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烂尾楼
黑黑的烂尾楼一
当黑黑每次对你说他因为喝醉酒所以忘记了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时候，你并不产生任何一丝的怀疑；或者，感到惊诧；甚至，你也没有故意扬起眉毛做出一副伪惊诧的样子，以表示黑黑的述说达到了他所预期的效果。因为，黑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比如说你知道他这几年一直在一个唤做网上读书园地的坛子里晃荡，你知道黑黑在坛子里和在其它地方一样一如既往地一以贯之地坚持不懈地兴致盎然地认着一门子又一门子的亲戚或其他。
你知道他有个大哥叫峨眉，峨眉是个到了更年期会经常亮出个兰花指的山东汉子，那天你和黑黑在新安江开会来了个山东梁山水浒研究院的大汉做发言，一口土得掉渣的山东腔把你俩笑得乐不可支。你知道自从峨眉分了一半家产给黑黑后，黑黑便死心塌地的认了峨眉做他的大哥，黑黑很鄙视那些不分一半家产给他的人，比如说那个老缩着脖子不出头的断老抠。
你知道他还认了个师傅叫淡淡，认了个亲家叫秋水，黑黑热爱美女胜过他爱吃狗肉，黑黑总是热情万丈地把个脖子扭来扭来四处寻觅美女，那回黑黑在杭州看见一特气质的美女，裙子短到不能再短，风儿吹过，伴着富于弹性的走路的韵律，白色的小内裤便时不时地探出脑袋冲着黑黑微笑，黑黑因此便失眠了好几个晚上。你还知道黑黑又认了个女婿叫老五，黑黑从来不认为老五会成为他女婿，老五敢打黑黑女儿的主意黑黑会直接拿把菜刀冲过去宰了他，黑黑还是认了老五做女婿，因为黑黑很想老五能深情地喊秋水一声娘。
你自然也知道黑黑痛恨一个被叫做侍郎的小胖子，黑黑对侍郎的痛恨远远超过了他对直到现在仍然拖欠着他工资的前老板桃子的深恶痛绝之情。可是，黑黑曾经是那么由衷地发自肺腑地喜欢着这个小胖子。小胖子一边希里呼噜地吃着面条一边吧唧着嘴巴对黑黑说，黑黑啊，黑黑啊。黑黑使劲点着头说，在呢，在呢。侍郎于是说道，黑黑啊，黑黑啊，我准备给你1000豆豆。黑黑的两眼就放了光，黑黑就入迷地看着侍郎腮帮上两大块肉随着侍郎夸张的咀嚼动作变幻出种种眼花缭乱的抖动，黑黑就发现自己从这一刻起是那么由衷地那么发自肺腑地喜欢上了这个叫做侍郎的爱吃面条的小胖子。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黑黑终于发现自己活像个听着老和尚在永无休止地讲着从前山上有座庙的小和尚。从此黑黑比以往更加痛恨这个小胖子，黑黑从此就铁了心地认定在整个网上读书乐园里最为可恨的人就是这个名叫做侍郎的小胖子，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黑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因为这所有的事情你都在场亲历，因为你就是黑黑。虽然，你们其实还是两个人。
那天黑黑是这样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你知道黑黑在讲故事之前总要点上一颗烟，正如你知道黑黑每次都是以如下一句话来开始他的讲述，那天晚上，我和天线宝宝已经喝了很多啤酒，就在这家酒吧附近的火锅店里。
