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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山寨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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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9 19: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坐夜班灰狗巴士抵达桂林时已是中午,天下起了雨,又冷又湿,十分狼狈,是否这已经预示了我未来的旅程?在旅馆安顿好后赶往汽车站买好第二天到龙胜的车票,然后便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漫无目的地乱转,正阳步行街上门可罗雀,这样的天气中一切光怪陆离都失去了魅力,吃了一碗马肉米粉,恢复了体力后转到滨江路,往前走一小段就到象鼻山公园了,隔着树看了一会儿,漓江目前是枯水期,象鼻全露了出来,光秃秃的,绿色的灯光打在山顶的树上,绿得令人生凉,愁绪又上来了,不敢久留,还是回旅馆睡觉吧。


早上雨已经停了,但天还阴沉沉的,寒风凛冽,南方冬天的雨季更显凄清,吃了一碗米粉,回旅店收拾退房赶9点到龙胜的班车,开始了我的龙胜之旅。邻座是一位从湖南侗道来桂林办事的穿皮夹克西装打领带的中年人,看起来挺面善,便聊起来,得知他是县里的公务员,可能是个小头目吧,人挺好的,一路跟他大侃三农问题及乡村教育问题,毕竟在基层工作,见解还挺深刻,相比之下我卖弄的那点知识显得太过浅薄了。他说解决三农问题是个系统工程不是一年两年、几句话就可解决的,非得十年八年不可,还得以基层农民整体的文化素质提高为前提,听得我连连点头称是。路上有人半道要上车,售票员先问他:十六块钱好么?其实也就比平时多加了两块钱,说是春运涨价,对方不同意,坚持14块钱,两个人象唱歌一样,一唱一和,最后以十五块五成交。


在和平乡路口下车,顺利找到网上介绍的顺风粉店,吃了一碗米粉,果然是那个很客气的老板娘,吃完米粉她详细指点了去汽车站的路,并且了解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到大寨的公路已经开通了,通了车,再不用转车到大虎山徒步进寨了,方便是方便了可也意味着逃门票的计划失败了。上得车,车上全是大寨沿途到龙胜县城采购年货的山民,尼龙口袋装的鸡、蔬菜将空隙挤得满满的,有人竟买了一口大缸放在车上,我的大派格包刚要放到一堆口袋上,有人就叫道:别压碎了我的鸡蛋,只好将其放在缸上。车上坐的、蹲的、站的都有,我大声感叹,装了这么多人啊,也不怕警察抓。有一大叔可能是想涮我一把吧,说:你不会是作了什么事吧,怕警察?引起车上一片哄笑,我赶忙大声辩解:我没作亏心事,我怕警察干嘛!不是我怕,是司机怕,从桂林过来超载一个罚款一百呢!


