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某迟。
这是我今年七月底写的一篇空间日志。还是很随意很幼稚的。当时我和Dasha老师联系上,知道他的真名叫陈宁,是沈阳日报的。本来不应该放在豆瓣上的,因为是个人信手的涂鸦。可是刚刚得知老师因为心脏病去世,看到之前联系的豆邮内容,还有这篇文章。记得他说过要见面的,一个大哥和一个小弟的约定,想不到就这样成为永久的遗憾。
1.只此一身
早上收到Dasha老师的豆邮,他竟然向我道歉,因为他回到了L大,但没有告知我(实际上他除了豆瓣也没有我的其他联系方式)。他说,“在胡胜的嘻皮笑脸中到文学院坐了一会儿”。结果院长大人的笑脸果然跃进我的脑海。哈哈。
早上出门就看到学校挂了很多横幅,说欢迎88届的校友回校,才确定他是88届的。他说过,他和胡胜还有周福岩(PS:院长和副院长)是同学,还说过类似的话,如果你需要请假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上忙。哈哈。路过蕙星楼的时候停了一会儿,心想他会不会还在里面。其实我本可以去问问那些老校友,不过发现自己和他见面了以后,不知道说些什么。
聊聊里尔克?
是因为里尔克我才认识了他的。也因为认识了他,我对德语诗,对德语,还有对翻译,乃至对外语的热情提升了不少。可是,当时我对他说,我也喜欢里尔克。他说,要好好学外语,读外国的东西不要只是看译本。还讲了一个当年他听过的故事,当年有个中文系的学生得罪了教授,论文写的刚好是里尔克,答辩时教授直接让外语学院的老师过来,用德语面试,悲催程度,可想而之。
他也是中文系的,虽然今天的中文系和20多年前相比,只有呵呵呵。他是自学的外语,不只是德语。里尔克对他的意义,是二十年的时光,从无到有,从贫乏到丰盈。对于我不是,我还不及,他只是20世纪大诗人里面的一个,给过我某些词句的惊喜。
外语不行总是有挫败感。如果见到他,我可是见襟捉肘,我应该掩面而逃。
2.至此一身
实习一个星期了。
意味着什么呢?我感觉我投身到生活中了,投身到各种关系中,不再只是面对书,面对自己。
呵呵呵,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我终于明白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或者,读的书上的课三年大学一点用处都没有。反正总有人会喜欢这种论调。
不过老板和同事都很好,特别是老板,出去见客户总是带着我们,虽然我们总是减了她的气势。学会了很多东西,反正我以后得靠这一切混饭吃了。我应该好好适应每天六点半起床,挤完公交挤地铁,挤完地铁挤电梯。我应该学会对人微笑,和人聊天,学会察颜观色。这就是生活啊,而我们都不在中心。
我想投身其中,但我只是为了回报。为了自己可以负责自己的生活,为了自己可以担当别人的生活。
3.值此一身
人总要有一部分自己去和世界交换,以保全最后的那不可交换的部分。
今天Dasha老师告知了我他的实名,还说了他工作的单位,沈阳日报。对于文学,他也算是“业余”的。可是我想象不来,作为职业的文学生活。黄灿然老师也是报社的,据说是大公报上的外文翻译人员。不过他业余翻译的文学却总是给我们各种营养。Dasha老师也是。他从各种途径了解里尔克,德语的里尔克,法语的,俄语的,意语的,还有日译本,英译本,并以他的积累,重新审核所有的中译本。每次见到他更新的东西,总有一点小小的自卑。
好吧。我早就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生活的,当然,还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职业。可是,这很重要吗?难道非得像那天那些珠宝商一样,坐在五星级酒店的饭桌上,侃侃而谈,谈笑风生?哈哈。光鲜亮丽的他们也不知道,其实只要面对了自己就已是足够的。
怀念Dasha君
作者/没使劲公爵
我和Dasha君不是很熟。最早听说他是从一位学德语的朋友处:豆瓣上有这么一个Dasha,为了研究里尔克的《马尔特手记》,甚至搞来了当年的巴黎地图。
我们交流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始于他开始贴自译的里尔克俄语诗之时。
我和他兴趣的交集大概也不算大——差不都属于各自兴趣范畴的边缘吧。
总感觉他对其他学者有些苛刻,让我不太敢苟同。有时,当我看到豆瓣上某本西学书被打了一星,心中总会怀疑:莫非又是Dasha君的贡献?
但我知道,他是有苛刻的资本的。光拿里尔克的俄语诗来说,就连德文《里尔克全集》也常不能满足他对底本的要求。
而要说Dasha君治学的态度,这里还能提一则小故事:
1900年里尔克游览俄罗斯时,参观了莫斯科的舒金博物馆,在赏一幅日本屏风后有感而发,于日记中赋诗一首。革命后,舒金博物馆的藏品被归入各国有博物馆,这幅屏风也就连同里尔克日记中那首随手写下的这首小诗一起被人遗忘了。
然而一百多年后,翻译里尔克全集的Dasha君却没把它们忘记。“莫斯科舒金博物馆收藏的一幅日本屏风”——任何集子的注释就到此为止了。可是Dasha却一定要搞清楚:这幅画长什么样?画的到底是什么?叫什么名字?现在藏于何处?
我不知Dasha为弄清这件事情查了多少资料,询问了多少人。至少除我之外,还问过一位“日本教授”。而这一切大动干戈,无非是为了完善一条在吾等常人看来无关痛痒的注释。
这或许就是Dasha君苛刻的资本。但Dasha君对自己的标准或许远比对别人来得苛刻。我曾看见他推荐一位学者对其批评的反批评,推荐语云“欢迎拍砖”。他译的里尔克俄语诗,我只曾略微提了些修改意见,他竟提出把我也写入译校者名单。而有时他新译出一些与俄国相关的材料时,总会前来告知:恭请爵爷前来拍砖。我想,Dasha君是不苛刻的吧,
他常叫我“爵爷”,在知道我真名后,又以“兄”相称。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的岁数几乎要翻我一倍。
如今回看我们之间的邮件往来,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我们探讨某个专有名词的翻译,他向我解释里尔克某首诗主旨的学界纷争,他向我抱怨在翻译上遇到困难时没有能够求助的人。我虽没亲眼见过他,却总感觉他就在身边。昨晚写拖欠多时的书评,还提到Dasha君对该书翻译的批评。今晨老叮当对我说,想多读书可又想远离学术圈,我下意识地回说:那就学Dasha呗,找个报社供职,有空就自己慢慢翻译,哪天也弄个作家的全集出来。我答应过他,一定要把那张屏风的下落找出来。来莫斯科后的第一个周末,就冲入东方艺术博物馆,可却没在展品中发现下落。向博物馆工作人员打听,得到的却只是行政官员冷冰冰的拒绝。后来,我在莫大的一家书店里找到了这首诗的俄译文,最近又准备给各博物馆发邮件询问一番,还打算明天赶早再去普希金造型艺术博物馆查查那里的日本艺术收藏……
谁知一切来得都那么突然……
我得知噩耗是在傍晚的莫斯科地铁里。列车和行人的喧嚣像是要带走什么。今天下午,生平第一次遇见莫斯科地铁故障——车门无论如何都关不上,清空了乘客,驶来第二辆——依然如此。乘客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这算是冥冥中的巧合吗?是列车执拗地不愿离去?莫非它是在诉说什么?是想阻止什么?是在抗议什么?可有些事终究无法阻止,抗议也是徒劳。列车载满了疲惫的乘客,呼啸着驶入了黑暗的隧道。
街上,无表情的行人举步维艰地在冻成冰的人行道上滑行,瘦弱的退休工人在寒风中颤抖着,散发没人要的广告单。寝室里还是一片歌舞升平,人人都面容严肃地讨论着最琐碎无聊的小事。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也没有人想知道,也没有人有必要知道。
能做的只有往冰天雪地中撒一杯伏特加。我曾说,何时你来俄罗斯,陪你沿里尔克当年的路线朝圣一番?我自己都不知这是玩笑话还是当真的。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了。你的灵若能飞来看一眼也好吧,只是现在的莫斯科早已不是里尔克到来时的样子了。
一位友人说,因为Dasha君的去世,里尔克在汉语里又死了一次。而在微博上还看到有人说,听闻这样的消息,总不免停下来思考人生的意义、读书的意义。
这些话大抵都是对的吧。
12月5日夜
12月6日晨定稿
12月2日,我与傻兄最后的通信
作者/江汀
2012-12-02 10:46 江汀说: DASHA兄,你好,一直以来我都在豆瓣上关注你。我是江汀,一个文学图书编辑,想做一个荷尔德林的选题,想问一下你的荷尔德林翻译状况如何,已经出过译著吗?还有,你对其他德语诗人的翻译状况呢?
2012-12-02 15:09 Dasha说: 江汀兄好,
Dasha一直阅读的是里尔克,荷尔德林,是敬畏着的梦想。用了三年时间,将里尔克的全部德语诗翻译完毕,已经与老友何家炜(http://www.douban.com/people/hejaoui/)签了出版合同,合同上定于明年7月左右出版。所以,准备在出版前将里尔克的小说《布里格手记》(也称“马尔特手记”)重新校读一遍(《布里格手记》的出版还未有决心,里面尚有一些背景资料未能彻底搞定),以期保持阅读里尔克的感觉,在附印前最后再校订一遍译稿。
最近,正在扫描、ocr、校对荷尔德林的“法兰克福版全集”(FHA:http://book.douban.com/series/8178)——准备在未来的日子里从荷尔德林的古希腊语、拉丁语译稿开始研读。之所以选定FHA做底本,是在与“大斯图加特版”(StA)比照阅读后最终下定决心的。
至于兄的荷尔德林选题,恐怕要让兄失望啦,没有个三年五载,Dasha是拿不出来的。其他德语诗人,Dasha只不过是从Klopstock开始泛读,没有什么打算,也许,荷尔德林完了,有心策兰,但是,策兰的语言游戏,汉化起来极其麻烦,孟明的捉襟见肘,足以表明一切。
不过,近年来,Dasha也算结识了一些德语专家,比如广外的林笳教授,北外的丁君君同学……如果兄有德语诗人的选题,Dasha可以帮你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接手。
谨颂编安
Dasha
2012-12-02 15:50 江汀说:
Dasha兄,恭喜大作终于即将出版。早年我就接触过“汉语里尔克”,等待你的译作结集出版已经很久了,到时候一定会收藏一本的。里尔克译者甚众,Dasha兄当然鹤立鸡群。
我曾在网上读到一首《在柔媚的湛蓝中》,应该即是兄的译笔。与之相比,其他译者的译笔当然要逊色一些。现在出版诗集很困难,但荷尔德林仍属古典作家,我这边正好可以做类似的选题,所以就想到向你问询此事。
我敬佩Dasha兄身上持存的理想主义气质,所以等上三年五载也是理所当然。
祝冬安!
江汀
2012-12-02 17:41 Dasha说:
Dasha那时确实译过几首,为了某个杂志的约稿。如今回头来看,那时的译文,首先准确性犹不十足(Dasha如今的德语自然要比那时精进了);其次,那时,Dasha还不能够完全把握荷氏的文字风格;第三,迄今,亦不曾厘清荷氏与古代希腊之间的关联,所以,Dasha要先读荷尔德林所译的荷马、品达、索福克勒斯……;第四,作为德国古典格律诗的典范,用怎样的汉语形式加以重现,Dasha目前还未曾思考出来。对荷尔德林的汉译,如果兄有什么建议,Dasha倒极想听闻。
2012-12-03 10:17 江汀说:
Dasha兄,惭愧我不懂德语,只是倾慕于诗歌。我觉得你译得好,只是从“雅”的角度得出的结论。的确,翻译荷尔德林是几乎是一位祭司的工作,你所提到的四点是一个译者所应有的自觉。我记得一个细节,当初本雅明在研读荷尔德林时,也曾试着自己翻译品达。我无法多说什么,自己埋头多读点书才是正经事。
http://www.douban.com/note/251071337/
里尔克的玫瑰——献给陈宁兄弟
作者/安清泉
【陈宁(DASHA)出生于1970年3月26日,1992年毕业于辽宁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2012年12月5日不幸于沈阳病逝,年仅42岁。陈宁君倾注十余年心力翻译的《里尔克全集》,成为汉译里尔克的里程碑,即将付梓出版。】
他回忆着诗歌创造的一个时代
试图将世界的秘密全部说出,
其中隐含命运的谜底,混合着
难解的芳香来自奇异的玫瑰。
模仿天国的穹顶飘落的花雨
清晨到黄昏,记录了光线的
幻影。这珍宝中唯一的欲望
它充满细微熟识的渴念,
尽管我们并非赖此生存。
露水中闪耀的心跳模糊着视线,
掩映厅堂的暗影里记忆的欢欣。
当玫瑰的香气浸入了身体,
他是否便拥有玫瑰的经历?
而一根刺的痛楚远及一生。
天使的容颜,甘愿的陷落,充满诱惑
并使人陶醉。这是内心的胜利——
语言的君王凯旋。所有想象之外
那些出生不久便难逃死亡的小兽
已经在时间的旷野上奄奄一息。
安清泉: 这首是陈宁20岁时写给我的赠诗,时间是1990年10月24日。
【寂寞】
死人和死人并不一样
坟墓和骨灰盒
也并不是一样的房子
门锁锁住了以后的惊叫
你所等待的人
也正是那些等待你的人
如果说瞳孔还在看着什么
生存就是为了走向死亡
第二年9月他写毕业留言给我:
“那时候,鱼游过秋水,死而复生的老人坐在桥头吸着旱烟。如果人一旦对事物失去了意义,月亮功德圆满地使狼嚎叫。在酒里做一次旅行,或者,坐在阴影里空虚,纸鹤是一个人的妻子。可是你从梦里走出来,并不能把握实在,满地落花只是一种心情,谁的梦最深?
有一种很古老的信念
相信神灵
总是为那纯洁的心灵显圣
并为其启示世界的未来”
现在,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分享这些回忆了。
在我记忆里,他永远都是20岁。愿他的天堂里有鱼有酒,不会寂寞。
哀悼DASHA兄
作者/马达+丝+狐猴
昨夜今日,哀痛非常。臥不能寐,寤則感傷。回想當年識傻兄于天涯閑閑,輾轉到超星社區、讀書園地,再到豆瓣;MSN、伊妹兒、站內信、短消息、及豆郵,時有往來,心知神交,已近十載;緣慳一面,本以爲今夏他的譯作可以出版,履滬地而暢談,但他說要到明年才出,明年一定來,不料約定永不能實現了,緣慳一面,卻成永訣。嘆天縱其才,又妒其才!或是怜其才?打算爲傻兄寫點文字,把十年以來傻兄予我的種種文字和記憶鉤稽出來,把傻兄一貫嚴謹治文的一面存在一處,展于同好,以追英魂。
找了好幾個地方,或可輯出不少交往記錄。請待我一一整理:
发件人:dasha2006-01-26 11:43:06收件人:giufa内 容:求问子不,中国皇室成员彼此的称谓可有书籍记载(不要满清的)发件人:giufa2006-01-26 12:38:14收件人:dasha内 容:惭愧, 称谓之类, 俺只翻过<<称谓录>>一类, 想必兄早就查过的了. 我找找吧. 兄出的题目, 子不好几次都交了白卷:$:$ 正在赶一篇文章, 如若今晚可以完成 (明日回乡过年哉) , 呈兄批.