你当然知道天线宝宝是谁，黑黑也知道无须再特意向你说明下天线宝宝是谁。因为天线宝宝就是黑黑的，自然也是你的铁杆朋友。天线宝宝的爸爸因为食道癌晚期新近去世，前天你在陪天线宝宝守灵，后天一大早你要参加追悼会。追悼会六点半在殡仪馆举行，你家到殡仪馆至少要四十分钟。你还要提前去那里，因为天线宝宝说了你要去帮忙。你知道这所谓的帮忙其实就是帮着发红包或者登记名字，这发红包可是个相当繁琐的事情，每次总有那么些不知道是谁的人冒充亲友混在里头拿红包；所以要有人发红包，也要有人登记名字，还要有人，那些熟悉各路亲友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你外婆出殡那天早上你就在发红包，你的两个表弟不时地从队伍前头走到后头，一张张脸地仔细端详过来。就在那天早上天蒙蒙亮时你在殡仪馆停车场碰到了鬼，穿着碎花衬衣的短头发的中年妇女贴着车窗看你。天线宝宝知道你会发红包，所以你后天一大早就得起床赶去殡仪馆，于是你就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颇为和善的女鬼。
你是个爱睡懒觉的家伙，你不喜欢一大早就起床，所以你就叹了口气。黑黑便取下嘴上叼着的烟蒂揿在烟灰缸里，笑着对你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叹气，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是的，黑黑知道你前天晚上在天线宝宝家守灵，也知道一起守灵的还有个报社的大胡子。黑黑说天线宝宝的妈妈看了你们便发笑，说今天怎么来了两个大胡子。黑黑又说你怎么最近都不刮胡子了，很野人的样子。你瞅了瞅仍在烟灰缸里冒着青烟的烟头，又取出只烟叼上。茶杯里的茶已经冲泡的滋味全无，可是你懒得起身重沏一杯，这时来扎冰啤酒该有多好，这天气又热又闷直让人喘不上气来。前天晚上你和天线宝宝一边喝冰啤酒一边吃着天线宝宝妈妈从超市里买来的带壳花生和牛肉干，大胡子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将电视频道从头摁到尾，一遍遍地周而复始。到末了你横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本凯鲁亚克的《孤独旅者》漫不经心地看着，听着天线宝宝和大胡子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并不时插上几句。大胡子很认真地说他正在做一个调查，关于你们学校女生卖淫情况的调查。大胡子很严肃地说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单是某学院某班就有七个女生卖淫。你只当自己没听见，你只低着头扫过一行行铅字。大胡子又缓了声调说道，鉴于我们报社和你们学校的良好关系，我们最后决定不公开此事。你听了便抬起头来说，我觉得这件事你完全可以向我们学校书记好好反映下。
此后书上的一行行铅字就开始在你眼前飞舞，小家伙们不安分地到处乱窜。大胡子和天线宝宝依旧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每句话每个字都如抹了猪油般轻盈地从你耳边滑过。朦朦胧胧间你觉得身边的声音越发嘈杂，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哭的，笑的，鸡的，狗的，一波波闯将过来，你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喘息着死死把门顶住，直到蓦然间一道尖锐的女声干燥而坚硬地直挺挺刺进你的耳膜，恍惚中你和整个房间里从当下游离出来，回到三十多年前，大街上的高音喇叭声嘶力竭地亢奋着，穿透夏日里所有喧嚣的声浪。你努力睁开发红的双眼，心儿扑通通跳着茫然四处环顾，墙上的我主耶稣正一脸悲戚地仰望天穹，天线宝宝的爸爸慈祥地看着你，眼含微笑。
晨曦已柔和地洒满整个房间，天线宝宝和大胡子蜷在各自的躺椅上鼾声如雷，电视却依然开着，斯琴格日勒依旧在癫狂地嘶叫。