车到黄洛瑶寨时前方天晴了,半山上金光灿烂,不由得让人兴奋起来,车到大寨脚下,老老实实买了门票,进门的当儿,有一背着背篓、着瑶族服饰、头发蛮飘柔的小姑娘过来问我要不要帮我背包带我上山,我赶忙一口拒绝,不过她不死心,仍然跟着我,因为就我一个游客她也没有别的生意了,跟我搭话,问我要住哪儿,我说得很自信,说要到最高的一家,她看我一脸自信的神气问我是不是已经来过很多次啦,我没敢将牛吹得太大,说:多次倒没有,就是好几年前跟一个摄影家来过一次,住在最高的一家家庭旅馆里,不过这么多年了,已经大变样子咯。走到一条小河处她似乎有点犹疑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回去,我问她到山上的路怎么走,她说有两条路可走,我问她是不是也要上去,她说:是呀!我说:好吧,我就跟你走吧。这样我就上了她的圈套啦!不过我是自觉陷进了她的温柔陷阱,其实她也没有什么恶意。我说明天要徒步去平安村,问她是否愿意作向导,问起价钱,她说40块,我说:听朋友说,最多只要30块呢。她说:随便你给啦,还有人给我一百块呢。看来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蛮自信的。路上问我要不要住金田旅馆,说是她表姐开的,其实我也没有明确的意向,就答应去看看吧,到了金田,一看位置也蛮好,一位瑶族老大妈热情地迎出来,价钱是一晚20块,其实15块也可以的,看到这么热情和善的老大妈,实在不忍心还价了,就决定在这里住下来,新修的木头吊脚楼,屋子里也很干净,让人看了十分赏心悦目,洗了个热水澡便上床躺了一会儿,四点钟起来,见那位瑶族老大妈戴着老花镜在编织丝带,火塘在旁边静静地燃烧,对面山上的梯田大半已经灌上了水,冬日下午和煦的阳光照在田埂上,寨子里寂然无声,只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十分的和谐宁静。坐在火塘边与大妈聊了几句,问清上山的路便开始登一号观景点,一路上水声潺潺,水是从山顶的泉眼里冒出来的,有水就有生命,正是这神奇的水造就了梯田的壮观,从山脚到山顶,一层一层,宛如天梯,窄的地方不足半米宽,也种不上几行禾苗,可是勤劳的瑶族人硬是靠着在这样的土地上辛勤耕作来养活自己、繁衍后代,让人不得不叹服人类的勤奋与坚韧。不过如今的瑶寨与从前已不可同日而语,随着旅游业的开发,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参观,他们正逐渐学会如何从游客身上赚钱。到大寨的公路修通还不到半年,寨子里有不少正在大兴土木修建家庭旅馆。半年前这里应该还是一片尚未苏醒的土地吧,据说过去的瑶族人要到镇上赶集交换商品都是靠双脚,所谓的“两头黒\”——早上天未亮就动身,晚上回家已是半夜了。寨子里民风还相当淳朴,只是他们不太会与外面世界来的人打交道,也可能是面对新事物的一种惧怕心理,但若你与他点点头,或者说声:你好,他们会很憨厚地冲你咧嘴笑一笑,说声:来看梯田啊!建在梯田最高处的旅馆叫全景楼,设施相当齐备,站在全景楼前的观景台上,梯田的全貌一览无遗,这里房价也不贵,标准间50元就可入住,也有20元的床位,却没有人住,与老板聊天中得知他们不是瑶族,是龙胜到此投资的,抢了瑶族人的生意,自然招来瑶族人的不满,游客们在山脚时就被告知山顶上的旅馆房价昂贵,又要爬那么高,不合算,就这样游客被截留了,等到了山顶才大呼上当,不过据我后来了解,全景楼刚开始确实是非常贵,只是后来实在没有人住才压价了。人类对于利益的追求是一致的。


下山时陆陆续续碰到肩挑背扛从外面采购年货回来的寨民,偶尔还会响起一两声杀猪的尖叫声,过年的气氛似乎越来越浓了,回到旅馆,瑶族大妈的女儿已经回家了,据带我上山的向导小兰讲,她还参加了广西自治区的选美比赛呢,看来确实不俗,可以想见年轻时的美貌,不过被寨子里的烟熏火燎加上儿女的拖累,已然不见了往日的颜色。晚上吃了一盘蘑菇炒腊肉,味道十分鲜美,吃过饭后想写写旅行日记,房间里设施相当简陋,连张床头柜也没有,只有两张床和一张简陋的木桌,将桌子搬到床边,在昏黄的白枳灯下,思绪飘得很远很远,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置身于这样一个寂寥的村寨,我想要寻找什么呢,我又得到了什么呢?难道世间的纷纷扰扰果真是可以逃避得了的吗?9点钟,城市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可是这里已经了无声息,推开窗户,远处几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光,窗户后面不知在上演着怎样的天伦之乐,独我一个人站在这寂寥之中。终抵御不了寒气的侵袭,此时只有温暖的被窝才是心灵的安息之所。


