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武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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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吸引人的依然是武侠……
病
   秋风别雁到边城，金铁坼三更。半生萧索，两窗疏雨，一豆昏灯。
   几曾花下消残酒，好梦最难醒。有情人世，无情天意，歌向谁听？
                                          ——调寄《眼儿媚》
   潇潇雨冷。深秋时节。
   裹紧布袍，蜷在简陋的床上，斜斜向窗外看去，院里的树,叶子已零了大半，一阵风吹来，又一片半青半黄的大叶子飘飘转转落到水里。
   荒芜边城，萧索客栈。
      
   不知为什么当初决定要到月影教去。明明他们要追杀我，我却偏要送上门去。或者仅仅是不想这样闪闪躲躲吧？抬头，微微一笑。
   不错，我正是这个样子。不能再躲闪，因为哪里都躲不掉。
   三年前与冷月逃离公主府，可三年后，不是一样要被人找到吗？
   况且……我纵逃得此身，此心却躲向何处？
   心头一阵堵，酸酸绞绞的痛，泛上来。掩袖咳嗽几声，却越咳得厉害了，仿佛把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好一阵子才平息下来，脸上微微的烫。
   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冷月不在，出去给我抓药了。
   前日在玉门关，被宫里派来的人追上，就打起来。宫里的高手……平日里秘密养着的那些异士们，都出来了。奇形怪状的，有道士，有和尚，有书生；有老头，有壮汉，还有一个疯婆子，一批人，乱拥上来。若不是我在江湖上多少也待了三年，真要被他们吓住了。
   冷月知道我武功不好，便先把我拉在她身后。然而……我原是这样的累赘吧？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册子，所有的家伙都向我招呼而来。她虽是天下绝顶的杀手，却也当不住哦。
   曼卿拼命杀进重围来帮冷月；莫云……莫云……
   蓦地叹口气。
   那时的情形，如在眼前。
   莫云在我身边，恶声恶气地嚷着：“跟我走！过来！”一面挥剑挡开刺向我的两柄蛾眉刺。我却正被一个恶婆娘缠住，脱不得身。听得他言语，正自迟疑，却听那恶婆娘道：“原来月影教也来插手此事！大漠之上是你们月影教的地盘，这里却还须容不得你们撒野！”
   心沉下去。他……是否只是为了那册子？心神一分，那恶婆娘的鞭便缠将过来。矮身避过，手中短剑将鞭撩在一边。不提防那婆娘欺上前来，将我一把扭过。她正自得意，却不知冷月早教我如何解脱，袖底匕首依旧叫她防不胜防。虽只是臂上被我划破一道，可我匕首上的毒……呵呵。
   那群人见那恶婆娘倒地，又分出两人来夺我手中册子。这两个却奸猾，只管用钩子来锁我手中短剑，远远的，却不近身。我习武时日原不多，况且又是与这所谓“高手”对敌，如何比得？便一味勉力支撑时，也觉支绌辛苦。再斗了几招，气力一发不继，才闪开左边那人一招，不知怎的，脚下却一踉跄，只觉背上一痛，便什么也晓得了。
  
   再醒来时，却在这小客栈里。衣服前襟上有血，口里腥腥咸咸的，仿佛也是血的味道。睁眼见到的是冷月，她又惊又喜。
   淡然一笑，道：“怎么？我竟没有死？”
   冷月朝桌子边睨一眼，道：“你内力已有一定根基，幸好还带了九龙玉蟾丸。”
   桌边是莫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轻轻笑一笑，道：“你们都在这里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秋波一转，有意无意间，看他的表情，不知底是甚事。
冷月见了，却道：“莫公子也在这里守了一夜了。”
   低眉，无言。冷月，你的意思，我岂不明白？只是明白了又有甚用？便叫我与他说，又有何可说？轻轻叹口气，却又咳起来，震得心一阵绞痛。
   伸手搭脉，却是那一掌伤了我手太阴肺经。
  
