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寻金记(连载)
一、轻与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就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米兰·昆德拉
一张盖着银行印章的存折,那上面的数字是最具诱惑力的,此时人们都期望,那后面必须多加几个零,而零单独存在时,轻的连浮动的灰尘都不如。鸿渐,瘦书生,正如单独存在的零,轻轻地在空中浮动,那与其说是飘飘然,不如说是昏眩。昏眩不是我的资产多,是积蓄了半辈子的工资,却得不到利息。那张存折的重量,无异于那压倒孙猴子的五指山。越重,越不能贴近大地,因为我们想逃避,而逃避的方法便是飘浮。
园地银行,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耀眼。我,呆呆地站在门前,呼吸着令人窒息的热气。荧光屏上闪着红字,我看不到银行的最新讯息,看到的是溅满雪白墙壁的、我的鲜血。园地,是个生满金子的美国西部,我曾梦想载着重重的金子,过上轻松的生活。
园地,曾经打过碎工,让我洗碗就洗碗,让我洗厕所就洗厕所,让我扫地便扫地……于是那些脑满肥肠的老板,很是喜欢我,因为我没脾气,没脾气就是没能力,没能力,我一辈子只能活在他们的阴影中。老板们喜欢这样的人。很多活计,就如卡冈都亚(《巨人传》中人物)骑在我没有多少肉的头上,轻与重就是如此残酷地在我身上诠释着二者的对立统一。
肉体上虽然受着这种苦楚,可我的腰包渐渐地重了起来,值得。有了钱,我也舍不得花,上有老母,下有小子,中有老婆,一家的几张嘴都张着,等着我来喂。何况,咱们园地里还有一个泼皮破落户,隔三差五就要打秋风一次。寄几张回去,剩余的存到银行,到时好弄一两张打发那个打秋风的泼皮破落户。这么几年下来,我也奔了小康。
今天, 我来取款,园地银行里,排着一排排的队伍,不亚于长征队伍的气势。对了,再几天就是黄金周了。没事,那里有电脑,我直接上网取款得了。
屁颠屁颠的,一屁股坐在软软的转椅上,我扶了扶眼镜,输入账号、密码,奶奶的,一朵红色的芙蓉花飘过,瞥了我一眼,那是媚眼吧。我老实,以为美女问候,一定要回礼的,回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忘了自己在做的事,只取出原票,提示“是否提取利息”时,偏偏按了否。那朵芙蓉花的香气,轻轻地钻在我的鼻孔前,不禁打了个喷嚏。我如空心人似的,全身的力气都沉到下盘,双脚重得踏下去,就会引起地震似的。为了保护我们的地壳构造,于是我放弃了动,静静地、重重地怵在那儿,两眼直直地望着屏幕。
好不容易,我跑到人工台去,要求提取存款,柜台前一面白玻璃。接待的是位妹妹,哎呀呀,居然是那朵红芙蓉。红芙蓉,轻盈地立在那里,亭亭净植的好看。我老实,傻笑下:“同志,那个……那个,刚才上网不小心,没有提取利息。你看,我能在这儿,取回利息。喏,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居住证,这是我的毕业……”忙不迭地掏出来,红芙蓉笑笑打断:“先生,这种情况,我们已经有了处理的经验。那就是下次小心操作,因为是电脑默认的,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瞧,”她指了指,刚走到门口的一个胖子,“他也是这情况,但瞧他走得多潇洒,跟你似的轻。谢谢你的咨询。”我正要说出自己的诉求,没想到,柜台上的黑色玻璃降了下来,不见了红芙蓉,看到的是映在黑玻璃上我那瘦削而惊呆的倒影。耳朵里听到“请为我打分”,我重重地按了不满意,耳朵里又听到很有礼貌的“谢谢”。如果,我夺走了你的贞节,你是否也以谢谢了事,更何况,女子的贞节现在也不值钱了。
我终于明白了,服务性行业为什么为那些MM们提供就业机会。女人天生是弱者,但弱者天生不定是女人。我就很脆弱呀。但是我不甘心啊,那点利息正好可以打发那个打秋风的泼皮破落户。一想到那个打秋风的泼皮破落户,我就透过那1000度的眼镜,探照灯似的环顾人工台一圈,嘿嘿,男女平等在这里也是可以部分兑现的。那边就有一个抹着摩丝的摩登男,走近时,那股香气不亚于红芙蓉。香气相同,讨取利息的结局也相同。我无语了,一切服务性行业的最终解释权都不属于他们的上帝。
走出银行门口,就是各位看官看到的那幕。瘦削的我,牵了拴在电话亭旁的瘦驴,朝这家银行,吐了口唾沫,挂上褡裢,骑上瘦驴,古道西风瘦驴去寻金喽。利息金没了,好似被那个打秋风的泼皮破落户提早打劫去似的。我就想逃避这个沉重的现实,逃避的方法:我在驴上,那就是飘浮。而瘦骨嶙峋的毛驴却驮着一个比它重的主人。
轻与重,仿佛是不平等的永恒轮回。 下文呢,期待中。 引用第0楼hjqz1于2012-09-24 19:34发表的 鸿渐寻金记(连载) :
一、轻与重
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距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就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
——米兰·昆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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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距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请修改下其中文字哦
鸿渐这文章就是现实的缩影......
