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湖广填四川与湖北麻城孝感乡
湖广填四川与湖北麻城孝感乡文字村学究
我从那里来,故乡今何在?
寻根问祖是中国人、尤其是迁居他乡或飘零异国的炎黄子孙们永远割舍不断的历史情结。提到寻根,人们自然联想到中国古代八大移民集散地——山西大槐树、苏州阊门外、江西瓦屑坝、麻城孝感乡、山东枣林庄、广东珠玑巷、福建石壁村、河北小兴州。这八大移民圣地以其在历史上移民规模大、影响深远而闻名遐迩,或载于口碑,或书之典籍。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移民圣地之一的湖北麻城孝感乡几乎被历史湮没,致使当今许多湖北人和四川人数典忘祖、鲜知其事。
一、何处寻踪孝感乡
如果你问四川人,他的祖辈从何处来?他们多会回答是从湖广麻城县或麻城孝感乡而来。此说可征诸县志。如民国《南溪县志》称:“今蜀南来自湖广之家族,溯其始,多言麻城孝感乡。” 又如民国《荣县志》曰:“洪武二年,蜀人楚籍者,动称是年由麻城孝感乡入川,人人言然。” 又可见之家谱记载。如内江《周氏族谱》:“洪武出治,我圣祖仁皇帝遂下诏旨令湖广黄州府麻城县孝感乡填实四川。我祖奉命襁负其子,入川于红合乡落业。” 又如隆昌《刘氏族谱》:“吾家起自湖广麻城县孝感乡,明初入蜀。” 由此可见,麻城县曾有过孝感乡,其名称并非虚构。然而查检当今麻城市行政区划或乡镇名录,是找不到孝感乡这一建置或地名的,这使得一些寻根者或研究者断然否定曾经有过孝感乡的历史存在。
在当今麻城市版图上找不到孝感乡,并不意味着古麻城县没有孝感乡。光绪《麻城县志前编》之“疆域•乡镇” 载:麻城县在“明初分四乡,曰太平、曰仙居、曰亭川、曰孝感,统一百三十里。成化间并为九十四里,并孝感入仙居为三乡。嘉靖间析太、仙二乡二十里入黄安,止七十四里。”(注:此处之“里” 为里甲,110户为里,里分10甲)孝感乡在明初即见记载,至成化八年(1472年)裁撤并入仙居乡。孝感乡作为一个历史地理名词在明代虽只存在百余年,然其影响却延绵数百年。
柝出麻城等县土地人口另置新县,是出于当时治安情况的考量,故在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麻城县监生李大夏等上书朝廷请求建县:“本县金场、姜家畈,接壤黄冈、黄陂边隅地,近信阳、光山、罗山等州县,路通牛头山、牢山等寨;地僻民顽,官难遥制,盗贼出没,数被劫杀。乞于姜家畈设县治,保障地方。”(《读史方舆纪要》)又见载于光绪《黃安县志》“艺文•两台疏”。《两台疏》称:〝监生秦钺、李大夏等奏称:本县(指麻城县)迤西地名金场、姜家畈,黃冈县地名中和乡,黃陂县地名两河口,各偏一隅,地近河南信阳、光山、罗山等州县,路通牛山、老山等寨,俱离府县各二三百里。地僻民顽,官难遥制,賊\盗剽掠无时。乞于切要姜家畈建设县治,始得弥塞盗源,保障地方……〞李大夏等人的意见得到巡抚湖广副都御使陆杰和巡抚湖广监察御使史褒善的赞同。但建县主张也受到地方官吏和乡民阻挠,勘测地界亦无法进行,使建县之事不得不暂中止。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黄州知府郭凤仪上书再陈建县事,得到麻城籍户部尚书耿定向的赞同,并致函前湖广右副都御使冯岳以争取支持。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耿定向在京城又与新任湖广巡抚刘伦面商建县事宜,刘伦很为重视,并即将建县之事交麻城县令苏松筹办。不久,刘伦离任,建县事再被搁置。次年,耿定向奉命视察西夏,途中偶遇新任湖广巡抚张雨,又与张雨洽谈建县问题。此际监生王国任联络了一批耆宿联名上书,于是巡抚张雨令下属集议建县事宜。黄州知府应明德、同知袁福徽、巡按湖广监察御使唐际禄、布政使徐南奎、按察使刘斯洁均赞同建县,建县之议至此遂定。在礼部尚书徐阶竭力襄助之下,嘉靖四十二年春(1563年),经户部复奏,朝廷批准正式建县;拟析麻城县太平、仙居二乡二十里,黄陂县滠源乡八里,黄冈上中和乡十二里为新建县属地,定名为新安县,嗣后改名为黄安县(今红安县)。
