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检索,摘要】读《语言非范畴化——语言范畴化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摘抄
《语言非范畴化——语言范畴化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刘正光著,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
陆俭明先生《序》:
非范畴化理论无疑将极大地推进人类的认知研究和语言研究。但是,非范畴化理论也还有进一步研究的空间。就拿名词的非范畴化来说,对于“副词+名词”结构所反映出来的名词非范畴化现象,人们会进一步追问:不是所有的名词都能受副词修饰,那么为什么有的名词(如“中国”、“男人”、“阿Q ”,等)能直接受副词修饰,而有的(如“桌子”馒头”韭菜,')不能?什么样的名词能受副词修饰?再说,语言实体发生非范畴化的情况也并不一样,譬如说,同为名词,“受副词修饰”这种名词非范畴化现象,‘直接作谓语”这种名词非范畴化现象,以及“名词直接作状语,这种名词非范畴化现象,其动因和机制恐怕就不 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就很值得研究。而这个问题还将连带提出下面这样一些问题要求我们去进一步探索:名词发生非范畴化现象,其动因和机制会有几种可能?形容词发生非范畴化现象,其动因和机制会有几种可能?动词发生非范畴化现象,其动因和机制会有几种可能?再有.说“由于语篇信息组织的需要,迫使名词或动词发生非范畴化”这固然不错,但“语篇信息组织的需要”毕竟是外因,“外因得通过内因起作用”,那么内因是什么?也需要进一步探讨。总之,非范畴化理论也还有深人探讨的必要。
第一章
非范畴化理论主要关注语法功能多义性。这又可分为基本定型的和临时的两种。语法化研究主要关注已经基本定型的,如动词获得连词或介词功能,而对临时的则很少涉足。(第7页)
第二章
功能多义性〔本书指的是语言实体承担不同范畴的语法功能的现象,语用功能的多义 性不在本书的讨论之列)直是一个未引起足够重视和深人研究的问题。可喜的是,认知语义学和语用学都已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了。Fischer(200)提出认知语义学和语用学应该更多地关注词本身的各种意义的研究.尤其是功能多义性的研究。如原型意义上名词的功能是在句中充当客体论元(theme)。但是,在语言运用中,名同还可以充当动词、形容词、副词、连接词的功能。2.5.2中讨论的“个”正好说明,语言实体的功能不是单一的。在语用条件作用下,它们会发展出新的功能和用法。功能多义性又可区分为基本定型的(兼类)和非定型的或临时的(活用)。从发展的眼光看,所有定型的功能多义性都产生于临时活用的。由于语用频率的增加和约定俗成的作用,新产生的临时功能逐渐定型。历时研究可能比较好地解释兼类问题,但共时研究只能说明存在这样的语言事实,难以充分说明功能多义性产生的来源与途径.同时也无法说明彼此之间的联系与差异,更谈不上对这种现象后面所存在的语言与认知的关系做出合理的解释。(第40页)
不单只是名词,其他词类如动词、形容词、副词、甚至一些构式等都可能在语言使用中承担新的功能。对这类现象的产生过程与认知机制,目前还没有多少深人的研究,并做出统一的连贯解释。(第41页)
主观意义实际就是典型的语用意义。(第49页)
本章确立了本书的基本观点非范畴化是范畴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或者说一个硬币的两个面,构成范畴化过程的一个重要阶段。它并不是对范畴化理论的反动,而是补充和完善。本章还认为,研究方法没有优劣之分,只有合适与否。本书采用溯因推理的方法,将语言看作人类认知能力的一部分,从语言、大脑的工作方式、社会文化与语篇交际相结合的途径对语言与认知的关系做整体性的考察。(第54页)
第三章
简单地说,如果范畴A中的成员在丧失了自身范畴的(某些)特征与功能,获得范畴B的某此特征和功能时,我们说该范畴成员发生了非范畴化。(第57页)
Ramat(1999)根据Pullen的定义指出,不同的范畴可能会具有相同的特征。范畴成员有可能跨越自己的范畴或者说重新范畴化(即我们将要讨论的非范畴化),即范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铁板一块。如在世界上许多语言中,表示人体部位的名词能够转化为方位词(adposltions),名词转化为分类量词等。(第58页)
Hopper和Thompson(1984)首先提出了非范畴化这个术语。其基本含义是,词类(主要是名词和动词)在一定的语篇条件下脱离其基本语义与句法特征的过程。Taylor(1995 : 194 ~196)在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中简要说明了名词和动词的非范畴化情况