怎么感觉跟往日的心境离得好远呢,是俺理解有误?还是最近忙得?
俺咋觉得看后有点沉重呢? 鸿渐这厮,敲字功夫着实了得,直敲得黄豆绿豆金币银币大珠小珠叮叮当当乱七八糟落豆盘。。。。。。没等我威望兑换完财富,切切切,靠靠靠,他利息早已千金遁地又回来,油菜花,鸿渐这厮! 二、结巴阿赵、胖子阿赵都是阿赵
秋风带着秋意,冷冷地吹着渐失热意的大地,一片片红枫叶离开枫树,投向大地的怀抱,大地懂得它们一声声的叹息。
世上有谁懂得我的叹息?有,那头瘦驴。它要是人,该多好。
我倒骑着瘦驴,手中的那张存折,随着秋风变凉了,不能烘干我那潮湿的心。奶奶的,谁这么配合我,街上居然传来了这首怀旧的《潮湿的心》。歌唱着,我走着——驴驮着我走。
倒骑驴,不是我学张果老,我不是神仙,更不愿当神仙。倒骑驴,更不是我高风亮节,经济条件不允许啊。科技进入高速发展的阶段,文明只是野蛮的遮羞布。汽车是科技时代的文明产物,毛驴是落实时代的野蛮产物,不见得毛驴不如汽车,起码它最节能减排!丫丫丫,这个痔疮,直痛得我忘了没到户的利息金的惨痛,痛得我不得不倒骑驴瞧着它的屁屁乱扭。
我在驴背上颠得太久了,不觉间就得了这种病。轿车坐久了会得富贵病,而瘦驴坐久了却得了痔疮,不公平呀。为了这个痔疮,一路上,我就得不时地变化坐姿,在大庭广众下表演着“骑术”:一会儿侧坐,一会儿正坐,一会儿歪坐,一会儿倒骑,一会儿趴在驴垫上……这不,引来了一群无赖小儿,追着驴尾跑,还笑。
我怒目而视,无赖小儿扮起鬼脸。我摇头感叹:人心不古。那张存折捏得太久了,皱巴巴的。一只手伸进褡裢中摸了“一周天”,摸出一本半旧的《围城》,另一手把那皱巴巴的存折夹在第100页。那个胖子潇洒地走在前面,那个平头后堆着厚厚的层层叠叠的脖颈肉。特别可爱的是,后面还留着一撮小辫子。我不禁笑了,忘了刚才银行的变故。
那个小辫子如一只蝎子掐着他肥而厚的后脑勺,我不由地为他疼而麻起来。毛驴虽瘦,毕竟它是四条腿走路的,自然走得比胖子快。三口烟的时间,追上了他,他正叼着烟,喷着烟气。我差点没有从驴背上摔下。这不是阿赵?
