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五线谱上的三秦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3-10-6 18:59 编辑明线
秦业:营缮郎,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无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那秦业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钟。秦可卿:小名可儿,乳名可卿。贾蓉之妻,贾蓉之妻秦氏,蓉大奶奶;警幻仙姑之妹:乳名兼美,字可卿者。秦钟:字鲸卿。
红楼中设定一家三个秦姓人物,又很快先后逝世,感觉雪芹是用死亡将三人捆绑在一起成一个整体。联想到红楼第一回就开宗明义地说,这本书是“大旨谈情”。第七回中写秦钟出场时,脂批:“设云‘情种’。古诗云:‘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二语便是此事大纲目、大托比、大讽刺处。”“秦钟”者,谐音“情种”,喻“情种”,亦寓“情钟”之意。《世说新语·伤逝》有曰:“太上忘情,其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书中所写贾宝玉、秦钟等人,正是处于“太上”与“其下”之间,既非“大仁”亦非“大恶”的情痴情种。这种“情”,亦非“常情”所能解释。第八回写到秦钟的父亲秦业时,脂批:“妙名!业者,孽也。盖云情因孽而生也。”业源于佛教身业、口业、意业之语,有善、不善、非善非不善三种区分,多数时候偏指不善业、恶业,也即是孽。”“秦业”即喻“情孽”,雪芹写此书的重要目的,“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其意正如脂砚斋所点破的:“官职更妙,设云因情孽而缮此一书。清人姚燮在《红楼梦总评》中说:“秦,情也。情可轻而不可倾,此全书纲领。”由此可知,雪芹是用姓名的谐音寓意来写“情”的主旨。
红楼第一至五回是序幕,红楼的主体故事,从第六回才正式开启。第七回凤姐应尤氏之邀过宁国府,宝玉同去,秦氏出场,秦钟与宝玉初会;第八回借入塾读书,交代秦氏出身;第九回宝玉秦钟闹学,金荣回家告状;第十回金荣姑妈来找秦氏论理,引出贾珍尤氏议病,名医张友士诊;第十一回凤姐探病,与秦氏说话儿,此后不时来看秦氏。第十三回秦氏托梦,随即夭逝,合府纳罕;第十四回可卿出殡,声势浩大;第十五回秦氏停灵铁槛寺,秦钟得趣水月庵;第十六回秦业死,秦钟死。三秦死亡,代表秦文结束。秦文,同“情文”,秦文结束,“情文”并没结束,大观园正文中有“晴雯”,有黛玉等。先来看情文写的什么情?
可卿是警幻仙姑之妹,乳名兼美。那她就是来自太虚幻境的“孽海情天”,她的判词第一句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想起通灵宝玉就是被二位大仙幻化出来的,那这里,可卿也是“孽海情天”幻化出来的“情身”,投放到人间就是秦可卿,一个有血有肉、有着丰富情感的人。她下凡的使命是什么呢?应该还是来自荣宁二公的嘱托,警示宝玉,引他入正路。为了完成荣宁二公的嘱托,看看雪芹在“秦文”这段写死了哪些人。冯渊之死,源于找超越自己身份和能力的人去争真爱,他是执着爱而不得的爱情,不放手就送了性命;贾瑞之死,源于对超越自己身份、道德和能力的色欲的追求,他是求仁得仁,为情抛下一切,甚至生命;林如海之死,源于对超越自己能力的庞大势力的对抗,他为报君恩而为国捐躯;张金哥和守备之子的死,源于他们感情纯粹是生死与共的爱情;秦业之死,源于秦钟的离经叛道,深受世俗礼教熏陶的秦业无法接受秦钟与智能儿的“惊世骇俗”之恋;秦钟之死,源于他挑战信仰和世俗伦理道德;可卿之死,源于她用生命示警,警示世人莫为非常情所累。什么是非常情?“秦可卿”谐音为“情可情”。按照《道德经》中的句式:道可道,非常道。可理解为:情可情,非常情。非常情是指不能以通常的情来理解体会秦可卿的情;否则它就不是非常情。比如林如海的非常情,林如海的太始祖是“亘古忠臣”的比干,因为民、为社稷请命,被纣王和妲己剖腹挖心而死。林如海又是为报君恩为国娟躯。那秦可卿身上的民族气节、民族精神从哪里表现出来的呢?如果秦可卿像李纨一样,只操心自己的利益爵禄,只管自己小家荣衰,不问他人兴亡,那她就不会努力获得荣宁二府上下人等的认同和赞扬。如果秦可卿像刑夫人终日昏昏噩噩,什么都不管,只享受她身份该得的富贵,那她绝不会为宁府前途着急操心而得病。秦可卿的民族气节,表现在家事治理上,类似杜甫、柳宗元、李商隐、范仲淹等人的忧患意识。蒙府本戚序本在秦可卿死亡一回,有一首回前诗:“生死穷通何处真?英明难遏是精神。微密久藏偏自露,幻中梦里语惊人。”她在病后和死前给另一个脂粉英雄凤姐托梦嘱咐,提出自己的治家理念。她说告诉别人未必中用,“一语贬尽贾家一族空顶冠束带者。”她对贾家的兴衰内心充满着焦虑和不安,她的优秀和才能,有两个人看在眼里,一个是贾珍,他真正在意的,是秦可卿对宁国府家业兴荣的重要。