据新编《麻城县志》、《红安县志》载:麻城县原有版图面积4500多平方公里,现约有3607平方公里,析出仙居乡约千余平方公里(原孝感乡面积为千余平方公里,占麻城县总面积的四分之一强);黄安县原有版图面积约1976平方公里(民国时期划出180平方公里与河南新县及湖北大悟县,现版图面积为1796平方公里)。由此可知,黄安县有近半人口和土地是从麻城县柝出,而大部为原孝感乡属地,原孝感乡小部属地留在了麻城县。如麻城《邓氏宗谱》载其祖自江西迁来后世居孝感乡邓家塝村,而邓家塝村自孝感乡划入黄安后一直属今麻城市浮桥河乡。
黄安县自建县至晚清,一直设置三乡(或称为里)未曾更易,即沿用原乡里之名-----太仙(太平乡、仙居乡的缩称)、中和、滠源。民国时实行县、区、会、甲建制,全县设10区,笫五区名为仙居区;1929年5月红七军在黄安建立苏维埃政权,全县亦划为10区,第五区仍名仙居区。1947年9月,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建立黄安解放区,全县划为7个区,其中有名太仙区者,乃沿袭明清旧称。这里所称之仙居乡,实为原孝感乡旧土之大部,原孝感乡已是有其地而无其名。
据上,可以确切地说,移民圣地孝感乡地跨今红安县、麻城市,大部分在红安县境内。根据一些载有村落出处的家谱和方志等文献考证,基本可画出一个模糊范围:原孝感乡大致包括红安县的永河、七里坪、火连畈、觅儿、华河、叶河、金厂河、檀树岗、杏花、城关等乡镇(今紫云乡原属麻城县太平乡);麻城市的顺河集、乘马岗、铁门、浮桥河、宋埠、歧亭等乡镇。
二、麻城、孝感乡移民与“湖广填四川”
麻城孝感乡向四川移民起自何时于史缺载。据《石柱厅乡土志》载,有陈氏于“宋高宗时由楚北麻城孝感乡同马氏同来”之说。它告诉我们二条重要信息,一是说明孝感乡之名在宋代已有,二是说明至迟在南宋初孝感乡民己零星向四川迁播。然而大规模向四川移民,是在元末明初和明末清初。
大规模移民的要件是迁入地有足够广袤的地理空间容纳众多人口,四川在元明、明清之际具备了接纳大规模移民的条件。
元、宋之战曾使四川人口锐减。据《内江县志•内江旧户多楚人说》:“宋元争蜀,资、内三得三失,残民几尽。迨元一统,则己地荒民散,无可设官。一时资州、内江、资阳、安岳、隆昌、威远,州县并省,终元代九十年未复,惟安岳复于顺帝至正元年。” 这是说四川人被杀得无民可牧,故元朝廷无法设置地方官府。《潼川府志•九贤祠记》载元军屠川云:“元法:军所至,但有发一矢相应者,必尽屠之。蜀人如余玠……诸公坚守不下,故川中受祸独惨。” 余玠守土抗战八年之久,“使敌不近边,岁则大稔。”(《宋史•余玠传》)余玠遭权臣所忌,召回临安夺职削权,玠郁愤而死,蜀事更无可为之人。于是蒙军如破竹之势攻占全川,所到之处,尽行“元法” 。各州县百姓逃之不及,被捕获者以五十人为一聚,“以刀悉刺之,乃积其尸至暮” ,日日如此,屠杀不止。仅在成都,“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袁桷《清容居士集•史母程氏传》)汉州城破,元军屠城,“血洗焚荡,死者十余万家。”(袁桷《清容居士集》卷34)以每家5口计,则为六十万人左右!