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王国的覆灭》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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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在网络日志发过。
《喇嘛王国的覆灭》，该书的时间跨度从公元1913年到公元1951年，也就是从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执政中期，到十四世达赖喇嘛丹增嘉措接受《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即著名的《十七条协议》），西藏和平解放为止的这段时期。
　　书中对当时居西藏统治地位的官僚、寺庙阶层的情况，进行了较为深入的介绍和剖析，使读者阅后能够比较清晰的了解近代西藏统治阶层的细节，包括官僚体制、寺庙体制、运作情况、以及他们之间的矛盾冲突。并以此为基础，结合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的分析（如产生麦克马洪线的《西拉姆条约》、九世班禅额尔德尼曲吉尼玛出走内地、热振摄政与大札摄政的权利斗争等），阐述了喇嘛王国覆灭的原因——寺庙集团的保守、以及上层集团的权利争斗，断送了西藏进入现代社会的多次机会，也最终葬送了其独立的梦想。
　　所持观点基本中立，史据史料相当充分，除了很多当事人的访问以外，还有很多材料直接取自流亡的达赖集团、英印政府档案、美国政府档案、以及当时拉萨街头流传的时事政治歌谣。这使得该书一经出版，便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戈尔斯坦也凭借此书，一举成为藏史研究界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该书也成为了凡是涉足近现代藏史研究的人必不可少的参考书籍。
　　我想，这些首先要归功于他对西藏文化的兴趣，能够有毅力去学习并精通藏语，还有他西藏妻子的大力支持；其次，海外学术界开放的氛围，也是该书得以成功的关键（可惜了国内藏史研究好像大多只敢在清代以前徘徊，而民国之后的历史，似乎只能听到一种来自政府的声音，不能不说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在此之前，达赖集团给海外留下的印象，完全是与世无争的宗教领袖，解放前的西藏似乎也是精神的天堂；而戈尔斯坦拭去神秘，将一个活生生的西藏坦现在世人面前。也难怪在此书出版后，流亡的达赖集团大呼上当，他们原以为戈氏会象以往其他外国作家那样，朝有利于他们的说法去写；而该书能在国内得以出版，也充分说明国内对他论点的认可。由这两点，从一个侧面也证实了此书的客观中立性。
　　
　　但是，我认为，戈氏此书对喇嘛王国覆灭原因的分析，也有着几处致命的缺陷，下面分别抛之，以砖引玉。
　　
　　一、缺乏底层民众对历史驱动性的分析
　　书中，戈尔斯坦将目光的焦点集中在当时西藏的主宰者官僚阶层和寺庙阶层上，并据此得出了相关的结论。但是，却并没有考虑占当时西藏绝大多数人口的被统治的底层民众的情况，包括他们的生存环境、他们对宗教的理解与认识、以及与统治者之间的关系等等。
　　我坚信每个人都有获取自由的欲望与权利，即使在身体无法抗拒外部环境的时候，仍然会在内心保持对自由本身的追求，这一点在宗教信仰上尤其显得重要。西藏人民有选择信仰的权利，但是，我想他们也并不希望、也不会喜欢被寺庙阶层压迫着选择，而更宁愿这种选择是出于本体内心的需求。从这个角度来讲，戈尔斯坦在书中过于强调西藏统治阶层对时局发展所产生的影响，而忽略了“人民，也只有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个命题，因而导致某些方面深层次的分析不够。
　　做个不十分恰当的比喻，当时在西藏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解放农奴，就如同战后美国在全球推广其意识形态一样，既有战略意图的考虑，也怀有强者对弱者悬壶济世的情怀。
　　
　　二、西藏与内地中央王朝的历史沿革分析
　　我们常听到“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是这里有两个问题，一是这个“古”古到什么时候？50年是否可谓“古”？100年呢？200年呢？第二是对“中国”这个概念的理解，到底是领土概念，还是文化概念？清朝是不是中国？明朝、元朝呢？
　　其实这个问题是很难搞清楚的，但是，无论它有多困难，作者还是应该有所提及，或者应该有自己的观点。否则，凭空从公元1913年开始讲起，总显得很突兀，也容易使得读者得出相反的结论。在书中，戈尔斯坦提到，自清王朝垮台到辛亥革命后，西藏就脱离了中央王朝的控制，处于事实上的独立状态，一直持续到公元1951年《十七条协议》签订为止。但却没有提及自元、清两代，中央王朝对西藏长达二、三百年的实际控制（这里我用“实际控制”代替“统治”，主要是避免无谓的争论）。
　　虽然，从现代国际法的角度来看，确实《十七条协议》的签订，从法理上第一次明确了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并由中央负责其外交与军事；但是，我们知道，所谓国际法，不过是近代才有的，而这之前的国家领土问题，基本上都是通过占领与实际控制来解决。即便是到今天，国际法也是主要用来解决历史遗留问题而已。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否签署《十七条协议》，都不能否认西藏与内地中央王朝的历史关系，无论这种关系是独立还是统治。
　　
　　三、地缘政治对西藏地位影响的分析
　　西藏做为一个内陆地区，对印度、中国而言，都有极大的战略价值，这种地缘政治如果不加以考虑，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急于插手这块贫瘠的土地。
　　首先，从印度来看，喜马拉雅山脉以南，基本上是一马平川的印度平原，直达首都新德里。如果西藏高原出现一个强权政府，那么一旦翻越过山脉，将对印度产生极大的威胁。唐朝吐蕃和好时期，王玄策借吐蕃军队征服北、中、东天竺；以及公元1962年中印战争，新德里的大挖战壕，都说明了西藏对印度的战略意义。
　　在从中国的角度来看，西藏如果独立，他本身实际上并不具有独立的能力，最终必然会沦为某个国家的附庸，而这个国家最有可能的就是印度。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么青海、甘南、川西、滇西北、新疆南部，这些传统西藏统治的区域，也将面临被分割出去的危险。中国的战略纵深将被极大压缩，使得成都、昆明、贵阳、兰州等现在传统意义上的大后方，一举变为大前方。抗日战争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我们，如果当时没有四川、贵州、云南做为陪都储州，亡国早矣！而且，在重庆大轰炸时期，国民党一度有将陪都从重庆迁往西康的打算。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喇嘛王国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情，不是被中国就是被印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