不断上演的盛宴，分离在所难免。
而故地重游，凭吊旧爱，是最愉快的悲哀。
至臻望着六楼的阳台，她喜欢花，他们的阳台上摆满了花，还有两把椅子，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喝茶晒太阳。家修喜欢从后面抱住她，至臻只是笑，象一朵花不可阻挡的开放在风里。
恋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最浪漫的是一见钟情，正如他们。
相识于一个朋友生日的聚会，至臻正在和一堆人闹酒，喝得眉飞色舞、满面绯红之际，家修递了杯茶给她，“喝点热水吧”。至臻抬头，正抵上家修的注视，满脸满眼的柔情。
一个男人，如果爱你，眼神里就有怜惜，如果不爱，就只有欲望。
事隔多年，至臻都依然记得家修当初明亮清澈的眼神，亲切一如当年。爱情逝去无非付出想念代价，怕记忆是种负担，至臻便从来只愿想起他们的欢乐，似乎没有过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黯然无奈的分手，没有天各一方的相思，有的只是不离不弃的幸福。
那些幸福的日子啊，如小鸟在天空呼啦拉的飞。至臻是个编辑，家修正在读法律的研，因为本科学的是英语，便兼职的帮人翻译些合同。租的房子离学校和公司都只有两站。房子很大很空，只有家修的一台电脑，还有个旧旧的房东留下的小电视，与简陋的房子不相称的是一个很新很豪华的热水器。至臻长的瘦瘦弱弱的，家修心疼她，怕她感冒。早晨牵着手去上班，家修送她到车站，晚上一起看电视，做饭，睡觉。至臻甚至放弃了一直以来流连夜店的爱好，一下班就急急的往回赶，照着菜谱学做菜。家修不喜欢她喝酒，她就真的不再碰酒杯。爱，真的只是因为爱，见不到月亮落，见不到好花开，就只见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倚着他，恋着他，寻找他，长长久久，久久长长。
今时今日，至臻在办公室里捧着一杯水，若是还能想起家里有个守候的人，定定会觉得淡定和幸福。可当初年少气盛，觉得前面似乎还有无限的风景。况且，至臻过的并不好，同事穿着最新款的“淑女屋”上班，至臻没理由甘心只在商场里买一条打过三折的长裙。
爱情甜美脆弱如瓷器（china），经不起现实的轻轻一推，稍不留神就拆拉。
家修临近毕业，他自己还想待在学校，至臻却希望他出来做律师。而且，同学都在各显神通的找工作，家修却在家里安之若素，每天拿着本外文书，最多上上网。
“你能不能别过的这么颓废。”
“我就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生活，我没觉得颓废。”
“难道你就不想努力点让我过的好？”
“你也读过那么多书，为什么你就不能靠自己？”
至臻一时气结，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把家修手里的书拽出来，扔在地上，还狠狠的踩了几脚。
争吵之后照例是再和好，只是已经心存蒂结。家修觉得至臻温柔可人的外表下是毫不讲理，至臻却觉得家修温和斯文的背后是冷漠和自私。渐渐的，连架也不吵了。至臻依然每天逛街、吃饭、唱歌，家修则在家里看书、上网、译稿。家修从不问她的行踪，至臻也一直有约会可以去。日子平淡却也无争。
分手的契机还是来了。那次他们一起坐车出去吃饭，家修问至臻：“有没有看过《流星花园》？”“没有啊，你知道我很少看电视的。”“所有的女生都看过了。”“我早就不是学生了，你不就是喜欢学校吗，不就是嫌我老了么，你喜欢谁就跟谁一起看去。”“你怎么这么蛮不讲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怎么不讲理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自然是不欢而散。至臻记得那天在外面游荡了很久，回家后，很意外，家修不在家，给她留了张条。
“我去了教授家了，饭做好了，你热一热吃，喝点汤，再吃个苹果。今天是我不对，我爱你。”
有的女人，也许一生收到一次这样的纸条就足够了，可是至臻知道，他们该分开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都没办法，对于爱情，人们总是无能为力的。
至臻换工作后借口上班太远搬走了，彼此都是聪明的人便不用再多说什么。至臻知道他们不会虚伪到一遍遍的跟对方说“你一定要比我幸福”，也庆幸没有大打出手撕破脸皮。爱情逝去的跟来的时候一样快。分了，都分了，书、CD，衣服，一人一只的碗，一模一样的拖鞋，带不走的都留下了。家修始终不发一言，他并不擅长甜言蜜语，至臻甚至有点快意恩仇的成分，本来就是负气搬走的，走的时候便干脆分的彻底。
时间的长河里，半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人，也是命运手中的玩偶。松开了的手，消失了的爱情，除了自己，恐怕没有人会再想起。至臻后来去了广州，一个花开的异常热闹的城市。家修听说去了英国，不知道在总是烟雨弥漫的伦敦，家修是否还能在闲闲的午后喝茶晒太阳。万水千山归去也，从此萧郎是路人。
在最美丽的年华相遇，却不能一起变老，把过去留给了爱情，把时间留给了想念，却把什么留给了自己呢。至臻一面想着一面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其实，她这次回来是开证明结婚的，那个人用这枚戒指跟她订下了盟誓。若要珍惜一个爱人，永远都不要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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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19 00:0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