发件人:giufa2006-01-27 09:29:23收件人:dasha内 容:求教了一位治文字的先生,他回信告未見有專門涉及的。這是個有趣的問題,我猜實錄之類的文本中可能有一些記錄。不過,是否成制——以及留下記載,頗難說。 昨天向兄提及拙文,本意也在激勵自己不再拖沓,完成它。但如今還是尾大不掉,還在寫:$发件人: dasha 2006-01-27 11:43:04收件人: giufa 内 容: 数种称谓录Dasha当然都查考过了,自然是没有的。散落在宋元白话小说里的,虽不规范,可能还有一些。
收信: Gossudar
标题: Re:Dasha兄
时间: 2005-04-03 17:12
内容:
Quote:
呵呵,这里的规矩是不给0威望人找书的,到“新手家园”去弄1威望即可。或者,将内容告诉Dasha,Dasha..
Dasha兄, 這塊好地方是前幾天從讀書中文網的鏈接裡獲得的. 昨晚有時間過來匆匆一晃, 沒有鬧清規則就當了冒失鬼, 慙愧! 多謝兄援手. :) 集成複印的事不着急, 您有空就弄, 反正遼圖長在, Dasha兄與子不的友誼長在, 呵呵. 最近我在孔网訂到了幾種遼寧的集成, 等哪天如果兄有空去遼圖了, 請事先告訴子不一下, 我把已得的即不需要複印的遼寧集成名單給您.
兄太忙, 子不不好意思多打扰. 如果方便, Dasha兄留意找一找<<中國民間故事集成.四川卷>>的下冊可好? 讀秀的該書頁面上倒是下冊, 但子不下不來, 您上次教的 "源代碼"法子, 好象不行了.
上次您給我的那幾本故事集成省卷本對我最近的論文幫助甚大. 代表我的論文再謝謝兄:)
收信: Gossudar
标题: Dasha兄, 我已成功获得" 声望"
时间: 2005-04-04 12:43
内容: 可以按规索书了:) 有什么需要, 我直接发帖吧. 你忙你的.
收信: Gossudar
标题: 谢谢兄谢谢Poiu
时间: 2005-04-04 19:09
内容: 中越关系史论文集_张秀民著_文史哲出版社1992年_SS号:10520481 Gossudar
2005-04-03 1 38 2005-04-04 12:46
by: poiu
收信: Gossudar
标题: 古琴與西罗普郡少年
时间: 2005-04-05 17:12
内容: Dasha兄, 昨日翻您的舊帖子學習, 看到<<西羅普郡少年>>, 頗想要35頁序言的清晰版, 可否惠贈我一份? 子不見獵心喜, 已經先試圖不告而取, 但兄所提供給 "脉望" 的FTP, 似乎拒不對旁人開門. :$
還有, 我知道Dasha兄對琴道頗有深研, 您是否搜集名家的古琴CD? 我以前從中國古琴論壇的一位琴友的FTP上下載過一些如管平湖查阜西張子謙諸先生的名曲, 也不知兄感不感興趣?
收信: Gossudar
标题: Dasha兄
时间: 2005-04-12 16:59
内容: 猛然发现这两天火烧殿月部了, 俺的论文须在几天之内炮制出来. 等这风头稍过, 再向兄殷勤讨教. 兄抄送我的里尔克译事的信匆匆拜读, 颇有收获.
收信: Gossudar
标题: Re:子不,借出一本《北票资料本》
时间: 2005-09-15 15:49
内容:
Quote:
明日出差去丹东,周日可能回来。
此书32开本,A5即可复印,需要放大到A4么?借出的书是给您复印还是D..
Dasha兄, 抱歉, 久不登陆, 才见到您的消息. 我不知道我通过YAHOO回的信可收到?
正好有事叨扰, 俺的女友是一诗歌青年, 经常在诗生活翻译论坛等处潜水. 我刚刚坐办公室, 她就要求打印网上下载的译诗. 其中即有兄的大作赫然在目. 她下载或有不全, 故我觉得, 还是向兄讨一份打印最为可靠了. :)
发两个她写的书评链接, 呈兄指教:
http://www.douban.com/review/1003519/
http://www.douban.com/review/1003521/
收信: Gossudar
标题: Re:子不,借出一本《北票资料本》
时间: 2005-09-15 18:39
内容:
Quote:
北票资料扫描了1/3,今天停电,如今刚来。不知弟妹需要Dasha那些译诗,可将目录给Dasha,一些译文Da..
:$說來慙愧. 玨氏的語言能力與她的愛好之間有頗大的張力(子不也是). 好在俺們尚知恥而勇:)
目錄俟玨氏下班之後呈送. 先謝.
書話上的討論已拷貝, 戲劇很精彩, 串中場跑龍套的角色也全了, 呵呵. 最近剛剛開學, 忙得左支右拙.
北票資料本, 兄也事務繁重, 真不知說什麼好. 掃描可以廣爲散布, 嘉惠士林, 子不在此妄言代一小撮專家們感激兄的功德了.
民間文學其實於一國的文學傳統影響頗大, 而今人多有疏忽者. 因此, 兄之義舉, 意義實大實深. 子不敬禮.
噩耗總是突然而至,英魂一個個被中道召走,令人懷疑真有末日這麼回事。
多年以來,受惠傻兄寔多,我其實一直視他爲精神上的兄長,總想着會有機會償報萬一,總想着以後有空多多請益,總想着見面時再把酒暢聊——如今一切破碎,唯有憾意是完整而綿長的。
我中心哀傷,悲不自勝,既是痛悼其英年驟逝,又感懷他宏大精深的事業正要徐徐展開,丰碑將立,卻成了墓碣!既是失兄之哀痛,亦是兄失之自傷。
剛才找到傻兄在孔网的書攤,發現他去年「漢語里爾克」(詩)完成之際的精細記錄:
http://tan.kongfz.com/mood_list.php?shopId=38954
2011-07-10 13:06:34
2011年7月10日13时3分3秒,其德语诗歌遍历完成
2011-07-07 21:14:12
2011年7月7日21时0分12秒,只差S. 475-487
經fenglong兄指點路徑,從八年前超星社區的舊地翻出幾條短信,其間可見傻兄的磊落坦蕩與馬猴前身(子不、giufa)的人情圓滑:(
发件人 Giufa
主题 Dasha兄也瞩目
日期 2004-11-29 9:47:35
中国学者有认为其即旧唐书所谓可萨,唐书所谓曷萨者. 我在期刊网上曾下过两三篇相关论文. 不知Da兄需要否? 又, <<学术集林>>卷六有龚方震先生<<中亚古国可萨史迹钩沈>>一文, 亦可参看. (虽曰参看, 子不自己还不及翻过, 惭愧) 但<<学术集林>>我没有电子版.
PS: Giufa没有超星卡, 短信一栏似有问题. 此信可否送达? 不行的话, 只好借用另一个ID了.
发件人 Dasha
主题 回复:Dasha兄也瞩目
日期 2004-11-29 10:56:51
多谢子不语兄,请将期刊网的相关论文的标题给Dasha吧,Dasha自行去下载。Dasha只是对波斯的东西感兴趣,没有作过研读,亦不会波斯语,不过日后Dasha如看厌了德文,却极有可能看波斯的东西的。先收藏。欢迎子不语兄多到这里玩耍。
发件人 Giufa
主题 可萨三篇
日期 2004-11-30 16:59:42
<<“可萨”初探>>
<<试论唐代西域的可萨汗国──兼论其与犹太人入华的联系>>
<<哈萨克族族源新探>>
Dasha兄若是下载了这三篇, 便有了子不"哈札尔"论文电子版本的全部收藏了. 子不是循着1001夜-->1001日-->的路径攀高, 但有心无力, 只是翻看了些许波斯文学的中译本而已. 这几日看Dasha兄与涯岸难测的achadiae2兄的帖子, 靡敢言他. :P
Dasha兄摇滚-里尔克-祆教 (不知我的记忆力是否出错? ) 的腾挪实在是大手笔. 子不仰慕Dasha兄久矣, 得Dasha兄有关里尔克的恩惠也多矣. 今一并谢了.
子不正为论文写作烦恼, 等稍过一些时候, 还要多多向Dasha兄请益, 盼不吝赐教哦!
发件人 Dasha
主题 回复:可萨三篇
日期 2004-11-30 19:06:31
多谢子不兄提供的线索,Dasha这就去下载。
如果子不兄在超星有需要的资料欲下载,Dasha愿助绵薄。
待子不兄完成论文,您我再论道,浮三大白。
发件人 Giufa
主题 Dasha兄,
日期 2005-2-20 15:23:11
在閑閑書話讀到了有關Da兄炮打遼教版《杜伊诺哀歌》的帖子, 竊以為, 這次Da兄可能準星有所偏差. 因為作者劉皓明先生可能即是在書話出沒的某一位, 去年曾在Da兄的帖子中討論過第八哀歌的高人. 這 "某一位"即《杜伊诺哀歌》作者與子不不熟, 只輾轉通過友人在線搭過話, 因此在此或不便直接告訴Da兄他的馬甲, 請見諒.
发件人 Dasha
主题 回复:Dasha兄,
日期 2005-2-20 16:46:23
多谢子不兄挂怀啦。说来惭愧,忘记当初那口恶气是从哪里来的。开始Dasha还畏首畏尾地匿名评论,后来就堂而皇之地破口大骂了:-(人身攻击的语句自然是Dasha学养不够造成的,自然该检讨。不过,指出的错误,泼出的水,终是无法、也无需收回的。可惜,刘皓明先生确实错误太多,而且大概是久居海外,汉语也说得不利落了。
Dasha倒是很好奇子不兄言及的“某一位”,如果让大傻傻呼呼地胡乱猜测的话,Dasha的结论是那位“Horatius大侠”。“大侠”二字,那时Dasha便如是称呼,不像此时与您称兄道弟。“Horatius大侠”曾经轻率地指责黄国彬先生错译但丁,言之凿凿但却反而说明自己的无知:其实黄译没有错,就算黄译错了,“Horatius大侠”闭着眼睛极其认同的田德望译本却与黄译一致……是以从那时起,Dasha一直对其敬而远之。
当然,如果是更熟悉、更亲善的人,Dasha也要骂,何必这么心急火燎地将不成熟的翻译文字发表来毒害众生呢?通德语的自然不会没事撑的看译过来的文字,只有不通德语的外国文学爱好者才会看如此的译文,罪过啊。
辽宁省图书馆的书子不兄需要时尽管直说,Dasha北人,直肠子、热心。
再次感谢子不兄挂怀。
发件人 Giufa
主题
日期 2005-2-21 1:45:14
该是我感谢Dasha兄挂怀才对. 子不也不懂得客气,就想请兄帮忙了:先问一下, 辽圕网站上查到的书, 均可借出馆外复印否? 费用怎么算?如果可以, 我想复印一批 "民间故事集成",A4单面. 要劳Dasha兄费时费神了:) 啥时候兄有机会南下或者我北上相晤,我请Dasha兄喝酒。
另外, 想请教一事, 我辗转查得如黑龙江省哈尔滨师范大学、河北邯郸市数字图书馆等网站上的超星镜像中有近十种民间故事集成书籍,均是超星主站上没有的。这些书是超星撤架了的吧。这种撤架书不知有没有什么方式可以弄到?子不电脑技术拙劣,还请Dasha兄指教了。
dasha兄所言甚是,译者自当向不通原文的读者负责,有dasha兄,读者幸甚。下午发短信只是想告诉《杜伊诺哀歌》作者与某大侠之关系, 呵呵, 在子不的想法中,企图避免吾兄一尊某大侠之马甲而一贬某大侠之真身:P
下午VIVO说这并不妨害Dasha兄继续发炮。也是,有高手过招, 看客有福啊:) 只是我现在还在忙乎, 只看看热闹, 保存下来, 以俟将来细品.
发件人 Dasha
主题 子不兄好,Dasha已经发信给你的Yahoo邮箱
日期 2005-2-21 10:29:18
请看后回信或者回贴。将你欲求的超星PDG详细说来,正好Dasha近日在整理宅内纸本图书,欲用超星PDG作替代。
马达+丝+狐猴: 噩耗總是突然而至,英魂一個個被中道召走,令人懷疑真有末日這麼回事。
多年以來,受惠傻兄寔多,我其實一直視他爲精神上的兄長,總想着會有機會償報萬一,總想着以後有空多多請益,總想着見面時再把酒暢聊——如今一切破碎,唯有憾意是完整而綿長的。
我中心哀傷,悲不自勝,既是痛悼其英年驟逝,又感懷他宏大精深的事業正要徐徐展開,丰碑將立,卻成了墓碣!既是失兄之哀痛,亦是兄失之自傷。
剛才找到傻兄在孔网的書攤,發現他去年「漢語里爾克」(詩)完成之際的精細記錄:
http://tan.kongfz.com/mood_list.php?shopId=38954
2011-07-10 13:06:34
2011年7月10日13时3分3秒,其德语诗歌遍历完成
2011-07-07 21:14:12
2011年7月7日21时0分12秒,只差S. 475-487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0-20 11:30 编辑
《伤逝的阅读与默想》
——读陈宁(Dasha)的翻译诗歌作者/杜涯 A
我和Dasha完全地不相识。知道Dasha是因为荷尔德林。现在我已知道Dasha本名叫陈宁,相比于Dasha这个笔名,我更愿意称呼他的本名。所以下面我将直接将Dasha称为陈宁。
我早年最爱的诗人是叶赛宁,后来接触到荷尔德林的诗歌后,便不可遏制地热爱上了荷尔德林。当然,我并没有“抛弃”叶赛宁,二者在我这里的区别是:叶赛宁是青春期的最爱,而荷尔德林则是一生的挚爱。
爱上荷尔德林后,我便表现出了一种执著:逢到与荷尔德林有关的书籍我便买。遗憾的是,至今我也没有买到一本很好的荷尔德林诗集,只零散地从几本书中和从网上读到过他的一些翻译得不错的诗歌,这其中就有Dasha所翻译的几首荷尔德林的诗歌。
事实上近10年来出现的几本荷尔德林诗集:先刚先生翻译的《塔楼之诗》、林克先生翻译的《追忆》、刘皓明先生翻译的《荷尔德林后期诗歌》(上中下)、顾正祥先生翻译的《荷尔德林诗新编》等,我都读过,感觉《塔楼之诗》比较好,《追忆》尚可;而刘皓明先生的《荷尔德林后期诗歌》和顾正祥先生的《荷尔德林诗新编》,坦率地讲,翻译得都不太好。顾正祥先生译诗的语言太过浅白无味,语句多比较平俗,常常在一首诗中水平参差不齐,荷尔德林诗歌语言的庄丽、壮美、深邃、蕴藉等多没有呈现出来。并且,顾先生译文里边竟然还有“直指莺歌燕舞的长空”、“在秀色可餐的蓝天下”这样的令人苦笑的词句,我不敢想象,大气而广阔的荷尔德林会写出“莺歌燕舞”、“秀色可餐”这样的扭捏和做作得令人为之惭愧和脸红的词语。可以看出,顾先生翻译时是很认真、很努力的,但无奈力有不逮。(真诚地推荐一下:初习诗歌者可读顾正祥先生的这个译本,因为其语言浅显易懂,所以初习诗歌者可能会更容易读懂和接受。)
顾先生的译诗语言虽太过浅白无味,但毕竟还是诗歌,而刘皓明先生翻译的《荷尔德林后期诗歌》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在网上看到,陈宁(Dasha)曾于2005年1月比较尖锐地指出了刘皓明先生翻译的里尔克《杜伊诺哀歌》中的一些“不妥”,被刘先生示为“严重的指控”、“恶意攻击”、“很狂妄”等,搞得陈宁(Dasha)赶快礼貌地道歉(同时仍礼貌地指出了刘先生译诗中的“不妥”)。我是个很怕惹起争端也不爱争端的人,所以这里我只说说阅读《荷尔德林后期诗歌》时我自己心中产生的怀疑(刘先生不会连读者自己心中产生点怀疑也不允许吧?):1.译者是在哪国学的汉语?译者的汉语水平是否好像有点那个那个……?2.这是诗歌或者仅仅是一堆词语的堆砌和码放?3.这些磕磕绊绊、佶屈聱牙的语句,这、这、这是荷尔德林写的诗歌吗?虽然我已看出译者是在“直译”,但仍消除不了我的上述怀疑。这里我就不举例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找来刘译本自己阅读判断。B
就我目前的阅读范围,我认为国内翻译荷尔德林诗歌比较好的,有钱春绮先生、孙周兴教授、戴晖教授、以及陈宁(Dasha)。这四个人的译文各有特色、略有差异,但都很好。
诗歌翻译,重在翻译的精确、严谨,背景知识的丰富、可信,及对诗歌的“再创造”——对词语的选取、句子的构造、语调、音调、音色的把握、修辞的整体运用等,这些方面,陈宁(Dasha)基本上都做到了最好。和孙周兴教授所翻译的荷尔德林诗歌相比,陈宁的翻译不如孙教授的译文圆润,但却更为古雅,细细读来,别有一番陈宁陈氏的译风:淡淡的庄严中透着典雅,文质彬彬中闪烁着灵光,整体语言庄丽、壮美、深邃、蕴藉、大气而又从容,很大程度上将荷尔德林诗歌的语言特色、其诗歌的广阔、神性、光辉、崇高等传达了出来,读来只觉琼醇、甘美、而又芬芳。
下面我列举几节陈宁(Dasha)的译文和顾正祥先生的译文,比较之下,其层次高下自然就显现了出来。(下面所举,每节中的诗歌是相同的,只是二者的翻译标题不同。)
顾正祥先生的译文,《流浪者》(第二稿)节选:
“我说着说着,现又回到家乡的莱茵河畔,
青春时代的阵阵和风似当年拂面而来;
亲密无间的树木曾张开臂膀将我晃悠,
如今又抚慰我那颗勇于追求的心,
好一片神圣的绿色世界,世上欢乐又充实之生命
的见证,使我精神矍铄,返老还童。
这期间我已苍老,冰封的极地染白了我的头,
在南国的酷热中我的鬈发脱落。”
陈宁(Dasha)的译文,《漂泊者》(第二稿)节选:
“我曾如是说,此刻,我重归莱茵河,我的故乡,
温情如昨,童年的风,轻拂着我;
曾经用臂膀轻摇我的树,亲密地敞开
胸怀,将我狂躁的心平息,
那神圣的绿,见证着极乐而深沉的
世间的生命,焕然一新,令我青春重返:
那时我苍老,北极的寒冰令我颓白,
南方的烈焰中,我华发飘零。”
顾正祥先生的译文,《在秀色可餐的蓝天下》节选:
“我更信后者。此乃人的标准。
虽说忙碌不堪,却能诗意地
栖居在这大地上。然而
满天星斗的夜色,
我敢说,不比堪称
神像写照的人纯洁。”
陈宁(Dasha)的译文,《在柔媚的湛蓝中》节选:
“我宁愿相信后者。神本人的尺规。
劬劳功烈,然而诗意地,
人栖居在大地上。
我是否可以这般斗胆放言,
那满缀星辰的夜影,
要比称为神明影像的人
更为明澈洁纯?”