在语法化研究中,非范畴化是实词虚化的重要原则(Heine1991)。(第61页)
语言是一个动态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除了界限分明的部分.还存在大量模糊的中间地带和特殊现象。如果我们对大量修辞现象和“不规范用法”视而不见,或者以草率的态度,一概视为个别案例,不愿进行深人的研究,这都是回避问题的做法。Givón的“今天的句法学就是昨天的语篇语用学”告诫我们,以上所谓的不规范的表面之下,蕴涵着十分丰富的内涵,同时也是一个十分广阔的领域。(第69页)
第四章
功能多义性的观点对语言教学同样具有现实意义。
临时量词一直是一个不太好处理的问题,如“一张纸”与“一纸休书”。一般的处理方法是.把它们看成是名词和量词的兼类,如“纸1”作名词,“纸2”作量词,或者是处理为名词的活用。第一种方法表面看起来很便利,其实很麻烦,尤其是在词典编纂过程中,麻烦更大。因为.临时量词在汉语中数量很大,这样处理会造成大量的兼类(谭景春2001).对语言教学不利。我们认为处理为名词的活用,比较合适一些。首先免去词典编纂时大量标记兼类的麻烦,缩小了词典的篇幅,节省了资源;其次.易于学习和判断。学习者只要掌握名词在活用为临时量词时的句法、语义特征,就能够自主判断并自主运用。这实际是掌握规则,而不是学习细节(兼类的处理方法)事实上,名词活用为临时量词就是名词的非范畴化后产生的功能多义性。当名词活用为量词时,丧失指称意义,不再受名量词修饰.这此特点与专职量词一致.但又与专职量词不同,它们具有很强的搭配能力。这正说明,临时量词在范畴属性上的中间状态。将它们看成名词由于非范畴化而获得的功能多义性具有理论和实践上的简洁性。(第103页)
按:不把临时量词放在词典里,也有问题:一是不是所有的名词都有临时量词的用法。二是临时量词的搭配不是自由的,比如:“一纸休书”可以说,但是“一纸公证书”“一纸大字报”等就不能说。是不是可以把那些搭配受限规律性不强的放到词典里呢?
第五章
(22)a. 1m going to the town.
b. Are you going to work?
c. No.I’m going to eat.
d. The rain is going to come.
(23)a婚后生活我不想多说我只说她很个性
b老人的生活挺规律的
c他还是个奶油小生。
d他长得大奶油了。
我们可以概括出非范畴化过程中连续体的两层意义:1)语言实体本身逐渐变化的过程,如例(22); 2)范畴属性的等级差异,如例(23)。在(23a一b)中,“个性”和“规律”还没有完全获得形容词的地位;而在(23c一d)中,“奶油”在能够作名词的同时,还获得了形容词的地位。(第112页)
按:“奶油”也还没有完全获得了形容词的地位。“奶油小生”带有惯用语性质,例如我们不说:*奶油男人、*奶油丈夫、*奶油领导。
第六章
名词非范畴化后的必然结果是发生功能和范畴转移。但由于非范畴化程度的差别,名词范畴和功能的转移在语篇中的标记性程度也会体现出差异。如果我们把所有词类看成是一个从名词到动词构成的连续体,我们能清楚地看出标记性差异的来源:
名词 (形容词) (副词) (介词) 动词
显而易见,就范畴临近性而言,副词比形容词离名词更远,形容词离名词最近。这说明,名词非范畴化后最常见的功能就是形容词的功能。如图所示,认知实体主要是名词和动词(Langacker 1957 , 1991 , 1999),形容词、副词、介词等都是次要词类.位于连续体的中间。因此,名词非范畴化后用作副词的情况少于用作形容词的情况,其语篇标记性也高。而语篇标记性高的结构从认知处理的角度看,难度更大(Giv6n 1992),使用频率自然低一些。(第152页)
按:这个连续体可能有问题,形容词也应该作为基本词类,否则,根据这个名动连续体,动词非范畴化后用作副词的情况,应该多于用作形容词的情况,但是很显然这是靠不住的。动词非范畴化后用作副词的情况应该少于用作介词的情况,实际情况不知道是不是这样?需要验证。
量词转化为结构助词,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也是客观存在。这一事实说明Bisang预测的路径的局限性。祝克懿(2000)深人讨论了量词“个”转化为结构助词的使用情况。(第161页)
按:量词转化为结构助词,好像就一个“个”吧,仅此一例,难以算作一条路径。而且,“个”能不能算作结构助词,并没有形成共识。
第七章
第八章
当动词后的名词非范畴化时,其非范畴化的程度比“副词+名词”中的非范畴化程度低,它们更具有名词范畴的特征,因为它们主要还只发生了语义上的转移。而在“副词+名词”构式中,名词在语义和句法功能上都发生了转移,因而更具有形容词的特征。也就是说,如果名词在功能和语义上都非范畴化了,就能转变为形容词。是否成为稳定的形容词则需要语用频率和广泛性来约定。这和邢福义(1997)的研究比较一致。他认为,形容词是在原有形式的基础上通过词性裂变来增加新的用法“很X ”,结构槽正是特别容易引发旧词性裂变,从而构成形容词的重要语法框架。我们认为,词性裂变的过程就是非范畴化的过程。
按:语用频率和广泛性又是由什么决定的呢?偶然性?