一个是宝玉,“宝玉早已看定可继家务事者可卿也,今闻死了,大失所望。急火攻心,焉得不有此吐血?”秦可卿的非常情让她选择死亡,可卿的抗争之法与死亡之路,也是史上许多颇具气节和精神的民族精英于失败绝望之后的抉择。这种貌似感人的英雄故事,在中国历史上不断轮回,贯穿二十四史。而这种非常情在倡导平等自由的雪芹看来是可轻的。雪芹把史上的民族英雄骨子里的忠君忠孝忠义观念与贾瑞独自发情之时的一相情愿相提并论,他认为这两种情只是愚蠢的自我满足和无谓的自我牺牲。不过,他并不是否定真正的民族气节和民族精神,他赞赏国人身上真正意义的民族气节,那是一种抗争精神,比如《陌上桑》中的罗敷一样不畏强权、不甘欺辱的刚强气节;比如张金哥和守备之子为自主婚姻不惧死亡的反抗精神;她们不惜以生命争取爱情自由、争取婚姻自主的个性才真正值得讴歌。这种情正如明代《汤显祖诗文集》题记《牡丹亭》原文:“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有些情可轻而不可倾,有些情却可倾,这种情可以令生者为之而死,也可以令死者宛如复生。如果只能同生而不能为情而死,或是死了不能常放在心中宛如生者,都不是真正的至情至深。
隐线
三秦之地的典故源于项羽分封天下诸侯,并在陕西地区分封了三个诸侯王。这三个诸侯王分别是雍王章邯、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原来都是秦朝的将领,在巨鹿之战后都投靠了项羽,都被项羽分封为诸侯王,所以合称为三秦王。三秦之地,关中一带在春秋战国时为秦国发源地。刘邦统一中国建立汉朝后,关中被分为三个郡:京兆、左冯翊、右扶风。现将中国陕西的陕南,陕北,关中并称“三秦”。“三秦”的称谓产生后,历史上也有人将它作为政权名称。
作为政权的“三秦”和红楼“三秦”的关联来自焦大。“焦大”名字中的“大”字,有初始、开端、第一等含义,结合夜送秦钟与焦大醉骂的因果关系,像寻根林如海始祖比干一样,找到焦姓的得姓始祖,其中,茅焦是我要找的正解。茅焦,战国后期田齐王族,投奔秦国,为大夫,秦太后赵姬,私通嫪毐,生二子,秦王政怒,囚禁赵姬,茅焦以孝母劝说秦王政,秦王政这才释放赵姬,茅焦以此闻名于诸侯,其后裔的一部分,以焦为氏。茅焦,的身份是“秦国客卿”,如把国字去掉那就是“秦客卿”,南宋末年胡三省的《资治通鉴音注》中,亦有“秦有客卿之官”的记述。这可能就是雪芹用秦可卿名字一题多解的奥秘。
客卿的官职来源于秦孝公。渠梁成为新的秦王,为化解秦国危局,改变秦国积贫积弱的面貌,让天下诸侯不再“卑秦”,他向天下发出了那一卷千古雄文《求贤令》,并许下“五尊官,与之土”的诺言。自秦孝公发布《求贤令》以后,以商鞅等为首的六国士子纷纷入秦,为秦国的发展进言献计,改变了天下士子不入秦的尴尬局面。商鞅变法以后,秦国奖励耕战,任人唯贤,彻底摒弃了过去只在世家贵族中选拔官员的政策,无论出身如何,只要有才有功,都可以获得爵位,使“有功者显荣,无功者虽富无所芬华”。秦国新法对天下布衣士子的诱惑是致命的,对那些想要一展胸中抱负,挥洒一腔才华的治国良才的诱惑则更加致命,此后,自六国而入秦的人才如过江之鲫,连绵数代不绝,而秦国自此也多出了一个新的官职——客卿。徐复先生在《秦会要订补》一书中,对秦国客卿进行了反复考证,最终认为整个战国年间,只有九人是真正的秦国“客卿”。第一位见诸史册的客卿是张仪,《史记·张仪列传》记载,公元前328年,流落多年的张仪入秦,一番纵横之策深得秦惠文王的赏识,因此,“惠王以为客卿,与谋伐诸侯”。张仪的客卿时间非常短,因为很快他便因不费刀兵,说服魏国割让十五城与秦,而被拜为相国。张仪以首创“连横”之策,化解了六国合纵,为秦国的发展争取了极大的战略空间。范雎以张禄之名入秦之后,向昭王提出“远交近攻”,被授予的官名也是客卿,“乃拜范雎为客卿,谋兵事。卒听范雎谋,使五大夫绾伐魏,拔怀。后二岁,拔邢丘。”后来秦昭王驱逐穰侯魏冉,拜范雎为相,他便不再是客卿了。范雎的继任者是蔡泽,他最初也是客卿,《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语“秦昭王召见,与语,大说之,拜为客卿”。秦王嬴政时期的丞相李斯,最初是吕不韦的舍人,后经吕不韦举荐任为“郎”,后被拜为长史,复拜客卿。《史记·李斯列传》中也有“秦王拜斯为客卿”的记载。公元前303年,齐、韩、魏伐楚,秦“客卿通”发兵救援,三国退兵。公元前292年,魏冉谢病免相,以客卿寿烛为相。公元前289年,出身魏国的“客卿错”率兵攻打魏国。公元前274年,客卿胡伤攻打魏卷、长社、蔡阳,取之。公元前271年,客卿灶攻齐,取纲、寿,予穰侯。