阿赵在园地里有名得紧,三坊七巷的帮闲没有不认识他的。他很有任侠气,这样的好汉好像处女一样的难找。有事没事,找找阿赵。有事的,没事的,都找阿赵,阿赵的名声就这么传开了。古有孟尝,今有阿赵。阿赵不喜欢人称“公子”,太纨绔了,太败家了。阿赵有个怪脾气,好为人师,每当有人找他,他都喜欢为他们出主意,香主意、馊主意都有。于是没事的,有事的都喜欢叫他“师父”。阿赵喜欢这个亲切而威严的名字:一日为师,终身就得为父嘛。这个便宜占得光宗耀祖。
阿赵,念书时,跟我一起追过那些年的女同学。我老实,不会打花花主意。他呢,打小就有当老师的冲动,老是为我打主意。
那时,我们上有老师,阿赵“师父”的绰号就不敢叫得太响亮。功高盖主,没有好下场,他领会得很透彻。
我们班的班花,他还看不上眼,竟然鼓动我去追校花。那时,阿赵不胖,可是结巴,期期艾艾让人觉得烦。
他说:鸿……鸿……渐啊,校花喜欢看《围城》,你又叫鸿……渐……渐,你……你出手,成功率……高……高啊。我……我当幕后师爷……爷爷。
这个便宜要捡,我“哎”了一声。
那时,阿赵比我帅,可惜结巴,平时还好,特别是在漂亮女生面前,一句话可以结巴上半天才说出。他便不敢跟女孩子们面对面了。
按阿赵的恋爱兵法,文艺青年这一路线是追女排行版单的“那本玩”。
校花文文静静的,现在的老婆也是如此,原来我还忘不了她!
她总喜欢靠着柳树看书,那对眼睛是眼前的那片湖。我听着那流动的水声,却不敢走近。阿赵推了我一把,我趔趔趄趄地往前倾,就要投入那片湖中了。阿赵羡慕嫉妒恨我的艳福,学了声狗叫,惊醒了那片宁静的湖。多亏了阿赵,校花害羞地躲在一边,我借着惯性,跟青草地有了亲密的一吻,初吻就这么没了。校花掩着书咯咯地笑,我趴在地上傻傻地笑,阿赵躲在树后阴阴地笑。校花看到草地上的《围城》,爱屋及乌地认识了《围城》的小主人。多少花前月下,我跟她共读《围城》。一本崭新的《围城》,我和她的指痕留在它的周身,它也见证了我们之间的许多小秘密。
正因为初次见面时,她站着,我趴着,注定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像仙女般凄迷,我像牛郎般卑微,不能像神话一样有完满结局。面对满天的星空,我们只能仰视。
现在,我差不多认不出阿赵,多亏他那倔强的嘴角的微笑——那躲在树后阴阴的笑,就是这个表情。他现在发福了,街上的人多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根本没有留意一个我,骑在驴上的。我扬起了那本半旧的《围城》,喊道:阿赵。
他抬头望了望我,再望了望那本《围城》,啐掉快要烧到嘴巴的香烟,一把把瘦瘪瘪的我抱下驴来,“鸿渐,现在学起阿凡提来了。”
“你现在不就成了那个巴依吗?现在几个月了?”我盯着他的肚子笑道。
结巴阿赵如今成了胖子阿赵。 楼上各位好,真诚地提前地祝福:国庆快乐!!! 很有看头,谢谢鸿渐,拥抱…… 鸿渐啊鸿渐,你咋让那校花【喜欢靠着柳树看书】呢,为啥不是桃树呢? 三、峨眉食府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
胖子阿赵不扯我,却攥着驴绳,硬给拽到“峨眉食府”。我只有跟在他们背后。
“峨眉食府”的老板不是峨眉,而是一个驼背的老头子。矍铄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不老。可他真的很老,驼着背更老了几岁。
胖子阿赵笑着跟他打招呼:“老刘头,你天天咋呼我:老吃白食,我是那样的人吗?您老非要拆我的招牌吗?今天我东道。”说完,扬扬几张崭新而平整的红钞票,拍了五张在老刘头面前。