顾正祥先生的译文,《在秀色可餐的蓝天下》节选:
“世间可有尺度?没有。
造物主的大千世界从未
挡住雷霆脚步。花儿美,
因为花开阳光下。肉眼
常能在生活中发现
会比那些花朵
更美的事物。我深谙此道呵!”
陈宁(Dasha)的译文,《在柔媚的湛蓝中》节选:
“大地之上可有尺规?
绝无!同样
造物主的世界不曾阻挡雷霆的步伐。
花是美的,因为花在阳光下绽放。
我们的双眼总会在生命中发现,
更美的事物仍要以花为名。
哦,我对此颇为明暸!”
其实我是3年前才从网上搜到陈宁(Dasha)翻译的荷尔德林诗歌的。在这里我要感谢陈宁,几年来正是他和钱春绮先生、孙周兴教授、戴晖教授等的译文,缓解着我内心对于荷尔德林诗歌的渴念。
C
由于我的孤僻性格和自我封闭,我现在仍称得上是“半个网盲”,平日基本不上网浏览,以前除了知道陈宁(Dasha)曾翻译有荷尔德林诗歌外,我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去年冬天我因健康原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网,因而没有看到陈宁(Dasha)去世的消息。直到上个月,我才从一位诗人的文章中看到了陈宁(Dasha)于去年12月份去世的消息,感到异常震惊和痛惜。也是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陈宁(Dasha)是“诗生活”网翻译论坛的版主,并且翻译有里尔克,并且在“诗生活”网有一个翻译专栏。可见我以前是多么地孤陋寡闻。
震惊和痛惜了一两天,我也就丢开了。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也就好了,陈宁(Dasha)曾翻译有荷尔德林的诗歌,我读了觉得不错,就这么简单也就好了。然而事情却并不这么简单。就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圣诞节晚上,也即2013年12月25日晚上,我在一夜间做了3个梦;26日的晚上,我又接续着上一晚的梦,做了一夜长长的梦。恕我不愿谈到这几个梦的内容,我所能说的是:在梦中,一位像是女神或使者那样的女性介绍我和Dasha互相认识,并在梦中交付给了我一个嘱托;在两晚的4个梦中,我都见到了Dasha,在梦中,我们成了相熟相知的朋友;4个梦中,时间和季节的跨度很大,却又具有着不可思议的延续性……
请多疑者不必怀疑,我很正常,我早年曾学医,相信科学;但我也知道:在广漠浩瀚的宇宙中,在苍茫纷纭的世界上,在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和现象是无法说清,也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
事情就是这样,当我在前几日的梦中见到陈宁(Dasha)、并听取那位非凡女性的嘱托后,我才开始正式关注他。近几天里,我在网上搜看了许多陈宁(Dasha)的相关信息,也渐渐了解了以前我完全不了解的Dasha……
D
陈宁在自己的简介里说“心向老庄”,这也许是他对自己的期许,因为我在网上看到的他并无“老庄”的避世守拙和“清静无为”,而是如一个基督徒那样地勇敢、承担、认真和执著。他是我见过的在学术上最为认真的人之一,为一个德语单词的翻译、为一个句子的对应或通与不通、为语法、词性、出处等而与人反复地辩论,并引经据典、列举事实、旁征博引,读来无法不令人叹服。他很持重、守正,不搀杂私念和私怨,虽有时尖锐和锋利,但所论所为纯为学术,所以读他的辩论和解说,一股中正、耿介、刚直的气息扑面而来。统观起来,他所辩所论都为追求一个“真”字。“吾爱友善,但吾更爱真理”,也许是对他辩论的最好注解。当然,这可能只是对他“辩论”的单方面理解,因为2009年他曾在帖子回话中论及以前的“辩论”:“Dasha在网络上与人往复论难,并非追求用语言征服谁而获得虚幻的成就感。Dasha希企的是在文字交流中彼此激发,廓清头脑中一直模糊的想法。”仍是为学术论。
陈宁不是完美的(真正的诗人大都不是完美的),他的缺点非常明显:高傲(有才华之人的最大特点),狷介,有时比较尖锐,偶尔会锋芒毕露。大多数人会把这些隐藏起来,以免招致敌意。而陈宁却把这一切袒露无遗,这正是他毫无城府、毫不圆滑世故的表现。比起他的中正、刚直、本真,比起他的才华、他的翻译所带给大家的美好的精神食粮,我想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去计较他的这些所谓“缺点”的。
在陈宁那里,没有人的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学术的高下优劣之分,对无名者他从不轻视,对名盛者及对诗歌大家,他也从不溜须讨好,对方翻译或学术上若有瑕疵,他照样不客气地指引出来。即便对已逝者,他也不愿虚伪地说哪怕一两句称赞的话;不要认为他“苛刻”和“不近情理”,这里面正包含了他的金子般的质地:坚持主见,毫不虚伪,毫不妥协;只认“真”和“理”,不为谁“伪”,不为谁“软”。他的铮铮硬骨、他的毫无城府、毫不圆滑世故、他的纯粹、本真等等,都让我想起某种快要绝迹的稀有物种。他这样的人在当代可以说已经凤毛麟角了。
然而陈宁却并非真的是冷酷无情、不近情理之人,相反,他热情、善良、厚道、正直、勇敢、担当,对人对事极其认真、负责,他的坦诚、磊落也有目共睹。我见到的他最早的帖子始于2002 年(那时他还只有32岁),那时他的发言还比较尖锐,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宽容、谦卑起来,这说明他的学识和修养在逐年地增长。即便在后来的帖子中他偶尔仍有些锐利,但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时他才只有35岁、36岁的年纪,不举别人,我本人不也是到了40岁后才真正地平和与宽容起来的吗?
而陈宁却真的是越来越有修养了,我曾看到他在网上对以前发的批评帖子中曾无心说出的伤人的话、而向对方真诚地道歉和赔罪(那样的伤人话其实仅此一次。此后他的批评完全地理性了起来。)他常常在网上就一些翻译上的问题和大家反复地交流、探讨,对于别人指出的他翻译中的错处,只要是正确的,他会毫不推却地承认和接受,并真诚地表示感谢;他也时常将自己不太明了或拿不准的德语词句贴在网上,请人帮忙解答,他这种谦卑和勇气在学人中比较少见,这也恰恰证明了他内心有着巨大的坚定的力量,以及对于自己学养的自信。对于别人求教于自己的地方,陈宁则是极其认真地给予解答和阐释,毫无保留,耐心且负责。有时他还会以自己的经验,真诚无私地给予有益于对方的建议和忠告。这些都真实地显露出了他的内在:在尖锐和锋芒的表层下面,其实他是一个宽厚之人,一个忠厚长者。无论从各方面来看,陈宁都已具备了一个一流学人的基本素质和优良品质。
从陈宁的访谈得知,他是大约28岁开始涉足诗学和诗歌翻译的,相对来说起步稍晚。我没有在网上看到任何陈宁参加翻译学术会议的消息。也许是他的诗歌翻译才华还没有被那些正统的“专家团”认识到;但以他的刚直和桀骜的性格,也许是他不屑于参加那些学术会议,毕竟,它们除了带来名利的喧嚣和浮沫还能带来什么呢?也许他宁愿在自己的寂寞孤独里做学问。想想看,亘古以来,有几个真正的写者不是寂寞孤独的?有几个真正的写者不是爱惜着、守护着这份寂寞孤独、生怕它被人打破夺走呢?特别是当他已认识到这份寂寞孤独是上天的美好馈赠、并从中得到美好的报偿的时候?
事实也是这样,上天是公正的,他给了陈宁寂寞孤独,同时也给了陈宁寂寞孤独中的报偿:那便是陈宁在寂寞孤独中对于荷尔德林诗歌的优秀翻译,以及在此之后对于里尔克诗歌的全面的优良精湛的翻译。
E
这几日,我在网上集中阅读了陈宁(Dasha)翻译的部分里尔克的诗歌(短诗和长诗)。可以说,他的翻译专栏中的、及其他网页中的里尔克的短诗,每一首都翻译得很好,而《回忆》、《秋日》、《悲叹》、《忧惧》、《Pont du Carrousel 》等几首翻译得尤好。
《悲叹》这首诗我以前曾读过几个版本,杨武能先生将其翻译为《怨诉》,吴兴华先生将其翻译为《悲歌》(绿原先生译本及其他版本这里就不列举了)。当初我曾比较过杨吴这两个版本,感觉两者的译诗各有所长,又各有所短,可以互相参照着读。那时我还曾想到:《怨诉》这个题目翻译得不太好,《悲歌》这个题目尚可,要是能翻译成《悲叹》就好了。现在我看到陈宁(Dasha)将其翻译成了《悲叹》,并且翻译得非常好,上述两者的“所短”在他这里已经都没有了;加之题目的稍胜,几乎已臻于完美。
请看陈宁(Dasha)翻译的里尔克的《悲叹》:
“哦,万物逝去的
是如此久远。
我想,这颗星,
我看见它的光芒,
而它已死去千年。
我想,这小船
擦肩而过,
我听见有谁在里面述说着恐惧。
房屋里一座钟
鸣响着……
在哪座房里?……
我想走出我的心
走在长天下。
我想祈祷。
而众星里必定有一颗
依然真实地存在。
我想,我知道
哪一颗孤单地
残存着,——
如一座白色的城
矗立在天空里光线的一端……”
这首诗是作者超凡想象力的有力体现,作者用一连串的“我想”,将“这颗星、这小船、房屋、一座钟”等想象(体验)之物串联起来,并且层层推进、提升,最终凭借飞扬的想象力触探至了无比遥远的星际空间,从有限而抵达了无限。
这首诗的头两句“万物逝去的/是如此久远”,我在录入本文时曾想替译者将“的”改为“得”,但又怕违背了译者的原意,因为从译者的其他译诗和以前的发言帖子看,他是懂得“的、地、得”的运用的。若译者在这里是有意地用“的”,那么这两句便可理解为“万物的逝去(或:逝去的万物)/是如此久远”,如此,这里用“的”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并且,“万物的逝去(或:逝去的万物)”比较平淡,不如“万物逝去的”来得凌空而下,我想这大概是译者有意地将“的”放在后边的一个原因。总之这两句以译者将来的译诗集为准。
再看《忧惧》这首诗,杨武能先生将其翻译为《恐惧》,显然不如陈宁的《忧惧》这个名字好。我认真比较了一下杨陈这两个版本,前半部分两者的译诗不相上下,而从“大风也偎依在其中”始,杨先生的译诗显然地要稍逊色一些了。为了节省篇幅,这里就不列举杨先生翻译的《恐惧》了,有兴趣的读者可自己找来杨先生的译诗进行阅读比较。
请看陈宁(Dasha)翻译的里尔克的《忧惧》:
“凋残的林中一声鸟鸣,
毫无意义地显在这凋残的林中。
而圆润的鸟鸣仍然停止在
被创造的瞬间,
宽广如这凋残的林上一片天空。
啼鸣中一切都顺从地移开:
整个大地无声地卧在里面,
大风也偎依在其中,
而接下来的那个片刻,
苍白而静寂,似乎知道
每个人必将因之而死的物
正在这声鸟鸣里攀升。”
这首诗读来,让人感到有些隐隐的担忧,甚至有点隐隐的恐惧。诗的前五行用的几乎是一种绘画手法,诗人用细腻的描述将一幅油画般的“凋残的林中”的画面勾画了出来,而在这幅宽广的画面之中和画面之上的,则是“一声鸟鸣”,鸟鸣似乎被定格了,所以虽然鸟鸣“仍然停止在/被创造的瞬间”,但我们感觉到的却是一种巨大的空旷。紧接着,画面开始稍稍移动:“啼鸣中一切都顺从地移开:/整个大地无声地卧在里面,/大风也偎依在其中”,那“一声鸟鸣”似乎仍回荡在“凋残的林中”,但我们感受到的却仍是空旷,连大地也是在无声地卧着。而此时出现的“大风”虽是“偎依在其中”,但我们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紧张。接着,鸟鸣声停止了,消失了,“凋残的林中”在片刻间出现了一种巨大的苍白的寂静。诗人正是由“那个片刻”开始,从描述而转向思辩,用短短的四行诗,最终抵达了一种形而上的高度,其实前边的所有描述都是为这个形而上的高度而准备的:“似乎知道/每个人必将因之而死的物/正在这声鸟鸣里攀升”。
陈宁(Dasha)的翻译异常细微、精确,在《悲叹》和《忧惧》这两首诗歌里,里尔克诗歌中常有的对于遥远、无限的世界、对于未知和不可名状之物的相向、注视、触探等(这些素质在另外一些诗人那里也具有),都被清晰、细致而细微地、充分地体现了出来。
相较于短诗,陈宁对于里尔克长诗的翻译更能体现出他的超群出众、独特卓异的翻译才华。在网上我阅读了陈宁翻译的里尔克的四首“安魂曲”,读后我的感觉是:优雅绝伦,深沉无双,无与伦比。
里尔克的诗歌,我以前颇有阅读,略有所知。这几天阅读陈宁翻译的里尔克的诗歌,我发现陈宁的翻译与众不同,仍有着他独有的“陈氏译风”:深沉,典雅,淡定从容的行文中透着一种理智(理性),语言深秀、清逸、灵动(不同于荷尔德林语言的庄丽、深邃)、精美、圆润,而又不乏深沉、宽广,整体给人以优雅绝伦、无与伦比的智美感觉(这又和荷尔德林的壮美不同)。
其实细读里尔克的诗歌,会发现他的内心有着女性般的唯美、敏感、细致、温柔;他一生优雅浪漫似少年,也热情脆弱似少年,童年和少年时所受的“伤害”使他后来面对这个世界时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份冷漠和疏离(因而他的诗歌大多冷静且理智),同时又渴望着来自有现实中和精神上的双重力量的女性的母亲般的抚慰、爱和温护,想想在他的一生中,与多位女性的不凡友谊和爱情、以及塔克席斯侯爵夫人等多位贵夫人所给予他的关爱、荫庇、呵护吧;来自女性所激燃的热情、光亮,始终是他创作的力量和动力。
然而里尔克的内心却又超逸丰沛,深沉的孤独寂寞与深邃的力量光焰并存,弥漫的温柔宁静与永远的惊恐不安并存,对死亡、黑夜的注视和对生命、光亮的渴慕并存,这使他不断地几乎是被神性引导和推助地出离世俗生活,向着遥远的星空、向着无限的精神世界极力飞翔。因而他既热情又冷静,既优雅又深沉,既细致又宽广,既纯粹又浪漫,既宁静又忧惧,既深邃含蓄又丰富卓异。在毫无依傍中,他完全靠自身的力量艰硬地成长起来,无物能够阻挡,终于长成了一座山峰,高出众峰,高居于空间,广阔、孤独、光耀,闪耀着精神之光。万物及其所能或有可能的自由,便是里尔克诗歌的永恒的主题。
陈宁在自己的译本序言中说:“‘译义求达不敢藻饰’(伍遵契,《归真要道•凡例》)、‘不增己见不减原文’(马士章,《归真要道•马叙》),是译者从古人那里学来的翻译准则,于是,战战兢兢,不敢僭越。”以陈宁治学的严谨、他对人对己的严格要求,我相信他是这样说的,也一定是这样做的。所以有一天我们会看到,陈宁所翻译的里尔克,也许才是最接近真正意义上的里尔克。