你抬起头来，黑黑正冲你微笑，我知道你讨厌斯琴格日勒，黑黑说。黑黑取下嘴上叼着的烟蒂揿在烟灰缸里，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天晚上，我和天线宝宝已经喝了很多啤酒，就在这家酒吧附近的火锅店里。
你也笑了，你打断了黑黑的话，你说，咱不说了，现在快凌晨一点了，等下还要早起去车管所办事，睡吧，回来再说。 但愿这个不要成为烂尾楼 黑黑，你孤独了吧 这篇比以往所写的更有味，现在回想一下你的那些七啊八的，跟这篇绝对地有差距，为啥，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不信，咱走着瞧，俺觉得这篇文字才是黑黑的真手笔。
一定是受了啥刺激，不然不会写得这么流畅...... 黑黑的刺激都是自找的，他享受着这过程中的炽热与烫伤。 看着黑黑堆积木，越堆越高，哗啦一声，倒了，于是有了《论堆积木的理论高度》。 这阵子忙死了，不过看到黑黑的创作热情没有明显下降，干活也就有劲了。 很好，文随心动，率性而为，亦真亦假，乐在其中。 真能写啊。 ，黑黑的文风，很给力，现在偶成了黑粉了。 黑黑的1000豆没希望了，侍郎连每日一豆的为他千辛万苦获取的cookie也不要了。 二
你打开门满身酒气踉踉跄跄撞将进来，一头掷倒在沙发上抻直了身子活像只吃多了酒糟的老母猪般舒舒坦坦地哼哼。黑黑早已等的极不耐烦，见你来便满心欢喜地凑到你身边，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那天晚上，我和天线宝宝已经喝了很多啤酒，就在这家酒吧附近的火锅店里。话音未落，却已听得你重浊的鼾声发了疯似的齁齁响起，阴郁而狂躁的大风呼啸着卷过悲凉的荒野，时不时间杂着几声尖细的孤兽哀嚎。黑黑愣愣地看了你一会儿，摸了摸脑袋，也兀自意兴索然地倒头睡去。
公元二○一一年八月十四日十四点二十三分。
你们醒来时已是深夜，房间里漆黑一团，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已被压得扁扁皱皱的烟点上,便有两个烟头微弱的红光舔开夜的黑纱，忽明忽暗影影绰绰地闪动着，摇曳出两张模糊的脸的轮廓溶漾在袅袅弥漫开的青烟之中。夜的空气伴着你们一眨不眨互视着的眼睛在呼吸声中不安而缓慢地搅动，巧克力般粘稠浓重。蓦然间，窗外有只鸟儿欧欧叫着掠过，你循声望去，只见一轮昏黄的月亮凄凄惨惨地晕在深蓝色的空中。
这黑夜里怎会有鸟飞出，是什么惊碎了它的温暖美梦，它又在叫些什么，这嘶哑叫声如此粗暴且又凄厉撕破夜的柔曼，这里原本有着远处依微传来的犬吠缥缈，伴着断续蛙声零落，和那风儿拂过树梢轻吻的吟唱。这嘶哑叫声又为何如此诡异，引的两三鸟儿振翅嘶喊，这此起彼伏的混乱叫声咕嘟嘟鼎沸起一波波不祥的阴郁，在空气中疯了似的四处溢开。
每天飞过一次，防止被人忘记。你自然知道黑黑想问些什么，你重又点上一颗烟，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幽幽地说着。它本在黎明飞出，唤醒着那些沉睡在酣梦里的人儿。在清泠的晨风中起舞那姿势是何等美妙，虽然它肚子未免大些像只肥鹅。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然而今夜，然而今夜，它的飞过只为聚集起一切孤苦的游灵，他们日夜不息地飘摇在这宇宙的所有地方，低声呜咽着寻寻觅觅，只为等待这一刻荒凉的召唤。看吧，天空中已满布他们的身影，嘈杂杂地挤在一起你推我搡压得这苍穹沉甸甸直往下坠。那黑黢黢的远山连绵你可看见，山路间是他们神色匆匆向着灯火荧荧处仆仆赶来，那黯淡的苍白光晕里曾有着他们前世的华丽记忆在闪耀，只为这一夜回归的呼唤他们坚持着旷野里的漂泊，枯瘦的手掌一次次拭去黑色冰凉的泪水。你可听见他们焦灼的呼吸声喘息声旋转出夜风的尖哨，你可听见他们沉重的脚步震落了树上清露嘹亮的脆响。你可感觉到这不祥的气流一股股涌入房间，你可感觉到这房间里所有一切都已凝结为黑色的坚冰咝咝咝地吐出阴险的舌头，除了这两点烟头依旧颤栗着发出微弱的红光，逗引着游灵们在我们身边缭绕飞翔。
