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军事博物馆中的功臣坦克

帆帆

马沈 李惠琴　

   

                     外号原本叫“老头”

   走进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兵器馆的大厅，首先进入你的眼帘的是功勋武器厅。这个厅内陈列的13件大型兵器，包括飞机、大炮、坦克、汽车等，都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立下赫赫战功，有着不寻常的经历。其中有一辆背后衬有宽约8米、高约5米描绘战斗场面的大幅背景画，上书“功臣”号几个大字的坦克，格外惹人注目。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装甲兵历史上的第一车——“功臣”号坦克。说起来它还真有一段来历。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共产党为了保卫抗日战争果实，在政治上、军事上占据有利地位，派出八路军、新四军各一部进驻东北，与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原在东北地区坚持抗日斗争的东北抗日联军一起，组成东北人民自卫军。11月的一天，东北自卫军某部营教导员高克到沈阳原日本关东军坦克修理厂侦察时，无意中发现那里还停有几辆日本军队遗留下来的装甲车辆。高克以一个军人的敏感意识到其中的重大意义，立刻向上级作了报告。随后，高克等人根据上级指示对这些装甲车辆进行修复工作。通过寻找老工人、有关器材、各种零部件等一系列工作，经过几十天的奋战，他们终于修好了两辆坦克、两辆装甲车，其中就包括我们现在在军事博物馆里可以看见的这辆坦克。可是，好事多磨。不久，国民党军对东北大举进犯。东北人民自卫军不得不撤出沈阳。高克奉命率这些修复的坦克、装甲车等向吉林的通化转移。但行进到沈阳西北一个叫小桥子屯的村庄时，敌特分子趁高克等人出去打探、侦察前进道路之机，发动暴动，炸毁了大部分坦克与装甲车。当高克赶回后，发现只有一辆坦克在部分工人的保护下，得以幸免。然而，这辆坦克也已经受到了严重破坏，无法开动与行进。为了保护这辆唯一的坦克，高克等决定，派出一个侦察排再闯沈阳城，去坦克修理厂抢取坦克零部件。侦察排冒着巨大危险，克服了重重困难，与敌人斗智斗勇，终于从“虎口”中抢回了一车的器材与零部件。坦克终于又一次修复成功，驶动了。当这辆坦克开进通化附近的马家湾子村东北人民自卫军的炮兵司令部时，整个司令部都震动了。时任东北炮兵司令员兼炮兵学校校长的朱瑞紧紧握着高克等人的手说：“你们开来的不是一辆坦克，你们给我军带来了一支装甲部队。”当晚，中共东北局、东北人民自卫军就根据朱瑞等人的建议，作出决定：东北人民自卫军坦克大队宣告成立。这辆普通的日造坦克就传奇般地成为了人民装甲兵历史上的第一车。
   该坦克是由日本三菱公司1937年研制完成并批量装备日军的，因这一年是日本神武纪元2597年，故称97式。坦克乘员4人，战斗全重15吨，属于中型坦克。车长5.516米，宽约2.33米，高2.235米，装有57毫米火炮1门、77毫米机枪2挺，配120发炮弹，其中80发高爆榴弹、40发高爆穿甲弹，3825发机枪子弹，最大速度为l小时38公里，配有三菱12气缸气冷式柴油引擎，装甲厚度为12～20毫米。
   这辆坦克加入人民军队序列后，先后参加了绥芬河剿匪、三下江南等战役战斗。它由于资格老、机件旧，又被坦克手们亲切地称为“老头”号。

                    曾经用牲口拉着来发动

   在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我军靠缴获的敌人装备来武装自己，无技术保障，经常缺乏零部件供应，出了问题主要靠车手们自己想办法。“老头”号坦克在从东北开往平津前线的途中，驶至河北省卢龙县桃花村时，就熄火不动了，一查原来是油漏光了。驾驶员董来扶等人步行到40公里外的火车站，和军代表说明情况后，用肩膀抬回了几十公斤柴油。可是油箱修复后，坦克仍然打不着火。再一查，原来是电瓶太陈旧了。于是，他们就想采取用人推的办法，可是纠集了十几个人一推，坦克根本纹丝不动。他们又想让坦克从停车的坡上往下滑，也没有成功。关键时刻，桃花村的乡亲们想出了办法，决定找十七八头大牲畜来拉车。董来扶等人觉得可以试一试，可是又怕万一坦克一发动，撞坏了前面的牲口。乡亲们纷纷说：“你们是为老百姓打天下，咱还吝惜几头牲口？！”于是，大家从坦克的牵引钩上拉出一根铁绳，又从铁绳上系出几根分绳，给牲口系上长短不一的套。车长事先给老乡交待好：“牵好自己的牲口，防止牲口踩人，防止牲口踩牲口，车一发动就往两边闪，防止车撞了人畜。”一切安排妥当后，车长站在坦克上，左手抱着炮管，右手握着喇叭喊道：“现在注意，牵住牲口，把套拉紧。”“听我口令，一、二、三，走！”一时间，坦克前面响起了一片吆喝声，老乡们用绳头、拳头、鞭子使劲地抽打着牲口。坦克终于被拉动了，越走越快，10米、20米、30米，只听“轰”的一声，坦克发动着了。老乡们急忙把牲口牵往两边，坦克也没有敢停车和老乡们告别，就一直向火车站开去，直到换上了新电瓶。