秦始皇号称“千古一帝”,他的得力助手与宠臣是曾为秦客卿后被誉为“小篆鼻祖”的李斯丞相。李斯为秦皇出谋划策,逐一消灭各诸侯国,终于完成统一中华大业。在统一中华大业的进程中,李斯的一个最为了不起的功绩是,在“书同文”的框架下,创立了标准、统一的文字——小篆。嬴政成了至高无上的皇帝,为了彰显帝王的至尊地位,便授意李斯制定各种君权至上的制度,衣着、膳食、称呼等方方面面,都被贴上了皇权的标签。为了增加皇帝及其诏书的权威性,秦始皇还命令丞相李斯镌刻一枚举世闻名的传国玉玺。这枚玉玺意义重大,以至于成为了中国历代正统皇帝的信物,只要得到了它,也就意味着自己皇帝之位是合法的。古代以玉为贵,要制作印玺自然得找上等的玉石。制成玉玺的材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和氏璧,绝世无双的玉石。传国玉玺被玉工给制成了,正面刻了八个虫鸟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秦始皇去世后,秦朝二世而亡,当刘邦进军灞上后,子婴自知无力回天,便投降于刘邦,并将传国玉玺奉上,后来刘邦开创了汉王朝后,这枚传国玉玺也被称之为“汉传国玺”。等到西汉末年,王莽篡权,由于皇帝年幼,玉玺则被藏在太后所居住的长乐宫,没有传国玉玺,王莽心里很不踏实,便派遣堂弟去太后那里索要。太后很生气,但迫于压力又没法不给,便直接将其扔在了地上,结果被摔坏了一个角,王莽便找寻能工巧匠,用黄金将其修复。王莽被杀之后,刘秀又得到了这枚玉玺,可到了东汉末年,这枚玉玺又离奇失踪了,孙坚率军攻入洛阳,意外又寻得了这枚印玺……
红楼中,雪芹把玉玺人格化,宝玉成了传国玉玺的化身,而秦钟和宝玉“二人一身一体”,那秦钟也是国家权力的象征了。秦钟父亲唤作秦业,是为“秦之基业”,秦钟指代“国家权力的起源”,秦可卿是真儒贤臣。秦朝灭亡后,传国玉玺也成为了历代王朝正统合法的象征。至五代十国,传国玉玺完全失踪后,习惯上,还是以汉族人建立的王朝为正统。而秦可卿与秦业秦钟姓秦的意义,便是代表这种正统与合法性。“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国家权力没“嫁”人之前,是宝玉,它的原本来源,是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皇朝,始皇所建之秦朝。“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谁是惜花人;相逢若问名何氏,家住江南姓本秦。”惜花人是秦钟是宝玉,秦钟宝玉本姓秦,来自始皇所建之秦朝。红楼三秦代表国家政权的正统与合法。
预线
梦中的秦氏先引用“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跌重”“否极泰来”“盛筵必散”等一连串富有哲学意味的俗语,目的在于警示“脂粉队里的英雄”王熙凤须要放宽眼界,立足家族大业,着眼于未来;最后以“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为喻,预言三春去时即是贾氏彻底衰亡的开始,一族之人免不了仓皇离散,则又与第五回“红楼梦曲”尾声所示“好一似食尽鸟头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境地遥相呼应。
秦钟的字鲸卿,“钟”和“鯨”能够连系在一起,来自于古代神话传说的记载:传说海边有兽名蒲牢,形状像龙但比龙小,好鸣叫。蒲牢平时最怕的是鲸鱼,每每遇到鯨鱼袭击时,蒲牢就大叫不止。于是人们就将其形象置于钟上,并将撞钟的长木雕成鯨鱼状,以其撞钟,但求钟声大而亮。三国时期,薛淙在《西京赋-注》中记载:“海中有大鱼曰鲸,海边又有兽名蒲牢。蒲牢素畏鲸,鲸鱼击蒲牢,辄大鸣。凡钟欲令声大者,故作蒲牢于上,所以撞之为鲸鱼。”后人由此以蒲牢为钟的别名。
秦钟与宝玉客串了一把反角,“一段痴情,翻‘贤贤易色’一句筋斗,使此后朋友中无复再敢假谈道义,虚论情常。”“贤贤易色”是说一个贤能的人看重的是贤能才德而不是美色。宝玉对秦钟先取其貌,这样的做法与“贤贤易色”本意相违背。按警幻仙子的说法,这是好色中的淫而非情。脂批用“翻‘贤贤易色’一句筋斗”告诉读者,雪芹在这里是从“贤贤易色”的反面着手写的,这与第十二回作者叫贾瑞千万不可照看风月宝鉴镜正面及脂批解释说“不要看这书正面,方是会看”相吻合。可见雪芹之用心。宝玉对秦钟的这些做法都是以好色不淫为饰,以情而不淫作案,所以宝玉与秦钟最终陷入淫之中,误害了秦钟一生。秦钟又这样误了智能儿一生,所以,秦钟用生命为读者敲响警钟。秦钟的死,让宝玉告别“皮肤淫滥之蠢物”,身心都回到大观园,偶尔有应酬,有妓女优伶在,他也把话题引导关注女儿的悲愁喜乐来。
红楼三秦死,标志红楼的国家政权正统灭亡,以后进入末世的所谓正统与非正统之争,国家政权落入非秦之人的手里。“秦”文之后,文本进入大观园时间。大观园有“武陵源”和“秦人旧舍”。“武陵源”和“秦人旧舍”大有深意,对“武陵源”三个字,贾政笑道:“又落实了……”对“秦人旧舍”四个字,宝玉道:“这越发过露了,`秦人旧舍‘说避乱之意……”第六十三回,袭人占得桃花花名签,题的又是“武陵别景”,上有一句的诗“桃红又是一年春”,此句旧诗来自宋朝谢枋得的《庆全庵桃花》,文本引用这一句,其实意在上一句“寻得桃源好避秦”。大观园的深意是雪芹精心设置的避“秦”之乱的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避秦之乱”,即避以后金为代表的非正统。不过,大观园正文,也暗藏着正统与非正统之争,如贾宝玉和贾环、贾政和贾赦,妻妾之争、妯娌之争和婆媳之争等等。
