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风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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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风问题，是过去几十年中群众生活的G点，它极大地丰富了当时贫瘠的业余文化生活。我小时候，曾经趴在门缝上看过大人们的几次批斗会，归纳起来，坏蛋们被批斗的原因是他们肯定有某个器官充血了：头脑一充血，他们就骂领袖或是写反标；海绵体一充血，他们就那个什么了。

　　我曾经听不止一个男人说过：他们年轻时的性幻想对象，一是电影里的女特务或交际花，譬如陈白露，二是现实生活中的破鞋，她们太风骚了。

　　不仅仅是穿上一双够破的鞋才构成作风问题的罪名。20多年前，我故乡的一名小学男教师就因为在家里藏了一尊维纳斯雕像而被集体批判。我始终认为是这个家伙不够聪明，倘换了我，我会在雕像的重点部位上盖一条烂抹布，要是检查人员胆敢去掀抹布，那就是他们自己在耍流氓，我会纠集一帮见义勇为的群众，把他们扭送到县纠风办。

　　我百度了一下，如果按以前的标准衡量，现在的娱乐圈和电视圈应该算作风问题的重灾区。一位搞电视的朋友曾发过一则短信：女主持婚后不孕，向妇科医生哭诉，你说我不行吧，我没结婚时就流过三次；你说我丈夫不行吧，莫非三个领导也全都不行？

　　不过作风问题，在以前的时代里，未必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坏事。

　　40多年前，我的父亲从师范毕业后，被发配到萌渚岭上的一个穷山坳教书，他每天要从家里翻越好几座山梁，去给那些光屁股的孩子们当蜡烛和春蚕。虽然在毛主席笔下的五岭上面像野狗一样爬来爬去，很有些孤胆英雄的悲壮感，但终究不是太爽。这时，有个县里的男教师出了作风问题，跟一个比他大14岁的少妇深夜在床上一起备课，被当众捉拿，男犯被发配到父亲所在的小学，而父亲则欢天喜地地背起铺盖，挥手作别山坳里的那排光屁股，投奔幸福的县城。

　　40多年后，父亲每当听到“作风问题”四个字，那双浑浊的老眼依然会条件反射般地倏然一张，并且，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