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节日 mama
明天就是母亲节,我照例将会给妈妈打电话。我妈就照例会问这个问那个,我又照例会闪烁其词。我又照例会关心一下她的身体以及家里的事情,然后她就会说个没完没了。不单母亲节是这样,每次电话都是这样。这样这样。惯例总有惯例形成的原因吧,其实我跟我妈交流得并不多,总有一些障碍。我妈常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就是说,她老人家对我的好,我在没有孩子之前是没有办法体会的。我一直对这种说法心存疑虑,因为如果这样的爱而不让被爱的人感受到,真是一种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像一笔不能马上兑现的定期存款,要等到有孩子那天才能知道数目。而且我更疑惑的,父母对子女的爱,得到好处最多的是父母们,因为他们能够爱,是他们的幸福;如果惨到连子女都感受不到,仿佛写出的支票对方没有收到,那么钱还在自己这里,而且能增值。
我知道我这种说法,类似鲁迅《我们如何做父亲》那样,有些离经叛道,显得没有情感。中国文化的传统是黄世仁的发言人,他是债主,杨白劳是没有反抗的可能的。实际上,当年我妈骂我姐最常用的话是你滚,别回来。我姐尚不能独立,怎么能真出去不回来呢?我替她抱不平。但她后来当母亲的时候,也将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挂在嘴边。但她的女儿比她幸福,至少我没有听到她这样骂她女儿。这件事告诉我,做父母比做子女要有更多的耐心和爱心,因为他们在养育子女过程中获得得更多。
妈妈没有这样骂过我,我曾经一直很乖,成绩又好,父母能从我身上感受到很大的自豪感。我长大以后,我妈妈偷偷告诉我说她曾经找人给我算过命,认为我将来能当大官。这不过是算命的骗几个钱的把戏,却曾害得我好苦,却给我妈妈好大一个梦,让她可以徜徉其中。一直不肯醒过来。
我家刚到城里的时候,生活很拮据,决不可能去餐馆吃饭或者吃零食,于是我妈千方百计诋毁那些零食或者饭菜的脏或者差。后来我请她去一个饺子店吃饺子,去KFC吃饭,她吃了,不再说什么了。
我很遗憾自己不应该在母亲节前夜写这些东西。然而这些堵在我和母亲之间的棉花,如果不除掉,我怎么也无法自然起来。遗憾的是,我妈妈对我的爱不存在任何障碍,她只是这样爱,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
还是举个例子吧。我有次眼镜坏了,我妈帮我去修,而我赶着上早自习了。后来我妈赶到教室去送眼镜,以下是她跟我们物理老师在教室门口的对话:
请问你找谁?
我找我儿,我要给他眼镜。(同学们听到后都大笑,我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你儿是谁呀?
他是XXX
然后物理老师将我叫出去了。
当我妈妈跟我说的时候,我脸上发红,却没有说什么。我妈倒是奇异于学生的笑,因为她找的的确是她儿。
我就是她那个儿,她一直感慨我小时候听话,长大了不听话了,让她很烦恼。她一直没有从小时候的那个母亲长大起来,但我却在变化。
就像我妈妈在我身上寄托了无限的梦一样,我也在写些妈妈不可能看到的那些文字。有梦的人是幸福的,做梦的人更幸福。梦破的人却多少有些感受到冷。我不知道如何感谢妈妈的付出,只能在冷的清醒里努力让她享有这梦的温暖。
明天在老时间我还会给妈妈打电话。我妈就照例会问这个问那个,我又照例会闪烁其词。我又照例会关心一下她的身体以及家里的事情,然后她就会说个没完没了。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说,mama 我爱你。 对,我记得今天是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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