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成2010 发表于 2011-11-29 13:37:40

赵玫

大盘一路下跌,最低跌到了320多点,之后才开始反弹。到了8月初,反弹到了400多点,我基本上不赔钱了。又过了几天,反弹到了600多点,我觉得反弹到头了,再不卖恐怕又要跌回去。
星期一上午8点多钟,揣好了大哥大,到了楼下,从车棚中推出自行车,我照例骑车去市内的股市。我准备把手里的股票全部卖掉,等跌下来了再抄底。
骑到二四二医院附近,刚出山台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我身边的一个骑车老头被撞倒了,瞬间我也被撞倒了;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觉得天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的,我像是被人抬走了。到了一个地方,气味挺不好闻的,像是医院的消毒水,很多人在我身上忙来忙去的。
我心想,去他妈的,用不着合计卖不卖的,坚持到底,我先睡一觉吧……
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已经没有时间的概念,也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吧。
“他醒了,终于醒过来了!”
我看到很多穿白大褂的人围在我身边,像是既高兴又紧张的样子。
“能看见我吗?”
“能。”
“这个是几?”
“三个手指头。”
   一个男医生伸出了三个手指头,问了一个我三十多年前就已学会的问题。
“很好,看来脑子没有问题!”
男医生接着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王志成。”
“很好、很好,看来基本苏醒了。”
旁边的不少女医生都兴奋了起来,又接着问了我一些哪地方疼不疼、感觉怎么样的问题。
这会儿我才知道,我右手小臂骨折,脑袋被撞得挺严重,缝了好几针,已经昏迷了24小时。
见我脱离了危险,医生都松了一口气,一直守护我的二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诊断完了,几个男医生离开了观察室,屋里就剩下了几个女医生和二徐。二徐是我股市里的朋友,不知道是怎么知道这个事的。这些女医生很年轻,有可能是新分到二四二医院的,再不就是来实习的。
我看到她们白大褂里面穿着军装,马上明白了,她们一定是哪个军医大学的学生来这实习。
我问了一下,她们果然是来实习的(都是第四军医大学的学生。)
一个非常稚气的女孩有点激动地对我说:“你知道吗,你刚被抬进来的时候,满脑袋都是血,昏迷不醒,瞳孔放大,我们都以为你不行了。”
“我知道有人老翻我的眼皮,还拿手电筒直照我;要是能说出话,我早让你们别乱整了。”
“什么乱整,我们是在全力抢救你呢。”
“抢救应该打滴流,翻眼皮有什么用。”
“早给你打上了,你可能已经感觉不到了。”                     
翻眼皮大概是看我瞳孔放没放大,要是放大了就没救了。
另一个女孩问我:“你当时有知觉吗?”
“有点,但什么都不听使唤了。”
“脑子还是受到了伤害,好在现在算是恢复过来了。”
一个高个子的女孩问我:“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昏迷的时候老念道牛奶、可乐、雪碧、汽水什么的?”
我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记得。我知道我受伤了,脑袋缠上了绷带。这虽然算不上光荣负伤,但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醒过来怎么也得喝点牛奶、可乐之类的;最次也得是汽水,哪能再简简单单地喝水呢!”
“你呀,我们还以为你在说糊话呢。”
她们都笑了起来,笑我还挺幽默的。
“我以为我醒了,想开个玩笑。”
“还开玩笑呢,当时我们都担心死了!”
“这说明你们太年轻了,老医生才不会担心那么多呢。”
“你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例抢救患者,当然要全力抢救啦;要是没抢救过来,对我们今后的从医会留下终身的阴影。”
“那我真得谢谢你们了,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算了吧,我们倒要谢谢你,是你给了我们当医生的信心和成就感!”
