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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小宝之实战口才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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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7 00: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ace=新宋体]韦小宝之实战口才初探  
  作者: Iven...

发表日期: 2004-02-15 09: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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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Iven

   韦小宝在金庸小说的主角人物当中,武功无疑是就差的一个,他的成名绝技也不过拗手指、拉辫子、咬咽喉、抓眼珠、扯耳朵、捏阴囊等等,再有一个最擅长的本事就是他一学就会的凌波微步,脚底抹油——溜。但在金大侠的江湖人物谱中,韦小宝又是一个最风光的人物。他有理想的时候他豪言壮志要开十家丽春院,自己挣钱不说,刺激国内内需同时还为国家上税;他决意不干的时候敢于急流勇退敢于说“老子不干了”,和七个大小老婆跑什么葫芦岛隐居去。达则兼济,穷则独善,老祖宗的各种生存法宝,在这么个连老子都不知是谁的家伙身上,每到危难十分都可借之逢凶化吉,可谓屡试不爽。
  
  不过韦小宝有一秘而不宣的绝技,一般为人们所容易忽视。这一绝技既不是他会在灌了铅或水银的骰子中抽老千,也不是他一贯地油嘴滑舌会拍任何人(活人死人不计)的马屁——虽然,毫无疑问这也是韦小宝赖以安身立命的重型武器,但这两种还称不上秘而不宣——而是他会讲故事。一件没油没盐的事,到了他嘴里,添油加醋最后就会开花,变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让所有闻到这个故事的鼻子都成为牛鼻子。
  
  这点实际在第二回当中,韦小宝陪同民间草莽英雄茅十八进京找满洲第一勇士鳌拜比武就可以看出来了。茅十八这草莽英雄,无门无派,最拿手的功夫叫什么“五虎断门刀法”,一生浪荡江湖,独来独往,既不附会朝廷,也不加入黑社会,属于自甘于社会边缘的群体(注:尚不属于弱势群体)。他也是斗大字不认识白丁一个,有的是两手力气(内功也会一点),要说他认得的字,也就认识一个“义”字,所以为人极是爽快(一般来讲,这种人应该和张飞、李逵一样,都是长络腮胡能喝酒的)。但就这样一个活脱脱、洒落的草莽英雄,韦小宝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就让他没有招架之功。韦小宝讲故事的威力,自是非同小可,但总结起来,可以归纳为一个十二字诀: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指桑骂槐。
  
  由于家庭出身卑微贫寒(他的家庭成分如果划分的话大概要划做妓女了,也就仅仅比臭老九好那么一点点),韦小宝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良好的学校教育。他的故事一般来说也无有什么原创,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他天性当中有一种几乎过耳不忘的能力,所以许多在街井上听来的评书故事总能说出十之八九。其中一两分忘记的,他也能信口开河轻易将之遮掩过去。道听途说的好处在于,不认识字的韦小宝不必担心因为文字的因素而遮蔽了声音所带来的形象(这一点现在很多人大抵不明其理,一味套在书面文字上戴着枷锁跳舞)。就人的语言来说,声音总是先于文字的,它具有语言的原始性,因而它更具有形象性和生动性——爱尔兰诗人希尼称“让你的歌把你带到歌声的源头”,大概也正是这个意思。同时,声音不至于象呆头呆脑的文字一样,动不动就过滤掉情感成分,所以声音所带来的冲击效果决非书面文字所可比拟。比如同是马丁路德的“我有一个梦”的演讲,现场听众和通过文字为中介而读到这篇演讲辞的读者来说,感受是绝对如同天壤,前者群情激昂陷入疯狂迷醉,后者——起码还得是个人道主义者、一个非种族主义者——也不过来点心潮澎湃。后现代大师德里达在这点上玩花招,要解构声音为特征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而高举文字中心的旗帜,恐怕只是因为柏拉图这些老而不死几谓之贼的家伙过多引起这些后生小子的思想焦虑,为争夺话语权而不吝厚此薄彼的手段。过滤掉声音的文字只会陷入到一片死寂,它一般来说具有天然的腐尸气味;而声音恰恰是化腐朽为神气的力量。自然,这些道理对于文盲韦小宝来说自不必掌握——许多的能力,犹如司机开车无须知道杠杆原理和发动机运作原理一样,凭经验直觉就直奔目的地了。而道听途说的另一大好处就是信口开河,随意拼贴,不必每一细节穷究什么来源出处,但为我所用,则信手拈来,决不迟疑——此法大有现代波普艺术的拼贴旨趣。
  
  单单有故事讲,单单只是复述,单单只是循规蹈矩依葫芦画瓢地重复一便,恐怕其冲击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讲故事必须添油加醋,使之色香味俱全,有起有伏,有张有弛,吊人口味,扣人心弦——必要的时候不妨危言耸听,因惟在扭曲的极至才看得到真理和上帝(孔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谓他的一大思想败笔)——如此才能豁人耳目又沁人心脾,也惟如此方称得上讲故事之高手。韦小宝不幸具有此种手段——他究竟如何学来的,至今是个未解之谜。也许诚如孔子所说的,真有那么一种生而知之的人(注:在这点上,添油加醋这一秘诀似乎具有某种先验性和神秘性,过多的语言表述恐怕反而影响对其的理解,故从略。有兴趣者不妨自发明之)。茅十八被韦小宝一则口沫横飞的大明英列传故事所吸引,自是和韦小宝的添油加醋脱不了干系,不然这位莽汉也不会老老实实被韦小宝牵着鼻子走了。
  