暗线
可卿的灵位写着:“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这个灵位泄露的信息是:洪建即是指大明建国之初的两个年号,一为洪武,乃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一为建文,乃明惠帝朱允炆的年号。而兆年不易,从字面上来讲,就是永远不变,暗指明神宗的年号——万历!“洪建兆年不易之朝”暗喻大明。秦可卿“享强寿”,是指享年在31~40岁之间。恭人为四品。可卿的棺木材料是樯木,樯木是明朝人心中的“神木”。弘治和正德年间的大才子祝允明所著《野记》载:“太祖初渡江,御舟濒危,得一樯以免。令树此樯于一舟而祭之,遂为常制。令在京城清凉门外,已逾百四十年矣,有司岁修祀,给一兵世守之,居舟傍,免其余役。或云:即当时操舟兵之后也。”而用此木制成的棺材是 “万年不坏”,能用这棺木的人必须是帝王级别。可卿所影射对象的身份直指帝王。那位“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生前的身份应该是一位皇帝,只是因为他“坏了事”才被贬为亲王,那就是明景帝(代宗)朱祁钰。英宗朱祁镇复位后不久,朱祁钰便驾崩了。英宗剥夺了朱祁钰的帝号,以亲王礼葬于西山。朱祁钰成为自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唯一一位陵墓不在“十三陵”中的皇帝。那个明景帝为自己建的陵墓就这样被闲置下来,在红楼中则表现为那个被闲置下来的棺材。明光宗朱常洛在位一月便因“红丸案”也就是纵欲过度且服用春药而一命呜呼,他的陵墓还没来得及营建,最后只能葬在先祖明代宗闲置那个的陵墓,这就是十三陵中的庆陵。秦可卿死后,正统已死,即相当于隐指皇家的宁国府已“绝灭无人了”。三秦的死暗示国家也就是明朝的灭亡。而秦可卿的葬礼象征着大明朝的葬礼,所以她的死让贾宝玉奔出一口血,丫鬟瑞珠为之殉葬,小丫鬟宝珠甘心愿为义女誓任摔丧驾灵之任,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亲来上祭(这里直接点明了“大明”),四王八公将军侯府都来参加她的葬礼。他们参加的其实就是明朝的葬礼。所以葬礼才如此的隆重奢华,气势如此的庞大“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这是崇祯朝廷的末世,三秦已死,正统已亡,至此,红楼朝廷进入非正统和非秦之人手里。这是正统的终结,是非正统的新生。
推翻崇祯朝廷的人是来自三秦的李自成,崇祯四年(1631年),李自成于米脂号召饥民起义,率众投靠农民军不沾泥,继投高迎祥,号八队闯将。1637年以前,李自成从零开始,从零结束,万般无奈之下躲进了商洛的十万大山之中。李自成于崇祯十三年(1640年)走出深山,进入河南,饥民纷起相从,出现了戏剧性的大发展。占领西安后,李自成即着手分兵三路,略定三秦:李自成亲统以李过为制将军的义军后营和以刘芳亮为制将军的义军左营进军陕北,十一月初进占延安,明军高杰部渡黄河逃入山西。绥德、米脂一路皆下,只是在榆林遇到了明延绥边军将领王世钦、侯世禄、尤世威等的抵抗,经过12天激烈的攻城战,十一月二十七日义军攻占榆林,处死了顽抗的敌将,陕北遂告底定。崇祯十六年(1643年),建立大顺政权,改襄阳为襄京。毛泽东评价:“当时陕北大饥,自成乘机而起,至山西、张家口、南口、土木堡等处,后至北京,卒为清兵所败……后被三桂引清兵入关,迫至无路可走。这可见李自成是代表农民利益的。不过他们的举动,多为暴动,是其失败之主要原因也。”“我们历来的造反领袖,后来都腐化了,做了皇帝的都不好了,但李自成始终是好的,老百姓都称赞他,因为他代表农民利益向地主阶级造反。”
崇祯在李自成攻进北京那天,也就是1644年3月19日,崇祯帝自缢,明朝覆灭。崇祯帝登基纯粹是意外,天启不小心落水英年早逝才轮到他。朱由检一直被当做闲散王爷教育的。所以,可卿出身低却成为国公府的重孙媳妇,未来的宁府女当家人。可卿的病源于她的性格,崇祯帝治理的国家大乱也是源于他的性格。崇祯皇帝治世理政,有时表现得非常机智,有时又让人觉得极为愚蠢;有时不能不让人称赞颇有胆略,有时又可见其过于刚愎;他当上皇帝之后就有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高招,但还有不少令人扼腕的昏着。他用人总是用而不专,疑神疑鬼,经常翻脸不认人。对于官员的任免,从阁部大臣到封疆大吏,崇祯都采取更调颇繁、惩处随意的做法,搞得臣下畏首畏尾、离心离德……崇祯身死,是自缢还是殉国,很难给出公正的结论,这可能是雪芹故意模糊可卿是自缢还是病逝的缘故吧。