“等我出院后想办法再让别人撞一次,让你们再锻炼锻炼!”
“那可不用……”
这些医生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谢。
又聊了一会我才知道,高个子的女孩叫赵玫,我的大哥大和兜里的几千块钱最初都由她保管着,后来才交给了二徐他们。她们告诉我,交通大队的人到医院时,想拿走大哥大,赵玫怕以后要的时候事多,就自称是我的亲属,没把大哥大给他们。这样做很对,我很感谢赵玫。赵玫她哥有个大哥大,她打过几次大哥大,所以当时在医院的人中只有赵玫会使用大哥大。她调出了一个储存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正好打给了老韩,老韩又打给了老李和二徐他们,他们都急时赶了过来。这面抢救我,老韩和肇事单位人的帮我办完了入院手续。在抢救我的经过中,赵玫她们出了不少力,楼上楼下一趟趟的,本来都应该由家属做的事,大部分都由她们代替完成了。老韩他们也挺辛苦的,等我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后,整整陪了我一个白天,股市也没去成,到了晚上才留下二徐一个人值班看护我。
我父母退休后都去了南方,我弟弟也在那面做业务,自从我离婚后,前妻带着孩子也去了北京。在沈阳除了一帮朋友外,我确实没有更亲近的人了。一场车祸让这么多人为我费心,我非常过意不去。
又唠了一些治疗方面事,她们让我好好休息,都去忙别的了。
中午的时候,肇事单位的人知道我苏醒过来了,肇事司机和单位的几个领导过来看我。
我故意说话含糊,后遗症像是很严重。
他们让我安心养伤,到时会给我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下午4点来钟,股市交易已经结束,我的一帮朋友又过来看我。
大徐一见到我就对我说:“行啊,活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行了,马上就要成立治丧委员会了!”
“该成立就成立,不过先别急着开会。”
老李对大徐说:“那可不行,股市好不容易才反弹了三百多点,这时候小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股市还不都得跌回去呀?”
“我本来是想去卖股票。”
二徐告诉我,股市又涨了,国家也准备救市,让我别急着卖股票。
老韩和大周卖掉了一部分股票,好在又都抓回来了,只损失了几千块钱。
小董认为我没准因祸得福,等一出院股市正好涨到了最高点,到时正好卖个最高价。
分析了一会股市,他们给我讲了讲车祸的事。撞我和老头的是三台子模具厂的面包车,这辆车为了躲避一辆从左侧路口窜出来的轿车,忙中出错又踩错了刹车,踩到油门上了,连着撞了两个人才停了下来。这些人立刻把我和老头送到了医院,老头倒没什么大事,当时我伤得确实挺严重的。幸亏抢救急时,我才没立刻完蛋。
因为出事的责任不怨我和老头,肇事单位理应赔偿我俩。
老李已经托认识交通队的人问了,责任都是那两家的,那两家一家一半,跟我和老头没任何关系,反正加起来他们得负全责。
我也没遇到赔偿的事,不知道究竟应该赔我多少。
大徐对我说:“你最少也得要一万块,医药费还得另算。”
“赔多赔少就算那回事吧,我也不指望这事发财,股市上别损失太大就行。”
老李对我说:“这事你还别马虎了,没后遗症还好办,真要是有什么后遗症,赔多少都不多。你最好再昏迷几天,让他们多赔点。我在原单位遇到过这事,你不住它一两个月院,对方才不着急呢。”
“我哪能住那么长时间的院,只要拆了线我就想出院;骨折的地方已经打上石膏了,可以回家慢慢养。”
“我看你别着急,等赔完了再说。”
大家都劝我别急着出院,怎么也得等确实没事了再定。
主治医生孙代夫和赵玫她们来查房,检查了一会认为我基本脱离了危险。不过因为我伤到了脑袋,有脑震荡现象,所以我必须继续在观察室里观察几天。等确定没危险了,我才能转到普通病房。就算这样,我最少还得住两周的院。孙代夫还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抢救我的过程,当时确实挺惊险的。我已经处在休克状态,能用的药都用上了,好在抢救过来了。
我十分感谢孙代夫,也感谢赵玫她们。
老李说:“还得是厂矿医院和人民解放军,思想境界就是高。这要是在社会上的医院,家属不把红包先递上去,谁会给你好好抢救。”
赵玫说:“救死扶伤是我们当医生的天职,哪来那么多的私心杂念。”