老刘头眯细着小眼睛,口里嘟囔:“别是假的?你小子,黑心使坏,店里要几只老鳖,你给我进的是什么货色,一只只就像灌了砒霜的武大郎似的,不一会儿就翘了。”
阿赵白了一眼,嘴里哼道:老刘头,做人要良心的,我给的明明,个个活脱的像几拳头打死老虎的武二郎。您老,抠得很,不给氧气,温度也不把好关,它们是缺氧而死的,龟子龟孙,冤有头,债有主,填命找老刘头。
老刘头呸了他一口,恨恨地回道:人都说你先前结巴,我很怀疑。
阿赵哈哈大笑,指着我对老刘头说:哥不是传说!哥曾经结巴过,没什么丢脸的,我老同学可以作证。
那你喝了什么仙尿,这样铁齿铜牙的,纪晓岚也甘拜下风啊。
您老也想尝尝,好,改明儿,我装一大铁桶送来。不要钱的,哈哈哈……
胖子阿赵又变回结巴阿赵。
此时,我们肚里装了很多酒,轻轻一点火星儿,就成燎原之势。
我红涨着脸,端着酒杯,胖子阿赵就装在这个瘦瘦的酒杯中。
“鸿渐渐渐啊,兄弟弟弟弟啊,哥看到你的身子骨,想落泪。有什么什么难处,大大大胆告诉哥。”阿赵又结巴了。
我苦笑了笑,摇摇头,表示生活挺顺的。
他夹了一块“狮子头”,大口吃着嚼着,吧唧吧唧嘴,拿手掌抹了抹嘴巴,灌了一杯,又拿手背抹了抹嘴巴:老弟弟啊,哥这几年,走南闯北北的,认识识了不少少人,赚了大把把把的钱。装孙子子子的日子过去去了,咱也翻身农奴奴奴把歌歌唱。
他真就唱了起来:翻身农奴把歌唱,幸福的歌声传四方。他又不结巴了。
虽然他的音色不出色,可是我不自觉地被他那股真挚的感情吸引住,醉醉地拨起了随身带的弹布尔。
我们昏天黑地地喝着、唱着,夜果然昏天黑地地降临。
食府的饭客越来越多。我们还霸占着402号房。
我们不是在桌上喝酒,而是在桌底下碰杯。
阿赵吭哧吭哧地倒酒,自己倒,替我倒。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弹布尔早就丢在一旁了。
蚊子嗡嗡嗡地在唱着歌,仿佛是袖珍版的《翻身农奴把歌唱》。
听厌了,阿赵就啪的一声,手中沾了自己的血的蚊子,塞进嘴里,狠命一咬,吱的一声。
我惊呆了这一幕,原来阿赵很暴力。
阿赵似乎看穿了我,呵着满嘴酒气:鸿渐渐渐,桃子就是一只专吸我血的蚊子。我知道我很义气,但义气从来不能当饭吃。我是人,不是神啊。吃饭放屁拉屎撒尿,一样不缺。桃子,那个扁桃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你认识吧。
我点头。桃子曾经上过园地福布斯榜首。凡有眼睛的、有耳朵的、识字的都认识。
那家伙,为了组建公司,向我借了20万。哥哥哥看人人一向不会会走眼眼,扁桃文化公司,咱国家不是出台台了文化建设的新新政策策,有国家家当后台,哥哥很很看好好的的。谁知知道道,他是支支垃圾股股,倒闭闭了,哥哥血本无归归喽,那时哥哥哥连死死的想法都都有,桃子却自私地逃之夭夭夭了。名字多暴露他的性格吖。哥哥在他家家蹲过点点,蹲了个把月,连他的毬都不见。后来吖,哥也懒得找了,还是另找门路赚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路,母校那边有个项目,我竞标了,揽到手了,赚了不少,勉强可以弥补桃子带来的损失。这天煞的桃子,碰到他,非扁死死死他他……
桃子一向是重然诺的人,绝不是阿猫阿狗之辈。阿赵虽然结巴,但他一根筋,撒谎这两个字从来不会收入他人生词典中。
在朋友的天平上,偏袒于任何一方,另一方都会承受不住生命之轻,急速地失却地心引力连同自身的重量地坠落身亡。
我不愿看到这样的悲剧。阿赵那么胖,只有幸福等着他,谁曾想不幸也会叨扰他?
他是别人悲剧的救世主,那么谁是他自身悲剧的救世主?
