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迷情之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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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丈夫会跑到别的女人那儿去诉说衷情。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其实自己从未谈过恋爱。”
   

    实在太过搞笑。十年的夫妻生活，结论竟是如此。之后，他或许要否定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
   

    白活了，通通白活了。为什么没早早碰上呢，竟在我身上虚掷十年大好光阴。
   

    那天是什么日子？似乎是他的生日，当我跑遍各大商场，最后选中的是一条VASTO的领带，一边想象着他受感动的样子，一边暗自窃喜自己的温柔娴淑。
   

    结果等到他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自己身上所有的柔情都已挥发干净，摆在他面前的无疑是一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桌丰盛的菜肴伴着两支行将燃尽的红蜡烛，如同一张凝固了的油画。
   

    他似乎是喝了点酒，看到眼前的一切，愣了一下，慢慢浮上一个抱歉的表情。
   

   “公司有应酬。”
   

   “手机为什么不开？”
   

   “哦，是吗？”不经意的。
   

   “在哪里吃饭，与谁在一起？”
   

     他似乎无意同我解释，我的话如同一根鸡毛，轻轻地飘落在水面，不起波澜。
   

     此时我竟生起一股不讲清楚誓不罢休的念头。在我的穷追猛打下，他面带疲惫，轻轻说了句，别问了，好吗？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会的，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糕。我竭力打消着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但往往事与愿违。
   

     这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第三者事件，但它却让我如遭雷击，这一刹那，我的脸迅速变成了一张调色板，惊讶、怀疑、气愤、屈辱、失望诸多表情聚集在脸上，但觉多年时间与心血泡了汤，不禁感到无比灰心。
   

    半晌，我暗哑着声音问：“我们十年夫妻，竟比不上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月？”
   

    他清清喉咙，“是我不对。我希望你能打我或是骂我，这样我会好受点。”
   

    他的话让我感到哭笑不得。这是一句老得不能再老的台词，多用于变了心但好歹还算有点良心的知识分子。我拼命在脑海中翻箱倒柜，一边搜索着合适的台词，一边考虑着是否同他将对台词的工作进行下去。事件的戏剧化竟带来了滑稽的色彩，但我却感到一种史无前例的悲凉。
   

    终于，我沉着声音说：“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像是看到希望：“辛月，君子成人之美，我余生感激你。”
   

    这么急不可待，可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收效颇丰，居功至伟。那么我又算什么呢？一夜无眠。躺在床上，脑子竟转动得飞快，一个个零碎的镜头如放电影般闪过眼前。
   
    曾经一起在春日的午后，在学校的寝室里，共同听齐秦的《狂流》、姜玉恒的《什么时候》———窗外的阳光挟带着树影水波斜射进室内，一地的影影绰绰若明若暗，心底升起莫名的温暖，以后的日子会是快乐的吧。
   

    一切历历在目。
   

    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夫妻。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又忙着去开辟新生活，在否定以往的基础上重新进入了热恋状态。他的步伐跨得太大，以至于我再也难以配合。过去的一切，在他眼里，已不名一文。
   

    这时，我竟突然想起一句歌词———“时间是戗害感情的罪魁祸首”。或许，十年的时间确实是有点长了吧，但是，怎么可以叫人在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去接受这个突然的变故呢？同甘共苦十年的夫妻，感情的事情却可以是这么不牢靠。想到曾经一同度过的欢乐与温馨，我的眼泪终于在这个漆黑的午夜静静地流淌……
   

    （二）
  

    接下来的日子是在混沌和无序中度过的。我的大脑时刻处在一种疯狂的高速运转状态。尤其可悲的是我所能想到的都是他的柔情他的体贴他的好，以至于我开始怀疑眼前所面对的都只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只要能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想，等到醒来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然而人脑没有开关，我不停地反刍着他那晚说过的话。反复地想象着她的模样，一个刚刚跨出大学校门的女孩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就这样闯入了我的生活，无论我愿意与否，她都将成为我个人历史上的一个重要人物。
   

  “她是个单纯的女孩，清浅如水，与她在一起心情无比轻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心目中，我的形象已经与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心思缜密划上了等号。但在当年，他不也将其视为成熟、善解人意而突破重重阻碍、历尽千辛万苦？
   