F
从以前的信息中我了解到,为了深入、精确领会并翻译里尔克的诗歌,陈宁除了熟练掌握了德语,还自学了法语、古希腊语、俄语、丹麦语等,并对德语里的路德版圣经、荷尔德林的诗、法语里的魏尔伦、雅姆、波德莱尔、北欧的雅各布生、易卜生、欧洲的艺术(绘画、雕塑等)、古希腊罗马的一切、伊朗的神秘、埃及的考古、法国中世纪的野史、俄国的故事、布拉格的相关等等,都做了深入的了解,因为这些都是里尔克的诗歌文字的根源;正如陈宁说的:“读里尔克,也就读了整个西方;不了解西方,亦无从领解里尔克。”
在“豆瓣”读书主页,我看到了陈宁近几年所读的书,有诗歌、语言学、文学史、哲学史、宗教史、美术史、音乐史、古代史、琴谱、星相、巫术、植物、建筑、服装、地图册、纹章学、德文书、法文书、英文书、俄文书、捷克文书等等,极为庞杂。有时为了准确定位和翻译某个德语或他语词语,他会查证多本(篇)的资料。由以上这些可见,陈宁为了学术研究、为了诗歌翻译,其所读所涉的广博与扎实,其考证的严格与广泛。从他去世前与人的通信里,知道他是用了三年时间翻译完了里尔克的全部德语诗,以他的严谨和求真性格,他定是对每一个词语的翻译、选取都严格对待、对每一个句子都反复斟酌的;并且,他之前常公开指出别人翻译中的错处,他定会想到他的译诗也一定会受到众多挑剔目光的注视,所以他定会比其他译者更加认真、严谨,付出的时间和心血也更多。而这又是在他的繁重的新闻工作之余所为所做。正是这一切的付出,这一切的过度劳累,使心脏长期地超负荷地工作,最终过早地夺去了他的年轻的生命。
他是为诗歌献出了生命。如果说他以前是“诗歌战士”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个毫不言过其实的“诗歌英雄”。
我不知道陈宁是否写诗,在网上我只读到了他的《琴》、《寂寞》等几首短诗。其实我们不必苛求他本人的诗歌写作,许多翻译大家如王佐良、杨德豫、徐知免等,都是没有诗人头衔的翻译巨匠,陈宁应是属于这个行列的一员。毕竟,我们要看的是他们的翻译,而不是他们本人的作品。这几天我读着陈宁的翻译诗歌,不止一次痛惜地想:假若上天再给陈宁10到20年的时间,他日后一定会成为如王佐良等人那样的翻译巨匠的。即便现在他过早地去世了,但以他已翻译出来的作品来看,他也已经是目前国内最优秀的翻译家之一了。虽然他可能并不是诗人,但在我看来,他以前是诗歌战士,现在是诗歌英雄,以后也定会成为诗歌翻译的无冕之王。这是上天给予他的,无人能够夺去。
从他去世前与人的通信里还看到,他已经在完成里尔克诗歌的翻译之后,已开始着手荷尔德林诗歌的翻译准备工作了,并预期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里将其奉出。而心仪他翻译之荷诗的出版社编辑也宁愿等上他三年五载。(从陈宁信中可以看出,他是准备将荷尔德林的诗歌全部翻译过来的,若能实现的话,对于国内众多的“爱荷”之人将是多么欢乐和幸福的一件事情!)而现在,随着他的过早谢世,几乎整部的荷尔德林诗歌也被他带走了,今后以至未来的岁月里,我们再也读不到完整的陈宁(Dasha)版的古雅、庄丽、深邃、壮美、芬芳、光辉的荷尔德林诗歌了……
(顺便说一下,网上陈宁所翻译的荷尔德林诗歌,最早的译于2002年,陈宁在2012年12月2日、也即在去世前与人的通信里说:“Dasha那时确实译过几首……如今回头来看,那时的译文,首先准确性犹不十足……”可见陈宁对那几首所译荷尔德林诗歌的清醒和自明。所以挑剔者不必“用心”去挑剔那几首诗歌。)
在这苍茫纷纭的世界上,在冥冥之中,总有一些无法说清的事情、无法说清的因缘。当我在前几日的梦中见到陈宁(Dasha)、并听取某位非凡女性的嘱托后,几天来我都处在寝食难安里,我心中始终有一股热浪翻滚着,在时刻煎迫着我,使我不能安宁下来,使我认识到我必须得为陈宁(Dasha)写点什么,我才能重新获得安宁和平静。于是在阅读了陈宁(Dasha)的许多翻译诗歌、读书笔记、相关信息、在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我于前天开始动笔写这篇文字。而几天来,我读着陈宁(Dasha)对里尔克诗歌的优雅绝伦、深沉无双的翻译,想起几次梦中的情景,想起他的过早消陨的生命、过早凋零的才华,心中的痛惜时有涌流。现在我写出了这篇文字,我已完成了梦中女神或使者交付给我的嘱托。这里我感谢陈宁(Dasha)在梦中所给我带来的短暂的纯洁无暇的友谊。在此,我也正式作别陈宁(Dasha)君:兰蕙锦风,君其轻行;山长水远,辉路星繁,愿君走好。
陈宁(Dasha)在访谈中说:“我喜欢永生(immortal)与不死(undead)。”我想他会得到这些的,因了诗神对他的垂爱、眷顾和引领,因了他的对于诗神的执著追随,也因了他的对于“永恒”的一直的朝向、注目和向往。
最后,我用陈宁(Dasha)翻译的里尔克的第二首“安魂曲”《祭沃尔夫·卡尔克罗伊德伯爵》一诗结尾的诗句作为本文的结束:
“发生的事,就这样领先于
我们的料想,因此我们从未追赶上它,
从未获知它本真的形貌。
不要羞惭,当坚持到终点的
那些死者与你擦肩而过的
时候,(终点意味着什么?)同他们
用眼色交谈吧,平静地,当作习俗,
不要惧怕我们的悲哀会异样地成为
你的负担,会使你在死者中显得醒目。
伟大的词语,出自发生的事
依然可见的时代,并非为我们而存在。
谁还在言及胜利呢?忍耐就是一切。”
简介:陈宁(Dasha),1970年生,辽宁沈阳人,1992年毕业于辽宁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生前供职于沈阳日报社,于2012年12月5日突发心肌梗死去世,年仅42岁。陈宁为近年来国内涌现出的最优秀的德语诗歌翻译家之一,生前翻译有荷尔德林诗歌、里尔克诗歌,其翻译的《里尔克诗全集》(四卷本)即将由国内某出版社出版。 2013年12月28日—30日来源:https://blog.sina.com.cn/s/blog_4b8f46d40102e5ch.html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0-20 11:50 编辑
【旧作】《悼Dasha》
作者/那颗晴空
2016年1月10日,我有幸参与了《里尔克诗全集》新书发布会的全程,也幸运地向著名诗人王家新老师,提问了有关里尔克和茨维塔耶娃诗歌的问题。
我知道当天参加活动的,不管是嘉宾还是听众,心中都有一种遗憾。此书的主要译者,即近2000首德语里尔克的陈宁先生,无法亲目他最看重的心血制作面世。当晚,本套全集另一位译者,何家炜先生介绍了他和陈宁先生翻译里尔克的历程,很令人动容,我内心也泛起了涟漪。
其实我也得感谢陈宁先生,当然亲切的称呼还是“Dasha”。我最开始在诗歌论坛和豆瓣写诗译诗的时候,还只是个学生;通过豆邮和其他网络邮件,得到他的很多帮助,尤其是他的很多“言传身教”至今依然影响着我的翻译策略、翻译态度。
学生时期,我便知道Dasha(陈宁)是里尔克的fans,里尔克中文网也在他的运作下,在”文青“圈子中口碑颇佳。当时我便料想:若某天在汉语世界,能出现一部完备的里尔克译本,非Dasha则不可而为之。而却没想到在我行将毕业之际,2012年12月5日,陈宁老师溘然长逝,年仅42岁。
感谢陈宁老师曾经对我的帮助(可以说是恩惠),也感谢他为译坛身体力行了一座精神的丰碑。相信这部诗歌全集的发布,离去3年有余的Dasha一定含笑在天国之中了。一定是这样的,我,深信。
一首当年惊悉Dasha(陈宁)老师去世时的悼诗。
《悼Dasha》
张崇殷
遥坠西天醒长庚,
若愚大傻最堪明。
本当不惑抟云处,
断扼谁厢续译经?
2012.12.17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534821242/?_i=6194731V1OKR82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0-21 15:07 编辑
向陈宁致敬:圣徒般的译者给了语言一个新的身体
作者/涵芬楼文化
2012年夏天,陈宁在邮件中挂起五个附件发给何家炜:“我最亲爱的炜哥,交稿了。”同年冬天,他在扫描荷尔德林诗集时突然倒地,心肌梗塞,溘然长逝,年仅42岁。在《里尔克诗全集》新书发布会上,当何家炜面对着幻灯片里微笑的陈宁,讲起这一迟了三年方才完成的约定,讲起在豆瓣上“告诉”他全部书稿终于付梓,言声低沉,似有哽咽。北京大学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研究所教授张辉说:“这是里尔克之夜,也是陈宁之夜。”
陈宁看上去像个摇滚青年,长头发,玩乐器。他的网名叫Dasha,是“里尔克中文网”的创建者,生前一直活跃在豆瓣和许多论坛上面。
“一开始,Dasha不太想出版,他只是作为一个爱好,不停地翻译和研究。我不知道他到底翻译了多少,我只知道肯定很多。”在里尔克法文译者何家炜看来,陈宁仿佛有着一身魏晋风骨。王家新教授将他称为“圣徒性质的译者”,把生命完全奉献给了作品,“做出了巨大的个体牺牲”。
王家新将这一套全集评价为迄今两岸三地所有里尔克中文译本中“最全面、最专业、最严谨”的版本,“他的翻译和一般译者不太一样,非常严谨,他对里尔克的读解、语调、用词和翻译有自己的显著风格”,“他给了语言一个新的身体”。
在译者序中,陈宁说自己在翻译之时,战战兢兢地遵循着从古人那里学来的准则——“译义求达不敢藻饰”,“不增己见不减原文”。何家炜回忆,陈宁努力统一里尔克2000多首德文诗歌中的高频词译法,并邀请他共读《圣经》,只为将诗中的各种典故尽量翻译准确。
3
对于这本译著,业界的评价甚高。
诗人多多说,一个人如果没有激情投入和对里尔克的热爱,是不可能做出一个全集的翻译。这个工作在内行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有巨大的挑战。
诗人王家新评价这部诗集的翻译,超出他的想象。“他的翻译和一般译者不大一样,非常严谨,他对里尔克的读解、语调、用词、翻译风格有自己的显著风格。伟大的译者都是圣徒,这一点在陈宁身上完全体现出来,陈宁是把他的生命完全奉献给了作品,在他看来这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品质。”
“陈宁之翻译里尔克并不仅仅局限于对德文诗行表面含义的追索,而是竭尽所能探求字里行间隐含的文化和心理内涵。”
4
一位艺术圣徒
▲陈宁逝世前四个月参加校友聚会
这是陈宁先生在辽宁大学大四时的留影。从高三起,陈宁先生就钟爱里尔克的诗。高三时,因为读了刘小枫的《诗化哲学》被感动。
▲1991年 陈宁于辽宁大学图书馆前
大学毕业后,陈宁先生在《沈阳日报》担任时事部副主任。据同事回忆:
他留着一头不修边幅的花白长发。当年刚来到报社,他不肯剪发。白天戴个头套上班,下班时骑车冲出报社大门,把头套一摘,长发便逆风飞扬起来。
1992年他组建了摇滚乐队,为了这个乐队他四处借钱。据陈宁先生校友回忆,陈宁离世后曾去家里探望,发现竟几乎家徒四壁。
陈宁先生是有多重身份的。“翻译家”、“记者”、“摇滚爱好者”...据沈阳地铁第一时间的朱成亮回忆,陈宁老师还曾“投身公益,救助流浪宠物”。
他和这个世界始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现在看来似乎像海子一样神秘、温暖、纯净。辽大新闻系校友李刚评价:他骨子里是一位艺术圣徒,为此,他付出太多太多了。
对于陈宁先生的生平,这里找到了2003年,他的自叙。
Dasha,男,本名不详,1970 年生。
偏居塞外沈阳,边鄙一书生,新闻专业毕业后供职党报至今,马齿徒增,无甚事迹。
曾钟情摇滚,尤喜Heavy Metal,披发行歌八年,乐队无果而终,于是沉湎诗书,心向老庄。此后学德语译德语诗,纯出于误会,因为Dasha 自己的汉语还有待提高。学德语本为看看荷尔德林、里尔克的原始文本,而演化到如今大规模转移文字,想来是少年时对语言偏执的结果。
我是一个被文字欺骗了的人,在虚构的世界里过着一种期待的生活。
Dasha是陈宁先生在豆瓣上的ID,他对于里尔克的喜爱在他的个人主页上可见一斑,近乎偏执程度。
为了读原著,他开始自学德语,后来已经达到了精通的程度。为了全面地了解诗歌,他还学习了法语、英语、俄语等多种语言。
他甚至为了节省时间,在毕业参加工作后始终值夜班。陈宁先生的校友罗丹知道后劝他换换,他笑应:夜班好,这样白天都是我的,可以干我喜欢的事。
▲年轻时的陈宁,最后一排左二
还有一个小故事可以和大家分享:
很多年前,陈宁先生在某论坛上解惑答疑,译诗,找书。因为十分活跃获奖3000元人民币,但迟迟不见他去领。问及原因,陈宁先生回答:“我在网络上忙活儿是为了翻译里尔克,其他的,没心思理会。”
5
缅怀陈宁
他的离世是我们每个人心里淡淡的淤青
他去世的那一年,《沈阳地铁第一时间》曾专版纪念他。《沈阳日报》副刊纪念。
从昨天《里尔克诗全集》出版那一刻起,由辽宁大学校友自发、进而影响沈阳、乃至中国文化圈,不约而同致敬陈宁先生。
辽宁大学八八级校友会专门制作纪念专题向陈宁先生致敬。
对于死亡,陈宁先生欣赏敢于结束自己生命的人。2002年,在某个访谈中,他戏言如果选择一种死亡方式,他会选择死在牡丹花下,或如强者一般站着死亡。
我想他做到了后者,虽然没有永生站立,但对于喜爱永生和不死的他,他的精神却给了他最好的成全。
据说,陈宁先生在完成里尔克诗歌的翻译之后,已开始着手荷尔德林诗歌的翻译准备工作,并预期在未来的三到五年里将其奉出。而心仪他翻译之荷诗的出版社编辑也宁愿等上他三年五载。
可惜,我们没能等到荷尔德林的诗歌出版,他也没能等到重新出发的那一刻。好在,他所始终钟爱的里尔克的诗,让“陈宁”这个名字不再是寂寥的。
里尔克的诗有一段这样的话:
“围绕着上帝,围绕着古老的钟楼,我旋转了千年;而我依然不知道:我是鹰,是风暴抑或是一首宏大的诗篇。”
陈宁先生的离世,是新闻界、翻译界、摇滚界和我们每个人心里淡淡的淤青。在我看来,他是鹰,是风暴,更是一首宏大的诗篇。
我们的心情不单单是缅怀。正像陈宁先生的校友们说的:用有意义的活着,向辽宁大学八八新闻陈宁致敬!