读者对秦可卿误读来源于“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脂砚斋在十三回中的批语:“此回只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页也。”畸笏叟在十三回的批语:“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岂是安富尊荣坐享之人能想到者?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顾赦之。因命亲溪删去‘遗簪’、‘更衣’诸文。”大多数读者解读红楼好象都忘记雪芹在《红楼梦》创作出一个全新的词语:“意淫”。红楼中,不止一次出现过“淫”字,“淫”并不是贬义词。在小说第五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中,有大量这个字的解读,警幻仙姑对贾宝玉说:“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宝玉是个兼爱、博爱、脱俗的人,警幻仙姑称他为“淫人”,是赞他“有情、有爱,能平等对待世间一切有情无情”。在《礼记》中谈及葬礼,淫丧两字是指奢华葬礼的意思,淫者,放纵,过多,过度,失其节制,不合法度。所谓“淫祀”, 按“先圣”所言,当作如此定义:“ 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简而言之淫祀是指不合礼制的祭祀,不当祭的祭祀,妄滥之祭。包含了越份之祭与未列入祀典之祭两种。秦可卿的“淫丧”,尤氏早已经说破真相,就是“思虑太过”四个字。“愁多焉得玉无痕?”玉碎只因愁多,内忧外患,月亏水满之事,百年基业难保之愁,细品秦氏托梦可知。尤氏说道:“那媳妇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他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天香楼”,传说月上阴影部分是一株桂花树,故用“天香”指代月桂,如宋之问《灵隐寺》诗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明末清初的文人皆以明月来代表明朝,“天香”隐喻明朝,“天香楼”隐喻朱明之江山王朝。“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所隐写的真实历史就是指,在满清的多次入侵掠夺中,造成了明朝兵力财力殆尽,致使无法阻止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进北京,才发生了崇祯在皇宫的煤山自缢殉国。“遗簪”、“更衣”隐喻满清的“剃发易服”,毁灭华夏文明。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3-10-6 18:07 编辑
主线
红楼三秦在用生命示警。秦业代表望子成龙的父母,秦业是个宦囊羞涩的营缮郎。夫人早亡,从养生堂收养了秦可卿,年过半百又得了秦钟。秦业家里不富裕,但是为了唯一的儿子秦钟将来能有出息,他东拼西凑了二十四两贽见礼,带着秦钟恭恭敬敬来拜见贾代儒。他把儿子读书当成终身大事来对待。秦业留给读者的印象是一种含辛茹苦,望子成龙,做事规规矩矩的严父的形象。正常的应是教育出来的孩子体贴老父,寒窗苦读,寒门出骄子。可惜,秦钟却是在富贵中迷失本心,把富贵子弟的不好都学全了,把寒门子弟的好学上进都忘了。金荣的母亲只知儿子附学读书能省钱还有钱拿回来,却不去问儿子钱是怎么来的。再看贾府是怎么教孩子的,引用的是赖嬷嬷的话。赖嬷嬷教孩子有一套,赖大胡子一大把,儿子都成年了,还常常要被他妈叫去说一顿。因为发现孙子有不学好的苗头。赖嬷嬷叫孙子好好争气,做对社会有用的人,不要忘本。不论真假,能说出这样的话,格局就不一般。
赖嬷嬷一面吃茶,一面又道:“奶奶不知道。这些小孩子们全要管的严。饶这么严,他们还偷空儿闹个乱子来叫大人操心。知道的说小孩子们淘气;不知道的,人家就说仗着财势欺人,连主子名声也不好。恨的我没法儿,常把他老子叫来骂一顿,才好些。”因又指宝玉道:“不怕你嫌我,如今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头里。当日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看见的。老爷小时,何曾象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还有那大老爷,虽然淘气,也没象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天天打。还有东府里你珍哥儿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什么儿子,竟是审贼!如今我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那珍大爷管儿子倒也象当日老祖宗的规矩,只是管的到三不着两的。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这些兄弟侄儿怎么怨的不怕他?你心里明白,喜欢我说,不明白,嘴里不好意思,心里不知怎么骂我呢!”