  韦小宝讲故事的的第三大秘诀就是指桑骂槐。用指桑骂槐这个词或许有点贬义,但这并不要紧。其实换个更漂亮的词来说,可叫春秋笔法。通观韦小宝一生,其毫无疑义是属于实用主义一派,他为人做事决不肯干那种为讲故事而讲故事的事情(康德的艺术超功利的原则在他那里是毫无用处的)。也就是说,他讲故事都带有目的性和功利性(注:但请别将功利性视为一贬义词),他如果讲故事的话,就一定千方百计让故事承担起教化的功能——从文学观点的角度来看,如果韦小宝不幸是个当代文青的话,他肯定摆出文学介入的姿态,而不肯推崇米兰.昆德拉那种讲故事中无限期的道德审判延期的观点;他自是会赞同波兰的辛博尔斯卡,而不会投流亡法国的高行健的票了——这种指桑骂槐的教化功能,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传统的。随便翻开史书一处,那种指桑骂槐的春秋笔法随处可见。如左传里有个“郑伯克段于鄢”,据说一个“克”字就妙用无穷,大得骚人风旨。这种手法究竟由何人创始如今也不得而知,不过在发明光大这点上,儒家祖师爷孔丘似乎和其脱离不了关系。其人虽说只是强调诗歌的“兴观群怨”,但一讲到那个“怨”,他主张所谓的“怨而不怒”,大概便要和指桑骂槐的春秋笔法搭上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元代戏剧中那种插科打诨的手法其实多少也带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它故意叉开主题说件似乎和主题不相关的事情(在受众体上可以起到一个放松的作用,以免受众的注意力一直处于那种绷紧多弦的状态),但实质上又不是围绕着主题转,所谓跳得出去又收得回来,看似毫无干系却片刻也未曾离心。清代才子金圣叹大呼小叫读所谓六才子书,转来绕去、峰回路转也就是这个春秋笔法。指桑骂槐,或谓春秋笔法的好处在于不直接针对具体对象,然而通过故事的情境性,又能转换出受众者对故事强调的东西的感受性——所谓说的是别人家闲话,讲的其实是自家的事。这样一种手法在中国历史上和文字狱交相辉映,二者颇有相互促进相互激励的作用——但凡言论愈是不自由的时代,这种手法便愈是盛行,因为“隐”是保护自身的安全伐。不惟如此,它使得故事具有回味的余地,使听者不至于丧失想象的空间,所以它每每具有设置悬念的功能,以此进一步抓住受众者的心。韦小宝频频使用这一秘诀,屡屡使茅十八甘心情愿成了长了毛的乌龟,这也就没有什么希奇了——试想想,一个民间草莽英雄,如何抵挡得住这么一个伟大的叙事技巧传统的出其不意的攻击?茅十八爱听故事,他自然难免入故事之彀中,做几回乌龟也可喜形于色了(在某种意义上,也似乎只有故事才能温暖这位孤单单草莽英雄冰冷的心)。
  
  若要细一步总结的话,韦小宝的讲故事技巧还在于他能够娴熟使用各种俚语、俗语、黑话、行话和切口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得益于韦小宝的个人人生经历(而且随其人生阅历愈多,其所掌握的词汇量就愈丰富),它来源于个体的人生体验,不是一时三刻能够模仿,所以这里并未列入其十二字秘诀。不过严格来说,这类语言具有无比鲜活的力量,它们活泼泼的,乃来自民间——在这个意义上,真正富有生命力的语言还得于民间寻找和发现。这类形而下没有遮拦的语言,内里实质具有非同寻常的形而上力量,此以韦小宝三言两语让少林派院士级人物澄观心悦诚服就可管窥一二,以为民间语言粗俗而不足登大雅之堂,实在是一种偏狭乖谬之见。
  
  韦小宝巧妙而娴熟的讲故事技巧使其于口舌之间而大大折服草莽英雄茅十八,自得益于他的十二字秘诀。而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臣服于这弱不禁风的十三岁少年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不让人对其讲故事的能力刮目相看。不过这种讲故事的能力,似乎在今天这个读图时代越来越弱化;在这个连卡通也叫床的时代,在追求声色之间,五色的眩目已造成声音所具有的形象退居其次(摇来滚去的摇滚也不过力比多的变相释放)。如何使韦小宝讲故事技巧在今天发扬光大,的确是一个在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的今天不能不考虑的问题——联系到今天历史教育的诸种弊病而带来的素质滑坡,则更有必要加深这种理论的探讨,以使之在实践当中实现其应有价值。本文仅做抛砖引玉,以望诸高明拓深扩展之。

PS:以前发的都是老东西。。这次也不例外。。。不管是新是老,能博君一笑(也许是一怒,一顿臭骂),也算是这些被扔在箱底的文字出人头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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