没错,逝者安息,生者如斯。我们唯一能做的有力量的事,便是手捧着他的精神花环,有意义地活着。
最后,以陈宁先生歌词作品《落日下的山河》为结尾。但愿我们都能完整地拥有平淡或者不平淡的一生。
落日照着车流和人群
也照着人群后的古代宫墙
我们借着落日
喝着啤酒 想着心事
也看着姑娘们饱满的乳房
风吹我裳 风吹我裳
那些苍老的石碑
又是谁平淡或者不平淡的一生
那些曾经的往事
又在谁的身上噩梦般再次降临
这长街上的落日
照着穷人照着富人也照着死人
这落日下的山河
埋着他们埋着她们也将埋下我们
人们把死者埋在地里
就像在播种着他们的种子
因为他们深信
这些尸骨会像鲜花们一样
在下一个春天里
如约绽放 如约绽放
那些苍老的石碑
又是谁平淡或者不平淡的一生
那些曾经的往事
又在谁的身上噩梦般再次降临
这长街上的落日
照着穷人照着富人也照着死人
这落日下的山河
埋着他们埋着她们也将埋下我们
来源:https://site.douban.com/167919/widget/notes/191068796/note/534636817/ 行走的日历牌 0110
作者/尼不可
Ich lebe mein Leben in wachsenden Ringen,
die sich über die Dinge ziehn.
Ich werde den letzten vielleicht nicht vollbringen,
aber versuchen will ich ihn.
Ich kreise um Gott, um den uralten Turm,
und ich kreise jahrtausendelang;
und ich weiß noch nicht: bin ich ein Falke, ein Sturm
oder ein großer Gesang.
Rainer Maria RIlke (1875-1926)
我过着我的生活在生长的圆里,
圆在物之上伸张。
或许我无法最终完成,
但我愿将之试尝。
围绕着上帝,围绕着古老的钟楼,
我旋转了千年;
而我依然不知道:我是鹰,是风暴
抑或是一首宏大的诗篇。
莱纳·玛利亚·里尔克(1875-1926)
陈宁 译 (第一句略有改动)
〜〜〜〜〜〜
陈宁与汉译里尔克
陈宁(网名: Dasha, Gossudar, 汉语里尔克),1970年生,毕业于辽宁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曾任《沈阳日报》时事部副主任,因热爱德语诗人尤其是奥地利诗人莱纳·玛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而自学德语十余年。他利用一切机会学习、了解、推广里尔克作品,并且曾向编纂《里尔克集》(花城出版社,2010)的德语业界人士无偿提供自己搜集整理的资源。2012年冬,陈宁翻译的《里尔克全集》终于完工。12月5日,他因突发性心梗不幸病逝于沈阳,享年42岁。
(上全集封面图)
时光流转,2015年的冬天,陈宁倾注十余年心力翻译的《里尔克诗全集》终于正式付梓出版。这部全集成为汉译里尔克的里程碑,而陈宁创建的里尔克中文网,也是迄今最有价值的汉语里尔克研究资料中心。
Dasha 陈宁 1991年 于辽宁大学图书馆前
生前搜罗编撰的网页:
① 德语诗人里尔克的汉译与研究 ( http://www.rilkecn.com/)
② Dasha豆瓣 (http://www.douban.com/people/Dasha/)
③ 读秀Dasha图书馆 ( http://mylib.duxiu.com/a/ls.action?uid=620652#cpath=_-99_0_301989 )
④ 网易Dasha博客(http://blog.163.com/gossudar)
⑤ 诗生活Dasha翻译专栏(http://www.poemlife.com/index.php?mod=showtran&str=1130)
(以上文字内容来源于http://www.douban.com/group/495455/,
图片来源于http://site.douban.com/172610/widget/notes/9582589/note/251830569/)
【Dasha自叙】
Dasha,男,本名不详,1970 年生。
偏居塞外沈阳,边鄙一书生,新闻专业毕业后供职党报至今,马齿徒增,无甚事迹。
曾钟情摇滚,尤喜Heavy Metal,披发行歌八年,乐队无果而终,于是沉湎诗书,心向老庄。此后学德语译德语诗,纯出于误会,因为Dasha 自己的汉语还有待提高。学德语本为看看荷尔德林、里尔克的原始文本,而演化到如今大规模转移文字,想来是少年时对语言偏执的结果。
我是一个被文字欺骗了的人,在虚构的世界里过着一种期待的生活。
前人有云:L'art pourl'art,仅此而已。
(以上抄自 「诗生活翻译论坛--诗人扫描」,撰写日期约2003年)
【Dasha:我译里尔克】
无可否认,德国对中国现代文化思想是深远的。1918年,俄国的“十月革命”为动荡的中国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在经历了俄语和日语这两种异族语言的磨洗之后,马克思这个流亡在外的德国籍犹太人成为了二十世纪中国的“神”——或者用本土化的语言可描述为“圣贤”。而在马克思之外,康德、黑格尔、叔本华、尼采、歌德、席勒、巴赫、贝多芬……纷至沓来。可以说,中国人所提及的外国文化大师,德国人占领了绝对地位。商务印书馆“迻译世界各国学术名著”的书目以及三联书店的“文化:中国与世界系列丛书”可见一斑。据说,里尔克是这些德语大师中的一位,且因为其思想更相通于温柔敦厚中国知识分子而被刻骨铭心地记忆。
无可否认,日尔曼民族的魅力经久不衰,德语文化深刻而优雅,政治的版图也扩大了文化的影响。但是,诚如德国人自己的态度:“有人说,德国人都具有高度的艺术感和科学精神,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事实的确如此,只不过这样的德国人实在太少了。”(Friedrich Schlegel)德国的东西不都是好的,里尔克的也不都是经典。我目前之所以沉迷里尔克也不过是因为无所事事、把自己的学习笔记放在Internet上共享而已。
我因痛心于里氏的汉语译本才干这种无聊的事,但亦有谦逊与自知的品德,在此,恳请方家指瑕。
(以上内容摘自里尔克中文网http://www.rilkecn.com/katalog.asp?I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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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年前的今天:
汉堡地下隧道落成
10.Januar 1975
Einweihung des Elbtunnels in Hamburg
Der deutsche Bundeskanzler Helmut Schmidt weihte am 10.Januar 1975 den 3325 Meter langen Elbtunnel im Hamburg ein. Durch diesen wirddie Bundesautobahn 7 zwischen Walterhof und Othmarschen unter die Elbe geführt. Täglich durchqueren etwa 114.000 Fahrzeugeden Tunnel. Er zählt zu den längsten Unterwasserstraßentunnels der Welt undbefindet sich etwa 28 Meter unter der Wasseroberfläche. Der Tunnel verfügtezunächst über drei Röhren mit insgesamt sechs Fahrspuren. Da täglich Stausimmer mehr zunahmen, beschloss man, eine vierte Röhre mit einer Länge von 3096Metern zu bauen, die 1997 eröffnet wurde.
1975年1月10日,时任联邦德国总理海尔穆特·施密特在汉堡宣布新建成的易北河隧道投入使用。
这条位于地面以下28米的通道,将联邦德国7号高速公路Walterhof到Othmarschen段连接起来。隧道全长3325米,是世界上最长的水下隧道之一,每天有大约114000辆机动车往返穿梭其中。隧道内本来用三条管道铺设六条机动车道,但由于交通堵塞日益严重,1997年,易北河隧道又新增了第四条长达3096米长的线路。
易北河隧道的限高指示牌
运营中的新易北河隧道 (见马丁图)
注:新旧易北河隧道
汉堡城的易北河水下隧道有新旧两条之分。有别于上文提到的新易北河隧道,1911年开通的St. Pauli-Elbtunnel(旧易北河隧道)现如今则成为游人旅游观光的一个好去处。旧易北河隧道是易北河水下一条仅426米长的隧道,位于汉堡港栈桥站附近。行人和车辆进入一座铜制圆形穹顶的建筑,乘电梯下降20米左右就可以进入隧道,里面会定期举办一些艺术展览。
旧易北河隧道内部
位于汉堡港栈桥附近的旧易北河隧道北入口 (见马丁图)2016-01-08 17:13:35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533784201/?_i=6336716qnKUQFU
三年后的话
作者/何家炜
又到十二月五日,整三年了。
想写一点怀念文字,踌躇之间,似又显得多余。
你走的那年四十二岁,如今我也到了这个年纪。
灵魂的有无,虽是不确定的未知,我是宁愿信其有的。
死亡已经带走了那么多,改变了那么多,总留下一些是不变的吧。
曾经我们有过约定:
你翻译完老李的德文诗,我翻译完老李的法文诗,然后我们分道:
你继续折腾荷尔德林,我继续折腾兰波。
事实上对你是海量的工作,你已经做了那么多,我希望因为这个约定让你的工作变得完整。
你如约完成,三年前那个夏天,你在挂着五个附件的邮件里说:
“我最亲爱的炜哥好,交稿了。”
我一直没跟你说,这个约定我给自己留了余地。
我想等你完成,我就给你出一本独立的里尔克德文诗全集。
我把你寄来的两个不同版本的法文诗全集搁在书架上两年有余,只翻译了数十首而已。
但你的突然离去,让我必须完成我的这部分工作,连跟你商量和抱歉的机会都没有。
你走后的那一年才是我的践约期。
三年前的今天,你在扫描荷尔德林诗集的时候突然倒在地上。
你曾经对人说,你怕死。你也曾对家人说,你害怕生命的虚无。
我从不怕死,但我和你一样害怕虚无。
所以我一直想有个孩子,现在他一岁多了,比天使还要可爱,如果真的有天使。
而你选择了不要孩子。你选择翻译里尔克,翻译荷尔德林,你独自背负生命的虚无和文字的意义直到戛然而止。
想起那年冬天,二〇〇一年冬天,那时你在网络的那头跟我说,你在翻译荷尔德林的一首诗《在柔媚的湛蓝中》,你找了个法译本传给我,要我和你一起翻译出来。
我翻译了一半放弃了,我说荷尔德林对我太难了。
对于这样一位”高古诗人“,后来你在这首诗的译后记里写道:“我一直畏惧于翻译荷尔德林。”
你一直在做最难的事,就如同践行着里尔克那句话:惟有难事才值得做。
三年了,我也终于完成了和你的约定,把这厚厚的四卷共十册《里尔克诗全集》托付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我没有直接参与编辑,只是作为诗集策划编辑,一直催促着出版人王明毅老师和责任编辑李红燕博士,希望他们没有因为我的不时叨扰而厌烦。
你喜欢上豆瓣,我就写这些话在这里,相信你能够看见。
这是精装珍藏版: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6677797/
这是平装四卷本:http://book.douban.com/series/32601
这是即将完工的精装设计稿:https://img1.doubanio.com/view/note/large/public/p30428969.jpg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527538123/?_i=6337296qnKUQFU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0-21 19:53 编辑
网络正成为激活诗歌翻译的“磁场”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这首《秋日》,曾对中国新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近一个世纪以来,梁宗岱、冯至、卞之琳、绿原等人都曾译过里尔克的作品,但他逾九成的诗作仍没有中文译文。 日前,四卷本汉译《里尔克诗全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首次完整收录了里尔克毕生创作的2000多首诗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项庞大的翻译工程竟是源自于网络平台。 两位“网上诗友”完成全集翻译 《里尔克诗全集》收录了里尔克毕生创作的2000多首德语诗和400多首法语诗,包括“生前正式出版诗集”“原初与未刊诗集”“逸诗与遗稿”和“法文诗全集”共4卷。两位译者陈宁和何家炜,都是在网上论坛自发地讨论、翻译里尔克的诗作,积少成多,用十余年的时间最终译出了这套全集。 何家炜回忆说,自己在2001年翻译了一首里尔克的法文诗,把译作贴在了一个诗歌翻译论坛上,从而认识了翻译德文诗的陈宁。 陈宁更为人熟知的是他的网名“Dasha”,他自学德语、网络技术,在2002年创办了“里尔克中文网”,除了分享译诗以外,还整理了有关里尔克的非常详尽的研究资料。他的网站聚拢了一大批里尔克的拥趸,“Dasha”豆瓣账号有5500多人关注,这对中国当代诗歌爱好者而言,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何家炜也在豆瓣等网站上建有高人气群组,并创办了“星期天读书会”。翻译全部里尔克诗作并出版,是陈宁与何家炜在网络上的约定。 2012年,陈宁完成了所有里尔克德文诗的翻译,但遗憾的是,就在那年年底,他因突发心肌梗塞去世。何家炜继续法文诗的翻译,两人的2000多首译诗终于结集出版。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诗人王家新说,这套全集不仅是他在国内见过的里尔克诗集中最全的,也是最专业的,翻译得非常严谨、忠实。 全部诗歌翻译来自于网络 近来,微博的推广让一度岑寂的诗歌阅读再次“复苏”,却也让优质译诗匮乏的问题凸显出来。“国内的诗歌翻译一直很难。一方面,出版社出书大都只看译者名望、不看译作质量;另一方面,专业译者因为译诗稿酬低、受众面相对较小,也不太积极。”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德语教授林笳说,国内对于包括歌德、席勒在内的德语诗人,都没有译出过全集。而这次《里尔克诗全集》的诞生,从缘起、资料搜集、翻译,到与读者进行讨论、勘正,基本都是在网上进行,正象征了网络给诗歌翻译带来的重大改变。 “诗歌翻译的网上交流从网络普及时就有了,至今大约有15年的历史。”何家炜告诉记者,从诗歌论坛,到个人小站,尽管几个重要的阵地这些年有所转移,但一直很活跃,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诗歌爱好者。在里尔克诗稿的翻译过程中,陈宁和何家炜不断在网上贴出最新的译文,阅读网友的讨论、纠错、建议,然后进行修改。相比于传统的封闭式翻译,这种网上的分享、互动让翻译成了动态、开放的过程。“译诗是一件难事,也是一件寂寞的事。”何家炜说,网友的鼓励也让他们能够十数年如一日地将如此庞大的翻译工作坚持下去。 林笳还指出,网络打破了诗歌翻译中“专业”与“业余”之间的绝对壁垒,让很多没有专业背景的年轻译者有了施展的平台。陈宁曾在翻译过程中向林笳求教语言问题,他对海内外资料的广泛搜集、详细考证,令林笳印象深刻。其他不少活跃在网站上的业余译者,在学术性、严谨程度上也都不亚于专业翻译。(来源:文汇报)