按此数计,元军“屠成都,焚眉川,蹂践邛蜀鼓汉简池永康,而四川人十丧七八”(杨士奇编《历代名臣奏议•论救蜀四事疏》)。又有欲乘舟避兵祸者,因拥挤落水“以数十万计”(佚名《昭忠录》)。据马端临《文献通考•户口二》资料,南宋嘉定十六年(1223年)四川户数达2590092户,人口达6610831之多,到至正十九年(1359年)仅为12万户,元朝数十年的恢复尚不足宋末的1/20,足见元蒙对四川屠戮之惨。洪武四年(1371年),汤和、傅友德等灭明升大夏政权,洪武五年(1372年)统计户数仅84000户,知川人雪上加霜,又遭屠戮,称四川人“十丧七八”是可信的。故向四川移民势在必行。
大夏政权据川十一年,在明玉珍时已有孝感乡民向四川移民。如内江《吴氏宗谱》:“因楚中红巾之乱,奉旨来川落业。” 又如隆昌《韩氏族谱》:“吾祖肇自山东……迁……孝感乡。明祖龙飞……元主北遁,遂将麻城著土之民,诏令入川。吾祖……于洪武元年入川。” 许多族谱中称是在洪武四年(1371年)前“奉旨入川” ,然洪武五年(1372年)之前四川属明玉珍管辖,朱元璋政令怎能通行四川?想必大夏政权有过号召移民的“诏令”。此际有一定数量移民入川,其原因一是鄂东(今黄州市范围)是红巾军根据地,明氏之兵多楚黄籍,故有招徕乡人壮其声势之举,明氏号召必有人响应之;二是红巾军与朱元璋争锋的主要战场在鄂东、鄂北,居民为避战乱亦愿迁徙四川;三是据《明氏实录》载其所征赋税“十取其一,农家无力役之征”, 轻赋薄徭也吸引大批乡民奔蜀。“粗略估计,明氏军人、家属以及他们招募的移民可能有40万,移民人口接近或超过四川原有的土著”。总之,四川人口恢复到这个水平是很不容易的。
自明玉珍开移楚民实蜀之先河,洪武四年(1371年)后明朝组织了更大规模的向四川移民。见诸当时族谱记载,比比皆是。如内江《周氏族谱》载:“明初,诏以湖广世族安播四川,我明器祖遂偕至戚雷华辅偶行入川。” 又如内江《黄氏族谱》载:“明洪武初,以四川乃近西隅夷地,非德化不能测也,惟孝感乡人民可以化之。诏饬行专差逐遣。凡明初来者皆麻城孝感乡人也。” 然查明代史籍,却不见官方移民文告记载,惟民国《泸县志•艺文志》载崇祯时任泸州分巡佥事吴登启《招民榜文示》称“迨我国初,亦移麻民孝感之民,以实富、荣二邑。” 指出朱元璋曾推行大规模移民措施。故明初朝廷诏令移民事当属不谬。移民的成效是显著的,洪武五年(1372年)从明氏政权接手人户84000户,至洪武十四年(1381年)的9年间,人户增至214900户,增长率为155.83%,且以麻城、孝感乡人居多。 或曰:麻城、孝感乡几乎是成建制迁移,何以乡人迁之不绝?这主要是有人口源源不断迁至麻城、孝感乡之故,而迁入麻城孝感乡之民,又被不断迁徙至四川。如简阳《汪氏族谱》称:“汪氏世居江南徽州府黔(黟)县,地名猪市街竹林嘴。后迁湖广黄州府黄冈县高河坎汪家集,后又分迁麻城县孝感乡蒿枝坝大松树。至明朝洪武四年,我远祖兄弟四人奉旨入川。” 又如内江《张氏族谱》载:“大明宣德元年丙午岁,奉旨以江西填实湖广,遂尔奔楚,既居黄州府孝感乡……弘治即位,群臣云西蜀土广人稀,皇上诏以楚民填实西蜀……” 说明孝感乡不断有人口补充,且又不断移向四川,人口保持着一种动态平衡。不妨引用康熙《麻城县志》提供的户口数说明之。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人户为15809户,男子妇女105809人:
永乐十年(1412年)人户为15810户,男子妇女104180人;
弘治五年(1492年)人户为12423户,男子妇女120493人