与向导小兰约好早上9点出发,徒步至平安村,等到9点不见人影,老板说:要不我从寨子里再给你找一个向导吧。我想,既与人约好,不便轻易毁约,便到附近梯田转了转,等她来。大约一刻钟后,她果然在门前等我了,看来山寨人的时钟与我们是有差别的,误差一刻钟可能都不算多。小兰今天换了一身毛线衣牛仔裤,我问她怎么不穿瑶族的服装,她反问我:你喜欢我穿那样吗?为什么不早说呢,要不我回家换吧。还没有哪一位女孩子这样对我说过呢!一丝感动飘过来,赶紧打住,看来又是一个温柔的陷阱。要想了解瑶族人的生活、思想及生存状态看来这个女孩子是最好的突破口了,先从她的家庭生世问起吧。她父母健在,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我问她:如果她也出嫁了,那么她的父母将来老了谁来赡养呢?她说她不会出嫁,她要招一个上门女婿,寨子里都这样的,所以瑶寨里不存在孤寡老人。我再问:如果找不到上门女婿,或者上门女婿与父母关系不好,不愿意与他们住在一起呢?她说:那只好换一个叻。看来瑶族女人对于爱情是相当理性而现实的。从交谈中得知她从未上过学、读过书,但光从言谈举止中却丝毫看不出来,她似乎对我所讲的每一样东西都略有所知,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奇,原来,她虽出生在瑶寨,从未上学读书,却很早就接触到外面的世界,十几岁时跟姐姐到县城打工,也曾到过上海杭州这样的大都市,与我所接触过的乡村女子不同的是,这个瑶族女孩并不艳羡繁华的都市。她说她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盖一栋吊脚楼,作家庭旅馆,再招一个上门女婿,自己作老板。她的前一个理想已经实现了一半,她用自己积攒的五万块钱起了一座房子接近竣工了,而后一个理想已经实现了,她找了一个来自外省的上门女婿,我没多问她是怎么找到她的上门女婿的,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生活相当有信心,这个孱弱而楚楚动人的瑶族女子体内似乎蕴蓄着一股力量,她决意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


在过一个山口时她顺手从路边摘下两根小树枝,递给我一根,让我放在山口的一堆树枝上,说是祭拜土地公的,就像藏族人的玛尼堆,恭敬不如从命吧。想不到一个接受了现代生活的瑶族人对这样的原始崇拜坚守得还这样牢固。过了山口,我说,其实我是不信鬼神的。她告诫我,既使不信,在土地公面前也不要乱说,否则会遭报应的。她还告诉我她们寨子里一个真实的故事,说是一个人在经过土地公时拿了别人敬献给土地公的几块钱,回家时眼睛就瞎了,后来请了法师花了几百块才好。我跟她开玩笑说:土地公既有如此大的能量,你用树枝骗他,他难道不会生气吗?她说:土地公不会生气,土地公知道她的心意就行了。看来山神崇拜也是和经济利益妥协的产物。我不知道那个拿了土地公的钱的人眼睛是怎么瞎的,后来又怎么好了,但是我告诉她,我可以使他们寨子里很多双目失明的老人重见天日,因为他们的失明不是因为得罪了土地公,而是因为角膜增生,只要将增生的角膜切除就行了,可是无论我的科学说教多么有理有据,在付诸行动之前总不如她的山神崇拜更让人信服,为了让我相信鬼神是真实存在的,她又告诉我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故事,她说她原来不像现在这样瘦,头发一直拖到膝盖,是寨子里公认的美人——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后来因为跟她家一位很胖很坏的邻居,她称为“肥猪”的女人闹了矛盾,这个“肥猪”为了报复她就在她梳头的时候乘她不注意扯下一根她的头发塞进了她的太公公的坟里,从此她就整日不思茶饭,日渐消瘦,头发也变得枯黄了,后来请了一位法师,法师告诉她:她的公公显灵说蛇一样的东西压着她了,将她公公的坟刨开,果然取出了她的头发,从此就好了,她说她至今还保留着那根头发,并一再申明,这是发生在她身上的真事,我不知道这位神通广大的法师使了什么手脚,无疑,正是这一系列的细节使古老的崇拜在瑶族人中代代相传,根深蒂固。


