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tong 发表于 2015-7-15 09:41:07

余华《第七天》:冷漠叙述中的温情流露

《第七天》是余华推出的一部新作,他强调:“假如要说一部最能代表我全部风格的小说,只能是这一部。”
《第七天》在故事层面的叙述值得关注。杨飞与李青的爱情故事,杨飞与养父的亲情故事等,诸多事件置于七天的维度之中。这些故事外部文本的互文与故事内部蕴含的鲜明对比造成叙述上的张力,具体体现在两种爱情和两种亲情上。
余华分别讲述了杨李、鼠妹和伍超的爱情故事。李青美丽动人,选择了从未主动搭讪的杨飞,杨飞胆小本分却与万人迷李青结为夫妻。李青的野心最终战胜小家庭的温情,现实婚姻崩塌。分别时,李青说:“我仍然爱你。”杨飞说:“我永远爱你。”杨飞与李青在身份上不具有对等性。他们作为有知识有理智的爱人,感情观实质是混乱的。相比之下,鼠妹与伍超的爱情“草根”了很多。他们充满吵闹,直至伍超欺骗鼠妹鼠妹赌气而死。至此,余华并没有将四个人感情的收束,反而“死”作为零界,开启鬼魂世界的书写。杨飞与李青的相遇:“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杨飞——’呼唤仿佛飞越很远的路途……被拉长,然后像叹息一样掉落……”作者以一个声音开场,又给这个声音一个辽远的场景预设,呼唤声“被拉长”,然后“一截一截”飞越而来。这些动作都指向声音的发出者李青。结局:“她说:‘我要走了……”’鬼魂世界里,杨李重蹈现实的覆辙,依然是“相遇——离去”的模式,而鼠妹和伍超爱情的发展:鼠妹一直牵挂伍超而后到的伍超先是遗憾后在“死无葬身之地”释然。同样是分别的结局,杨李的分别凄凉没有人情味,而鼠妹伍超虽然擦肩而过,但伍超一直扮演“追寻者”的角色,追寻爱情(鼠妹)走向鬼魂世界(死),继而进入“死无葬身之地”。综观两条爱情轨迹,表面上毫无关联,实际上杨飞作为两个事件的共同参与者,把这两条线打上了节点,两个事件的关联性即可瞥见。杨李代表的理智之爱最终导向陌路,而鼠妹伍超代表的非理智之爱最终达成圆满。掺杂金钱、权力等因素的“理智”之爱不纯粹,理智臣服于现实,相爱之人分道扬镳。相反,不理智的鼠妹式爱情反而因物质变得更加坚固,单纯的“为爱而爱情”得到圆满。余华对两种爱情的书写隐含着他对现代情感的忧虑,现代人于喧嚣之中,能够坚守的东西越来越少,人们在追求另一些满足虚荣时丢弃了原本的质朴自然。再来看两种亲情。杨飞离开生母“家”时的情景:“她听后一愣……她没有劝说我改变主意……¨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没有说话。”而“我”回到养父身边时:“‘爸爸。’他走去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他惊讶地看着我,又惊讶地看看我手里拖着的行李箱……他提起我的行李箱走下台阶,我伸手想把行李箱抢回来,被他的左手有力地挡了回去……”离开生母家时“一愣”,“询问”,最后以“委屈你了”作为既遗憾惋惜又迫于实际挽留不下的复杂心情的收束。这样的对话情景是冷淡的。而回到养父身边,养父与“我”的互动充满爱意,一系列的动作细节生动地把父亲看到我时的不解、激动表现出来。成年的“我”在杨金彪看来还是孩子。
《第七天》里,叙事层面上无论是写爱情还是亲情,余华以一种反常规的思维建构。理性的爱情难以圆满,非理性的爱情走向永恒:仅具有收养关系的父子之爱超越生死,而具有血缘的亲属除了淡漠与尴尬实质无爱可言。表面上,余华的叙述语调客观冷淡,实质上叙事之下反常规的思维和情感作为厚重的基底扎稳文本的叙述,同时隐藏在文本内部的温情微妙地渗入文本,整个文本在叙述上是庞杂的,但它在文本外部的淡定与内部潜藏着的情感架构形成互文而使叙事倾于完整,同时充满想象性的艺术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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