《里尔克诗全集》译者序(贴出此序以纪念Dasha兄,愿他灵魂得安息)
我坐着,读一位诗人
(德语诗译者序)
赖纳•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1875年12月4日—1926年12月29日),生于奥匈帝国的布拉格,死于永久中立国瑞士蒙特勒的瓦尔蒙疗养院,是德语世界二十世纪的巅峰诗人。译者作为这位诗人的一个原始读者,不欲、也无力对他的生平与作品加以臧否(谨附《年表》于书末)。对于汉语读者而言,里尔克并不陌生。尽管汉语世界对他的生平、他的作品的译介迄今尚称不上丰富、完整,有心的读者自会主动寻索相关文本。译者在此,谨就阅读里尔克文本时也许应该留意的若干方面,不揣弇陋,尝试加以扼要陈述。
德语世界的研究者谈论里尔克文本时,喜欢使用“rilkesch”一词,“rilkesch”意为“里尔克(式)的”。这种里尔克式的文本指称了里尔克的方言布拉格德语 、里尔克继承德语前辈作家将两个毫不相干的德语单词硬性合并成一个新的德语单词的手段 、里尔克在其特殊文化圈里所惯用的习语 、里尔克在研读《格林词典》的基础上对德语单词本义或者某一含义的强调 ……甚至可能包括里尔克为了诗歌的音韵而对外语单词比如法语、意大利语的德语化运用,以及里尔克用“不太法语的”法语写作的诗歌。这些,既不被当代通行的词典比如《杜登词典》所解释,也不能够被普通母语读者轻易理解 ,因此,如何将这些印有里尔克指纹的词语用汉语再现,既是译者的一个梦魇,也是对译者的一个挑战,这,需要译者的孜孜矻矻,更需要读者的慧眼洞察。
里尔克曾经说:“我所有的书中只有少数的几种是不可或缺的,有两部甚至无论我在何处都在我的物品中。此刻它们也在我的身边:《圣经》和丹麦伟大诗人茵斯•彼得•雅各布森的书籍。” 至少在二十世纪前,《圣经》还是西方人血脉里的东西。也许里尔克究竟是“敌基督”还是“寻基督”在学术领域内尚有争论的可能。但里尔克在写作中对《圣经》的大规模使用却是不争的事实:以圣母马利亚为题材的诗集《马利亚生平》 、众多以《圣经》人物为主题的诗歌、“我的灵魂是你面前的一个女人”对《圣经》原文的整体引用 、诗文中大量对《圣经》文本的隐喻与化用 ……资料显示,里尔克读过多种《圣经》德语译本 ,但最终,规范了新高地德语(Neuhochdeutsch,汉语也称“现代高地德语”)的马丁•路德的译本对于里尔克来说是“无论我在何处都在我的物品中”。基于此,译者在涉及《圣经》“正典”时,采用国语和合本上帝版 ,“次经”(Apokryph),则采用思高本 ,“伪经”(Pseudepigraph),则根据里尔克阅读的德译本 。
与《圣经》一同构成西方文化根源的神话,在里尔克的文本里同样也烁闪着奇异的光芒。里尔克的诗文中,有对古希腊、罗马神话人物的歌唱,有对《圣经》人物与圣徒传说的吟咏,北欧神话、布拉格民间传说、犹太人的故事、波希米亚的传奇……乃至不属于西方文化的埃及神话、穆斯林的传说,都在里尔克的文本里留下了诗性的形影。1920年,女画家芭拉蒂娜•克洛索夫斯卡曾经送给里尔克一本拉丁语–法语对照的奥维德《变形记》作为圣诞礼物,研究者研究后得出结论,《商籁致俄耳甫斯》的许多动机均源于《变形记》,甚至某些字词都取意自《变形记》 。
里尔克甫入大学时选择了三门功课:艺术史、文学史和哲学。这个选择,既是他既往的审美趣味,也是贯穿了他一生的审美趣味。
艺术方面。他写作了大量的美术评论,他的诗,或动机于艺术作品、或诗性抒写艺术作品、或直接歌咏艺术大师……他一生中结交了众多的艺术家,艺术大师罗丹是他亦师亦友的忘年交,在罗丹的影响下,他亲近艺术、利用艺术,将“物化”(Dingwerdung)引入文字创作,成就了他被后人关注的“物诗”(Dinggedicht) 。而年轻时在德国当时的“画家村”沃普斯韦德相遇的一群年岁相仿的前卫艺术家,甚至融入了他的生命,比如,海因里希•福格勒是他至交一生的好友 ;褒拉•贝克尔是他的红颜知己 ;雕塑家克拉拉•韦斯特霍夫是他的发妻 ……里尔克是一个足迹遍及欧洲、北非的浪游者,每到一处,必定要看画廊、画展、博物馆、建筑、古迹 ……尤其爱在墓地里流连,细细揣摩碑铭上的画面、文字,他说:“在博洛尼亚,在威尼斯,在罗马,处处,我作为死者的学生,站着,面对他们无限的知识,我得到了教育。” 墓地,也是里尔克爱情开始的地方。“坟墓之间是我感受到 / 永志不忘的甜蜜初吻的地方” 。这是他1895年1、2月间写给他曾经的未婚妻瓦勒丽•封•大卫–龙菲尔德的情书里的诗句。正是这位生下来名中就带有“封”字的贵家少女资助里尔克自费出版了第一部诗集《生活与谣歌》 。
文学方面 。早期对里尔克影响至深的是的德国诗人李利恩克龙、丹麦文学家茵斯•彼得•雅各布森,惜迄今汉语对他们译介极少。雅各布森的小说《马利亚•格鲁伯夫人》(Fru Marie Grubbe)临近结尾有一句话:“我相信,每个人都生着他自己的生,死着他自己的死,我相信”(Jeg tror, hver Menneske lever sit eget Liv og dør sin egen Død, det trorjeg)。这个“自己的死”,出现在《时辰祈祷书》中、出现在小说《布里格手记》里 、出现在《安魂曲——祭沃尔夫•封•卡尔克罗伊德伯爵》内。另一个对里尔克产生巨大影响的是德国诗人荷尔德林,里尔克模仿荷尔德林风格写作过《五歌》,写作过《致荷尔德林》,而许多研究者更发现荷尔德林影响了他包括《杜伊诺哀歌》在内的诗歌写作 。法国诗人保罗•瓦莱里、安德烈•纪德,既是他的好友又对他晚年的艺术创作推波助澜,其中瓦莱里的“纯诗”(poésie pure)理论,作用尤为巨大 。斯特凡•格奥尔格、霍夫曼斯塔尔则是他相交一生的好友,艺术创作之中更是相互砥砺 。
哲学方面。1892年,里尔克的父亲把叔本华的著作当作礼物送给了他。他在大学期间开始阅读尼采,他与尼采的女弟子莎乐美的令人惊艳的友谊,使他更加深得尼采思想的神髓。丹麦哲学家、作家凯尔克高 也是他十分喜欢的哲人,青年时期的北欧之旅中,他甚至研读了凯尔克高的著作原文 。约从1910年起,里尔克就奥地利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的理论情有独钟,后来,他通过莎乐美结识了弗洛伊德。里尔克后期摆脱罗丹的艺术创作“工作”论 ,醉心于诗歌写作的“通灵”(okkult) ,无疑,弗洛伊德理论是一副催化剂 。
里尔克的文本,在不同译者的笔下会呈现出不同的气象,究竟哪种更切近本真,却没有一定的标准,因此,行文至此,译者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强调,一切译本皆镜像,读者诸君若有可能,当学习德语、法语,亲自阅读那些可能震撼心灵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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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的翻译,均据德语国家研究者目前通行的底本。第二卷、第三卷,主要依据岛屿出版七卷本《里尔克全集》(Rainer Maria Rilke, Sämtliche Werke, 7 Bde, Hrsg. vom Rilke-Archiv inVerbindung mit Ruth Sieber-Rilke, besorgt durch Ernst Zinn, (Bd. 7: WalterSimon, Karin Wais, Ernst Zinn), Insel Verlag Frankfurt am Main and Leipzig, 1997),但是,凡能找到《全集》所称其所据底本/手稿者,以后者为准;凡有非据《全集》而另行刊行的,稽核后取其善者;《全集》未存而别本收存的散逸诗歌,另据别本加以辑录。全部底本情况,详见第四卷XXX–XXX页以及第三卷的相关注释。
“译义求达不敢藻饰”(伍遵契,《归真要道•凡例》)、“不增己见不减原文”(马士章,《归真要道•马叙》),是译者从古人那里学来的翻译准则,于是,战战兢兢,不敢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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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诗得以付梓,首先得感谢老友何家炜兄,没有他的催促,译者可能依旧“懒在文化里不愿起床”。然后,要感谢现居德国苏尔茨贝格的德国友人Barbara Maag Tempelmeier女士的劬劳襄助,她不辞劳苦地替译者购买大量德文书籍、不厌其烦地给译者解释阅读过程中遇到的疑难语句……点点滴滴,没齿难忘。第三,要感谢广外的德语教授林笳。林教授对译者这个素昧平生的后学末进的认可,在精神上给与译者巨大的前进动力,林教授百忙之中耐心细致地解答译者零星的、不着边际的德语语法上的疑问,成为译者翻译活动中的坚强后盾。
此外,还要感谢现实生活中交遇的许多人,还要感谢诗生活•翻译论坛(http://bbs.poemlife.com)、www.rilke.de、超星读书社区(http://www.chaoxing.com,主要是当年的http://bbs.ssreader.com)、天涯论坛•闲闲书话(http://www.tianya.cn)、网上读书园地(http://www.readfree.net)、豆瓣(http://www.douban.com)等网站上的众多网友,他们对译者的译文进行讨论、做出斧正、提出建议……以各种方式替译者提供大量的参考资料……译者的感激之情已经无以言表。可惜,因为要感谢的人为数众多,又怕挂一漏万,是以不一一胪列姓名或者ID,还望众网友海涵。
但是,译文未能尽善尽美之处,责任全在乎译者,是译者本人的艺业不精。为完善里尔克的汉译文本,敬乞读者诸君不吝赐教,无论是在网上(http://www.rilke.cn,rmrilke@126.com)还是在网下。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251100210/?_i=6338950qnKUQFU
诗意的栖居者——dasha( Gossudar)
作者/依荷听雨
2012年12月05日 20:31。这一刻,一阵清香,一曲天籁,接走了一个诗意的栖居者。他放下人间的一切,毅然而去。听到这消息时,他的书友默默地念诵着他的《琴》:
琴
琴在怀中 弦在手中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手放开弦 身离开琴
我在琴之外
我心在琴之内
我在土中 琴在土外
弦是我的墓志铭
2012年12月06日,这一天,是网上读书园地十周年庆典之日,因一个佩带慎思明辨勋章的书园学士的离去,书园管理员用特殊的方式,送别这一位书友。在黑白色的书园中寻觅,忆起他的一首小诗:
与你在死境相望
与你在死境相望吧,在这个冬天
雪地上可能会有一行你的足印
也许后来会被称作大自然的诗篇
也许你知道读它用怎样的声音
追寻着他的足迹,看他在临走的那天早上,登陆书园,编辑了他在专家找书区的求书帖,又看到他在豆瓣广播:“感谢Homestudy兄扫描赠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原来为他写的文字——诗意的栖居者。复制出来和他的亲友们分享。
诗意的栖居者
豪迈自信的哲人王在网络上常给人“狂傲自负”的感觉。追寻他的足迹,认真读过他的文章后,我觉得他就是有狂傲的资本。没想到这么傲气的人却对Gossudar情有独钟。哲人王在《V在网上认识的四个大牛:Sieg、Dasha、哥尼希、沙门》中这样向网友介绍Gossudar:“Dasha曾经的主音吉他手,深研魏晋文学、德语文学,词采精妙,互联网初期即创建网站,至今依然是突破网络封锁的高人。Dasha人称‘懒在文化里不肯起床’,日以收集整理电子文献为乐,私人东海西海电子资料贮备已超1000G。Dasha古典素养最深,英语、德语同样熟练,稍懂法语、丹麦语、古希腊语。Dasha专门做过8年音乐,乐队吉他手,酷爱摇滚。Dasha不屑于文字之道,述而不作而已。”
哲人王与Gossudar是互相欣赏。这样相知的好友,自然对Gossudar了解很深。像我这样的人只能远远观望,庆幸的是,管理的方便让我与Gossudar有过几次交流,能记录下我对他的印象。
第一次知道Gossudar是检索讨论区招聘版主,有一位总版主推荐他。我看了他的所有主题帖和回复帖,说这人是人才,可惜没时间做版主。推荐的人不信,去沟通结果和我预测的一样。后我又把Gossudar推荐给一个朋友,朋友当时一看就问,这人大都是在专家找书区求助应助,你凭什么判断他是人才。我要朋友耐心看Gossudar的交流帖,那些交流帖中能看出Gossudar的知识面广,从他对书籍的要求可看出Gossudar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在应助时偶尔会点评应助书籍,求助的是好书,他会力荐;有的是垃圾,他也直言;有的书没必要看时他会提醒求助人;有的书需要配套的光盘他会友善提醒,有时他也给求助人推荐其他书籍……如果不是博学多才之士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遇到有共同爱好的书友,Gossudar就会想法友之。后来,他也提到在专家找书认识了不少高人。在专家找书区,很多人对这话印象很深:“是为Gossudar的个人电脑,上传带宽512K,请使用FlashGet类软件多线程下载。Gossudar公网上网,若身在校园网的书友联接不上Gossudar的FTP,请留大附件email。”。提供Gossudar在找书区的几个交流帖,大家慢慢去看吧。
Gossudar_古事记_ (日)安万侣著 周作人译
http://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5117&page=1#tpc
万分感谢革命导师lenin赐赠《方言笺疏》,并向Dasha兄致以崇高的敬意!