   随身带的药虽是珍贵，却不对症，只得自己又开了方子。
   昨儿已吃了一副，好了许多，今日又改了几味药。冷月便去抓药，留莫云在客栈里。
然而荒谬呵！他不是也要来抢那本册子么？如何冷月便放心叫他在这里？如何我也……唉！长长叹口气，又一阵咳。
   一阵风来，觉得身上微微发冷。
   裹紧布被，无端一阵凄凉。
   被角微湿，是昨夜哭的泪痕么？
   昨夜，趁冷月出去熬药，把自己闷在被中大哭一场。直哭得气咽泪竭，一发咳得厉害，只觉一颗心都要呕出来。
   无端觉得伤心，觉得委屈。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他是月影教的人，为什么他是为了册子来到我身边？江湖上的事，三年来，我已大略懂了些；可人心，却依旧不能懂。不能懂。
   如果他只是为了册子而来，为什么还要救我还要帮我？是了，他还是为了那册子，那恼人的册子……
可是……可是又不完全像……他的心里，是否真的有我？或者……
   忽然又觉可笑，一抹冷笑弯上嘴角。傻子，自作多情的傻子。他的心，你岂能猜透？只怕你的心早被他看穿罢。不能，不能这样。
   保护我自己。要好好保护自己。
   下意识更裹紧了布被，一滴泪却缓缓流下。
      
   依旧是不明白的。依旧只是个傻子罢了。正如当年……
   对了，当年，那年我十七岁吧？与明珠公主一起出府游玩，遇上了杜将军的儿子，杜衡。他起先对我很好，然而过了一阵子，许是知道了我是怎样的公主吧，便再没了音讯。听得说两年前刚做了明珠的驸马。
   其实一切本来如此吧。我那时还以为是他对我好，原来只是对公主好而已。
   莫云……莫云……他呢？
   上天哦，何必要这样折磨我？
   如果他果然无心，便叫他以仇敌相见便罢，何必叫我似断未断柔肠，半死非死的心，再来对这鸡肋般一段情？
   我更喜快刀斩乱麻，可偏生那蛛丝一般情绪，叫我快刀也无法。
   大哭，可大哭又有何用？冷冷告诉自己：怜我惜我的，自不会叫我痛得如此；那不怜我的，我又何必做这可怜相？我是明月，不能，绝对不能。于是抬起头，匀了微笑，仿佛心底甚事也无。
   我想，我是真的病了。否则，怎会想这许多？
   笑。冷笑。
   院里的叶子一片又一片落下来，黯然委于泥尘，积在冷雨里。
   树愈发萧疏了。
   檐前水一滴滴，跌碎在泥中。粉身碎骨。
         
   静静看着，不作一声。忽觉那水滴有些古怪，不似先前那般……
   凝神细听，细碎的雨声中传来几人幽长的呼吸。
   心一紧。漫不经心推开布被，穿上鞋子。移步桌前，对铜镜，细理云鬓。
   有几人的呼吸有一点焦躁，想是沉不住气，要动手了。
   冷月不在。
   微微冷笑。只得奋力一搏了。
   懒懒在房内走了一圈，又去倒一杯水喝，喝了两口，却又放下了。
   坐下来，静等。
   不知来的人是谁，也不知……莫云听到了么？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一刻等待，却似乎有一年，十年，一世。
   猛听得莫云喝道：“什么人！”院中一个起落，便见他掠出来。
   喜。忍不住一抹微笑。
   却听房顶有人叫道：“属下参见大护法！”而后一阵响动，那些人纷纷掠下来与他见礼。个个穿着黑白花色的袍子。
   原来是月影教的，呵呵，原来是……
   一阵冷意透上心头。不禁打个寒颤。
   然而……我不能低头，不能放手。必须，尽力一搏。
   心下略定，反坐稳了许多，又拿起杯子，从容喝水。
  