第九章
在结果性动词中,方向性结果动词(DVC)(实际就是刘月华讨论的趋向补语),既可以表示结果意义,也可以表示趋向意义。但根据刘月华的解释,结果意义是趋向意义虚化的结果。这就与Bisang的虚化路径出现了矛盾。(第238页)
按:语法化路径还不是定论,需要更多语言的验证。
汉语中确实没有动词虚化为使动词再虚化为连接性动词,或动词虚化为共同动词(coverbs)(有的称之为介词或连动词)再虚化为连接性动词的现象。(第238页)
按:像“跟”这样的词能不能算动词虚化为共同动词(coverbs)(有的称之为介词或连动词)再虚化为连接性动词的现象?“跟”作动词例:“我跟着你”,“跟”作介词例:我不跟你说。“跟”作连词例:我跟你都不是一般人。
在当今的汉语使用中,动词语法化的路径已经跨越了Bisang所描绘的路径。有的还可以朝其他方向发展如最近新出现的量词“抽”。
按:一般所说语法化是实词化为虚词。量词是实词,动词变为量词,属于一种实词变为另一种实词,能算语法化吗?(第239页)
“哈”从受到严格限制发展到获得动词正常地位的过程(如i和J所示,哈+补语,状语十哈)。这些过程实际是虚词实义化或非语法化(degrammaticalization)的过程。但它仍然属于非范畴化过程,从原来的范畴进入新的范畴。这说明,语法化中的单向性原则出现了反例。但是,如果我们用非范畴化来考察这些现象的话,反例也可以得到解释。(第240页)
第十、十一、十二、十三章 pass
第十四章
我们在这里根据Brinton(1996)的研究,介绍语法化对表示认识意义的插人性话语标记语研究的主要成果:出现的语境、在语篇中的功能、历史发展。。(第331页)
历史发展。该类话语标记语产生于中期英语的乔雯时代。在语义上,从传信意义向认识意义过渡;在句法上,从主句向插人语过渡;从功能上,相当于副词的作用。(第332页)
从以上实例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它们与名词和动词的非范畴化过程和基本特征十分一致。
综观Brinton的研究,可以发现以下两个特点:1)主要从语用学途径考察其产生的条件和语用功能;2)追溯其历史起源与过程。
留下来的研究余地是,将该类话语标记语作为一个独立的范畴,从语义、句法和功能相结合的途径,考察其各种相关特征。(第334页)
按:Brinto的研究虽然是语用学路径,但是也是句法、语义、功能相结合的。
第十五章
本书一开始就力求做到在研究的深度与广度上并举。从目前的研究结果来看,我们认为,我们在深度上的研究似乎比在广度上要好一些。我们在提出了研究框架以后,对英汉语中一些长期讨论的问题,提出了新的看法和研究途径。但是在有限的篇幅内,我们只能力求做到有所突破,有所创新,无法做到完美无缺。因此,进一步的研究只能留给未来。
归纳起来,我们认为,未来的研究还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继续深入:
l)静态与动态相结合的问题。在我们的研究中,虽然我们时时牢记这一点,但限于学识水平,我们并没有达到十分理想的程度。
2)研究的领域还有待拓宽。本书考察得比较全面的层次是词类层次的非范畴化。虽然我们也考察了超词类层次的非范畴化问题,但毕竟范围有限。非范畴化是否在构式层次也像词类层次一样起同样的重要作用,还需要大量的实证研究来支持。另外,非范畴化是否在音系层次发挥作用,我们还没有涉及。这也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共性问题。怎样用认知语言学的基本理论、观点和方法研究音系层次的问题,这一直是一个弱项。
3)非范畴化与语法化的关系问题。在本书中,我们虽然明确指出,非范畴化与语法化的关系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但是怎样在语法化研究中,将非范畴化作为一个更普遍的原则,而不是作为一种语法化的结果,这仍然值得进步研究。我们需要在语法化研究中,更加全面地认识原型范畴化理论的重要地位,用原型的思想考察语法化的问题。
4)名动互用的问题。如果从广义的角度来理解非范畴化的话,名词用作动词肯定会丧失名词的范畴特征而获得动词的范畴特征。动词名用也是如此。作者本人曾就这种名动互用的情况是否应该视为非范畴化问题与John Taylor讨论过他认为名动互用只是形态学中一个conversion(零形式的转换)问题,但他并没有说明不能将此视为非范畴化的理由。根据我们的理解,名动互用是两个概念域之间的转换。从范畴属性这个连续体来看,它们分别是连续体上的两极,从一端到另一端。而在本书所考察的现象中,绝大部分非范畴化现象是逐渐从相同概念域内的变化开始的。鉴于这是个有争议的问题,本书回避了。当然,我们希望在未来的研究中,能够继续深人思考这个问题。
按:一本书不可能把相关的所有的问题都研究完。本书考察的非范畴化现象种类已经不少了,但是,确如作者所说,广度还是不够,作者重点考察的是词类层次上的非范畴化现象,但是所涉及的词类毕竟有限。
本书很多地方的用非范畴化理论分析的结果跟语法化分析结果类似。不过总的来说,非范畴化理论适应的范围的确更广些,有些不算语法化的现象就不好用语法化理论分析,用非范畴化理论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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