http://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30941&page=1#tpc
请版主将Gossudar10威望转移给bibliomaniac、lfang二兄:Elementary lessons in logic
http://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0439&page=1#tpc
Gossudar 大侠提供《世界名作汉译选析》 王宏印编著
http://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2506&page=1#tpc
第一次和Gossudar接触是《Gossudar十分想见“藏书交流”》那帖,那是爱书成痴的他看到论坛新设版面忍不住好奇发的帖子。当时我在读书交流区域当勤杂工,把我对读书交流的设想提了下,并尽快完善制度。制度定好后,没想到的是Gossudar却不肯进来了,这简直是给我当头一棒。求贤若渴的我发动车轮战术,请求lenin、天人合一、宋公明、野樵、长歌-废墟帮我说服他。自己又为他修改书园学士制度,改为申请和特邀两种形式。Gossudar能成为第一个联名举荐的书园学士,最大功劳应归于导师lenin,他知道Gossudar的担忧,知道我对读书区的期望,为此,进行了有效的沟通。后来,Gossudar在联名推荐帖里说:“涕零感谢众位大佬对Dasha的垂顾与盛情,Dasha也只好从啦。可惜,‘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Dasha已经承诺史超在先——不做伤害超星的事情,因此,Dasha来此,无法为列位提供大规模的超星图书。这也是Dasha迟迟无法答允大家入伙的原因。扪心自问,中文的电子图书,超星实已占据了江山。希望Dasha能够以其他电子书裨益诸兄问学。 ”为遵守诺言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的君子令人起敬。
正如lenin所言:“学士只是虚名,高参才是实意。我等很想在书园听听dasha兄对治学,论学的建议,别无他意,dasha兄胸已了然。”Gossudar成为书园学士后多次建议并支持读书区的发展。他谈到“让高手留下,让高手吐露真言,是一个诚心与技术的问题。”提出让管理层思考的话题:“让真正值得流传的书流传。值得细化的一个思路。如何能够推荐出真正的好书,让后来的阅读者不走弯路、事半功倍呢?”他提议给认真求学的书友一个求知平台……最值得提的是他好象有一双慧眼,哪怕是潜水大鳄,他都能发现。行健就是这样被他邀请进来的。他身边的人才很多,不时把高手带进书园。他把刘志侠请进书园,我无意中得知后,就和他商议读书沙龙的事。在他支持下,第一期读书沙龙非常成功。为了答谢他,我考虑制作网刊。说到网刊,原来是有制作网刊的计划,但动手制作的动力确实是源于我对他的感谢。知道他要求完美,我选择摸索到一定经验后再制作读书沙龙的网刊。后来,读书沙龙第一期网刊出刊过程中,也得到他不少帮助。“品味书香读书工程”实施方案里的“图书推荐”和“读书沙龙”都是接受他建议完善的。
Gossudar在书园的精华帖,精彩回复帖相信有心的人按图索骥就会得到需要的信息。我不一一列举、点评了,只提下Gossudar和他家人对动物的爱,他收藏了很多宠物的书,有次求书是为了给他家宠物治病。打开他在茶社的《2008年3月14日晨3点至天明,Dasha家小惠分娩一黑一白一黑白》一帖,看到他对小惠的小心呵护,与大家分享伯玄、仲君、淑颜出生的喜悦,内心也柔柔的,特别珍惜这样的情感。他还养过猫头鹰,记得2006年的一个早上,他在茶社发猫与猫头鹰的照片,说“无他,Gossudar家中今早一幕,尔后,鹰鹰玩猫玩腻歪啦,对Gossudar动手动脚,疼。”其他帖子也有这样的话:“俺家的鹰鹰(猫头鹰):猫头鹰,Owl (En),Eule (De),西方文化中智慧的象征。”“唉,Dasha家目前猫猫狗狗鼠鼠鱼鱼花花草草都很有的,Dasha排名最末。”“宠物是内子傻嫂/妹主要方向——可惜一先一后一老一小的两只猫头鹰均不幸或夭或亡,内子童年时被鄙岳母大人压抑的情怀如今逐一得以偿还啦。” 他对家人对动物的爱,都是非常真非常自然的,令人羡慕和敬佩。
Gossudar爱好德语、法语中原始的里尔克。他在汉语里尔克的网站说说:“我目前之所以沉迷里尔克也不过是因为无所事事、把自己的学习笔记放在Internet上共享而已。我因痛心于里氏的汉语译本才干这种无聊的事,但亦有谦逊与自知的品德,在此,恳请方家指瑕。”
(没有写完,顾虑太多,一个充满诗意的书友被我这样一写不知道给人留下的是什么印象。)
上面复制的文字写于2008年12月,因某些原因而放弃了。那是我以前对dasha的印象。那只是无知的我在遥望在仰视时的一点点了解。有些和他交流较多的书友这样说他:
宋公明:从承蒙G兄赐书开始,到逐渐了解他对于《世说新语》的赏会、对于理尔克的热情、对于并世译作的指摘,除了感受他对文化的热情,最深的感触就是听雨这句话——Gossudar是一个完美主义者。G兄的确是仰之弥高者!另外,我于G兄,有拥戴之忱而无劝进之功。听雨兄所述似与实情小有出入。
哲人王:Dasha令人敬佩之处,除了公明兄指出的“学问精深、治学谨严”之外,V印象更深的是他助人为乐、义薄云天的风范,只要别人有求于他,无论如何麻烦艰难,他都会不辞辛苦地勉力完成,既有智者才具,又兼仁者情怀,的确是V学习、效法的模范。
Buyiyijie:最初结识dasha兄,是2005年大傻兄历时一月的ftp开放下书活动。下载傻兄的图书是种享受,从书名到作者、译者、出版年代都一一表明,而且不同版本都有,表明了一种治学态度上的严谨。收集的图书在内容、类别、版本上质量很高,利用傻兄的图书,我已经帮助过多位师友。
此后与dasha兄的交流,更是获益匪浅。譬如傻兄谈及翻译,建议译者不仅要精通所译的语种,更需精通原作者所治的学科,否则往往隔靴搔痒,谬以千里。譬如傻兄谈及荷马史诗的各家译本是非得失,了如指掌,鞭辟腠理,高屋建瓴,心悦诚服,自叹弗如。
与傻兄的交往,令我这个以“好读书,不求甚解”为座右铭的人,常有“傻兄奔逸绝尘,而buyi瞠若乎后矣” 之感。
adang181017:dasha兄在我眼中如一座高山,只能仰望!初识dasha兄是在急需一套书的时候,搜贴发现dasha兄藏有此套书,遂大喜,但大喜之余心中有多几分担忧,以前没有和dasha接触过,他可打大人物呀,会给我帮助吗?抱着试试的心情给他发了一个站内短信,结果不长时间dasha一份热情洋溢的信息随之而来,看完后大喜且被dasha的随和和深情厚谊所感动,dasha说如果我需要他可以刻盘给我,几日后刻录盘随之而到,为我辈感动不已!
“儒有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不祈多积,多文以为富。难得而易禄也,易禄而难畜也。非时不见,不亦难得乎!非义不合,不亦难畜乎!先劳而后禄,不亦易禄乎!其近人有如此者。” dasha兄在我心中正是这种可堪日月之人!
苏鲁支:在我脑子里,学者和文人代表两种截然相反的境界。学者而文人是很可爱的,文人而学者则不免可鄙。大傻兄是学者而文人者,故严谨、刻苦如一耕牛,所耕者却是一片花园。看见依荷的标题,忽然想到如此的“诗意”画面。
fenglong88:引一段文字来说说,我心中的D兄 :
“力既高则深远不求而自至,此庖丁之异于常人之处也。然何以致其异?有三焉,一曰:自家做主。二曰:孜孜以求。三曰:顺其自然。有此三者定能成自家之学问。窃以为,Dasha兄可证此说,故多有效法。”
书友眼中的他是这样的,他自己怎么评价自己呢?请看这些:
他说:“园地吸引人,恐怕更多是因为在园地里可以弄到珍贵的文献资料,或者属于‘走私型’的电子文本。书园里有许多潜水大鳄,他们的学养,是Dasha这样的跳梁小丑所无法望其项背的。
“Dasha刻盘相送,只能共享给有限的二三子,彼等网络流播,乃泽惠有缘众生,Dasha只有学习的份儿。”
2005年发帖《求问天子对亲属的称谓》,几位书友答非所问,让他苦笑,但他还是耐心言谢。此帖他在2008年发帖:“昨夜又得到一本书,摘发上来,也算是Dasha对自己的帖子的一个交代吧。”
他在《文字之外的阅读》一帖里写到:“ 刻在岩石上的古埃及象形文字、一枚戒指上的拉丁铭文、隐士们口中的谶语……无一不显示着先人对文字的敬畏,无一不暗示着我们对文字的无奈,无一不预示着文字就是樊篱,将我们囚禁,将我们彼此阻隔……笔画之间的缝隙,想必就是我们藉由窥视远方的可能。
得蒙前辈马瑞江先生的开悟与勉励,Dasha阅读德语里尔克,已经习惯于字字训诂:寻找单词在词源学上的历史轨迹;寻找捷克、奥地利德语与德国德语的语义差异;寻找近义词之间摇曳的意蕴变迁;寻找同一语词在里尔克文本中各个位置的功能;寻找同一语词在不同作者笔下彰显的不同个性;寻找一行诗句与古希腊、拉丁文本、路德德译圣经……曾在BnF里广泛阅读的里尔克所有可能阅读的文本的关联;甚至,也不忘请教刘志侠先生20世纪初巴黎可能的时文、流行语……Dasha这一切的努力,却依然无法穿越文字让心灵远飏!”
再品这些话,这样的谦逊,这样的好学,让我想起爱因斯坦的比喻,他说自己的学问不过是一个小圆,而圆外是广袤的未知世界。Dasha正是用这样的谦虚和好学,成就了他完美的一生。他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一个纯粹的读书人,一个最诗意的栖居者!
依荷听雨:这篇文章“诗意的栖居者”部分写于2008-12-28 15:49:42,此刻,我不知道是庆幸自己写了还是后悔不该写……
Gossudar 于2008-12-29 14:33:47 回帖:看着自己被他人书写,就像是葬礼上躺着听别人给自己盖棺定论,感觉很是奇异。也感觉像是自己被枭首示众。如果每人都写上几句,就更像是缅怀往者了。感谢听雨的文字,祝大家在这个帖子里玩好。
小V的“狂傲自负”,也不是什么缺点,没有必要改正的,只要再加上点儿“仁者情怀”,恐怕那些80、90后的后生就无话可说了。
来源:https://readfree.net/bbs/forum.php?mod=viewthread&tid=5669365&extra=page%3D2%26filter%3Dtypeid%26typeid%3D120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0-21 19:37 编辑
绘画之于诗人里尔克
作者/纸城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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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城小报:今天是里尔克诞辰140周年,当我们提到这位20世纪最重要的德语诗人之一的里尔克时,我们在谈什么?80年代文艺青年的最爱,当年,波德莱尔、叶芝、艾略特和奥登对中国青年诗人的影响远不如他,尤其是他那些孤独的诗,让很多国人读之而热泪盈眶。抑或是妇女之友,或者是绯闻?他与女作家莎乐美、尼采、弗洛伊德陷入的莫名其妙的多边感情纠葛,以及差点卷入帕斯捷尔纳克的婚姻,这些都已经被很多人拿来反复谈论了。
纸城君想说的是Dasha眼中的里尔克,Dasha本名陈宁,曾经是豆瓣上红极一时的研究里尔克的人,常因里尔克诗翻译问题,和人死磕争论,他也是沈阳日报时事部副主任。为了更接近里尔克的精神世界,他业余自学德语十余年,还翻译了德文版的《里尔克全集》(即将出版),却不料刚译完就突发心梗谢世,12月5日,是他3周年祭日。这篇Dasha《绘画之于里尔克》,不仅纪念那个孤独诗人,也悼念最珍爱诗人的中国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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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游人从山坡带入山谷的,竟不是满手的泥土,那一切的不可言说,而是一句得获的话,纯粹的,黄色和蓝色的龙胆……——里尔克《杜伊诺哀歌·第九哀歌》
造型艺术之于里尔克,犹水之于鱼、风之于鸟。足迹遍及欧洲、北非的浪游者里尔克,每到一处,必定要看画廊、画展、博物馆、建筑、古迹……尤其爱在墓地里流连,细细揣摩碑铭上的画面、文字,他说:“在博洛尼亚,在威尼斯,在罗马,处处,我作为死者的学生,伫立着,面对他们无限的知识,我得到了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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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普斯韦德里的花园聚会
他在故乡布拉格,与画家埃米尔·奥尔利克、施泰因伦、阿方斯·穆夏诸人相交莫逆;他在与莎乐美两次游历俄罗斯时,结识了俄罗斯诗人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拜访过画坛巨挚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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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村里的运河
后来在德国当时的“画家村”沃普斯韦德,相遇了一群年轻的前卫艺术家,其中,海因里希·福格勒是他至交一生的好友;褒拉·贝克尔是他的红颜知己;雕塑家克拉拉·韦斯特霍夫是他的发妻;著名的艺术大师罗丹,是克拉拉的老师,应出版社之约他前往巴黎采访罗丹,进而成了罗丹的秘书;在汉娜·拉尔森与汉娜后来的丈夫——诗人、画家恩斯特·诺尔林德的盛情邀请下他领略北欧风光,追寻他最心仪的诗人茵斯·彼得·雅各布森(冯至译作“雅阔布生”);在西班牙画家苏洛阿加那里,他感受到了异国情调;与瑞士画家保罗·克利在慕尼黑相识,曾短暂比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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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舞的芭拉蒂娜·克洛索夫斯卡,by Eugen Spiro
“一战”应征从军,战火纷飞中他竟兴致勃勃地激赏当时默默无闻的奥地利画家、诗人奥斯卡·科科施卡;再后来,邂逅女画家露·阿尔贝特—拉萨德,这位被他私人昵称为“露露”的女子带给了他全新的生命体验;而他的“梅林娜”——女画家芭拉蒂娜·克洛索夫斯卡,在瑞士与他“爱与不爱”地一直到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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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与芭拉蒂娜·克洛索夫斯卡
这些造型艺术家,与里尔克的生命交叠,吸引、诱导他亲近绘画、利用绘画,将“物化”引入文字创作,成就了他被后人关注的“物诗”。
同样,绘画贯穿了里尔克的全部诗歌。图画与文字的轨迹,在里尔克的诗里构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诗学景观。里尔克的诗的第一阶段,犹如学步的孩童,绘画在此时在诗中表现为一种“看图说话”的方式:
威严的太阳,在溶化,灼热地进入白色的海。——两个修士坐在海边,一个金发一个头白。这个在想:若我当时小憩,如今就会得到宁静——那个则想:荣耀的光华应将我的死亡分别为圣。
这是里尔克以捷克画家伯内什·克尼普费尔的油画《最后的敬礼》为对象而写作的一首诗。这时,诗中的文字,主要致力于表达画面的内容。
这一时期的类似作品还有写给瓦勒丽的《日本图画书》、复述格雷奇《救主传说》的《被处决者》、取意于利布舍尔的一幅“纸板速写”的《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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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阶段,首先表现为诗集在版式上配有大量插图,意图表达出一种“诗情画意”的效果。其次,这种意图,在里尔克当时的日记中犹可看出。日记中,里尔克甚至用自己外行的笔为自己的诗配上了风景速写。大致可以认为,这时的图画与文字,在里尔克的诗歌写作中处于一种平行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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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鹅赠与你的凝望吧,让它们携带着你的信任——远去;直至万树参天之处,直至蓝色的山冈。诚然:你的目光像一根银丝缰缠绕着它们。以安静的圆圈将它们引领。它们的翅膀,罕有扇动,仿佛情感属于女人,属于金发。其生前未曾刊发的组诗《沿画而行》尤其能够说明这一点。《沿画而行》是后人在编辑《里尔克全集》是拟定的标题,指称的是里尔克在得到插画家路德维希·封·霍夫曼的《艺术杂志〈潘〉上的速写与装饰画》后,在这本画册的空白页上写下了14首无标题的诗稿(共有19幅画)。
由于《图画之书》的初版与第二版内容有巨大的差距,其内容同时也体现出里尔克这一时期的诗学理念的巨大变化。“诗情画意”的追求也一步步发展成“以诗写画”。这时的里尔克的诗,更多的是一种情绪表达,而画面,成为了诗的诠释。或者说,里尔克开始试图表达画作中没有表达出的东西:
有一位,他将众生握于手中,使众生如沙从他指间流过。他选出王后中至美的一个,让她进入白色的大理石中,静静躺卧在披风的旋律里;他用同样的石料塑造国王,摆他们在他们的妻子身旁。
这是里尔克为福格勒的画《六月夜》所创作的诗。而学者Jethro Bithell指出,从文字上观之,里尔克此诗动机于德国中世纪民歌《艾恩德特之歌》中的“从前有位收割者,名字叫死神”。由此似乎可以断言,沉迷于图画的里尔克,也还在孜孜不倦地吸收文学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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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特罗马的伊帕季耶夫修道院内
至此,我们需要回头查看他时间跨度更大、风格差异更大、与《图画之书》交叉而行的《时辰祈祷书》。由“修士生活之书”、“朝圣之书”和“贫穷与死亡之书”三部分构成了这部诗集,分别表达了他两次俄罗斯之行的感慨、与沃尔普斯韦德年轻的画家们在一起的心情、初入大都市巴黎的彷徨与恐惧。而俄罗斯特有的东正教圣像画,奇异地展现在他的“修士生活之书”里:
http://image91.360doc.com/DownloadImg/2015/12/0516/62487002_10我们竖起画像在你面前,如墙,千道围墙因此矗立你的周边。每当我们的心看见你开敞,我们就用虔敬的手将你遮掩。
在与大师罗丹同行期间,里尔克自然而然地接触到了更多的艺术家与艺术作品(包括在世活跃的名家),以至于研究者在阐释这两部诗集的时候,不得不胪列大量的画家与画作:伦勃朗、埃尔·格列柯、克拉姆斯科伊、波提切利、丢勒、拉斐尔、马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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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与罗丹
他在罗丹的指导下“学习看”,与罗丹一道看“法国大教堂”、看凡尔赛宫、看巴黎植物园里的动物……但里尔克的“看”应该还包括“坐读一位诗人”。里尔克这两部诗集里的诗被后来的研究者称之为“物诗”。抛开理论家对这个名词的繁琐而矛盾的定义,我们不妨根据里尔克自称的“物化”将其理解为以文字为颜料对所见之物的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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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目光因铁栏的过往而疲惫,再也容留不下什么。它感到,似有千条铁栏,而千条铁栏后面不是世界。
强而健的脚步弱软地行进,围着最微小的圆圈绕行,如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里面僵立着一个巨大意志。
只是偶尔瞳孔的帷幕无声拉开——。然后一幅图像进入,遍行四肢紧张的寂静——在心脏的里面停步。
即里尔克自身变成了一个画家,以画家的眼、以诗人的笔,状写外物,使诗本身成为一幅画,而且是“超形质而重精神”的绘画,而不是把文字排列成图画状的一次性的现代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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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画家保拉·莫德索恩-贝克尔画的里尔克,1906
这就是提及里尔克时必定会提到的《黑豹》。诗中的五个句子,如如同作画时的五次运笔:本体—外界—本体形态—本体—本体内在,一幅黑豹的绘画因此展现在阅读者眼前。诗集中的《火烈鸟》、《黑猫》、《瞪羚》……都属于这样的一种尝试。
至于这种以人之精神进入外物与传统的“拟人”、“托物言志”有多少差别,则是理论家的事情。对于里尔克本人,则是在此后短暂的挣扎中最终进入了他的创作枯竭期。这个短暂的挣扎首先是1909年在《新诗别集》出版一年之后发表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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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魂曲》共两首,一首悼1907年11月20日死于血栓的褒拉21,另一首诗是悼1906年因不堪兵役之苦而自杀的德国诗人、翻译家沃尔夫·卡尔克罗伊德伯爵。在悼褒拉的《安魂曲》里,里尔克表达了对艺术的终极思考:“一个古老的敌意在某处 / 存在于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
而在另一首《安魂曲》里,里尔克则预感地预言了自己的宿命:“还有谁言及胜利呢?忍耐就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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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伊诺哀歌》手稿,“谁,我呼号之际,究竟谁会在天使之列 / 将我垂听?”