贾代儒因为贾瑞夜不归宿暴打了贾瑞一顿,却不去弄清楚事情真相,不知道关注孙子的心理问题。打了孩子又饿着不让吃饭还要跪着念书的教育方式真不知道是如何想出来的,这样的态度也太不负责任了。孩子一夜不回来,连孩子做什么都不知道,抡起棍子就打,这太不像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教育方式了。连负责私塾的贾代儒都是这种“审贼”式的教育方式,可想而知,其他父母是如何教育孩子的。想想贾府“审贼”的传统,看贾政打宝玉,就能想到贾敷、贾珠的死是怎么回事了。父母心里先认定孩子有错,把孩子当贼审,孩子自然会有对抗情绪。贾敬中进士修道前,对贾珍大概也是这种粗暴的“审贼”式教育,等贾敬修道不管他了,他就放飞自己,要补偿以前自己受的罪,好好享受。他教育贾蓉的方式,应该是矛盾的,遗传贾敬对他的严厉不留情面,想起自己领受这些的羞辱又带着儿子胡乱玩耍。或许,雪芹看多了这样的教育悲剧,大发慈悲心,让秦业一家演绎教育失败的悲剧,警醒大家。秦业错在逼迫式的教育,他豁出去一切只为孩子读书的做法其实对于孩子来说压力是非常大的,尤其是精神上的压迫;秦业错在“审贼”式的教育方式,他看见智能儿来家,他问都不问就把智能儿轰走,又将秦钟暴打一顿。他并不知道秦钟和智能儿的事,心里先认定有错,就那样粗暴处理了。即使孩子有错,也要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再想法解决。父亲在孩子不明是非时有义务引导孩子明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教导孩子承担该承担的责任。秦业错在把读书成材当成最大的事,把名声看得过重,他自己急火攻心,勾起老病,一命呜呼,儿子被打身体受伤老父被自己气死心里更愧疚,也跟着死了。家有家风,家有家业,下一代能不能承传,关键就在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是否得法,秦业的家业就断送在失败的教育上。红楼中成功的教育,直接写出来的是赖嬷嬷教育孩子的经验,就是在一个家庭里,大人的言传身教很重要,对小孩子要严管不能娇宠,但又不能管得太过。小孩的过错,都是父母不加管教或者管教不当酿成的。主子中,从黛玉教香菱学诗、理家以上率下、对待宝玉不愿科举的态度来看,黛玉应是传承了林家家风,懂得因材施教,以身作则,科举不是唯一出路,读书还可当圣人呢。
秦钟客串反角,他代表迷失本心的那一类人,也代表不孝子孙。秦钟第一次亮相给人感觉是个儒雅老实、单纯天真、偏女性化的官家公子。看他和宝玉交流,知道他是精明伶俐,善用心计,知道把握制造机会的人。给我感觉,长大后又是一个贾雨村。闹学堂时,可看出他有点自私,懂的利用靠山压服对手。送殡途中,秦钟竟全无丧姊之伤,见了乡野二丫头,调侃宝玉,一句“此卿大有意趣”,令人心生反感。有孝在身,又与小尼姑智能儿“得趣馒头庵”。秦钟羞羞怯怯出场的时候,甲戌本的夹批:“设云‘情种’。古诗云:‘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出自于南朝刘缓的一首宫体诗《敬酬刘长史咏名士悦倾城》。诗中大意是在一次宴会上,有个歌舞伎如天仙一般,非常美丽动人,见过这个美人以后,巫山神女、洛川神女、玉女、宋玉家的女邻居、吴王夫差的女儿紫玉、邯郸有名的美女秦罗敷等等,都不能与之比肩。荀奉倩眼里只有自己的妻子;石季伦久经风月,阅美人无数,诗人还认为他们这两位要是遇见诗中这位美人也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大讽刺处应该是诗中最后一句:“上客徒留目,不见正横陈”。诗人告诉来宾,美女既已横陈玉体,朋友岂可错失良机。这首宫体诗像风月鉴一样,照出乱世之下的一场场狂欢,照出了富贵子弟浮躁混乱的生活和庸俗好色的本质。秦钟在富贵场中迷失本心,混迹于宁荣两府之间,沾染上了各种恶习,言语轻浮、调戏尼姑、交结娈友、浮躁混乱、庸俗好色,对于一个学生而言,真可谓是无所不至。