正德七年(1512年)人户为13550户,男子妇女145095人;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人户为19380户,男子妇女145095人。
从1391年至1412年时隔21年,仅增1户而人口减少1629人,说明这一阶段正是移民高峰,人口输出大于输入。至1492年后,人口有缓慢增长,此阶段人口输入(还包括人口自然增长数)大于输出,这足以说明人口的平衡状态。孝感乡输入人口来自何处?有学者研究认为,“明代湖北鄂东接受了大量移民,其中80%为江西移民。” 不仅在明代,清代也接受了不少江西移民。
第二次大规模移民始于清初,仍是因战争致使四川人口剧减。造成明末清初四川人口锐减的主凶是张献忠,对此正史野史多有记载,甚至大西军中外国传教士也直书其事。如耶稣会士安文思的《中国新史》载:“叛匪张献忠率领大军向省城挺进,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大量的民众为了躲避其暴虐而遁入深山藏身,神父们也随之而逃。” “他们以各种刑法处死了不计其数的人,或被斩首,或被活活剥皮,或被凌迟碎剐,还有一些人则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他还屠杀了十四万川兵。因此,全省几乎荒无人烟” 另一位传教士卫匡国所著《鞑靼战记》中也有类似记载,证明《蜀碧》等野史记录的张献忠屠川事是可靠的。张献忠屠杀了多少人,难有确凿统计。张献忠死后,残明官军的互相争杀、清军的征剿,四川人口又处在历史低谷。
据赵文林等著《中国人口史》资料,顺治十八年(1661年)四川仅958196人丁,可知其时天府之国的四川己被摧残得破败不堪。因此,朝廷对重建四川十分重视,鼓励外省移民四川是其政策重点。例如顺治六年朝廷颁布了《垦荒令》,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平定三藩之乱后制定了《入籍四川例》。故填川之民又有“奉旨入蜀”之说。在此背景下,麻城、孝感乡民也成为移民潮中的一部分。有资料介绍,“仅清初的几十年间,麻城西迁入川者即达170万。”
麻城、孝感乡移民四川,不能不谈到张献忠的“新营”。崇祯十六年(1643年)四月,张献忠在麻城收5万7千人,别立一军为“新营选勇”,这支新营随张献忠进川。张献忠败后,这些来自麻城的士卒大部落籍四川。如《中江县志》载一新营老兵事:“杨可举,字香吾。顺治三年脱献贼之祸。六年投效总督李国英标下……时邑境人稀地广,朝夕与居者惟投诚数百人。” 这类人在入籍四川的麻城孝感乡人中所占比例甚大。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孝感乡早已不复存在,而麻城填川之民或用旧名孝感乡,或称麻城县,可见孝感乡这一历史地名影响之久远。从移民史角度看,麻城和孝感乡在明末清初兴起的第二次“湖广填四川”中多有混淆,然麻城还留有原孝感乡一部分旧土,以怀旧之情而续用原籍之名或用麻城为祖籍都不为错,故本文在梳理此阶段时亦无意分其泾渭,而许多研究移民史家在据方志和族谱统计时,也将孝感乡移民归入麻城县统计。如胡昭曦先生《张献忠屠蜀与湖广填四川考辨》一文便多作此种处理。据此,麻城填川之民见于县志所载者,如《广安州新志》:“大率黄麻籍四之,永零籍五之,豫章籍二之……” ;《大邑乡土志》:“全资二湖、江西、两广、山陕之人来邑垦荒生聚。麻城人较多,江西、山陕次之……” 又如《合川县志》所载清初麻城籍乡民迁入计17户,仍占同期各地迁入移民数之首。“从移民史资料看,清代的‘湖广填四川’,主要是指麻城人和湖南部分人口”。可见在湖广填四川的第二次大移民中,麻城孝感乡移民占有重要位置,对重建四川的贡献当不在其他地方移民之下!
