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幸福的考试
阿皮,一到这个点儿,一定会吹断断续续、呜呜咽咽的玉箫。阿皮不是卖箫人。
一双愁八眉,吹箫时却舞起了稳重的京剧老生的八字步。裁缝的闲暇,练练箫,悠扬的箫声如沉香炉中袅袅的烟气飘入左邻右舍的耳中。三十好几了,连个老婆还没讨到。
西壁的卖肉嫂“千里香”,个儿不高,踮着脚尖剁肉。阿皮提溜着几根油条,箫声似的在“千里香”前飘过,氤氤氲氲。香嫂喝住阿皮,弹出几个响亮的字儿:“阿皮,瞧你一天忙的,什么时候帮嫂子裁一件齐整的衣衫,嫂子给你相个齐整的老婆。”阿皮,嘿嘿笑着只是不应。
那天,香嫂真的领来一个比她高的女人,二十七八,离过婚,没孩子,民办教师。
阿皮觉得她是下凡来帮助董永的七仙女。
一间逼仄的板屋,充溢着阿皮嘘寒问暖的温存气氛。经香嫂介绍,她叫林青。林青不太自然地听着香嫂为阿皮做的宣传:“阿皮,老实,又吹得一口好箫,也算半个文化人。你们一定有共同的语言,多接触接触……吖,吖,吖,你俩登台就是一出《天仙配》。”阿皮出于礼貌,不便跟林青对视,瞟一眼,低低头,问着话,瞥见她如璧般的纤手。以前村里的小玉就有一条这样的手臂,十八岁的他单恋过十六岁的她。林青尴尴尬尬地应着。分别时,两人留下各自的手机号码。
自此,阿皮一到这个点儿,就不再吹箫了。
他和林青约会了。林青,苍白的脸上棱角分明,像一尊冷冰冰的有棱有角的雕塑。阿皮即使讲笑话,她依旧冷冰冰的。阿皮心里没了底,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人家好歹是老师,而自己呢?
从此,他跟林青外出约会少了,箫也不吹了。早上开店,傍晚准时上了闩,不知关在屋里鼓捣什么。深夜,对门卖女装的阿静,关铺门,还能看见阿皮的门缝下有一道流水般的光亮。
香嫂踮着脚尖剁肉,大声地向对面理发店的阿三道:“三儿,我好不容易给阿皮介绍个对象,当老师的。谁想他对人家不理不睬的,这天气快要冷了,真的想自个儿暖被窝吗?这阿皮……”阿三,平头,慢条斯理地答道:“香嫂,阿皮,我是了解的。越是好的女人,他越自卑。人家老师会看上你个裁缝吗?七仙女下凡嫁董永,那是神话。什么是神话,神经病说的话,能信?”香嫂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梅蓉镇中心小学,阿皮骑着车早到了,跟保安登记后,推着车儿,靠在一处墙角。他不敢贸然地直接找她。拨通手机,被林青领到宿舍去。教师宿舍在东向,教学楼在西向。林青还是冷冰冰的,脸上却写着太多的内容,阿皮很难读懂。不知她是恼了,还是感动,是冷酷,还是惊愕……
上次约会是两天前。林青觉得那晚的月色静谧而幽深。可是阿皮谈话的温度,融化了月色的幽冷。他很兴奋,因为再过两天是林青的生日,他要为她办第一次的生日。
这天终于来了。
阿皮苦笑着说:“林青,城里人过生日,总是到什么西餐厅或买蛋糕庆祝。我从农村来的,不懂得这个。我只认得一个理儿,每天能让你幸福,这就是我的幸福。我,一个裁缝,不能带给你多少财富,可是我会带给你永远的幸福。只要我有一个馒头,我一定让深爱的人先吃。”
林青冷冰冰的表情开始融化,别过脸,又回转脸来。一颗泪珠挂在颏下,就如樱桃挂在阳光灿烂的春日,楚楚可怜。
阿皮从口袋中拈出一本证书,林青太熟悉了,教师证。
阿皮笑着说道:“你不会怪我前些日子没有经常陪你吧。你知道,我只是中专毕业,从前一考试,我就发憷。即使这样,为了你,我要考得这本证书。那什么心理学、教育学,比简谱还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我就什么都不怕了。这次考试是我最满意的一次。有了这个工作,我想,可以让你过得更幸福些。”
“铃铃铃……”喧阗的校园恢复了平静。林青理了理鬓发,眼睛如融化了的河水。“我要上课了,要不,你在这儿等我回来……”说完,她像只麂子跃入林中。
天气虽有些凉了,阿皮却感到一丝春天的暖意和甜意,灿烂而甘甜的樱桃。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布置得朴素而不缺美感。临窗的书桌上摞着一叠作业,右首一份数学试卷。正巧,一阵秋风扬起第一张试卷:程素丹,95分。这绝对是令老师满意的分数!
宿舍响起了悠扬欢快的玉箫声,若隐若现地吹向教学楼。 “程素丹,95分”,是谁的,是裁缝的? 引用第1楼一千零一夜_1于2013-06-20 11:46发表的 :
“程素丹,95分”,是谁的,是裁缝的?
欢迎各位猜猜看! 引用第2楼hjqz1于2013-06-20 11:47发表的 :
欢迎各位猜猜看!
又好像是女老师的。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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