   静静坐在正对门口的位子上，看着他们纷纷掠进来，精神奕奕的，摩拳擦掌。让出一条道来，莫云走在中间。
   微微一笑，道：“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眉眼淡然，不去看他。
   其中一个，似是为头的，便叫道：“废话少说，快把宫里的册子交出来，便放你一条活路。”说了却又转脸去看莫云。
   莫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仍旧微笑，道：“既然是宫里的册子，如何要交给你们？前儿宫里的人来要，聒噪了半会儿，都不曾要去呢。不信，你倒问问你们的大护法看。”斜眼轻睨，见他手足无措。心里酸酸的痛，却依旧冷冷笑着。
   那个小头目便恼起来，叫道：“好大胆子，居然对护法这般口气！哼，莫说是你，便是那个出了名的女杀手，又能怎样？”
   惊。冷月她……
   忙收束心神，冷冷道：“怎样？”
   那头目亦自冷笑了一回，向手下打个眼色，那人便捧了一把剑出来。那剑……是冷月剑。
   心中大惊，猛地咳起来，直咳得弯下身去。
   见莫云的脚迈出来，又迟疑一下，退回去。
         
   听得那头目笑道：“就你这样子，还能有甚么作为？”
   莫云沉声问道：“那个……那个女杀手现在怎么样了？”
   头目恭敬答道：“她被我们用度劫针伤了，丢了剑，被和她一起那小子救走了。这会子估计已是毒发了。”
   莫云“嗯”一声，却不知再说什么。
   我弯身咳着，背上的穴道在那许多黑白袍子的注视中。
   莫云终于忍不住，道：“你……”
   压下咳嗽，缓缓抬起身来，微微笑着，道：“冷月都不是你们对手，我……我又能怎样？”伸手入怀，取出薄绢包着的那书册，道：“你们不是要么？尽管拿去好了。”
   那头目大喜，便自上前来拿，迈出几步，却又觉不妥，向莫云看过去。
   莫云面上表情很奇怪，迟疑而茫然。
   冷冷一笑，道：“莫大护法，你不正是为这册子来的么？如今我乖乖交出来，你反不敢拿了不成？”心中却是疑虑着，以他对我的了解，真的会来取这册子么？会么？
   他终于下定决心，向我走来。
   不知是悲是喜。
   他终于是为了那册子，头都昏了。或者，他只为那册子，从来不知我吧……
   静静看他走近，一步，又一步……我又咳起来，左手拿着那册子，右手探入怀中，假作咳得厉害。
   又近一步，是了，正是这时候。
  
   猛然起身，打翻了桌上的水。欺向莫云身边，右手里已握着那柄毒匕。
   他的武功，我原晓得的，这招虽是冒险了些，但料他一心只想着那册子，不会提防……
   步法招式都是冷月所教，极是诡异。果然他未曾料到，只一眨眼，毒匕已架在他咽喉。
   一众人鼓噪起来，正欲围上前来，却又迈不得步了，纷纷软倒在地。
   冷冷一笑。
   
   莫云轻轻道：“好厉害。原来你早在房中布置了毒阵。那杯水，就是引子吧？原来便各处布置下了？”
   微笑，道：“多谢莫大护法夸奖。但想来你早有准备吧？这点子毒药，还奈何不了你。”
   莫云竟也笑起来，道：“解毒丹，是你送的。”
   往事前尘如梦，心中一酸，又欲咳起来。
   莫云轻笑道：“你可要小心着，你这匕首见血封喉，一个不小心杀了我，可没得向人要胁了。”
   轻轻一笑，道：“那大护法先在我手里充一会子人质也罢。等我寻到了冷月再说。”
   说着收了匕首，右手指甲却有意无意地，在他手上划了一道。
   莫云回过身来，自嘲一笑，道：“你还是不肯信我。”
   冷笑。淡淡道：“大护法言重。小女子何德何能，敢信大护法说的话。这点子毒原不妨事，只是与解毒丹药性相冲，还请大护法一切谨慎小心。”
            
   转身，把几件东西收拾了，便欲动身。
   他只站在那边，道：“这会子外面天冷，又下着雨，你的身子，不妨事么？”
   一怔。掩袖轻嗽。
   我想，我是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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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正在谋划续篇，谨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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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楼主的超能力丝毫没有怀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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