三、麻城乡民移川路线图
关于麻城乡民填川之路线,记载阙如,此前论者亦多从略。然理出路线图,方知其筚路蓝缕,艰辛万状。
如上引《黄氏宗谱》称移民系“诏饬行专差逐遣”,或者如有些家谱所称“奉旨入川”,说明移民所“差”皆为公务,所行路径应为驿道;且每批移民成百累千,也不可能走其他便道。
出发地或在中馆驿(今麻城市城关附近)或在西馆驿(今宋埠镇)。据杨正泰《明代驿站考》及收入该书的《一统路程图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资料,梳理出走陆路的路线为(为避冗繁,且省略沿途驿站,只列州县地名,兩地间的数字为路程里数):
中馆驿﹎30﹎西馆驿﹎40﹎歧亭(以上在今麻城市)﹎70﹎阳逻﹎100﹎黄陂(以上在今武汉市)﹍100﹎孝感县﹎40﹎云梦﹎40﹎应城(以上在今孝感市)﹎100﹎京山﹎210﹎钟祥﹎120﹍荆门(以上在今荆门市)﹎120﹎当阳﹎150﹎宜昌﹎250﹎秭归(以上在今宜昌市)﹎80﹎巴东(在今鄂西土家族自治州)﹍160﹍巫山﹍120﹍夔州(今奉节)﹍140﹍云阳﹍140﹍万县(今万州)﹍170﹍梁山﹍130﹍大足(以上在今重庆)﹍60﹍渠县﹍110﹍广安﹍60﹍岳池﹍200﹍蓬溪﹍100﹍射洪﹍40﹍潼川﹍60﹍建宁﹍50﹍中江﹍100﹍汉州﹍50﹍新都﹍50﹍成都(以上在今四川)。计3190里。
走水路其路线图为:
中馆驿﹎30﹎西馆驿﹎40﹎歧亭(以上在今麻城市)﹎70﹎阳逻,从阳逻溯江而上﹍60﹍武昌﹍150﹍嘉鱼﹍325﹍城陵矶﹍160﹍监利﹍120﹍石首﹍180﹍荊州﹍120﹍松滋﹍270﹍宜昌﹍120﹍秭归﹍70﹍巴东(以上在湖北)﹍160﹍巫山﹍120﹍夔州(今奉节)﹍320﹍云阳﹍120﹍万县﹍360﹍忠州﹍180﹍丰都﹍140﹍涪陵﹍130﹍长寿﹍200﹍重庆(以上在今重庆)。计3445里。
麻城乡民填川路线,在宜昌以东多为丘陵,路不甚难;宜昌以西,山岭崇峻,行过之后,难免浩叹“蜀道难,难以上青天”了!或另有其它移民路线,窃以为大抵不如此路便捷,故不赘引叙。
欲感受蜀道之险和食宿之艰,玆引光绪年间蜀人亲身经历数条如后。
由宜昌行上水到万县,如遇顺风,不过十二三日,如遇逆风,则一二月之久尚不能到渝。由万县而上,滩多河小,上水舟费时日太多,故商人多由万县起旱进省。
由宜昌到万县之旱道,山荒,石滑,路狭,站短,力贵,客苦人稀,店恶食粗。
自宜昌行数日,一路并无小菜,即咸菜亦未有也。只有风猪肉。
宜昌之力夫力弱……行李只挑八十斤,用力行之杆秤准约,以十四两为一斤,其实只每挑六十斤耳。……每名力夫到万县价钱五千五百文,犒钱二百文,酒钱二百文,定规照给,万不能少。
如夏日行宜昌道中,气凉蚊少,然臭虫千百成群。旅客多支木板,另架为床。
自宜昌直到川界,沿途兩旁皆牛眠石,色青而光滑,路中亦少石板,且在万山之中,睛雨不时,遇雨则此蜀道难行矣。
由宜到川,只有郎水河及此河(即四渡河)二处,行人早有戒心。若遇山水涨,则阻人行,水陡而急,难以跋涉。……从上游山边树丛中之小径蛇行至水浅处,山路逼仄,泥滑难行,攀藤援木,万一失足,则跌入悬岩矣。……过此河后,大家亦相大庆贺矣。
天门坡石级宽大,油滑易跌,坡在山顶,自河边至此均上坡行,共计十五里。
自候家垭下坡,凡下二千数百級之大山坡,数步一转折,陡如壁立,心意惊悸,目不敢旁注,舆(滑杆)中人步行,否则将倾坠出矣。
自野山坝二里许,下大级甚陡……自宜昌入川之道,惟此站难行,因上下大山,……常有失事者。……且在万壑之中,米饭红恶,砂石相杂,凡过此者,须自家多备路菜,否则一野蔬万钱难购也。
…….