聊完鬼神,我想让她唱唱她们瑶族的歌谣,起先她还不肯,怕别人笑话,到了一个山坳看四下无人才小声哼唱起来,瑶族人的歌谣中似乎大多数是欢快的、喜庆的,极少哀怨的,为了使她明白什么叫哀怨,我不得不加以引导:比如一个女孩爱上了她童年的伙伴,可是她父母嫌男方家里穷,不相允,后来这个男子出外谋生,临行前相约五年后回来,这女子痴痴等待,终不见她的心上人归来,那么这个时候她唱什么歌呢?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思念的歌呀!那也是有的,便小声哼唱起来,曲调极为宛转凄美,不亚于化蝶绝唱,但瑶族人的生活虽然艰苦却充满朴素的欢乐,所以喜庆时唱的歌特别多,比如相亲时,女方会带上媒人及堂亲到男子家中,看男方的家庭情况如何,这时男方会盛情款待,同时会要求女方唱歌,女方为了表示谦虚会极力推辞,唱道:要说唱歌我也喜欢,可肚子里没歌让我怎么唱。男方的应对劝说同样是在歌声中进行的,这样一来一往,有唱有和,亲事就算定下来了。我们这些自诩住在文化中心、以文明自居的人面对这样宛转曲折抑扬顿挫的情感表达方式不知道谁才更有文化?


唱完山歌也就到达平安村了,我们是从大寨梯田顶上转过来的,直接就到了平安村梯田顶端,平安村梯田变化比较多一些,如七星揽月,从山上看下去就是七个星状的小山丘围绕着月牙搬的山丘,大多梯田还没上水,种上了油菜,成了旱地,看上去不如大寨梯田壮观,在山顶没作过多停留,直奔揽月阁,同样的木楼,干净的床缛,还有卫生间、热水,20元一晚,便入住下来,从上午九点半开始行走,到达时已经两点半,历五个小时之久,不过还没觉得怎么累,让老板煮了点面条与小兰一起吃了便将她打发走了,付了她三十元钱,临走时她要我再给她十元钱坐车,面对这样一个女孩子的请求怎忍心拒绝,照付不虞,我宁愿相信这后来的事情没有发生,只将这个如《边城》中的小翠般的女子以及我与这个女子交往的细枝末节作成一副朦胧而又浪漫的水墨画,封存在我的记忆中。


安顿好后,美美地洗个热水澡,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再度登上梯田最高处,沿着山脊慢慢走,慢慢行,整个山寨似乎只我一个游客,在这寂静中细细体味逃脱城市人际樊笼的空虚和孤独,又听到鞭炮和杀猪声,小孩子们在极力渲染过年的气氛,可这一切于我却无任何意义,我已超然于物外,只有孤独紧紧包围着我。


平安村是壮族人聚居区,都姓廖。走进寨子中,仿佛走进了迷宫,到处都在大兴土木,修建家庭旅馆,毕竟这才是他们生计的最大来源,靠耕种梯田只能勉强糊口,不足以负担下一代的教育,没想到他们祖先遗留下来的梯田,如今却附加了另一种价值。古老山寨宁静的生活被打乱了,原有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尚未建立,寨子里到处是猪、鸡、鸭以及它们所遗留下来的粪便,还有游人带来的带有外界文明气息的巧克力包装纸散步在路边,污水四处横流,裸露的塑料自来水管横在路边,有的接头明显是假冒伪劣产品,还在向外汩汩冒水,不过反正自来水是老天爷赐予的用之不竭的礼物,不足以珍惜,不过我担心混合着人粪禽粪的污水渗进自来水后那又会怎样,整个寨子象一个大工地,自家的老房子腐朽的木桩被拆除,只要旁边还有空间就可以尽情拓展,这样可以将新房子造得更大些,更气派些,以招揽更多的顾客,赚取更多的利润。按摩、洗头、洗脚的招牌也已经悬挂上了,虽然如今还是门可罗雀,但是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这里会门庭若市,到时会不会有浓妆艳抹、身披蝉翼轻纱的女子坐在门楼里向游人搔首弄姿呢?新的刚刚竣工以及尚未竣工的木楼与老旧日渐腐朽的吊脚楼犬牙交错,猪、牛、鸡、鸭以及面容冷漠,眼神空洞的寨民们穿行于其中。一切都在走向无序,古老壮寨日渐成为一个大名利场。


