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西诗学比较，在中国学界，还是一个新的课题。本文运用平行研究，对华兹华斯《失去的恋情》和陆游《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两首诗进行比较，探讨他们语言、象征和风格的文化语境，以求找出跨越不同文化共同的构思规律。
关键词：华兹华斯； 陆游； 文化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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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阅读华兹华斯《失去的恋情》和陆游《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这两部不同时代、不同国别、不同作家，彼此没有互相影响的作品的时候，由于艺术本能的感受，自然地有一种类似的启发性的东西引起我们的由此及彼的联想，而且隐隐约约地在纷繁复杂的诗意中感到一种相似的内涵。这一瞬间的感受就在我们的意识中把两者联系在一起了。确实，从空间和时间的角度来看，把《失去的恋情》与《梦游沈园》并列在一起是困难地。《失去的恋情》是英国十八世纪桂冠诗人华兹华斯旧地重游、思恋故人的作品。《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是1205年，陆游已经八十一岁，来到沈园，想起旧事，写了这一首诗。时间、空间、作者的差别，并没有影响两位诗人在自己的诗歌美学追求中，采取相似的写作手法。对他们进行跨文化，跨国别，多元化的文学总体的研究，是因为“一切文学创作和经验是统一的”。①正是文学中的统一、共同的东西,使不同文化中的体系中的文学具有一种互相对话,互相比较的可能。
华兹华斯的《失去的恋情》的写作背景是：相传诗人当时隐居于英国一湖区，在荒原上一个幽静的地方漫游，与一个丰姿绰约的妙龄的少女邂逅，他们一见钟情，双双坠入爱河。诗人次年外游归来、故地重游时，只见那位痴情少女已亡，葬身于荒冢青草之下，美丽的紫罗兰的鸽子泉边的苔藓旁。这首诗的主题是：对一位纯真姑娘的爱恋的甜蜜和失去爱的痛苦。诗风含蓄朴实，恬静深切。诗中充满真挚的情感和深切的精微的相思，唤起我们对姑娘的深切的爱怜。全文如下： “ 她住在人迹罕到的路边，住在野鸽泉的近旁，她这位姑娘没有人来称赞，很少人曾经把她爱上：一朵半隐半现的紫罗兰，开在长青苔的石旁；美得像颗星忽闪忽闪－－ 独一无二地挂天上。她在世的时候无声无息， 去世时没人在身旁；可露西已被埋进了墓里！ 对我呀可全变了样！听我说这事，她轻声笑 ---那笑声仍在我耳边： 那个夜晚如今我一想到，泪水就蒙上我的双眼。” 这首诗的诚挚之思，激越之情，清新自然格调以及丰富的想象力，逝去的爱情的感伤和真切心情的流露，让我们去探寻，解读一出千古不化的爱情。有的则是感悟，印证将心比心的沟连。 陆游《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的写作背景是：陆游悼念他前妻唐琬。陆游二十岁（绍兴十四）与唐婉结合，不料唐婉的才华横溢与陆游的亲密感情，引起了陆母的不满（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封建礼教的压制下，虽种种哀告，终归走到了“执手相看泪眼”的地步。孰料，缘深情浅的这一对恋人竟在绍兴二十年，与城南禹迹寺的沈园意外邂逅，陆游“怅然久之”，于沈园内壁上题一首《钗头凤》，怅然而别 。唐婉读此词后，和其词，不久即郁闷、愁怨而死。此后，陆游北上抗金，转川蜀任职。几十年的风雨生涯，依然无法排遣诗人心中的眷恋，在他六十七岁的时候，重游沈园，看到当年题《钗头凤》的半面破壁，事隔四十年字迹已经模糊。他泪落沾襟，写一首诗以记此事。诗中小序曰：“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主已三易其主，读之怅然”。他在诗中哀悼唐婉：“泉路凭谁说断肠？断云幽梦事茫茫。”就在陆游去世的前一年，他还在写诗怀念：“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这是一种诚挚无告，令人窒息的爱情。《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全文如下：“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作为一曲千古不化的爱情悲剧中的主角，陆游是不幸的，沈园堆积的追悔和伤痛，几乎伴随了他的一生。然而陆游又是幸福的，至少及至耄耋老年，陆游仍可有一腔痛彻肺腑的情感可以宣泄，有一处惊鸿照影的沈园可以寄托。