明初和清初的二次大移民,沿途所经之地,地理形势相似,食宿条件似应比光绪年间更
差。以笔者识见之寡陋,尚不闻其时朝廷对移民有充裕的移民费等项的补尝。
有资料介绍,为防范移民逃脫,皆双手反系于后,大小便时申请解开绳索,后来便俗称
大小便为“解手”。这样,沿途也就无法关照老弱。移民行进途中之伤亡必有发生,然稗史
家乘中鲜及记载,只是民俗中传说川民喜缠白头巾,源自移民行程中亲友不幸亡故,一时又
无法祭奠,不得已用白巾系之以为哀吊,此仪在定居后保留而成民俗。此仅是移民苦况之一
斑,其难以想象之艰难困苦,读者尽可据上所引鳞爪揣之摩之的。
四、麻城孝感乡移民琐谈
在撰写本文时,欣悉重庆市在建“湖广填四川博物馆” 。川渝两地的居民,绝大多数
是湖广填四川移民的后裔,在建的“湖广填四川移民博物馆”将重现当年移民迁徙的历
程,并展示先辈们的奋斗历程。我以为麻城孝感乡移民不仅是“湖广填四川博物馆”
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也为我们留下许多可资叙说的话题。
1.四川客家与麻城、孝感乡移民
罗香林先生《客家源流考》一书被认为是家客史研究的最高水平,在这一领域至今还未
有出其右者。书中明确指出,湖北有二个非纯客住县:即红安县、麻城县,有客家总人口约
15万人,此说得到一些研究者和客家网站的认同。 而对红安县、麻城县的表述,总是割不开移民圣地孝感乡的。红安县、麻城县的这15万客家人主要是江西填湖广时,从江西迁来的客家先民后裔。其中有些客家先民移居四川,成为四川客家的来源之一。对此,在十九届世界客家恳亲大会(2004年10月江西赣州召开)上,四川客家联谊会向大会提交的《乡情报告》表示认同。
2.邓小平祖辈入川始迁地问题
关于邓小平祖籍地,广安邓氏所藏分谱载明是今江西吉安,开山祖名邓鹤轩,以兵部员外郎携家任职四川。毛毛的《我的父亲邓小平》亦承此说。党史研究者黎章根在《毛泽东、邓小平祖籍考》文中称:“经查阅,在我们见到的邓氏族谱中都没有发现有邓鹤轩的名字,也没有邓氏族人在明洪武年间有任兵部員外郎的记载”(見《毛泽东思想论坛》1995年1期80页)。这至少说明邓氏直接从吉安迁川的不可靠,而邓小平胞弟邓垦先生却始终认为本支是由麻城孝感乡于明初填川的。另据张颂甲先生《物华天宝、地灵人杰----访邓小平同志故居》文中称:“据说邓姓是从麻城移来的客家人,几百年来,邓家一直是这里的旺族”(《人民日报》1990年8月7日)。因此,邓氏入川始迁地还须深入考证,如属张颂甲先生所言,那么对湖北客家史研究,则具有重要意义。
3.“麻乡约”----中国民间邮政之先声
麻城、孝感乡民对四川是卓有贡献的,这种贡献从“麻乡约”可见一斑。“麻乡约”于1949年后首次进入专业的学朮视野,似推楼祖诒《中国邮驿史料》(人民邮电出版社,1958年)。书中说道:“据四川人传说,‘麻乡约’起源于明初。当时四川省的移民,多是湖广麻城县孝感乡人。移民思念家乡甚切,每年约集同乡,推出代表,还乡一次,携帶家乡产品回来,久久成为习俗,建立了固定组织”。这个所谓组织就是后来由麻城人经营,替人们传递财物、书信的麻乡约商行。这种形式也从成都、重庆等地,逐渐普及到了四川、云南、贵州等许多大中城市。麻乡约极大地改善了当时民间的通信状况,它在中国邮政史上占有很重要位置。这种惠及民众的善举正是他们的创造。
4.麻城、孝感乡移民后裔中的杰出人士
在四川的麻城、孝感乡移民后裔中,还出现了不少杰出人士。
洪武四年从麻城、孝感乡落籍四川隆昌云顶寨的郭孟四,是隆昌郭氏的开山祖。家族繁衍人丁兴旺,距今己有600余年,传30余世,估计在世人口5000余,俨然一大家族。郭氏家族在明中叶已致富,至清嘉庆年间已是富甲一方。万历十三年,郭氏在泸州兴办天成生曲酒厂,是驰名中外的曲酒“泸州老窖”的原产地,曾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隆昌郭氏笫十九世孙郭书池,光绪年间举人,曾主持湖广总督张之洞垦务,被张之洞视为干才。他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公学,又在隆昌开办了知耻中学。长子郭蔚华乃辛亥革命之中坚,同盟会员;他在知耻中学、叙属中学任教时,宣传革命,当时四川革命党人,多出其门下。郭蔚华有子女七人,长子郭坚白为留法理科硕士,历任十余所大学教授,为教育界闻人;子郭士杰是早期共产党员,曾任安庆地委书记、湖北省委委员,1927年在汉口被捕壮烈牺牲,时年23岁;子郭步陶是知名新闻记者,任《申报》、《新闻报》主编多年,著作颇丰;子郭彝主持铁道部技术工作,贡献卓越,授全国劳动模范,享有死葬八宝山的殊荣;子郭彦曾任国民党军装甲司令,现居台湾。郭氏子孙涉身党政军农工商文等届别,人才代出,可称为是麻城、孝感乡移民中的典型。