他气死老父,却也知道愧疚反省还知道为智能儿担心,又给宝玉留下遗言:“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这样看来,秦钟本质上并没多坏,好好引导是可教育好的孩子。所以,教育方法很重要。“未嫁先名玉”,吴王夫差的女儿叫紫玉,秦穆公之女名弄玉,都是未嫁名玉。“来时本姓秦”,则是出自《日出东南隅行》,其中的女主人公秦罗敷是一位集绝色容颜、坚贞与智慧于一身的女子。如果秦业耐心询问,再告诉他错在哪里,又告诉他该承担什么责任,该如何处理能护住名声又能帮助智能儿,或许,秦钟能成长为一个集容貌与智慧于一身,有担当有抱负的好男儿。
秦可卿代表秦汉后的贤臣真儒。“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未嫁人时,是黛玉,而嫁人之后就成了可卿,而这嫁人的时间正是秦。秦朝,是中国历史上的分水岭,华夏文明也以秦为分水岭。未嫁人时是黛玉,是比干嫡传后人,等到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儒家几乎断子绝孙,直到汉武帝时董仲舒以“君权神授”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才使儒家起死回生。儒家虽然生存下来了,但是儒家成为为君权服务的假儒,成为任君王摆布的“可卿”。比干是为民请命,被纣王处死的。当人皇昏庸无道时,如比干一样的贤臣只有死路一条,黛玉作为比干嫡传子孙,遇到皇权,不从时也是选择宁为玉碎。秦汉后,贤臣真儒生存环境特别艰难,先秦儒家君子之学流于形式,伪道学相衍而生,为君权服务的伪道学才能活下来。先秦时期,孟子认为,知识分子应该“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谓大丈夫”。在先秦儒家看来,士人出仕必须以行道为最终目的,绝不能为了要誉求利全其身而摧眉折腰。坚守道的最高原则不为权势所夺,是先秦儒家君子修身进行内在超越的终极追求,亦是君子人格主体性复归的关键所在。秦汉后,文人士大夫的命运起伏伴随皇权专制的始末,即使甘为君主鞠躬尽瘁,换得一时位高权重与富贵荣华,但是文人之功与罪、所受赏或罚都在君主一念之间,士大夫的是非善恶标准不是君子操守与圣贤教诲,而全赖君主个人昏明、喜怒甚至好恶。北宋真宗御制劝学歌,以富贵利禄、香车美人为书中诱饵,将士人的君子气节消磨殆尽。明白了先秦时期和秦汉后期的差别,也就能理解宝玉为什么不愿提仕途经济,为什么将人分清浊,为什么反对文死柬武死战。秦可卿面对现实困境的抗争之法与死亡之路,是史上许多颇具气节和精神的民族精英于失败绝望之后的抉择,雪芹认为这种非常情只是愚蠢的自我满足和无谓的自我牺牲。愚忠可止,忠君殉主这类非常情可轻。
秦可卿还代表被扣上红颜祸水的女人,如杨玉环、褒姒、妺喜等薄命红颜。雪芹在书中用风流引人遐想,如贾蓉所说的:“谁家没有风流事”,“王家的素日并不知道他姑表姊弟有这一节风流故事”,书中这两处风流是指男女情事。再加上淫丧、遗簪、更衣等文字,读者脑补了许多荒唐故事出来,正好对应“满纸荒唐言”了。仔细阅读雪芹的文字,可以推断秦可卿是清白的,与淫荡无关。脂砚斋评香菱:“细想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比到黛玉湘云,用了一个在现代很容易让人误会的“风流”两字,全书中涉及黛玉,多处有“风流”两字出现,比如黛玉初进贾府,众人眼里她是:“……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薛蟠在大观园见到黛玉时是:“忽一眼瞥见了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甚至写秦可卿的丰采,也是:“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雪芹还写了晴雯夭风流,“夭风流者,千古风流人物!”还用多姑娘来证明晴雯的清白。