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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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前位于屏东县长治乡靠近三地门的原住民部落，因地属偏远人烟罕至，除了当地的居民外几乎少有外人出入，生活所需的商业行为如采买日常用品、食物补给或信件收发等都由位于山腰的一家杂货店提供服务，杂货店的老板姓许(化名)，个性热情率直、童叟无欺，与当地居民长期相处下来，感情十分融洽。店里的生意虽算不上门庭若市，一家老小过日求个三餐温饱倒也不成问题。

　　某天夜里，正在盘点结帐的许老板，一直觉得不太对劲，这本帐册前前后后少说也核对过三、四次了，为什么收支老兜不拢，尤其是昨天摆在店门口的一尾鲈鱼，这可是用来进补的高档货，正等着贵客临门，谁知转个身没注意到，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要知道当时的生活品质普遍不高，只有家里招待客人用餐时，饭桌上才会出现荷包蛋；而一年到头也仅在围炉吃年夜饭时方能盼得到鲜鱼上桌，这会儿接二连三频出状况，前天少块猪肉昨天又丢了条鱼，实可谓损失惨重，原是小本经营的商家，怎堪如此长期的亏损，照这样下去全家都得勒紧裤带，喝西北风了，啧啧…要好好盯住客人的手脚才行。

　　隔天清早，小店一如往常开门营业，许老板丝毫不敢大意，紧张的神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勉强堆出笑容迎向客人，满脸笑意中更多添几分凌厉的眼神盯紧每一位顾客的身影，像兀鹰紧紧锁定猎物不放，瞧了半晌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他信心满满的想：「偷儿恐怕是见着了本人亲自出马抓贼，恨无下手良机不敢贸然行动…呵!还真是好样的。」想着想着，许老板竟暗自窃笑颇为得意。当晚，他情绪起伏一夜辗转难眠，非是欣喜算无遗漏，而是感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料不着也想不透，那片猪肝到底何时不翼而飞。

　　清晨的杂货店，客人穿梭依旧却少了主人殷勤招呼，只见许老板呆坐店内，双眼恍惚无神，表情如战败公鸡。接连几天的缉捕挫败已使他斗志全失，如今不求无损只愿偷儿大发慈悲，别净挑昂贵的商品下手，留条后路给我照顾一家老小吧。懊恼的许老板一直无法理解失窃的真正原因，直到有天无意中发现了事实的真相。某个炎热的下午，气候闷热异常，太阳晒得路面火气蒸腾，独守店内的许老板靠在长椅上打盹，蒙胧中睡眼微开，竟一眼瞥见对面的墙角下似乎有团黑影晃动，再凝神望去没想到居然是条黑色的小狗鬼鬼祟祟地躲在屋侧窥视。心里正启疑窦，瞬间的第六感却直觉事有蹊跷，当下许老板故作假寐以逸待劳，准备来个引「犬」入瓮，这黑狗眼见四下无人，便一遛烟跑过马路继续神秘兮兮地躲在屋外探头探脑，骨碌碌的双眼正对着摊子上摆着的鱼货虎视耽耽。说时迟那时快，刹那间狗儿以电光石火的身法闪进店里咬住鲜鱼便倏地离开现场。整个过程全看在眼里的许老板心想：「害我损失惨重的凶手就在眼前，怎能善罢干休。」，索性店也不顾了，拔腿就追，穿越了村庄来到外围郊区，午后的警匪追逐直到小狗跑进了一户矮旧的房舍才告终止，喘吁吁的许老板正要入门理论，却看见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吃力地、缓缓地的走出来，看了这一幕，再想想近来所发生的事情，许老板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名老妇人年逾七十，几年前相依为命的老伴过世，在北部谋职的子孙们却没有人愿意接老太太到北部共享天伦，举目无亲的老太太只能孤单地守着古厝度过余生，超初还能自食其力种些蔬菜果腹，但随着年老力衰，连走路都已经是步履蹒跚了，那来的体力种菜维生呢?幸好丈夫生前饲养的台湾犬充满灵性，为了报答老主人，不惜四处找寻食物，甚至贴心懂得咬些高营养的东西给老太太煮来食用，就是这个前因后果，才常常跑到许老板的店里偷咬食物。许老板知道老妇人的困境后满心同情，也不再计较狗的过错，转身就往回走。但事情东窗事发后，黑狗大概有自知之明吧!再也没有到他的店里带走任何东西了。日后老妇人往生，这只忠义的台湾犬亦随之消声匿迹不知走向。每当许老板跟人谈起义犬护主的故事时，总不禁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比起忠孝两全的台湾犬，老太太的后辈子孙哪!真是人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