     或许，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已使他改变初衷，日新月异的互联网，方便可口的麦当劳，单纯清新的哈日族，头脑简单的小美眉再度使他修正审美标准。
   

    含蓄内敛的感情已经落伍，最终成为神话。
   

    失恋的痛苦在于覆水难收。尽管仍处同一屋檐下，见面的机会已极少。如果我想见他，可以在午夜十二点以后或是凌晨五点之前，其余的时间，他不在我的生活中出现。
   

    但他的影子却时时光顾，在交通拥挤的上班路上、在工作繁忙的电脑桌上、在铃声骤响的电话机上、在内容精彩的报纸上、在缠绵悱恻的电视言情剧中……
   

   我开始收集一些有关第三者的小说和电视剧，并从中挑选出《我的前半生》和《让爱作主》作为我行动的蓝本，拼命寻找共同点，以便作出最正确的判断并付诸实施。
   

    那是一天下午的四点多，我坐在中山北路的一家邻街的小小咖啡店里，看街上
   

    渐渐车水马龙。窗外正飘着细雨，突然就想起从前的某个午后，两个人一起约好调休，然后跑到这里来坐了半天，也不为什么，只想共同享受那份什么也不用干的心情。
   

    那一刻我竟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时间像是凝固在过去的某个时段。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掠入视线。我的神经迅速被拽了回来，循着视线望去，果不其然一个娇小的影子紧贴着他。
   

   “娄嘉仪”终于出现了。
   

    在愤怒与委屈的驱使下，我淋着雨跟踪着他们走过了两个路口，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是上前当面谴责，抑或索性一个耳光扇过去……突然，他们停了下来，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却看到他轻轻捧着她的脸，似乎在为她吹去眼睛里的沙子。那一刻，他们的造型恐怕和《泰坦尼克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站在街角，我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三十三年来我头一回发觉自己很无聊。他终于成功地陷我于不义，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居然干起了盯梢的勾当。
  

     命运真是奇怪，如一只大大的手，在背后推你上路，途中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全然身不由己。
   

    细细的雨丝密密地落在我的脸上，漫漫地濡湿成一大片。我的眼中有热热的液体流下，随着雨丝，纵横交错。
   

   （三）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初的阵痛似乎已悄悄过去。由于能醒着见到的时间实在有限，所以双方之间基本不存在磨擦。表面看起来似乎风平浪静。
     
    而这种假象的存在，似乎又萌生了我内心深处的那种希望。
   

    接到他的电话时，我压根没想到是他。当那个久违了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耳际，我竟有点不太置信，过了两秒钟才想到要同他对话，我私下竟觉得有点荡气回肠。双方都很小心，当他询问我的工作近况时，我觉得时光似乎又回到从前。
  

    我们约好晚上六点半在黄龙饭店见面。
   

    距离约会的时间还有三个钟头。其间我竟轻松地哼起了小调，同事们纷纷友善地侧目，我这才发觉有点兴奋过度。
  

    黄龙的就餐环境一流，灯光异常地柔和。有片刻的时间我竟以为这是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求同存异、共图新发展的良好征兆，而我甚至可以对他既往不咎了。
   

    在互致寒暄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他打破了沉默。
   

   事情似乎与我想象的有点出入，一时间我竟难以回答。
     

  “辛月，从我们认识以来，我自你处受益良多。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我不对，对你造成伤害，希望我能从经济上给你补偿。也请你网开一面。”
   

   永尾完治终于同赤名莉香摊牌，不同的是他们没有谈到金钱。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难以下咽的牛排，它们在争先恐后进入我的肠胃后，统统变成了花岗岩，卡得我动弹不得。
   

  这番话，在过去的数日中，他大概已经练了三千次，如今说来，自然有金石之声。
   

   我终于词穷。
   

   时光已近深秋，户外凉风习习，颇有寒意。我突然想起，邂逅他的日子，也是一个秋日。整个校园里都是深深浅浅的金黄树叶，落了一地，踏上去沙沙作响，孩子们在树叶堆中玩耍，笑声开朗响亮如银铃。
   

    我一回眸，发现有目光正朝我深深凝视。他那管高挺的鼻子一下子吸引我。天是那么的蓝，风是那么的清，孩子们清脆而干净的笑声似要透过蓝天白云，去寻找美丽的天堂……
   

   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下，我们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