首先，比较两者的语言的文化语境。语言学家认为，人类的语言起源总是同人类本身和人类社会的起源联系在一起的。因此，研究一个民族的语言及其发展规律，就必须研究该民族的社会发展史及其特定的社会文化背景。美国语言学家萨丕尔 （E.Sapir）认为：“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地反映处它所服务地文化，从这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② 诗歌语言积淀一个民族深刻的文化内涵，蕴涵着一个民族独特的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等特征。这一独特的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等构成诗歌语言的文化语境。诗歌语言常常与这些文化语境交互。华兹华斯和陆游的诗歌语言都是与其社会历史背景相关，与其文学传统相连。就文学传统而言，美国诗人托马斯•艾约特（T•S•Eliot）说：“如果我们不抱这种偏见来研究一个诗人，我们将往往可以发现，在他们的诗作中，不仅其最优秀的部分，而且其最独特的部分，都可能是已故的诗人，它的先辈们所强烈显示出其永垂不朽的部分。”③ 而华兹华斯的诗歌正是与其优秀的文学传统相衔接。在欧洲，十六世纪意大利诗人彼特拉克以善用比喻写爱情而著名，他的十四行诗由十六世纪英国诗人托马斯•怀亚特译成英语。从此，十六世纪的英诗中描写爱情的诗歌几乎成了一个公式：美丽的女子高贵、骄傲，有着“金一般的”秀发，“阳光、星星”般的眼睛，“牛乳”般的皮肤，“玫瑰花蕾”般的面颊等等。而这些在华兹华斯的《失去的恋情》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如“一朵半隐半现的紫罗兰，/ 开在长青苔的石旁； 美得像颗星忽闪忽闪－－ / 独一无二地挂天上。” 诗人先把露西喻为“紫罗兰”，后又喻为“星星”。对于大千世界来说，她是个无人赏识的“紫罗兰”，然而对于她的情人来说，她如“星星”一般羞怯，甜蜜地占据在他心中地世界。在华兹华斯的很多诗歌里所使用的词汇都没有脱离传统的影响 。但在华兹华斯的《失去的恋情》诗中，我们又能品味出在诗歌语言表现形式上首创了一种清新、秀丽、流畅的话语，洗尽了铅华的新型诗歌语言。在中国爱情诗歌中：常以“黄昏”写相见时地温馨，如：“去年元夜時，花市灯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常以“明月”寄相思，如：“獨上江楼思悄然，日光如水水如天，同来玩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以“花”暗示娇媚，如：“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以“烛燈”比喻爱的期待，如：“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在《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中，诗人陆游依然借助“花”而写爱情，与其民族独特的社会历史、文化传统相连。众所周知：“梅花”，冰枝嫩绿，疏影清雅，花色美秀，幽香宜人。沈园里的梅花依然盛开，唐婉却“玉骨久成泉下土”。追悔和伤痛的爱情化作高洁的“梅花”开在诗人心中。同时，在辉煌的爱情诗卷中留下他的杰作。
其次，比较两者诗歌中的象征的文化语境。诗歌是凝练的文学形式，诗人常常运用具体，生动的形象来抒发自己的情感或阐明一个道理。由于象征作为语言的表现形象是对文化的折射和反映，因此，诗歌中的象征积淀一个民族丰富的文化内涵，与一个民族独特的文化语境相互交汇。中英诗歌中的象征与他们的社会历史背景，文学传统，历史故事相联系。我们先分析陆游《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诗中的“梅花” 的象征。梅花是中国古代诗歌常见的审美意象。它以其曲折多姿的形态，经霜耐寒的特性受到古代文人反复咏唱，诗人借助这客观之象，融进自身的主观之意，赋予梅花各种美好的品格。主观之意与客观之象融合为一体，梅花的艺术形象既有理性也有感情，激发读者的想象。现在就以宋诗为中心，说说梅花的意象，其主要意象有三：一是象征志土、贞土；二是象征隐者、高土；三是象征美人、仙子。梅花自古就有“霜雪美人”的意象。早在柳宗元《龙城录》里已记载了一个梅花传说，隋朝赵师雄于寒冬时节在罗浮山中见一位淡妆素服的美人，此女就是梅花所化。此后诗人就爱将梅花比拟“霜美人”，“雪美人”，“冷美人”。这是由于梅花本身具有美人姿态，有清冷淡雅的美。使人不由得将其看作是“客来惊起晓妆匀”的女子，是忽然发现的惊心动魄的“空谷佳人”。陆游和唐婉的夫妻情爱，虽说在现实世界中存续的时日无多，却早已经一点一滴地“转存”到了有情之物“梅花”中。 人间的万事可以消磨殆尽，而情爱的清香却永远会历久弥新。正如陆游其他诗里写到：“路近城南己怕行，沈家园里最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在华兹华斯的《失去的恋情》诗中我们赏析一下“紫罗兰”的象征。紫罗兰花朵丰盛，色彩鲜艳，香气清幽，水养持久。紫罗兰象征永恒的美或青春永驻。传说中紫罗兰花也是“爱情花”。据希腊神话传说，掌管爱和美的女神维纳斯因爱人远行，依依惜别，分手时她止不住掉下泪来，泪珠滴在地上，第二年便发芽、长枝，开出一朵又美又香的花，这就是紫罗兰花。从此紫罗兰带着维纳斯爱神的寓意便成为多情的化身。华兹华斯诗中的“她”居住在一个无人知道，无人涉足的地方，恰似一束“紫罗兰”，住在野鸽泉的近旁，开在长青苔的石旁。待到她离开人间，诗人却留下终身的遗憾。随着我们的细读，我们似乎从诗中嗅闻到“紫罗兰”的一丝芳香，一种带有浓厚泥土气息的芬芳。自此我们才会感悟到“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里的意蕴和内涵;我们才可能体验诗人的感受，领悟诗中的奥妙。 华兹华斯的“紫罗兰”,陆游的“梅花”,它们丰富的内涵和意蕴，增强诗歌的含蓄美，迸发出一种弹性美，留给我们无穷的回味和思索的空间。这也正是象征的魅力。