1913年,里尔克在杜伊诺古堡的海风中幻觉地听到了自己《第一哀歌》的起句“谁,我呼号之际,究竟谁会在天使之列 / 将我垂听?”的同日开始写作的《马利亚生平》,既是对十数年前意图与画家好友海因里希·福格勒出版福格勒绘画里尔克配诗的《马利亚生平》计划的自我实现,又是与绘画纠结在一起的最后一次尝试。这部作品,是里尔克在杜伊诺古堡阅读高德哈特·赛弗尔翻译的《圣山绘画手册》时诗情突发、最终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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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认为,“文字画家”里尔克像画匠一样,遵从一本操作手册“画”出了一部诗集。“一座房子,天使立在那里满带敬畏;他左手指向头上,右手拿着一张书页,回答说,‘圣灵要临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荫庇你’”。这是《圣山绘画手册》里的“守则”,于是里尔克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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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阳光或者夜里的月亮在她的小屋里忙碌的时候,也少有其他什么会惊起——,她已经习惯于愤怒,愤怒于那个有天使行走的景象;
然后就是长达十年的沉寂。这十年里,里尔克写过一些诗稿,但更多的则是赠诗、题献。直至1922年,《杜伊诺哀歌》与《商籁致奥尔甫斯》才短时间内“灵感式”地诞生。
http://image91.360doc.com/DownloadImg/2015/12/0516/62487002_18哀歌与商籁,这或古老或传统的诗歌体裁,无疑体现出里尔克对“绘画”的放弃。绘画(乃至整个造型艺术),是语言的终结,是相对于语言的“不可言说”。对于这个“不可言说”,里尔克最终选择了诗人份内的事情——赞美:
“赞誉,这就赞誉!作为受命的赞誉者”,里尔克把“赞美/赞誉/颂扬”(preisen/ruhmen/loben)视作诗人的最高使命,有意无意地践行着瓦莱里的“纯诗”,写出的诗也变得更加节奏流利、音韵谐和。于此同时,罗丹的“工作”被他的“灵感”彻底抛在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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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尔克死后,1949年作为里尔克“遗稿”出版的、里尔克于1920—1921年写作的《C. W. 伯爵诗稿》,足以作为哀歌与商籁之外的佐证。1921年1月23、24日,安东·基彭贝格到瑞士伊尔谢勒山麓贝格宫拜访里尔克,里尔克向他描述道:
一天晚上他在脱衣服的时候暗自说出若干诗句,此外还有:
众山止息,因众星而分外华美;——但时间也在众山中烁闪。唉,上无片瓦,不朽夜宿在我荒蛮的心。
于是惊异自问:这些激昂的诗句不会出自于你吧!些微不安中他重新穿衣,坐到壁炉边。突然他瞥见对面在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旧式衣装的先生,正手拿一本陈旧泛黄的手稿向他诵读诗歌,其中就有他暗自说出的若干诗句。于是他记写下这些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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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尔克晚期写下的诗歌(包括法语诗),更多地致力于诗之所以为诗:
世界在所爱者的面庞里——,但突然被倾倒出来:世界在外面,世界无法把捉。为什么我捧起饱满的、我所爱的面庞的时候,为什么我不从中啜饮近在咫尺的世界,芳香满口?唉,我啜饮了。我的啜饮是何等用之不尽。但是我也被太多的世界充满,我一边啜饮一边走到自己上方。
这是一首写于1924年的诗稿。可惜,两年后,时年51岁,他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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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Dasha(陈宁),1991年,在辽宁大学图书馆前
来源:http://www.360doc.com/content/15/1205/16/17132703_518105627.shtml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3 15:03 编辑
安魂曲
——陈宁十年祭
我有我的死者
他们死在听不见的风里
崩断的经络被尘土覆盖
“托体同山阿”
他们无畏于黑洞般的虚无
如同安于一种儿时的游戏
只有你,在午夜时分归来
像一个穿雨靴的外乡人,敲响
一扇陌生的门,不时来提醒我
你一直在水边行走
我不能从磁盘里读取你的灵魂
你走得太快像被风带领
像风翻动书页而文字一层层掉落——
你曾捧起这些发光的花瓣
吸入意识深处,扫描并重组
这混合了夜与昼的工作,年复一年
可曾让你获取另一种存在
你走进镜子如同走进夜的花园
直到有时慢悠悠过来一只瞌睡的猫
蜷伏在脚边带来真实的体温
如果我能呼喊,或者呼号
我要对着那座矗立千年的塔
以及长满塔身的野树杂草喊出
我们从来不知所归的宿命
词与词搭建的桥,桥在水里的倒影
站在桥上看得见风吹过的裂痕
那是一个午后,我们曾绕着
蓄满了整个夏天的水库漫步
堤岸上的林木曾那么年轻葱茏
空气里全是绿光和啤酒泡沫
而你沿着水边已经走得那么远
不要回望,这里一切都是白色的日常
你不会再要忍受这些干燥的时光
看那只星期天的气球
飞得那么高
像一个词语提着一个象征在空气里飘
我们只是活在镜子的另一面
每一个死者都成为
我们身上的一部分,直到我们
成为他们中的一部分
不要回望,水一直在流
永远有你走不尽的路——
何家炜
2022年12月5日,上海
何家炜,诗人,译者,编辑,1973年生于浙江湖州,毕业于广州外国语学院。译著有《灵光集》、《里尔克法文诗》、《遗失的赤裸》、《波德莱尔》、《还乡之谜》等。主编“巴别塔诗典”译丛、《梁宗岱译集》等,特约策划《里尔克诗全集》
本帖最后由 依荷听雨 于 2022-12-3 15:55 编辑
遥作鲜花一束
刘志侠
(谨撷旧文一节,略为简化,以志陈宁君十年祭)
笔者收集《青年梁宗岱》写作资料开始多年,始终没有见过瑞士文献。直到2012年5月一天,为了核实一篇评论的刊登日期,上互联网搜索,无意间发现一本瑞士的德语著作,书名《阿琳娜与爱情的发现》(AlineunddieErfindungdungderLiebe),简介中出现“LiangTsongTai”三个字。阿琳娜何许人?一无所知,作者埃芙莲·哈斯勒(EvelineHasler)的名字倒听过,《香草女巫》、《魔法森林的夜晚》、《花城》等数种已译成中文。
尽管德文于我似天书,仍然把书买回来,随手翻开,到了第24页,果然见到“LiangTsongTai”的名字,心中大悦,奈何不谙德文,于是搁在案上。书的封面是阿琳娜的照片,眼睛仰望天空,很有点神秘感。每天和这双朝天的大眼睛打照面,终于忍不住把全书扫描成电子书,标注可能有用的段落,传送到远在东北的朋友陈宁,向他求助。陈宁是《沈阳日报》的资深编辑,特别钟爱奥地利诗人里尔克,“因痛心于里氏的汉语译本”,索性自学德语。很多人都留意他创办的个人网站“汉语里尔克”,笔者也是因为梁宗岱翻译过里尔克的《罗丹论》与他结信缘。他收到电邮第二天便复信:
昨天晚上上班,大约读了三个小时,回家后至今,大约又读了四个小时,通读了一遍全书,并仔细研究了一下特别标注的页码。现报如下:
这本书书名上已经明确标注“Roman”(小说)。应该是根据WladimirRosenbaum的事迹杜撰的一部通俗女性小说。书中Aline与LiangTsongTai的一切交往全部发生在瑞士Comologno的PalazzoLaBarca(Barca宫)。不知道宗岱先生离开日内瓦去巴黎后是否又再回到过瑞士,书里的描述应该是回到过瑞士。
后面跟着译文,段落不多,多是断语残句,综观而论,梁宗岱在书中无疑充当跑龙套的小配角。资讯如此单薄,令人失望,加上陈宁提醒“这是小说”,是“杜撰”,而笔者要找真实的史料。但回头再想,这本书至少证明梁宗岱到过瑞士,书名加注“小说”两字,书末却附有一份“参考书目”(BibliographischerHinweis),篇幅两页多,总共30多种,显然不是向壁虚构的小说。作者愿意花这么大的力气为阿琳娜立传,此人必非等闲之辈,书中有很多西欧文艺界知名人物的名字,她选择梁宗岱来开始这本书,必定有吸引她注意的史实。想到这里,决心追寻下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这个结,首先要认识阿琳娜这个人。阿琳娜·瓦朗让(AlineValangin,1889-1986)是笔名,原姓杜科曼(Ducommun),祖父埃利·杜科曼(ElieDucommun,1833-1906),瑞士名人,1902年与另一位瑞士人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她自幼爱好音乐,毕业于洛桑音乐学院,从事教习钢琴。后因右指受伤,被迫放弃,到苏黎世师从著名心理学家荣格(CarlGustavJung,1875-1961)学习,成为心理分析师。1924年,她与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青年律师结婚。出于共同的文学艺术兴趣,两人经常在家里接待作家和艺术家朋友,寓所仿如文艺沙龙。1929年,他们在瑞士南部一个山村购下一座古老大宅“船堡”(Barca,意大利文)。由于地方宽敝,有多余房间,客人可以在这里住宿或度假,梁宗岱曾两度到此短住。
阿琳娜一生起伏跌宕,足够编一部电视连续剧,按理不止一位作家会对她感兴趣。仔细参详小说的文献附录,看中一本1990年出版的《两个人的故事:罗辛鲍姆与阿琳娜》(GeschichtezweierLeben:WladimirRosenbaum&AlineValangin)。书很快从德国购回,查阅人名索引表,LiangTsongTai只有一项,在第123页。
这一回又要向陈宁君求助了,扫描寄出后,又是第二天便收到回复:
今天赶了一篇稿子,间隙中大致看了四章,并全部出现“梁先生”与“中国人”的相关段落(见附件)。近日有些忙碌,月底还被通知要参加一个毕业廿年的校友活动并辽宁大学的校友会活动,估计会喝得天昏地暗。所以,如果需要详细译文,请容陈宁下个月整理。原文不难,就是有些太跩了,恐怕语气上不太贴切。
果然,不到一个月后,收到译稿:
回信有些迟缓,还请恕罪。上个礼拜忙着看一部日剧,然后家母早上打太极拳时脚崴了,Dasha忙着背她上下楼去医院换药,单位最近布置各种任务,所以,拖延了一个星期,昨天下午在家、昨天晚上上班的间隙,才大致翻译了文稿。望不至于耽误写作进程。
只是,关于EvelineHasler的Roman,Dasha还是不得不啰嗦一句,这种“传记文学”(而非“传记”),在学术写作中,似乎不应该作为“信史”加以采用。或者在写作中最好对此申明一下。总之,请三思。
经过往来讨论,很快便落实了所有译文。8月28日收到他的电邮:
你客气了,译文但凡有不满意的地方,提出来,陈宁再看看。
看了发来的[《里尔克与罗丹》(RilkeetRodin)]PDF目录,里面ErnstZinn等人的德语论文,陈宁似乎不需要,而且,陈宁也极其不信任Zinn先生,就因为他主编的“全集”,陈宁不得不另外花钱满世界购买他所称依据的底本。
里尔克的诗7月底已经交稿,散逸诗稿部分因为许多没有德国人的解读,一些细节暂时自以为是了,准备再冷却半年然后覆核一下,在付印之前做最后校检。
转录这封电邮似乎离题远了,这是特意做的,是为了不要忘却的纪念。这是陈宁君的最后一封电邮,正当笔者动笔撰写《青年梁宗岱》,12月5日,诗人何家炜君来电邮:“陈宁dasha兄因心脏梗塞突然去世,特告之。明天一早飞沈阳送他一程。人世无常,愿生者珍重,逝者吉安”。
本文所有德语引文的翻译都是陈宁君的译作,遥作鲜花一束,回献给这位从未晤面的远去友人……
2013年7月于巴黎
撷自《梁宗岱瑞士文踪》,《作家》月刊2013年10月号
刘志侠:早年毕业于广州中山大学外语系,曾在巴黎大学法国文学系进修,现居巴黎。著有《青年梁宗岱》《九人:罗曼·罗兰与中国留学生》《里尔克与罗丹》等,主编《梁宗岱译集》《梁宗岱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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