“咔嚓”,门开了。
藕白色的纤细腿肚子,裹着西裤的肥粗大腿,长着毛茸茸的黝黑腿子,噔噔噔地占满一屋。
肥粗大腿踩住了阿赵的右手,阿赵哇哇地直嚷,身子伸直,撞翻了桌面,人立起来,唬得刚进来的人拍着胸脯啧啧怪叫。阿赵撞了桌面,又哇哇哇地乱嚷,蹲下身子摸着平头,嘴里不干不净地嚷着。
阿赵杀人了,扼住“西装男”的咽喉,“西装男”想推开可推不开。两人就像两块磁铁一般贴在一起。女服务员翠翠、毛腿子,死命分开这两块磁铁。
翠翠笑着圆场:阿赵,你至于嘛,他不过踩了你一下手,用得着拼命?再说,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刚才开房门,没见人,我告诉老板。这不,客人来了,我就领了进来。
毛腿子也帮着圆场,一嘴的鸟语:先生,唔要吵,你作咩吖?四海之累皆细佬,搞出人命,唔合算的吖! 鸿渐肥皂剧(三)的排版,在文学原创版,即使算不上超一流,至少是一流,我以为。 很有看头,谢谢鸿渐
后面略去n个字,欢迎涩涩的桃子踏云而来。
你咋让那校花【喜欢靠着柳树看书】呢,为啥不是桃树呢?
扁桃公司都倒闭了,还扁什么桃?
鸿渐肥皂剧(三)的排版,在文学原创版,即使算不上超一流
张公子细心,感谢老三的一路追片。 四、不当孬熊
阿赵醉了,可没疯。他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逃之夭夭的扁桃公司前CEO桃子桃总。
桃总一张脸仿佛充气的红气球似的,两只大眼睛成了斗鸡眼,嘴里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咳咳”的乱吐气,吐了阿赵满脸都是唾沫星子。
两块磁铁被强行扭开后,桃总瘫在地上,狠命地吸着室内浑浊的空气,翻着白眼盯着阿赵。
阿赵趔趔趄趄地在原地打转,斗胜公鸡似的跳着恰恰,嘴里嚷道:桃子,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还我钱来。
桃总顺了气儿,左瞅右瞅的,摇摇头说道:醉鬼,别满嘴胡唚,小心吐出你的肠子。我根本就不认得你。想借酒行凶啊?!
阿赵酒气上冲,怒道:混账王十蛋,你就多了“二”。装傻充愣。咱邻居这么久了,借葱借蒜,我也不计较较了。那次,你爸向我爸借了一罐液化气,气儿我就不要了,好歹把空罐还给我吖。你是不是想继续耍赖赖?
毛腿子依然说着听不懂的话:先生,你系不系认错人。佢系P仔,我嗲都认得佢。
阿赵不耐烦地打断了毛腿子的话:番外人,讲什么屌话,我认你个毬。桃子,这是借条,还有你的手印。我管你是P仔还是死桃子,即使上了法庭,你还是欠了我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到联合国,我也是这句话。
桃子满脸无辜的争辩:你这个醉鬼,跟你说了,我不是什么死桃子。喏,这是身份证。
翠翠接了过去,一瞧,翟有礼,她笑了,多有礼貌的名字。她把身份证递给阿赵,阿赵睁着醉眼:戳有礼,那个鸟人,怎么说你叫P仔?
毛腿子解释道:系佢吃广州的番薯汤,总系放pp,臭臭啲,臭过汽车尾气。依家空气的质量这么差,佢得负责。
翠翠转着笔,听候他们点菜,随时记下菜单,掩嘴连连打呵欠。
阿赵喊道:这句你说的我明白。臭人屁臭,连人格都臭。
翟有礼怒目而视阿赵:醉汉,又胡唚什么?华仔,少说一句,你会少条毛吗?服务员,上菜吧,华仔,坐那边,咱们谈谈桃园的细节。
阿赵醉醺醺地抓住把柄似的笑道:这不,露底了吧。你不是桃子谁是?
翟有礼辩驳:种桃子的就叫桃子?华仔,桃园的基地定在哪里好?我看,广东挺好的。
华仔坐下来,翠翠端上了酒菜,有糖醋排骨、清蒸鲑鱼、爆炒西芹,很普通的菜肴。华仔老大不客气戳开紧实的鱼肉,夹了一丝儿到翟有礼碗里,再夹了一丝儿自己吃,笑着说:还是广东人做得好吃,这里差著些。我听你的。要不是你,我还在惠州做个农民,天天跟呆头鹅在一起。P仔,我有点想呆头鹅了。
反正华仔说的话,我和阿赵都听不懂,冷眼瞧着他俩谈着生意。阿赵舍不得走,不是为了20万元,为的是那桃园生意。
他借醉意一屁股坐在软椅上,对着翟有礼说:桃子啊,那欠债,我权当股份入股你的桃园。
翟有礼笑着说:你是骗子啊,真以为天上会掉馅儿饼。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你再烦我,我就报警!