“你们没有,但那些家伙可不少要。”
大徐对我说:“志成,你得好好感谢人家,最少也得请一顿。”
“等出院了,我一定请你们都好好地搓一顿。”
赵玫她们笑了笑,表示这还可以接受。
医生们都出去了,我想让老韩到我家给我拿些洗漱之类的用品,老韩说:“拿什么拿,费那事,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一下不就完了。
老韩和二徐他们出去了,过了不一会就把东西都买回来了;还买了不少吃的东西。
二徐对我说:“你要是打车去股市,不就没这事了;老骑自行车,现在得不偿失了吧。”
这帮家伙去股市都打车,实际上也化不了多少钱。就我老想保持革命传统,确实很得不偿失。
第二天上午, 孙代夫和赵玫她们又来查房。检查了一下,孙代夫认为我恢复得挺快的。
我问孙代夫:“等胳膊好了,我还能弹钢琴吗?”
“这要看你原来会不会。”
“不会。”
“那你得从头学起。”
看来孙代夫也看过写幽默的书,知道那个弹钢琴的笑话。
赵玫对我说:“过去谁家有钱能买得起钢琴,这笑话一听就让人不相信,要是放在国外还差不多!”
“笑话里写的就是钢琴,也没写别的!”
“那你不会问:我还能不能给人做手术啦。”
“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赵玫她们被我逗乐了,连孙代夫也笑了起来。
不过我一笑脑袋更疼,只得憋着不笑。
孙代夫告诉我,只要保持乐观的革命精神,对身体的恢复还是很有好处的。
过了两天,我基本可以下地走动了。不过干什么事都由右手换成了左手,感觉很不习惯。
大盘只回调了100多点,之后又涨上去了,而且还有上涨的可能。北京城乡要被托管了,老李他们一帮人都去北京抄一级半市场了。
赵玫她们在不查房的时候常到我这来,我们谈了很多相互感兴趣的问题。她们知道了我家里有很多书,赵玫想借弗洛伊德的书看一看。我把门钥匙给了赵玫,顺便让赵玫把充电器和随身听给我拿过来。我还想给赵玫打车的钱,赵玫说不用,借个自行车去一趟就行了。
赵玫和两个同学骑车去了我家,把充电器和随身听都给我拿来了,还拿了几盘磁带。赵玫拿了一本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另两个同学拿的也是有关心里学方面的书。
在观察室里观察了一周,基本上没事了,我被转到了普通病房。老头过来看了我几次,谈了不少赔偿方面的事。除了药费和住院费,老头要五千,他们只给一千。老头和家属坚决不干,让我也别少要了。
周六下午,肇事单位的人又来看我,并跟我谈起了赔偿的事。
我没想多要,也不想再找麻烦,只要了一万。他们认可我确实没多要,但跟我商量,给我八千,住院期间的费用他们全管,问我这样行不行。
我觉得没少给多少,就答应了。他们又去做老头的工作,答应再给他加五百,老头只好答应了。
星期一上午,他们把钱带来了。我在一份后果自负的保证书上签了字,接过钱,这事就算了结了。我准备在星期二出院,让他们过几天到医院结一下帐就行了。
星期二上午,孙代夫给我开了一些药。我把药取了回来,把用的东西都给了同室的病友,跟赵玫她们打了一下招呼,就下楼打车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我打车去了股市。在大户室里,我见到了同志们。他们也才回来,这一趟收获颇丰,都挣了好几万。
收市后我请他们喝酒,他们给我讲了收北京城乡的经过。因为大盘一直在涨,北京城乡就是个涨,从几块多钱一直涨到了20多。
我没去上,算是漏了一大空。
在赔偿方面他们也认为我要的太少了,不过多也多不到哪去。
又过了几天,上证指数涨到了1000点,我卖掉了所有的股票,也算是挣了一把。上证指数最高摸到了1050几点,之后又开始下跌了。
过十一的时候,我请赵玫她们在陵西自助餐厅吃自助餐。她们都是第一次吃自助餐,对于这种吃法都很新鲜。
过完了元旦,赵玫她们要回校写毕业论文了。
我去了一趟医院,去看了看她们。
赵玫要还我书,我表示送给她了。
这次车祸倒没给我造成更多的经济损失,相反也许挣得更多,只是又给我增加了一些牵挂。之后,一直想着赵玫她们。


                              2006年3月16日

goodlike 发表于 2011-11-29 13:44:52

命大福大!-------写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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