实际上,雪芹用风流把湘云、黛玉、香菱、晴雯、宝钗、可卿、凤姐、林四娘归于一类人,她们都是风流人物;是杰出的人才;是对一个时代有很大影响的人物;是薄命司的女儿;是未降之将;是明于道而以天下为己任的弘毅之士;是为中华民众开创一条幸福之路的忠义之士;是中花民族不屈的英魂;是以“不屈意志”铸就民族脊梁的军民。“风流”二字最早见于《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其风声气俗自古而然,今之歌谣慷慨,风流犹存耳。”说关陇之人生活地接近羌胡等少数民族,民俗修习战备,崇尚武力,这种社会风气从过去一直延续到现在——“风流”在这里就是“遗风”“风俗”的意思。到魏晋南北朝,“风流”的用处渐渐宽泛起来,士大夫们欣赏的生活方式可标为“风流”,比如袁恪之赞韩康伯:“门庭萧寂,居然有名士风流。”品格使人倾慕是“风流”:“卿风流俊望,真后来之秀。”总之“风流”这个词,到魏晋一下子变得很有气质,既恍惚又飘渺,名士们对礼教的厌弃,对自由的向往,对世俗的轻蔑以及对个性的标榜都可以“风流”一概之,琴弹得好字写得好白眼翻得好,甚至帽子侧着戴也都是“风流”,“风流”在魏晋就是潇洒、飘逸、不羁、杰出,朋友中要没一两个被定性为“风流”的人物,都不好在社交场合露脸。一直到唐朝,“风流”都还是个褒义词,虽然李太白是将“迷花不事君”视为风流,张说是把获得御赐的荣宠视为风流,但都是对一种生活态度的认可。“风流”滑落成贬义,是从唐末开始的。最先是民间小调将花哨轻浮的少年和“风流”挂钩:“悔家风流壻,风流无准凭。”而宋朝陈师道的《踏莎行》,直接就用“风流”代指了男女私情事:“到谁准拟风流病。”“风流”这个词,从“风俗教化”——“风操品格”——“风度翩翩”一步步衍义,终于成为了桃色事件的主角标配。但自宋至清的几百年里,“风流”虽然被话本,戏曲,小说等民间流行刊物热情的往形而下方面扯,士大夫们还是坚持“风流”的古意,明代李贽称赞的“古今风流”,也还是谢安太白东坡这些时代才俊。
“风流态度”“风流婉转”“风流袅娜”三处一义,都是说黛玉仪态柔婉,风韵美好,和花蕊夫人的“年初十五最风流,新赐云鬟便上头”是一个词义。李纨评诗稿,说黛玉的白海棠诗“风流别致”,那是超逸佳妙卓尔不凡的意思。黛玉自己诗作里“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的“风流”更是一种高度自许。属于黛玉的风流就是风姿楚楚我见犹怜,就是雅人深致不同流俗,就是琨玉秋霜孤标傲世,就是魏晋风度赤子之心。可卿的风流又如黛玉,薛藩见黛玉“酥倒”,读者不会联想黛玉淫荡,因为读者知道黛玉的洁净。其实,可卿和黛玉一样,只是可卿是妇人,比黛玉多些鲜艳妩媚,又像宝钗一样努力获得荣宁两府上下人等的认同,可卿的亲切和美貌,是好色之人意淫的对象,这并不是可卿的错。就像宝玉要睡到可卿房中把可卿当意淫的对象一样,这错不在可卿。就像杨玉环一样,被公公看中不是她的错,奉旨出家修道又奉旨回宫也不是她的错,侍侯君王是她分内之事,和文臣武将奉旨办事一样。最后,安禄山造反,是男人权利欲望的争夺,却成了杨玉环的责任,明明是唐玄宗的错,却叫杨玉环替死。秦可卿的性格循规蹈矩,一步不敢走错。别人一句话她都会思虑好几天,雪芹笔下的可卿自尊自爱,洁身自好到有“洁癖”的地步。她的养父因怀疑儿子的不伦之恋而气死,对可卿的死却是悲痛万分,也间接证明可卿是清白的。秦可卿卧室的十二个陈设物品,很多人想到淫极艳极,其实,那些物品是谜面,十二个陈设物品的主线谜底:一、开元:朱元璋始建梅花之城/明成祖朱棣天子守国门;二、仁治:明仁宗朱高炽北平守卫战/明宣宗朱瞻基仁宣之治;三、守成:明孝宗朱佑樘贤主仁君务实励精图治/明宪宗朱见深毁誉参半,应州大捷;四、内斗:明英宗朱祁镇夺门之变“弋阳王逆伦大案”/明代宗朱祁钰“国赖长君”;五、败家:明神宗万历帝怠政二十八年/明世宗嘉靖帝“明之亡,始亡于嘉靖”;六、亡国:明思宗朱由检君王死社稷/南明永历帝弓弦缢杀。是雪芹引导读者去分析明朝从开国到亡国的原因。然后再思,为什么先秦时期大约两千年只有三个朝代更迭,为什么春秋时期的战场是贵族之间争霸的游戏?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