良辰美景呵，自有着乐事赏心，且让我们捉几只鬼来嬉耍一番。且让他们暂伏于床底捂着嘴巴调皮地偷笑，待酣睡时他们自会摇摇摆摆着现身。俯下身子端详着我们流着涎水的不雅睡姿，和这咬牙切齿的梦呓声声，如那慈爱的母亲看着孩子睡梦底扭动，托着腮儿心里满是温柔的宁馨。长长的舌头瞬间吐出收回，卷走这嗡嗡嗡低吟着盘旋你侧的可恶蚊子，你可感觉到这衣袂翩翩飘飘，清凉的风儿拂遍全身，你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惊恐的呓声软软地化开溶入这无边的黑暗，只剩得心满意足地微喟一声，转个身挣扎出恶梦绽放舒心的笑容如花柔静。
你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瞪着黑黑，可你的声音却渐行渐远，似已追赶着众游灵在一汪冷月冥冥中独行踽踽而去。只留下黑黑的两排儿牙齿捉对厮杀，得得得马蹄声踏碎满地花瓣儿幽诡的叹息。
我们还是弄点啥东西吃吧。黑黑定了定神说道。
你真是很煞这良夜的风景，你叹口气回过头懒懒地看着窗外浓云匝地。也罢，且让我们弄点东西吃了，再来听你这永远只有开头的烂尾楼故事。 顶着自己浆糊般固态状稀里糊涂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脑袋，帮黑黑堆起黑不隆冬烂首烂尾七零三八零四言在此意在彼的呓语似歪七扭八却不倒似的比萨斜塔般失却重心又仍受到地心引力的积木块，用这种实践来证明那胡说八道充盈着异类邪说之嫌的堆积木的理论高度。 先占个位，等下再慢慢地每天都飞过一次，防止被人遗忘！
顺道替侍郎做个广告，茶社有小侍郎的靓照欸，像极啦！ 好，文字很精炼，也很唯美。 烂尾楼盖到第二层，看二等三 第一楼盖得齐全了些，第二楼只是抹了几把灰，期待第三层能见筋骨 非也，其实是第二楼才有感觉出来。以前在一个帖子里曾经提到
无端，碎片，万花筒，梦幻，诡丽，这几个词一年来总在我脑中盘桓不去，我有一种急欲表达的冲动，可是我不知该如何去表达，我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去表达，于是我想写小说。
我不需要叙述，不需要，我需要的只是阻碍，切断，和跳跃，碎片的美。一幅幅场景构成顽强的阻击，在寂静的舞台上无声地呈现，拼接，漂浮，流动，闪耀，变幻着她的姿势，万花筒。
这篇小说其实也是个依此思路的实验，第一楼我还是不满意，叙述性太强，第二楼才基本确立了思路，就是以一种华丽而又幽诡的颓废风格，呈现出一幅幅并列着的场景，来切断故事的讲述，这故事，永远只是个只有开头的烂尾楼，因而，在这故事中，你无法建构起任何意义，并以此来表现出对人生的某种感悟，也就是无端、碎片，对人生意义的阻击和解构。同样，在叙述人称上，也是个实验，采用了通常小说中极少用的第二人称叙事，而在这第二人称叙事的背后，又显然隐藏着一个第一人称的叙述者，但这第一人称、第二人称，以及第三人称黑黑，又显然有着三位一体的关系。实际上，也正是借助于这样的人称实验，来表达对自我存在的一种感悟而已。 每帖灰过一次，防止被人忘记。 啥也不说了，等着三四五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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