阿赵偏着平头,委屈地说:好了,我管你是桃子还是有礼,咱就当是第一次见面,这顿算是见面礼。
说完,他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仰脖子灌了。
翟有礼静静地坐着、吃着,华仔狠命地抢过杯子,舔干了杯底的一滴酒,口里嘟囔:少着一杯,你系不系人咁?失礼噻人!
轮到翟有礼说话:不打不相识,咱就算认识了。至于入股的事,咱是做生意的,活要见钱,死也得见钱。你开个空头支票,敷衍我?工人要钱,土地要钱,设备要钱,种子要钱,没钱还做什么生意?要入股就得要现金,否则免谈!
阿赵听老刘头说,现在桃子卖得很俏,什么桃子主题公园、桃子增值产品系列、桃雕艺术等等,有些名堂连听都没听过。
西王母的蟠桃园开在了人间,也开富了百姓的腰包。地有多大产,人就有多大胆。如今世道,饿死胆小的,养膘胆大的。
我阿赵,不是孬熊。
阿赵想到了身边还有一个我,腆着笑脸:鸿渐啊,老弟啊,我我我……好老弟,想不想捞点外快?这这翟翟有礼,不正是我们的摇钱树吗?
我痛恨自己的利息金莫名地被银行攫夺走了,宁愿相信奸商,也不能信看重客户的信用度而自己没有信用的银行。我雄心一起,捡起身形颀长的弹布尔,弹了一阕《真心英雄》。
我和阿赵不是孬熊,是真心英雄。翟有礼和华仔似乎被感动了,有了英雄惜英雄的苗头。苗头要趁热点着。我们邀请他们加入“激情广场大家唱”的行列。
阿赵打着酒嗝,拍着翟有礼的肩膀,斩钉截铁地说:老翟啊,我跟我老弟正式加盟你们的桃园。不过得先到园地看看。
一辆大众,一头瘦驴,车上坐着翟有礼、华仔,驴上驮着我和阿赵。阿赵闻不惯汽油味。我本来要坐车的,可是阿赵醉成那样,只好当了他的车夫。
那一路走得,痔疮痛得更难受。太阳和月亮在我的眼里升起又落下。我就是整个宇宙。
等到了华仔惠州的果园,屁股上的痔疮把裤子染成了红色,猴屁股似的醒目。广东人特别喜欢耍猴,围着我笑着。我成了人们眼中卖艺的猴。
阿赵压得瘦驴好似皮影戏中的纸驴。华仔开了一间荒废的工厂,仄仄歪歪的,轻轻一震就成灰的让人担心。土地如陕北戴头巾的老汉的脸皮一样崎岖干燥,他们的脸上从来没有笑成花,这块土地能造就出桃花满园的奇迹?
翟有礼笑说:没事,创业艰难。不经历风雨哪见彩虹?
华仔说着惹人恼怒的普通话:这算是本地最好的土地。
我和阿赵拿出了一点积蓄,小干了起来。翟有礼见钱来,自然笑逐颜开,关系好多了。
这个地方穷得连大地都饥渴难耐。创业艰难,本乡最好的土地,广东会有这么落后的地区?
淘金的路程都是艰难的,金子会发光,那也要从数也数不清的沙子中去淘。
我们安定下来,分配任务:翟有礼负责业务,华仔施肥杀虫,阿赵市场营销、问卷调查,我呢,只会说书,宣传推广落在我薄薄的肩上。
有事没事,我骑着瘦驴,逛逛园子,了解桃园的运作。瘦驴饿得不行时,还偷嚼过几片桃叶。
华仔正“哈赤哈赤”地浇水,我喊道:华仔,你裤子掉了。
华仔骂道:你的裤头才掉了。
华仔裤子真的掉了。裤子被树杈缠住,裤子的布料差,他往前浇水,哧的一声,裤子裂了,掉到脚边,露出细长而赤裸的毛毛腿子。我哈哈哈地笑着,驴也嗷嗷嗷地吼着。华仔光着下半身,恨恨地捡起石子,掷向我和我的驴,我拉偏嚼头,避开了。 要不要对号入座?
还是本故事纯属虚构,各位看官切勿对号入座?
越看越来劲了,鸿渐兄秋天来了,多喝点水,继续说书,俺们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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