遂宁县张氏,始迁祖张万于洪武二年(1369年)由孝感乡白獺河绿柳村填川,张鹏翮官至雍正朝武英殿大学士,至张船山(乾隆进士)己历十三世。张氏以五房出六宰相(张居正、张鹏翮、张玉书、张英、张廷玉、张百龄)为荣。
载入《清史稿•儒林列传》的刘沅,被四川学朮界奉为“四川国学大师”,著有《槐轩全书》行世。其先祖刘朝弼于正德、嘉靖年间由孝感乡举家入蜀,定居眉山。
如富顺县罗氏先祖罗尚凤万历年间从麻城孝感乡举家入川居富顺县洪合乡,顺治初迁威远县罗田口。罗氏以耕读为本,历代均有进士、贡生、举人;又涉盐业开发经营,是一盐业世家。传至十二代世字辈,可谓人才荟萃了。如世字辈中人有:抗日烈士、少将罗世泽,中共四川地下省委书记、烈士罗世文,近代农学家罗世嶷,早年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法学系,并在四川大学、云南大学任教的罗世齐等等。
又如张爱萍将军,作家艾芜等,祖辈皆由麻城孝感乡移民至四川的。而尚未梳理出的贤良俊杰之士当会更多,这说明麻城孝感乡移民及其后裔对养育他们的川、渝二地这方热土作出了应有的贡献和回报。
电子邮箱:zm799@yahoo.com.cn 明朝的大移民确实是个大事件,特别是山西大槐树移民。据我了解,象山东无棣大约65%以上自然村是永乐年间由洪洞移去。而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有记载的资料更少。我母亲一系现在能追溯的先祖是明末,能看到清晰碑文的已是康熙间的了,据说就是从江西到湖北的。 一楼的可与我联系 我是资中的,姓曾,有本家吗,有族谱吗? 故乡何在?我生在青藏高原,然后负笈北京,现浪迹天涯。故乡何在?
本人的姓比较少见,考证的结果,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在明朝嘉靖年间有一位,估计跟我有点关系。是个举人,这位举人老爷是甘肃人^_^ 昆吾是兄弟民族的么?四川社科院有个康藏研究中心,不妨联系一下 下面是引用zm799于2005-10-22 08:54发表的:
昆吾是兄弟民族的么?四川社科院有个康藏研究中心,不妨联系一下
呵呵,我不是藏族啊,
还是难得糊涂好,那些来龙去脉,我个人认为不妨就让它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殚精竭虑想弄清楚,多半还是徒劳。 十一期间偶去了洛带,那里是偶先辈到达川西平原的落脚地哦~~ 呵呵,昆吾哥哥和学究们论起家谱来了?自从族谱遗失后,俺们也寻不着根了。 参加20届世界客家懇亲大会,也去了洛带,街道整一,商贾杂错.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之感.幾处会馆,惟湖广会馆陈列有物.东山/洛带,四川客家大本营也.
樵版祖上可是江西(郡望)?
一步之外,芳草阡陌,落地生根何尝不可?而寻根不过国人历史情结,可为可不为的.我作如是观. 祖上是哪我就不知道了,我姓王,父籍北京,生长青藏,个人认为祖籍很有可能是太原。 王姓的郡望有多处,樵版怎么认为是太原呢? 川渝的移民有不少的福建移民,从迁移路途之艰难,应该比从麻城孝感到四川更困难。不知先生是否能提供闽西移民进入重庆一带的明初和清期的路线?鄙人的外祖(明初)和先祖(清期)是闽西移民。或有那位知情,也请介绍。
先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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