                    指挥与协同作战全靠手

   当时这种97式坦克里没有无线电，车内通话设备也失灵。车长进行指挥和成员之间的协同主要靠手势。车长用拳击打驾驶员的后背，是表示前进；用手掌拍左肩是左转弯，拍右肩是示意右转弯；以手掌拍驾驶员的头顶表示立即停车；用脚蹬驾驶员的屁股，表示倒车。车长用拳头一举，表示用穿甲弹打敌人的坚固工事；将五指伸开，表示用榴弹杀伤敌人的集群步兵。
   为了搞好步坦协同，董来扶因陋就简，在坦克后面裸露出一颗螺丝钉，有情况步兵一摁，就能连通坦克里的电路，使喇叭响起来。响一下是停车，响二下是前进，响三下是请求炮火支援。

                    还用黄油作过瞄准镜

   1948年10月，辽沈战役攻打锦州的战斗中，“老头”号坦克和另外3辆坦克一起，担任掩护步兵突破国民党守军老城外围工事的任务，这是东北野战军坦克大队首次参加大规模的攻坚战。战斗开始后不久，其他3辆坦克被敌击伤掉进河沟，退出作战。只有“老头”号坦克孤车冲向敌人阵地。由于敌军炮火猛烈，“老头”号5次负伤，但驾驶员董来扶冒着危险几次爬出坦克，将坦克修理好，然后再开动前进继续进攻，将敌人的火力点一一歼灭，为步兵扫除了大量的前进障碍。而后，“老头”号越战越勇，边修边打，一直猛冲到国民党军的锦州城防司令部，对着敌司令部猛烈开火，迫使敌人打出了白旗。战后，第四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命名这辆坦克为“功臣”号坦克，给全体乘员荣记三等功，董来扶和机枪手吴配龙立一等功。从此，人们就叫它为“功臣”号。
   1949年 1月 14口，“功臣”号坦克又参加了总攻天津的作战。此次战役，虽然人民解放军投入了27辆坦克和16辆装甲车参加战斗，但是由于需要攻击的敌人火力点太多，装甲车辆不够用。所以，人民解放军天津前线总指挥部打破了当时坦克作战一般采取的3辆为一个战斗小组，按照“前三角”、“后三角”或“一字形”的队形展开，相互掩护、相互支援、协同作战的战斗编队方式，安排为两辆一组协同、按坦克性能好坏搭配的方法。这样故障较多的“功臣”号就和另一辆性能较好的坦克编为一组。战斗开始后，“功臣”号坦克和同组的另一辆坦克一起，猛打猛冲，销毁了敌人数个火力点。谁知那一辆坦克英勇进攻时，不小心掉进了炸弹坑。弹坑里尽是稀泥浆，坦克开足马力也爬不上来。这样，原来的两辆坦克协同作战，瞬间变为一辆坦克单打独斗。见此情景，敌人集中火力将各种炮弹向“功臣”号雨点般地呼啸着砸过来。“功臣”号临危不乱。乘员们想到的是：坦克能前进一步，步兵就少一分困难；坦克能多打一炮，战斗就多一分胜利。“功臣”号坦克一边挂2挡低速行驶，避开弹坑和障碍物；一边开炮射击。一发发榴弹、穿甲弹像长了眼睛似的射向敌人，在敌群中开花，摧毁了敌人一个又一个碉堡与火力点。红旗插上了天津城。号称“固若金汤”的天津城防被突破了。这时，国民党军还想利用交通壕进行反击。“功臣”号立即向敌交通壕展开轰击，不大工夫就将其夷为平地。敌人的反击阴谋被彻底粉碎。在巷战中，“功臣”号继续冲锋在前，以准确的炮火，击毁了敌人大量的街头地堡。特别是在进攻金汤桥的战斗中，在步兵冲锋受到敌人顽强阻击损失很大的情况下，“功臣”号主动出击，将敌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先后摧毁敌3个暗堡、5个火力点。突然，一发炮弹在坦克附近爆炸。“功臣”号的炮镜被震飞。没有了炮镜，坦克炮手就无法瞄准射击。关键时刻，又是董来扶不顾安危跳出坦克，飞快地用黄油在瞄准孔的位置上粘了一个十字临时代替瞄准镜，虽然不够精确，但在500米内偏差不大。未等敌人反应过来，“功臣”号坦克的炮已经又响了起来。“轰”、“轰”两声炮响，敌人的两个地堡又飞上了天。金汤桥被攻克了。“功臣”号坦克又立了大功。

                     开国大典的领头车

   2月3日，“功臣”号坦克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平解放北平入城式，用其铁甲雄威震撼着、激动着解放区人民的心。
   3月25日，“功臣”号坦克参加了中共中央和人民解放军总部进入北京的当天在西苑机场举行的阅兵式。
   10月1日，“功臣”号坦克以它卓越的战绩，被选为开国大典阅兵式中坦克方队中的领头车，自豪地行驶在最前面。
   随着人民解放军装甲部队装备的不断更新，“功臣”号坦克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光荣退役，因其卓越的战绩，被送进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作为功勋武器陈列在兵器馆的前厅。几十年来，它以辉煌的功绩与传奇般的经历，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观众与游客，诉说着人民装甲兵的历史与光荣。
  （《环球视野》摘自2006年6月下半月版《环球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