回到揽月阁天色尚早,突然间下起了雨,冷风一阵阵袭来,推开木窗,雾气弥漫上来,一切都隐去了——美好的或者丑陋的。隔壁的两个老外似乎一直在酣睡,我不如也睡一觉吧,或许还有更多象我一样的人隐藏在山寨的某一个角落。到了晚上大约七八点的时候一阵饥饿将我催醒,寨子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原来是停电了,下楼来,见到主人小廖打着手电摸索着在厨房做饭,问他晚上吃点什么,他让我随便跟他们一起吃点晚饭,只得如此了。两个鬼佬也起床了,跟他们hi了一声,他们匆匆低着头,完全没有要聊几句的意思,下面一家昨天刚杀了猪,他们是上那儿吃去了。晚饭颇为丰盛,骨头青菜火锅,加上炒腊肉,我跟小廖还来了一壶米酒,小廖的父亲老廖话很少,一直埋头吃饭,白米饭吃了三大碗却很少吃菜,或许是担心菜太少不够吃,我只得不断招呼他吃菜,倒象我是主人他是客人似的,小廖是个头发很长、穿着喇叭口牛仔裤、大冷天还光脚穿着拖鞋、似乎有点另类的年青人,言谈中却极为诚恳,他说他在桂林上到大二就退学回家,经营自己的家庭旅馆,不过他似乎对学校生活还颇为怀念,讲起他大学时参加篮球赛的经历眉色飞舞,我不知道他退学是个正确的还是错误的选择,只能找出比尔盖茨来支持他,这位小廖老板对如何装修、如何经营自己的家庭旅馆颇有一套看法,但是他看人的眼光却实在不敢恭维,我让他猜测我是搞什么职业的,他想了想说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教师,因为这两种职业的人与人说话常常会以自己为中心,居高临下,而我却一直在倾听,极少发表自己的见解,当我告诉他我的职业既是医生又是教师时,他显得颇为惊讶,也许他在问自己:难道我对世界的判断有误?或许是我隐藏得太深。旅行中与人的接触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谈起寨子的现状及将来,他似乎有点冷漠,他并不怀疑他将来能够从他的家庭旅馆中赢利,但对整个村寨的未来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想作过多的思考。旅游公司来了,修通了通向山外的公路,但是旅游公司不是为了替壮族人修路才来的,而是为来赚钱的,三十块钱的门票一点也不便宜,他们应该为如何保护梯田、保护古老的壮寨作出更多,可是他们并没有做,他们不需要考虑将来会怎么样,只要现在能够赚钱就够了,而政府——旅游局同样也不会考虑,因为局长不可能当一辈子,只要在他任期内能够收到旅游公司的钱就够了。村民们不知如何保护自己的权益,也许还在为自己今天的生活比昨天改善了很多而沾沾自喜,因为游客来了他们可以为游客背东西、做向导、开旅馆、或者卖一点自制的工艺品而谋取一点利益,却并没有人质问:我们祖先给我们留下的遗产,为什么要一个商业性的旅游公司来收取高额的门票?而小廖——这位受过半拉子高等教育的年轻人甚至不愿意为争取自己村寨的利益抛头露面,虽然他完全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这难道不是我自己的写照吗?未来是什么呢?明天、后天、大后天,谁能说与今天有什么两样呢?理想、激情、为民请命、为正义呼喊、为国家立言,真象是搬石头砸天。也许人的原罪在于人总是问很多的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跑到这样一个荒僻的古山寨来呢?凄雨冷风中我面对黒\魆魆的村寨茫然伫立,让这凄冷的风鞭打自己的心灵。我在寻找什么?我的心得到安宁吗?我不知道还要在路上走多久才能找到山巅清泉、千年古井水般的宁静。


山寨一片朦胧,远处人家昏黄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一切归于沉寂,我也该沉入酣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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