最后，讨论他们这两首诗中的风格的文化语境。“文艺作品的风格指的是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一个流派或一个人的文艺作品所表现的主要思想特点和艺术特点。”④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风格，不同民族的文学作品的风格也会有诸多差异。由于诗人的风格交互的文化语境不同，风格也会有明显的差异。在这里，文化语境是指诗人所处的地理环境，社会生活经历，他们的文化思想等等。在华兹华斯的《失去的恋情》诗中，诗歌的基调是浪漫的，同时带着浓烈的象征主义色彩。我们欣赏的正是他的浪漫主义风格，诗人描写了一位浪漫的姑娘，一朵娇媚的紫罗兰，一弯清爽的白鸽泉水，一幅令人遐想的画卷。作为创作方法和风格，浪漫主义在表现现实上，强调主观与主体性，侧重表现理想世界，把情感和想象提到创作的首位，常用热情奔放的语言、超越现实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塑造理想中的形象。在《失去的恋情》一诗里，文笔朴素清新，自然流畅，一反新古典主义平板、典雅的风格，开创了新鲜活泼的浪 漫主义诗风。华兹华斯主张以平民的语言抒写平民的事物、思想与感情，被誉为浪漫主 义诗歌的宣言。陆游《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的创作风格却是婉约派风格。此诗语句优美，清高的意趣、淡远的情怀、空灵的意境，更给人一种凄美的感受。任凭后人深品、浅酌，每每韵味浑绵，悠然余香，令人酣醉，使人流连。拍案叫绝之处感慨古人修养之深邃、造诣之高远，显现的文学艺术之魅力赏心夺魄。陆游的诗抒情性强。在表现手法上，陆游一般不直接对客观事物做具体刻画，而是抒写个人的主观感受。语言上不粉饰、不奇险，追求明白如话，自然而精炼。在现实主义基础上，陆游的诗也极富浪漫主义情调,这一点类似华兹华斯。诚如罗兰•巴特所说：“风格时一种必然性，它使作家的性情与其语言结合起来。”“是个人的封闭过程……它浸入个人的封闭的记忆中，它从对某种事物的经验中积成了它的密度。”⑤“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味的情感。”⑥ 陆游，华兹华斯两位伟大的诗人在同样的状态下写出优美的诗歌。在静寂的冥想中，对于人，对于自然，对于人生，他们都在眼前看到几多伴着好感的悲伤、高雅的情操和美丽的幻影。他们除了留给我们惊叹之外，更多的是思考。中西诗学比较研究，是在“异质”“异源”的中西文化之间进行，彼此差异的跨度大，因此要有对话的中介，主要是找到汇通的焦点，寻求跨越不同文化的共同的文学规律，有哪些“同”，有哪些“异”，我们在此仅作一些初步探讨，从而进一步实现中西诗学的互识，互证，互补。
参考文献： ①韦勒克.比较文学的名称和性质[M].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第144-145页
② 萨丕尔.语言论[M].商务印书馆，北京，2003 ，
③朱立元. 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M].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2002，第259页
④刘保安.中英诗艺文化语境比较[M].吉林人民出版社，长春，2002
⑤康志刚.倾听感觉之流的纯澈音籁[J].中华读书报，2001.4.18
⑥刘象愚.文学批评理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北京，2003，第172页
On literature context in the comparis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Poetics
------comparison of《the lost love》and《shen park in dream》
Liu Shi-jun
Abstract: the comparison of Chinese and Western Poetics is still a new studying field in China. With the parallelism study of America school help , we discuss language、symbol 、style’s literature context in both《 the lost love》and《shen park in dream》to find out the common regularity of conception across the two different cultures.
Key words：Wordsworth; Lu you; literature context
发表于 2005-12-9 16:36:21
,也许说得不对,请见谅! 
发表于 2005-12-13 15:3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